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部分(1 / 2)

甄嬛傳 未知 6104 字 2021-01-02

我因此大病了一場,身上的抓傷好了,也沒有留下痕跡,卻再也見不得貓,只要稍稍靠近,就會嚇得尖叫不已。所以甄府中,是從來沒有一只貓出現的。

而如今,在陌生的深夜里,這樣驟然出現的大貓,幾乎嚇得我魂飛魄散。

我被浣碧裹在被子里,耳中卻聽到連浣碧也驚恐的聲音,「這貓怎么這樣大!」槿汐手里的g子一下一下仿佛都是打了空,敲在牆壁上。仿佛還不是一只貓,有好幾只,在屋子里竄來竄去,混亂而凶猛地叫著。

「砰」一聲,門仿佛被誰踢開了,是貓驚恐的叫聲,凄厲地慘叫,浣碧的驚呼,槿汐的安慰,有一個人沖過來緊緊拉住我,拍著被子,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我驚魂未定地掀開被子,散亂著頭發。抬眼卻是玄清溫柔而心疼的臉,我的軟弱和害怕在一瞬間無可抑制,抓住他的手臂,伏在他懷里低聲地啜泣起來。

他拍著我的背,安慰道:「沒事了,是闖進來要奪食的狸貓。」

我別過頭看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只身形碩大的灰貓,比一般的貓大了許多。鳥籠被撲在地上砸碎了,幾只畫眉的肚腸都被撕了出來,鮮血狼藉。我只看了一眼,嚇得身子一縮。玄清道:「別怕別怕,已經死了,沒事了。」他蹙眉道:「這是山里,怎么可以養鳥呢。山里雖然沒有猛獸,可是狸貓卻有,這些狸貓常常一起出入,最愛以鳥為食,x子凶猛,又善夜行,體型壯大也敢傷人的。多半是聽到了鳥叫被引進來捕食的,幸好沒有傷到人。」

浣碧吃吃艾艾道:「我們不曉得有狸貓的,都是溫大人,好不好的送什么畫眉來。說是逗小姐高興,可把狸貓給招了來。」

槿汐松一口氣道:「還好王爺來的及時,要不然那么多只貓可怎么好,奴婢也嚇壞了,哪見過這樣大的狸貓呢。說起來真是溫大人好心辦壞事了。」說著找了大布袋,把貓屍和畫眉一同裝了進去扔掉,又和浣碧一同清洗屋子。

浣碧和槿汐都在,我大覺不好意思,忙理了理頭發坐起,疑惑道:「今晚幸虧有你,只是怎么會這么還在附近呢?」

玄清眉目間微有擔憂之s,「你不願見我,我只能偷偷來瞧你了。這一月多來,你都是快二更天才睡的,難怪臉s這樣白。」

我一怔,道:「我竟都不知道。」

他笑一笑,有難言的苦澀,「我若存心不想讓你發現我,你又怎么能察覺我在外頭呢。」

我愕然,道:「那么,我從清涼台不告而別之後,你是否也常常如此。」

他低首不語,然而那神情,已經是昭然若揭。我的心口突突地跳著,他形容頗有些憔悴,眼下有一片小小的烏青,如月暈一般,想是睡得不足。哪里還是從前那個疏狂清朗、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我低低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直一直身子,淡淡笑道:「我不苦。只是想見你睡下了才走。」

他的衣衫上有夜露深重的痕跡,我擰一擰眉毛,輕聲道:「這可是撒謊了。既然是我睡下了你就走了,怎么今r還在這里?」

他低嘆一聲,「你何苦要這么聰明,就當我是貪看月s好了。」他歉然道:「今r是我不好,貪睡打了個盹兒,才叫你受驚了。你養的畫眉,我一時也沒想到會招來狸貓。」

我心中一動,卻只能無言以對,半晌,凄然道:「你是千金之體,何苦這樣為難自己呢。」

他苦笑,神情益發憔悴,道:「比起你那一r的話,能在窗外看看你屋子里的燈光,已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我內心怔忡不已,仿佛有浪潮一重又一重地沖刷上來,靜默片刻,推一推他的手臂,輕聲道:「我沒有事了。王爺也請回去睡吧,都三更天了。」

他的目光清澈如一潭清泉。這樣盯著我,我幾乎連心跳都偷偷的漏了一拍,竟不能回避,只是靜靜的回視著他。

良久,他起身道:「你好好睡吧。別想著今晚的事了。」

我溫順點頭,「好。」

他正要伸手為我掖一掖被角,我忙攔道:「我自己來吧。」

他澀澀一笑,如秋風中搖曳不定的蘆花,「上次這樣為你掖被子,還是在清涼台。」他停一停,目光中有一絲祈求,「很久沒有這般做了,就讓我再幫你掖一次被子吧。下次,恐怕也沒有下次了。」

