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部分(1 / 2)

甄嬛傳 未知 6192 字 2021-01-02

采蘋和采藍知曉浣碧是我貼身侍女,自幼一起長大,連玄清待浣碧亦是另眼相看,自然十分客氣。如今見她這樣親熱,自然更要奉上十分妥帖。采蘋忙笑著道:「浣碧姑娘這樣說,可是真要折殺我和采藍姐姐了。」

采藍正一正容s,道:「咱們清涼台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因為咱們這些在清涼台做奴婢的,比不得清河王府里頭都是好人家挑出來的女兒。咱們這些人都是家道凋零、漂泊在外頭生死垂於一線的,被王爺救了回來才在清涼台服侍的。在咱們眼里,王爺就是咱們的大恩人,斷斷不會存了非分之想。如今咱們盡心盡力侍奉王爺,將來盡心盡力侍奉王爺和王妃。」說著看向我道:「王爺視小姐為知己,小姐必然知道,咱們王爺不會有妾侍側妃的。若有,也只會只有一位正室王妃,是不是?」

我頷首:「王爺確實這樣說過。天下女子如三千弱水,他亦只取一瓢飲。」

浣碧的目光微微一跳,很快如常笑道:「那么,能在王爺身邊侍奉一輩子也是旁人修也修不來的福氣呀。」

浣碧如此一說,藍、蘋雙姝自然說得投趣,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逐漸熟稔起來。我見她們說的熱鬧,也不忍去打擾,只顧環視蕭閑館。

蕭閑館內室有一合博古櫥,里面是三五盒好印章,或是j血石,或是青田石,一溜整齊放著。架子上還擱著。窗前橫著一張書案,澄心堂紙隨意鋪散著,只等著人去落筆,另有紫檀商絲嵌玉八方筆筒、一套的青玉葵花洗、青玉筆山、青玉墨床,皆是古雅精致的玩意兒,雅致宜人。朝南長窗下放著一張紫絨綉墊楊妃榻,邊角用墨綠烏銀的絨面封成。榻邊案幾上放著兩盆水仙,吐蕊幽香。窗上一s的雨過天青s的蟬翼紗帳,窗下懸著一盆吊蘭,雖在冬r里,也長得葳蕤曼妙,枝葉青蔥。當地一張紫檀木的雕花桌子,上面排一個青瓷美人觚,里頭c著幾枝欺香吐艷的紅梅,如胭脂點點。另一副綠地粉彩開光菊石茶具。桌子旁邊擱著一副綉架,千百種顏s的絲線都是配齊了的,只挽作一團放在絲線架子上。

繞過一架四扇楠木櫻草s刻絲琉璃屏風後,再往里頭便是一張睡床,秋水s熟羅帳子順服垂下,隱隱約約地透出一團一團極淺的海棠春睡的花紋。杏子紅金心閃緞的錦衾,底下是銀鼠皮的褥子鋪成,十分綿軟暖和。西番蓮花打底的青石板面上建起溜光雪白的粉牆,牆上再無字畫,只是懸著兩幅蘇州精工刺綉,一幅是青綠如意牡丹,一幅是鳳棲梧桐,各自張於床頭。

我閉目輕嗅,聞得甜香細細,沁入肺腑,卻見床帳的帳鉤上各掛著一個塗金縷花銀薰球,香氣便是從此傳出,正是我一向喜愛的百和香。

他如此細心安排,無一不周到,當真是真極了的閨秀女兒的卧房。

我眼見窗外影影綽綽,一時好奇推開,卻見窗外正是一座園子,園中所植,並不是尋常的紅梅、白梅,而是開淡綠花瓣的雙碧垂枝綠梅。此時正是梅花盛開的時節,滿園綠梅含苞怒放,累累如碧珠綴枝、翡翠披光,連照s其間的y光亦有了輕薄透明的綠玉光華,大有不似春光而勝似春光的美態。我一時怔怔,竟看得挪不開眼去。

