李暮。薛從雪(1 / 2)

御街行 休屠城 1157 字 2021-01-02

我把李暮請來。

薛從雪聽見腳步聲,眼里一瞬迸出驚人的光彩,握住笛子的手輕輕的顫抖。

只隔丈許的相見卻極為平靜,既不是兄弟的激動重逢,也不是知交的感慨萬千,沒有熱絡的寒暄,沒有噓唏感嘆,李暮眼神不知望著何處,臉上平靜的近乎麻木,薛從雪交握住手,極靜的注視著他。

我和靛兒在一旁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兩人。

李暮扭頭要走,薛從雪取出竹笛,在他身後輕聲道:「朝夕,你的笛子我找到。」

「多謝,但不必了。」李暮平靜的道:「我用慣了別的笛,閣下手中這支,還請扔了罷。」

薛從雪眼里一抹暗淡:「朝夕,我找你很多年...別逃了...好么?」

縱使我平日是端庄嫻淑的公主,此刻也憋不住一肚的疑問。

李暮木然拂衣而去,薛從雪大步追上他,一把扣住李暮的手:「朝夕,十年過去了。別折磨自己了,行么?」

我愕然。

我以為李暮念的故人是女子,卻未曾想到,是個男子。

一室劍拔弩張的氣氛,我和靛兒悄悄退下,把單獨空間留給兩人。成婚後我難得有不端庄舉止,此時和靛兒趴在廊下,面面相覷的無語而望。

靛兒捂住臉,在我身邊吶吶自語:「我沒想到...我會被一個男人搶了男人..」

我拍著她的背:「.....」

屋里半響無聲,而後傳來兩人低聲爭執,李暮奪門而出,看我在門外守著,匆匆作揖拂袖而去。

眼里分明是淚,唇色發紅有咬痕。

薛從雪追出來,望著李暮匆匆背影,幾許失落和頹然。

薛從雪的講的故事很簡單,薛家是青州的世代行商的富豪,因不曾在朝中有什么基業,家里千方百計的把他送入了太學。

李暮不叫李暮,他是錢塘府有名的才子朝夕,家貧如洗,州府大人愛才舉薦入太學後,和薛從雪做了同窗。

本是不相干的兩人,一個是鮮衣怒馬的紈絝子弟,一個是謹小慎微的貧寒學子,在三六九等拉幫結派的太學,薛從雪卻動了別樣心思。

他學術不精,平日里只知斗雞走狗脂粉堆里做圖畫,也虧得有一張好面皮和大把的銀子,才能在太學混日子,而朝夕才名在外甚得先生喜歡,只待科考之日,若是能拉攏這未來登科的同窗,也不辜負家里的一番盤算。

看朝夕租在太平巷的屋子又小又破,不免打起了送人宅院的主意,誰知朝夕不領情,他只得屈尊紆貴天天跟在朝夕身後打轉。

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子弟,意氣相投,相熟後薛從雪也跟著同進同出,朝夕見女子異常羞澀,薛從雪也不敢帶他去煙花之地。

租屋的屋主家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也愛些文墨,跟朝夕相熟後也常在身邊學些筆墨,朝夕教的也甚是上心,屋主見朝夕和小女在一處相處融洽,又覺朝夕為人端正自持,居然動了招婿的心思。

薛從雪不樂意了,兩人因此生了齟齬生分了一段時日,又被朝夕撞見進出妓館,對他越發的冷淡起來。

情之一事,有時你不知它由何起,等到驚覺,才知情根深種,欲罷不能。

本朝嚴禁男風,畸情頗遭世人唾棄,薛從雪紈絝子弟何曾管過這些,種種糾纏之後,也得了朝夕的心。

後來被人知曉,直接秉了國子監的主使大人,將兩人投了獄,剝了學名,薛家使了銀錢,最後判下朝夕引誘薛從雪誤入歧途,時值戰事,朝夕派去北疆戍邊三年,薛從雪安然留在汴梁。

十年里,薛從雪一直都在找朝夕,朝夕深入北宛深腹,也是為了躲開薛從雪,直到被阿椮捉來日月城。

我和薛從雪坐在一起,聽完默然無語。

「他怨我當年棄他背他,是我誘他在先,最後卻落的他凄慘下場。」

「若不是我,他會有個大好鵬程,出將入仕。」

「若不是,他會是朝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