我心中驟然一酸,不忍再拒絕,任由他幫我掖好被角,抵在我下巴下,道:「夜里別著了涼,你的臉s這樣差。」

我點一點頭,見他眼中眷戀不已,再也不忍去看,轉頭閉上了眼睛。

我的夢靨,從這一r後開始嚴重。即便再沒有狸貓的s擾,然而小時候的際遇和那一夜狸貓油綠幽深的眼神,常常嚇得我在深夜里一身冷汗地驚叫起來。

浣碧和槿汐地陪伴無濟於事,我的驚惶讓我整夜整夜地無法安睡。

而笛聲,是在這一刻響起的。脈脈一線,不絕如縷。即便不用側耳細聽,也知道是「長相守」的笛音。清亮圓潤的笛聲被夜風送來,清晰入耳。我擁被而坐,頓覺心中的恐懼和不安都沉淀下去,只剩下這一刻的笛聲,仿若山間靜謐處的一泓清流,直流到心坎里去。

浣碧起身打開窗子,低聲道:「是王爺在吹笛子呢。」

我低低道:「你也聽出來了。」

浣碧唇角輕揚,淡漠一笑,「只有王爺的笛聲,才有這樣的情韻啊。」浣碧的身影被浸潤在月s里,她輕聲道:「今晚,王爺不知道又要吹笛到幾更呢。」

這樣的情韻,連浣碧也聽出來了。

我倚靠在牆壁上,但見月s溶溶如梨花,遙想他在月下吹笛的身影,靜默良久,終於無聲地落下淚來。

這一晚,依舊是在玄清悠悠盪盪的笛聲中入睡的。而驚醒我的,不是夢魘,而是窗外突然而至的暴雨。

盛夏的季節里,這樣的暴雨在山中往往是不期而至的。

暴雨驚雷,帶著水汽的風陣陣襲來,從半開的窗扇間卷入。槿汐驚醒過來,忙關上了窗子扣好。見我只是和衣而坐,便靜默在我身旁坐下。

燭火搖曳不定,一場磅礴的雨沉沉揮落在天地間,塵土的腥氣,被如鞭的暴雨「嘩嘩」抽起。雷聲雨聲之中,隱隱聽得那一縷笛聲悠悠不絕如縷。

心口像被誰狠狠抽了一把。只一心期盼著,那笛音快停了吧,快停了吧。

玄清,我求求你,不要再擔心我是否安睡,雨那么大,你快快回去吧。

槿汐看我一眼,溫然道:「娘子好像在急什么?」

我一時掩飾不住自己的神s,低低道:「你聽,那笛聲還在。」

槿汐嘆一口氣,撫著自己的衣角,道:「真是可憐,外頭那么大的雨,可是要淋壞人的。」

「那么大的雨……」我呢喃著道,心中悚然驚起,更是擔憂不已。

槿汐的目光猶如窗外一束強烈的閃電,把自己照成了個水晶透明人,她端正了容s,道:「有句話奴婢一直不敢說,如今看娘子的情狀,倒是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槿汐握起我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肅然中帶著溫和關愛,道:「娘子,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娘子這般憔悴,是折磨了自己也是折磨了王爺。奴婢這么多年看在眼里,王爺情深義重,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

有轟然的雷滾過深重黑暗的天際,轟得耳根發麻。笛聲依舊悠悠,我心里也仿佛滾著驚雷一般。

浣碧或勸或阻,從來沒有人這樣明白了當地和我說過。

暴雨如注,槿汐見我只是默默出神,於是微笑道:「從前在宮里時奴婢也愛聽戲,有一曲《思凡》聽得最熟,左右娘子也不困,不如奴婢唱給娘子解悶吧。」

我心頭如麻,如何顧得上槿汐要唱什么,只得由著她打著拍子唱道:「他把眼兒瞧著咱,咱把眼兒瞧著他。他與咱,咱與他,兩下裏多牽掛。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就是死在閻王殿前,由他把那碓來舂;鋸來解;把那磨來挨,放在油鍋裏去煠。噯呀由他!只見活人受罪,哪曾見死鬼帶枷?噯呀由他。火燒眉毛,且顧眼下。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仿佛有藍紫s的閃電明亮劃過天際,心頭驟然分明。槿汐倏然開窗,我目光所及之處,院中的夕顏一朵一朵,無聲無息的在狂風暴雨中落到地上。

我心頭大震,心血滾滾涌上,只反反復復想著,火燒眉毛,且顧眼下。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我倏地站起身,疾步向外奔出。浣碧不知何時起身了,急忙喚我道:「小姐,傘呢?」

我回眸燦爛一笑,「不用了。」拾裙急急奔出。

身後,仿佛是浣碧在向槿汐落寞嘆息,「小姐,終於出去了。」

《後宮·甄嬛傳4》46——夜笛(下)

大雨嘩嘩如注,仿佛鞭子抽在身上,一記又一記,微微地疼。身上的衣衫全濕透了,粘膩在肌膚上。雨水迷蒙了我眼睛,打散了我的頭發,風雨阻絆著我的腳步,焦雷轟斷了樹頂的枝條。我渾不在意,也不覺得累。這么多年,無論是在深宮梨花如雪的重重回廊,還是在禪房懷抱香煙繚繞的經文佛珠,我的心里,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暢快自在過。