浣碧不知是何時進來的,悄無聲息走到我身邊,輕聲道:「瞧這屋子,王爺必定費了不少心血呢。不說別的,但那一幅《簪花仕女圖》已是連城之物。」

我默默無聲,只看著滿園綠梅。若他真真知道我與玄凌在倚梅園中遇見而避開了種植紅梅、白梅怕我傷心,那他也真是心細如發了。即便不是,這么多綠梅要搜羅起來,也是千難萬難的。

浣碧的目光亦被綠梅所吸引,呆呆片刻,忽然欣喜萬分道:「小姐你瞧,那梅花皆是碧s的呢?」

我無心去想她為何這樣歡喜,只淡淡「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玄清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清在宮中時便曾誠心邀請娘子光顧清涼台小聚,娘子卻以盛夏已過,清涼台過於涼爽而推辭。然而清一心所盼,若真有機緣巧合,能使娘子一往清涼台,亦是好的。蕭閑館自清初識娘子時便已准備下,如今終於有機會可使娘子小住了。」他說這番話時有難以掩飾的欣喜與滿足。

我亦笑:「王爺也曾說,清涼台冬暖夏涼,如有一r我若覺得天寒難耐,亦可來一聚,王爺的紅泥小火爐願為我一化冰寒霜凍。雖然王爺也期盼永遠沒有那一r。而如今不辭冰雪、雪中送炭的,亦是當年千金一諾的清河王。」

他亦體貼,怕我不安,只讓采蘋與采藍陪著來看。

我聞得腳步聲輕悄,卻是采蘋與采藍進來。二人相視一笑,道:「蕭閑館的布置,小姐可還滿意么,若是滿意,今r就可住進來了。」

采蘋又道:「蕭閑館是清涼台最精致的屋子了,而且離王爺的綠野堂又近。」

我心中略略猶豫,浣碧忽然牽一牽我的袖子,低聲懇求道:「小姐,咱們住這里好不好?」她又道:「這兒的景致好,適合小姐養病。而且……」她的眼光貪戀在梅花之上。

我笑道:「你喜歡那梅花是不是?」

浣碧點一點頭。仿佛是她這一點頭,堅定了我動搖不定的心,遂道:「這里我很喜歡,就麻煩采蘋和采藍幫我收拾了衣物搬過來吧。」

采蘋與采藍巴不得這一聲,歡天喜地出去了。

到了當晚夜間,我已住在蕭閑館中。居室雅致,被褥溫軟,通風敞亮,開窗即可嗅到滿園綠梅清芬。

這樣住了幾r,只覺得他心思深沉體貼,想到做到之事,無一不妥帖。

這一r早晨起來,我因著頭暈,便鉸了兩塊膏葯貼在額上。浣碧對那綠梅愛之不盡,便rr折了幾枝來供在床頭,一得空便伏在花前,貪看不已。

梅花清洌的香氣讓我心情愉悅。我斜靠在被褥上,笑吟吟看著她道:「少有見你這么喜歡什么花的。」

浣碧低低一笑,「我是在看花,也是在品王爺的心意。」

我低頭撫著被角,「我此番一病,還有這蕭閑館,王爺的確費了不少心思。」

浣碧看著我,低低道:「小姐以為王爺是只有這次才這樣關心您么?其實早在宮里的時候……」她欲言又止。

我打斷她,靜靜道:「我知道。」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在我私下探望眉庄歸來時他的掩護,在我的生辰之上那些盛放的荷花的用心,在那些失意寥落的r子,為我帶來安慰的,為我悉心開解的,是他,也唯有他啊。

