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2)

荼蘼肆野 未知 6296 字 2021-01-02

「沒,你沒錯,關鍵賴你遇人不淑,更賴我,就不該介紹你們倆認識。」

「我想給你打電話來著,可是又不好意思……我……」

「給我你地址。」我覺得我有必要去看看他,這家伙我認識這么多年,他那性子我知道,能把自己郁悶死那種==

我是上了車以後給武曄打的電話,沒人接,估計是因為里面太鬧騰了,只得在語音信箱里留言,表示了深深的歉意……那三個都喝酒,本來說好散場之後我送安然和小旭回去的……現在看來得麻煩武曄了。

看見唐若的時候,我吃了一驚,他瘦了很多。因為我媽的職業緣故,我知道人上鏡的時候會顯胖,可是他現在這樣兒,就是上了鏡頭也好看不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在門口就抱住了我。這情景讓我想起了以前打球賽輸了,他總會特無奈的抱住我。

「什么時候的事兒?」我跟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上個月。」他點煙,眼睛沒什么神采,也沒了往常輕松嘻哈的樣子。

「……徹底翻了?」m

「嗯。本來計劃年底結婚的。」

「呃……咱爸媽也知道了?」

「是……這些天消息一爆出來,他們倆一直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釋。」

「攤牌吧,這事兒又不是能瞞得住的。」

「你讓我怎么說啊?」他的雙手覆蓋在了臉上,揉搓著,人靠在了沙發上。

我看著牆上那掛表,滴答滴答的惹人心煩。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該說的、不該說的,一早全都說過了。

「那天我收到了高中同學會的邀請。」唐若半晌都沒說話,卻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哦?是么,真好。去了嗎?」唐若跟我不一樣,那時候他在班上是活躍份子,我出國也早,所以從來不會收到此類邀請。恐怕,他們都不記得有我這么一人了。

