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撫玉 軒轅花祭 1851 字 2021-01-02

嚴靈看著他那稚嫩卻邪惡的笑容,心里只為他悲憫。

他還那么小,卻已經因為成人的仇恨,徹底扭曲了還未長成的人性。

他輕輕嘆息一聲,垂眉念了聲佛號再不說話。

嚴炎見他不理會自己,也覺得無趣,再沒有說話。兩人便相安無事的一直到了金光寺。

兩人下了馬車,已經有先行的宮人帶著行李為嚴炎布置房間。

嚴靈帶著他在一旁看著宮人們來來往往的忙碌,眼看著一個清靜的佛門禪房變成了鮮華錦綉的公子寢室。

他皺皺眉,叫住領頭的宮人,說道:「殿下來我金光寺是清修養心來的,可若將屋子如此布置,與在宮中何異?還請公公將這些富貴布置撤去,恢復佛門清幽!」那內侍一愣,隨後十分為難的說:「此事老奴不敢做主,得去請太妃娘娘示下。」

嚴炎不耐煩的在一旁說:「他要撤你就撤,再廢話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那內侍張張嘴還沒說什么,嚴炎已經一掌打了過去,他年紀不大手勁有限,可他手上戴著一只獸頭戒指,他又故意將戒指轉了一圈獸頭對內,於是將那內侍的臉劃破幾條長長的口子,鮮血迅速涌了出來。那內侍卻連捂都不捂一下臉,跪下來連連告罪說:「是,老奴遵命。」

嚴靈看著這一幕,臉色有幾分發白。

他譴責的看了一眼嚴炎,嚴炎若無其事的瞥了他一眼,懶洋洋的說:「若我不打他這一下,回去他也不好向太妃交差。我這一下,即順了你意又幫著他了了差事。不是兩全其美嗎?」

嚴靈見他既然還滿口道理,忍不住開口道:「可那太監的身體受損又該如何算起?他雖並非高貴出身,但也是父母所生所養,也是血肉之軀,也有疼痛知覺。你身為主人,怎能不存憐惜之心呢?」

嚴炎嘲諷一下哦,年輕稚嫩的臉上透著超於年齡的世故:「他們從未將所謂的主人放在心上,我又何須將他們放在眼里?你嫌我對他們不夠憐惜,可若我有一天失勢,第一個上來糟踐我的,就是他們。既如此,還不如放了心的收拾他們,若那一日我也淪落了,也就任他們欺負折磨,好歹算是我先了。」

他停了停,細細欣賞了嚴靈聽聞他這一番話後的表情,然後繼續說:「這群奴才天生逢高踩低的賤性子,你待他越好,他就越覺得你好欺負。還不如雷厲風行些,還能讓他心存畏懼,不敢小覷了我。」

嚴靈搖頭嘆息道:「你年紀尚小,怎能有如此偏激之言論呢?你說他們心中沒有主人,可知他們心也是肉長的,總有慈悲和感懷。若以誠待之,他們也能以誠回報。可若以權勢壓制,權勢一散,人心也就散了。」

嚴炎冷笑,揶揄說:「皇兄年歲雖長,更是卻心思單純更甚於我,竟真相信人心,真是難得可貴!不愧是從出生起便無波無瀾長大的天之驕子,天生的富貴閑人!」

嚴靈嘆息道:「炎兒,我知道你受了苦。可這些不該占據你全部,你還應該記得過往你所有的快樂日子。」

嚴炎微微一笑,突然答非所問的說:「皇兄可有曾去拜會那位李太後?」

嚴靈一怔,搖頭道:「自出家以來,貧僧甚少與宮中來往。」

嚴炎便繼續說道:「那李太後,昔日縱容下人折磨貴太妃與我。可現如今一旦失勢,就淪為魚肉,反過來被她的下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見我的話一點沒錯。」

嚴靈大吃一驚,說:「她竟淪落如此?」

嚴炎冷笑道:「她得勢的時候沒有折磨死我們,等到失了勢自然是要被我們下死手了。說起來還是母妃技高一籌,先將她造成廢人,再無反抗翻身的可能,然後再慢慢的折磨她。這可比一刀結果了她強百倍。」

嚴靈這才大為吃驚,他失聲問道:「難道說李太後的突然中風,是出自他的指使?」

嚴炎嗤笑道:「否則你以為呢?莫非你以為母妃連續兩朝獨享皇寵叱吒後宮,靠的只是他的美貌?我的好皇兄,好好睜開眼瞧瞧吧,你眼里的世界眼里的人,是不是真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嚴靈沈默半晌不語,嚴炎冷眼瞅了半天,終於笑道:「怎么,皇兄乍聞皇室秘辛,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嚴靈緩緩的回答道:「貧僧自出生以來,經歷的毒殺刺殺算計連自己都數不清。長到雙十,試菜太監都死了五個。這一系列暗害,一直到貧僧請辭了太子之位後,這才逐漸平息。你說勢高者可隨意決定生靈生死,可知勢高者很多時候更無法決定自己生死。」

嚴炎很有些詫異,隨後閉口不言。

嚴靈不再理會他,轉身對負責整理嚴炎寢室的宮人說:「將皇子的東西收拾了,送到貧僧禪房去,從今往後,皇子的起居,都要與貧僧在一起。再去告訴太妃,要調養皇子性子,空講佛經是無用,貧僧不得不換個法子了。」

嚴炎一愣,忙說:「我可不習慣與人同居。」

嚴靈回頭瞅了他一眼,先伸手抓住他手腕,將他往屋里拖去。

嚴炎想要掙脫,可他畢竟還是一未滿十三的孩子,哪里比得過嚴靈這一成年男子,被他拖著跌跌撞撞的跟著去了。等到了嚴靈禪房,嚴靈松開了他,卻喚一小沙彌過來,對他說:「去,取戒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