錦上添花,雪中送炭,都是他。

然而浣碧搖頭,「我說的不是王爺討小姐歡喜的那些事。」她微微偏轉頭去,「小姐還記得那回小產的事么,在皙華夫人的宓秀宮里。」

宓秀宮的皙華夫人!我的心驟然一痛,前塵往事的沉浮間,眼前瞬即浮現上那無盡的猩紅,血腥的氣息急迫涌上鼻端,腦子嗡嗡地亂了起來。

我怎么會忘呢?那是我的孩子,我的第一個孩子,他在我的腹中存活了四個月,又在宓秀宮中生生剝離出我的身體。那么痛,那么痛,他的生命,隨著我體內的鮮血一點一點消失掉,我永遠也不能忘。若沒有那次小產,我恐怕還是後宮中不諳苦痛滋味被玄凌捧在手心的寵妃吧。

我人生的跌宕,最初也是從那里開始的啊。

我不自覺地緊緊攢緊了拳頭。那次小產,我總以為是華妃,卻不想是安陵容……安陵容在為我奉上「舒痕膠」的時候早早埋下了殺機。這樣重重殺機與狡詭,這個孩子,注定是我保不住的,也是我終身的隱痛啊。

因而,從此以後的棠梨宮,再無人敢輕易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

而浣碧這樣突兀地提起,這樣猝不及防地在我面前這樣提起我的痛處,她鄭重道:「小姐還記得那次么?是誰救您出的宓秀宮……」

是誰?是玄清啊。

我的心陡地一震,在謎底真正揭曉前,在我昏迷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我一直以為是玄凌,是他來救我,卻不想是玄清。

當年的華妃慕容世蘭是汝南王親信的女兒,一向就以汝南王為靠山,凌駕於宮中諸妃之上,甚至連皇後也不放在眼里。而玄清,因為他的生母與汝南王的生母生前不睦的緣故,玄清也一向為汝南王所忌恨,視他為眼中釘、r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

而在昔r朝中,汝南王玄濟是實權在手、領兵關外、頗具威名的朝廷重臣,勢力之大,連身為皇帝的玄凌也不得不顧忌幾分。而玄清,只是一名閑散宗室,無權無勢,只能終r寄情於詩書琴棋,以避鋒芒。

他當r這樣貿然闖進寵妃所居住的宓秀宮中救我於危難,不只是大大地得罪了驕縱的華妃,亦是與汝南王一黨直接起了沖突,大大不同於他往r韜光養晦、事事皆不用心的作風。

浣碧從未在我面前說起當r的事,如今也娓娓說來:「當r小姐罰跪在皙華夫人的宓秀宮中,連有協理六宮之權的敬妃娘娘也救不得您。我就知道壞事了。那天槿汐陪著小姐在里頭,自然脫身不得,一宮妃嬪也全在皙華夫人宮里,皇上和皇後都出宮祭天去了,太後病得昏昏沉沉,自顧不暇,怎么還能顧得上小姐呢,真真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奴婢遠遠在外頭望見小姐被皙華夫人折磨到如此地步,更擔心小姐腹中的孩子,卻連一個能想法子救小姐的地方都沒有,真是急得連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宮中又有誰敢得罪皙華夫人呢?」浣碧停一停道:「正巧那時,我碰上了路過的阿晉,這才想起來,原來六王爺為了能方便侍疾,照顧太後,就住在太y池上的鏤月開雲館。」

鏤月開雲館,是玄清在出宮開府前所居住的地方。他未曾成婚嫁娶,又是太後撫養長大的,於是依舊在太y池上留了這樣一間殿閣居住,方便在宮中與王府之間來往,既可陪玄凌閑話詩書,亦便於向太後問安盡孝。且鏤月開雲館就建在太y池湖心,嬪妃女眷即便劃船嬉戲也不會去的這樣遠,正好也可避嫌。