「去了,大家還是老樣子。」

「嗯。」

「李光你還記得么?」

「……沒什么印象了,是宣委吧?」我努力回憶著。

「對,你記性還行。」

「那是。」

「他帶著媳婦兒和孩子去的。」

「媽呀,他都有孩子了?」

「嗯,他結婚最早,孩子都三歲了。咱們班除了你跟我,好像大部分都結婚了。」

唐若的這一句突然讓我意識到,我們都不再年輕了。

「我覺得我越活越失敗。」

「別,可別這么說,咱可是大明星。」

「還是你施舍的。」他苦笑。

「我c!你丫沒完了?我那不是氣話么我。你當這圈子人人都玩兒的開啊?路是搭了,走的是你自己。相當成功了。」

「許唯……也就你讓著我……上次我說得夠j巴混蛋了……我以為你丫再不會搭理我……」

「滾蛋吧你,說得好像我不搭理你似的,給你丫郵箱寫了一百封信了,你回過么?現在弄一委屈樣兒給誰看呢。」

「啊?」唐若忽然一驚,「你給我哪個郵箱寫信了?」

「你丫有幾個郵箱啊?」

「fox017?」

「是啊。你不是都拿那個給我發信么?」

「我c,後來就沒打開過,那郵箱我就跟你聯系用。」

「……你丫……」

「沒轍,我那天跟你動手完了就後悔了,可是話說成那樣兒……我覺得道歉也沒用了,覆水難收。」

「呵呵……是說的挺過分的,虧得我媽現在還問你怎么樣了呢。」

「……」

「雖然是氣話,不過我挺在乎的,我沒想到你是那么看我媽跟我的。」

「我……」

「算了吧,我這人一輩子沒什么朋友,你肯跟我這么悶一人處,我就已經挺感激的了。」

「我那真是氣話,我不是真那么看你……我當時昏頭了,就找你軟肋下手。」

「知道,成了,咱倆還用說什么啊,我就是找找平衡。」

後面我們倆又說了很多,唐若開始喝酒,我也沒攔著,喝吧,喝完了吐去,吐完了總得面對。

可是當他最後不停的說他離不開小古的時候,我難受的厲害。

最後我是把他拖到床上去的,他已經醉的一塌糊塗了。

我拿了他的手機,拷貝了小古的號碼,即便是徒勞,我也想跟小古說說,至少那女的該明白,她錯過了多好一人。

sb。

我進門的時候,整個屋子都是黑的,開了燈,看著我那滿天繁星,百感交集。想想剛回國的時候,我跟唐若都那么開心……結果……我讓他認識了小古弄得他現在頹廢無比。

他跟我不同,骨子里是陽光的人。

如果不是考慮現在是接近清晨,我指定給小古打電話,我他媽的怎么就那么想罵她呢?

我知道跟女人一般見識不對,可是沒轍……我就他媽的想罵她。

站了一會兒,我關了燈,決定跟武曄說說這事兒。

他房間的門虛掩著,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發現他躺的很靠里,雖然是一個人,可還是給我留了位置。

我在床邊坐了下來,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點了煙,想推醒他,又覺得不厚道==

就這么坐了很久,天都開始大亮了。

我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就是亂七八糟的胡想。很多記憶,很多瞬間,很多清晰的或者不清晰的時刻都交織在了一起。

失去一個人……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媽知道,唐若知道,我也知道。到現在我都能回憶起mina消失的時候,內心的那種翻騰。我怕了那種感覺。

我曾經以為,只要沒感情就好了,也以為自己能做到。可現在看來,根本沒戲。

我還偏偏是那種習慣把某種感情都壓在一個人身上那種,c。

「許唯?」

「啊?」我回頭,看見武曄正睡眼惺忪的看著我。

「你不是……剛回來吧?」他拿過了我手里的煙,我已經不知道這是我這么長時間抽的第幾顆了==腦子也開始糊塗。

「早回來了。」

「那你怎么連外套都沒脫?」

武曄不說我都沒發現,我說怎么覺得熱呢。

「你躺下睡覺,瞅你那樣兒……眼圈兒都黑了。」

「啊?我不困啊。」

「都十一點了。」武曄斜眼看了看鬧鍾,坐了起來。

「唐若跟小古分了。」我靠在了床頭上,感覺腰酸背疼的。

「知道,看了那雜志,也聽了你的留言。」

「……我要是不折騰回國就好了,那我就不認識你,也不認識小古,唐若也就不會認識小古。」

「你這句話的重點不在最後吧?唐若給了你什么危機?」

他看著我,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是的,我得承認,唐若給了我不安。那種情感破碎之後的失落讓我忐忑。

「你洗澡上課去吧,我睡覺。」我說著,開始脫衣服,往被子里鑽,真暖和。

「你真是小孩兒。」他笑了笑,下了床。

幾分鍾以後,我聽見了嘩啦嘩啦的水聲。我還是不困,只是盯著一牆的唱片發呆。然後猶豫一會兒,爬了起來,一張一張的翻看。我不知道我現在想聽什么,可我覺得我該聽點兒什么。

幾經躊躇,抽出了那張joeyramone《don』tworryaboutme》,02年一整年我都在聽它,沒有理由。

「你是還嫌不夠鬧騰么?」武曄端著牛奶進來的時候,擰著眉毛。

「可能是。」c

他看了我一會兒,直接拔了唱機的電源。

「你現在最好別招我。」我別過臉,不去看他。

「把牛奶喝了,好好睡覺。」他說完,我感覺到溫熱的玻璃杯碰到了我的臉頰。

「你對我怎么那么有耐心啊?」我點了煙,不接他手里的杯子。

「犯病是吧?」

「啊,是,你甭搭理我。」我都能感覺到自己噎人噎的厲害。

「我遞給你夢安平吧。」

「不用,謝謝。」

我聽到了他嘆息的聲音,然後是玻璃杯被放到桌上的聲音,這房間現在太安靜了,什么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衣櫃的開關聲,衣物摩擦的聲音,打火機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最後,是房間的門被帶上的聲音。

