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突然鎮定了下來,正如一條飢餓而憤怒的狼,忽然嗅到血腥氣時,反而會鎮定下來一樣。
他的反應雖已慢,體力雖衰退,可是他的本能還未喪失。
他已嗅到了血腥氣。
林仙兒卻還在笑著,笑得更媚,道:原來是風雨雙流星向松向舵主到了,失迎失迎。
向松手里的流星錘不停的輕輕搖擺著,他的人卻穩如泰山。
林仙兒道:向舵主這次來,是奉了上官金虹之命來殺我的么
向松道:你猜對了。
林仙兒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上官金虹這么急著要我的命。
向松道:用不著的人,就得死。
林仙兒道:你猜錯了,他並不是為了這原因才想殺我。
向松道:哦
林仙兒道:他要殺我,只不過為了怕我再去找別的男人,丟他的面子。
向松冷冷道:上官幫主的命令從來用不著解釋,只執行。
林仙兒膘了阿飛一眼,道:你們敢闖到這里來殺我,想必是認為他已不能保護我。
向松道:他不妨試試。
執刀的人忽然冷笑道:他已不必試。
林仙兒道:哦
執刀的人道:你敢在他面前說這種話,自然也知道他已不能保護你了,既然大家都知道,又何必試
林仙兒又笑了笑道:不錯,他的確已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也在替他難受,只不過
她慢慢的站起來,赤裸裸的站在燈光下,慢漫的接著道:你認為我自己是不是還能保護自己呢
她胸膛驕傲的挺立,腿筆直。
她的皮膚在燈光下看來就像是奶油色的緞子。
這身材的確值得她驕傲。
阿飛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冷汗如豆,一粒粒滴落。
林仙兒的手在自己身上輕撫,柔聲道:你們殺了我,不會覺得可惜么
向松也嘆了口氣,緩緩道:有些女人拿自己的身子來付帳,付脂粉的帳,付綢緞的帳,無論對誰都從不小氣,但你卻不同。
林仙兒笑道:我當然不同。
向松道:你比她們更大方,你用你自己的身子付小費,甚至連替你開門的店小二,只要你高興,你都會讓他滿意
林汕兒媚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問我要小費
她慢慢的走過去,道,你來拿吧,我付的小費,任何人都不會嫌多的。
向松木立。
林仙幾走到他面前,想去勾他的脖子。
向松忽然出手,錘擊胸膛。
林仙兒凌空一個翻身,落在床上怔住了
向松頭上的竹笠已被打落,露出了他的臉。
一張蒼白的臉,滿是皺紋,沒有胡子,一根胡子都沒有。
林仙兒忽然大笑了起來,道:難怪上官金虹要你們來殺我,原來你是個陰陽人──不男不女的陰陽人。
向松冷冷的盯著她,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過了很久,他目光才轉向阿飛,一字字道:你最好出去。
阿飛道:出去
向松道:難道你還想保護這條母狗
阿飛的手漸漸垂落。
向松道:所以你最好出去,我殺她的時候,你最好莫要在旁邊瞧著。
阿飛道:為什么
向松獰笑,道:因為你若在旁邊瞧著,一定會吐。
阿飛沉默了,垂下了頭。
林仙兒的笑聲已停止。到了這時,她也已笑不出。
就在這時,阿飛已出手
阿飛的本能還未消失。
他選擇的確實是最好的機會。
只可惜他反應已漫,體力已衰。
金光一閃,流星相飛出。
木屑紛飛,阿飛手里的凳子腳已被擊得粉碎。
向松冷笑道:我奉命來殺她,不是殺你,我從不願多事,所以你還活著。
阿飛緊握著兩截已被打斷了的木腳,就像是一個快淹死的人緊握著他的最後一線希望。
但這又是個什么樣的希望
他本是殺人的人。
他殺人,別人殺他。
但現在,他已不能殺人,別人也已不屑殺他。
這表示他在別人眼中已全無價值,他是死是活,別人也不放在心上。
一個人要爬起來很難,要跌下去卻很容易。
阿飛突然想起他去救李尋歡的時候,和荊無命決斗的時候
那時他在別人眼中,還是不可輕視的。
但現在呢
那只不過是幾天前的事,但現在想來,卻已遙遠得幾乎無法記憶。
向松的聲音似乎也已遙遠:你要留在這里也無妨,我就要你看看真正的殺人是什么樣子的。
突然一人緩緩道:憑你也懂殺人么你只怕還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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