「我從前是見過阿晉的,知道他是王爺的心腹親信,近身服侍,是可以相信的。所以我求了阿晉帶我去鏤月開雲館找六王爺想辦法救小姐。」浣碧沉浸在思緒之中,道:「那是我第一次去鏤月開雲館,館外開了無數淺金和粉紅的合歡花,風吹過像是下著花雨一般,若不是急著要救小姐,我一定是要貪看住了的。王爺就站在那花雨底下,一筆一筆寫著字。我不曉得他在寫什么,但是他看見我來,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因為王爺曾經在小姐有孕後叮囑過我,若小姐在宮中有什么難處,可以讓我去鏤月開雲館找他,他若不在,阿晉也會傳話告訴他。可是那一天,阿晉親自帶著我去的,我又那樣倉皇狼狽,王爺就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於是我哭,我跪下來求他,求王爺一定要去宓秀宮救小姐。」她怔怔出神道:「王爺一聽,臉都白了,也不說怎么去救,扔了紙筆拉了我就往宓秀宮去。阿晉急的都快瘋了,拼命拉住王爺,求王爺不要冒失得罪了皙華夫人和汝南王。可是王爺的力氣那么大,阿晉怎么掙得住呢。別說阿晉,連守衛宓秀宮的侍衛都被嚇住了,攔也攔不住。於是,我們便這樣闖進了宓秀宮,王爺是男子,這樣貿然闖進去,那些嬪妃都嚇壞了,慌得全躲進了內殿,連皙華夫人也嚇的臉都白了,顧不上避嫌,生了好大的氣,與王爺爭執。唉,當r的皙華夫人何曾把誰看在眼里,而她卻不想想,王爺敢這樣闖進來救人,難道還能把她放在眼里么?」

當r痛楚的記憶里,惟見玄清為了我和慕容世蘭當面爭執沖突,那是我第一次見他這樣急怒攻心、神s大變。而玄清,從來是溫和而從容的。

「當時小姐出了好多好多的血,整條裙子上都是紅的,人都昏死過去了,沈家小姐怎么叫您也不醒。我嚇的只會哭,王爺見沒人幫的上忙,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抱著您就回了棠梨宮。」浣碧講到動情處,不禁淚光盈然:「緊接著敬妃娘娘也來了,見您三魂不見了七魄的樣子,差點沒昏過去,忙不迭地叫請太醫。王爺吩咐了阿晉快馬加鞭去請回皇上,又親自守在棠梨宮外以防皙華夫人借機生事,直到皇上歸來。」

後來的事,她沒有說下去,我自己也知道了。

我的孩子,終究是沒有保住。

然而我心念震動,激盪如潮,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原來他一早,已經是這樣待我、保護我,為我周全。我總以為自己是知道的,卻知道那樣少,那樣零散,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人人都說,因為您是莞貴嬪,是皇上最喜歡的寵妃,懷有皇嗣,所以六王才會這樣不顧一切來救你,甚至不惜得罪有汝南王撐腰的皙華夫人。」浣碧望著我,眸子幽深如兩潭靜水,暗沉到底,幽幽道:「我也總是那樣以為的。可是若不是那r親眼見到王爺為你而落淚,我幾乎都不能相信。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男子流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呵,可是那天在宓秀宮,我親眼見到王爺的淚落在你臉上,雖然只有我一個人看見。可是小姐,我什么都明白了……王爺是為你在心疼啊。」

「貴嬪!……」最後的知覺失去前,我只聽見抱著我的人這樣叫我。這呼喚的聲音里藏著如許深情、急痛和隱忍。我總以為是玄凌,是我的丈夫,在為我心痛、為我焦急。

那一滴淚水的熱度,仿佛是燒灼過的印記,只要我一想起,就在我的臉頰上隱隱燃燒。淚水的痕跡,在臉頰上早就消逝得一g二凈了。只有我明白,那熱烈的溫度,是怎樣落在了我的心上,烙下了深刻而清晰的烙印。

這是清心疼我的眼淚,亦成了我今r的心魔,時時發作糾纏,要我怎樣抵抗呢?

我不過是在拼盡全力負隅頑抗啊。

我默然不語,只是望著花團錦簇的錦被怔怔出神,那樣繁綉的花朵,團團連歡,是官用的樣式。我曉得玄清細心,已叫人換去所有宮樣的圖樣,怕勾起我對舊r的傷心。雖然是在他的別院清涼台,遠離宮禁,可是宮廷的氣息真正遠去了么?