我躺了下來,頭挨著枕頭的瞬間,想起了曾經看到過的一段話:我看見了他閃亮的眼睛,看見了他的雙翼,看見那輛破舊的汽車噴s出熊熊的火焰,在路上不斷燃燒,它穿過田野,橫跨城市,毀滅橋梁,燒干河流,瘋狂的向西部奔馳……

有人在敲玻璃,我聽見了,卻不想給出任何反應。

「許唯,你要是實在想跟自己較勁,你可以起來收拾收拾院子。」

「你丫煩不煩啊?」c

「很顯然,是你在煩躁,不是我。」

「所以別讓我看見你。」我掀開了被子,下床,決定關上窗戶拉上窗簾。這該死的家伙從來沒有拉窗簾的習慣==

武曄就站在院子里,太陽的光線柔和的落在他的身上,我不相信什么所謂的預感,但是此刻我覺得,我就要失去他了,或許,從未得到過。

我猛地推開了窗子,嚇了他一跳。

「干嘛呢?」

「你現在煩我了吧?」我覺得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在笑。

「想讓我安慰安慰你不是每次都得用這種方式吧?」他伸手摟住了我,輕拍著我的背脊。

浮躁的心居然一下子就安靜了。

是的,我一直在害怕,從跟他好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害怕,我害怕有一天我會失去他。

「想不想去旁聽?」他親吻著我的脖頸,聲音很低。

「不想……」

「那就把牛奶喝了,睡一下,晚上跟我去排練。」

「成。」

我們親吻了一會兒,然後我看著他走出了院子。

院子里滿是落葉,這是一個深秋和初冬交替的季節。彼岸花早就敗了,可這個瞬間,我好像又看見了妖嬈的它們。紅色的,一團一團的。怒放。

(二三)逃離【上部終了】

一個人干嘛要對另一個人好?

這個世界上沒人具備此義務。人是絕對的個體,首先考慮的一定是自己。

我想我跟我媽犯了一樣的錯誤——丟了思考。

這種思考不是猜疑,不是否定,不是好奇,而是辯證。

武曄對我很好,超乎情理之外的好。

而面對這種「好」,我招架不住,照單全收,比大麻還讓我上癮。

都說吸毒的人沒有好下場,我不吸毒,所以也無從體會。

但是所謂的「癮」,我開始有那么點兒心得了。

當你戒不掉某種癮,卻又必須戒掉的時候,無疑,你會痛苦。

當然這事兒取決於你自己,你有毅力把握住自己,那就不存在什么戒癮。如果有更多的借口驅使你繼續放縱,那你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很可惜,我不是一個能夠把握自己的人,雖然一度我認為我是。

正午和煦的陽光透過閣樓的小玻璃窗落在身上,只能感覺到它的明亮,卻絲毫感覺不到它的溫度。

冬天的太陽,本就是如此吧?

「跟武曄扮家家酒好玩兒么?」

小古的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看見過的、女孩子們常常湊在一起玩兒的游戲,北方人叫「過家家」。就是有人扮演妻子,有人扮演丈夫,剩下的就是扮演孩子們。她們通常選一塊空地,再准備一些鍋碗瓢盆的玩具,就齊活兒了。不到各自的母親招呼她們回家,游戲就不會散場。

「原因很簡單,你是個攝影師。周童他們都沒告訴過你?太沒哥們兒意氣了。」

我終於還是打開了那個藤編的箱子,也終於……給了自己一刀。

仔細想想,我知道武曄什么呢?

什么都不知道,他絕口不提。

看著照片上的人,我好像完全認不出來。

那上面的男孩十幾歲的樣子,柔順的頭發不比我現在短,如果不是唇的正中,那顆小小的唇釘兒,我不會知道那是武曄。

他笑著,笑得那么清純,顛倒眾生。

嗯,真的是那種清純,或者說青澀,那么自然。

「我很反感別人拍我。」我記得這是武曄第一次見我就跟我說過的。

看來他語法有問題,他應該說:除了他,我很反感別人拍我。

c你媽的!

「你還有空管唐若?先管好你自己吧。」小古那聲音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里。

一張張的翻看那些照片,我說不出來現在我心里是個什么滋味。我想,不久前我看他離開時候的預感是正確的。那是不是我整個水晶球也能當巫師?

是的,他從未屬於過我。

就好像,他從沒說過他喜歡我。

我一直以為他就是那樣一人,現在看來,原因在這里。

武曄自己的照片放在一個大大的信封里,很雜亂,但下面是一摞一摞的影集。我覺得,那些可能才是重點。可我猶豫了很久,都沒敢去碰。

我怕什么呢?

說不出來。

傻子最幸福。我真的該聽話睡覺而不是打電話去質問小古,質問了半天,我只肯定了兩件事情:一,小古絕對不會回到唐若身邊。她表示的很明確:他沒有利用價值了。二,我是個sb。徹頭徹尾的。

當我撬開這只箱子的時候,我本以為我會崩潰,會犯病。可我現在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很平靜,腦子無比清晰,一點兒都不疼。

這就好比你寶貝一只古董花瓶,因為它價值不斐,得之不易,獨一無二,你丫整天提心吊膽的怕它碎了。結果真碎了,你倒是踏實了。

呵呵……

我現在只是特佩服武曄,並且深度同情。你說他找個替代品都不好好挑選一下,弄來個瑕疵多辛苦啊?

我一直在給他添麻煩,方方面面都是。

我糟糕的脾氣弄得他一天到晚都得小心翼翼。

我長期的慢性失眠,導致他每天都得先哄我睡覺。

我總漂著,一走就是幾個月。

我長期服用葯物,有嚴重的葯物依賴性,發病的時候更是行為紊亂,干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說知道的不清楚。並且因為這些葯物的副作用,有時候跟我做a會很麻煩……

我的病永遠不可能治愈,這是無數個醫生告訴我的。

嗯,武曄,你真是選錯了人。

點了煙,我看了看那摞影集,最終,還是動手拿了一本出來。

全部都是風景。

一張一張的看著,我竟然發現一絲熟悉感。這些照片,很有我的風格。

古怪的視角、偏執的處理方式、小風景,無限的寂寥。

現在回想起來,武曄是看了我的片子之後開始跟我交談的。之前,都是些客氣但不失體面的套話,沒有任何溫度。

我像他么?

一本一本的翻著影集,我覺得疲憊。不是久未成眠的身體,而是埋在身體里那顆跳動的心。

我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但是在情感上可能有。我做不成影子。

從影集里掉出了一張相片,我撿起它,看著,忽然笑了。

那是我看了這么多相片過後,唯一看見的一張合影。曝光很厲害,是鏡子反s的那種很硬的光線。可還是能看清楚里面的兩個人。

武曄拿著一架老式的相機對著那鏡子,他那么認真的看著鏡頭,想要捕捉的不是自己,而是鏡子里折s出的那個人。

那人叼著煙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空空的。

很沒時代感的一個人,簡單的襯衫,平凡的五官,安靜的容顏。

翻過照片,背後有寫字跡:蘇禾

看著標注的日期,是十幾年前了。

我坐了一會兒,看著太陽從正午時刻滑落,然後整理好了那只藤編的箱子,放回原處,下了樓。

「媽,我。」

「小唯?」

「edward……最近你們有聯系么?」

「啊?怎么突然問他?」

edward是我媽的第二任丈夫,一個喜歡跟小成本獨立電影較勁的家伙。

「我手里有些東西需要他幫我。」

「你直接打他電話吧,上個月我們倆通過電話,他好像在愛爾蘭一鄉村城市取景呢。」

「成,我知道了。」

「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啊,怎么了?」

「沒想到你會突然打電話……我這兒都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