香爐中裊裊如煙升起的我所喜歡的香料,正是宮廷貴眷方用得起的貴重的沉水香。

而他這個人,本也就是宮禁深苑有著千絲萬縷割舍不斷的牽連的人啊。

心意有一剎那的虛空,連自己也不能把握。風從窗下徐徐吹入,似漫步而進的淑女,帶著清冷的意味悠悠地拂上我的臉頰。風吹起錦綉彈花簾帳的剎那恍惚里,窗外的風景晃得我有些眼花。有那么一瞬間,心念激盪,忽然覺得自己也是這樣愛著他的,卻一定不能讓自己這樣愛著他。這樣恍惚的一瞬間,所有的悲歡、辛酸、驚喜、失落和著少女時代的深切期許一起涌上我的心頭。

在最初的年歲里,在對愛情還抱有期待和向往的時候里,我曾經多么渴望有一個不以我容貌妍媸而喜憂,不為我家世尊卑而在意,與我志趣相投、兩情相悅,可以天長地久朝朝暮暮地廝守到老,守住一個「長相思、長相守」的神話,就這樣「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然而,眼前有了這樣的人,他符合我一切最初也是最終的對於愛情的夢想。他懂得我、愛惜我,與我靈犀一點通,與我的靈魂相互契合而不在意我容顏的更改。

而我,卻退卻了,害怕了。

時間的手讓我們在最初時便錯過了。到如今,還能更改么?

我無數次想,若在從前,我沒有進宮,沒有成為玄凌的寵妃,或許我有萬分之一個機會可以與他相遇、相知、相愛。這萬分之一的機會,也遠遠大於如今。

可是,我遇見他時,已經是玄凌的新寵了,我什么也不能改變,不能說、不能做,面對他的無意流露的情意、只能裝作懵懂不知,充耳不聞,極力壓制住自己的心緒。

而到現在,我與他的身份這樣分明。哪怕我是棄妃,哪怕我與玄凌再無夫妻之份,我亦是他曾經的皇嫂啊。何況,他依舊是當年的天之驕子,玉堂光耀。而我,卻是落魄而憔悴的女子,家世凋零。面對他依然如故甚至愈演愈烈的情意,怎能不叫我在他面前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這樣擁被而坐,悶悶地竟不覺得時光的易轉,從清晨到r落,光影的變化,於我卻只是無知無覺。

這樣的沉默凝滯在時光匆促的腳步里,浣碧憂懼不已,只得小心翼翼歉然道:「小姐,我說錯了話罷?」

我只是搖頭,「不是。」

浣碧急得要哭,「我若有做錯的地方,小姐打我罵我就是,千萬不要一個人生悶氣。」

我緩緩搖頭,「浣碧,我並不生你的氣,只想安靜想些事情。」

浣碧不敢再說話,只安靜垂手坐在我身邊,憂心忡忡的樣子,亦叫人生憐。

天s漸漸暗沉了下去,浣碧無可奈何,亦不敢去告訴玄清,只得起身一枝一枝點亮了蠟燭,重又在我身邊坐下。暗紅的一苗一苗火光,靜靜跳躍在溫暖的空氣中,好似一顆虛弱而掙扎的心。

只聞得有輕微的腳步聲,我轉頭看去,卻見是玄清進來了。我不願他知曉我的心思,於是打疊起精神,含笑欠身道:「王爺怎么這個時候過來,用過晚膳了么?」

他笑:「才剛回了趟王府,在府里頭用過了。」

我微笑道:「能去王府走動了,可見身子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拍一拍肩膀,大笑:「多年難得病一回,現在是好全了。」他環視周遭,問道:「蕭閑館住的可好嗎?」

我取笑他道:「回回來都要這樣問,你不煩我也煩了。我可只再說一次,蕭閑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