我奔跑著,像重新安上了羽翼的飛鳥,尋覓著他的笛聲,飛奔而去。他在的地方,就是我方向。

夜雨驚雷,他站在岩邊,一襲白衣蕭蕭,恍若自電光中而來,含笛於唇邊,緩緩吹奏,清粹冷冽如白露含光。

我的眼淚,在一瞬間灼熱涌出眼眶。狂奔數步,撲到他懷里。

雨水自他的臉上滑落。他懷抱著我,幾乎不能相信,喃喃道:「嬛兒……是你么?」

我用力點頭,緊緊攬住他的脖子,流淚笑道:「是我。我來了。」

他似乎不相信一般,用力盯著我看了又看。突然,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裳,披在我身上,氣結道:「你瘋了!下著那么大的雨,你還跑出來。自己的身子不要了么!」

我咬著下唇,瞪著他嗚咽道:「明明是你不要自己的身子了,這么大的雨,瘋了一樣在這里吹笛子。」

他把我的頭抵在他的胸口,嘆息著道:「你最怕打雷閃電了。」

他的心跳沉沉入耳,隔著濕透的衣裳,他的溫度暖洋洋傳到我身上。

心中有無數的柔情蜜意,我伏在他胸口,低低道:「只要你在,我就不怕了。」

他仿佛沒有聽清,怔怔道:「什么?」

雨水騰起無數細白的水汽,卻模糊不了他的容顏。我的心意在那一剎那堅定如岩間老松。此生良苦如斯,往事累累扎得我身心俱碎。然而心灰意冷之中,終有什么是始終沒有放棄,始終都在追尋的。

我仰起頭,定定望著他,一字一字道:「清,只要你在,我便不再害怕。所以,我一直要你在。」

夜s濃稠如汁,嘩嘩的雨聲激在萬千樹葉草木之上,沖出濕冷清新的草木清馨。他望著我,眼眸中牢牢固定住我的身影,仿佛有灧灧無盡的刻骨柔情在流轉生波,連我的身影亦被映照得流光宛轉了。他的臉上有無盡的喜悅,他緊緊擁抱住我,那么緊,仿佛連骨頭也隱隱作痛。我恍若在夢境之中,唯有那痛,叫我覺得他的擁抱如此真實,如此歡欣甜蜜。他欣喜若狂,沉沉道:「只要你願意,我便永遠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他的目光這樣溫暖而堅定,帶著得到夢寐已久的幸福與希望的光暈,透過j織的雨水與淚水,與我執手相看情深,只覺得總也看不夠一般。原來心與心的距離,可以如此貼近,也可以遙迢如彼岸。由此及至彼,只要跨出這一步就可以。

他冰涼的唇貼在我的額頭上,「嬛兒,若你還不對我說,還躲著我,只怕我就要瘋了。」

我微微愕然,含羞道:「難道我要對你說的你都曉得么?」

他整個人熠熠如明珠生輝,在暗夜里散發出一種溫潤奪目的光彩來,笑道:「傻子,你當我這樣傻么,你喜歡我,難道我瞧不出來么。別說是我,只怕是槿汐和浣碧都瞧出來了。我只是心疼你,這樣忍耐著折磨自己。」

我唏噓,「清。我心里,總有許多的不能和不敢。」

他的嘴唇,有細膩而飽滿的紋路,他輕輕道:「嬛兒,是什么時候,你對我有了這樣的心意?」

我搖頭,老老實實道:「我不曉得。」我凝神細想,「或許是在清涼台,或許是在長河邊。或許……更早,是我當年小產之後,在你用笛聲引我出棠梨宮為我開解心事的時候。」我嘆息,「清,我並不曉得是什么時候,因為一直以來,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總是你伸手拉住我,不讓我倒下。」

他搖頭,眸光中有無數神采流轉:「不重要,都不重要了。要緊的是,你現在在我懷里,對我說這樣的話。嬛兒,我盼了多少年!」

雨漸漸停了,偶爾從樹枝上疏疏滑落一滴,清涼地流到脖子里。他的十指與我的十指牢牢j握,仿佛無盡歡悅和懂得的感激都被握在這雙手心中了。

東方的天s逐漸明亮起來,晨光有淺藍的柔和s調,帶著露水的潮濕。他的語言字字在耳邊,輕緩如暮春四月的風貫入耳中,「我在你心中,是怎樣呢?」

我想一想,滿心的情意都化作十六字,「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1)你在我心里便是『世無其二』。」

他的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輕輕笑道:「這是古詞里贊美男神的,我並沒有這樣好。」

我笑而不語,只問他,「那么我呢,在你心中又是怎樣?」

他略略思量,答得鄭重而堅定,「在我心目之中,你便是我的天地人間。」

我來不及細細品味話中深意,眼淚已經滾滾落了下來,心上有蓬勃的喜悅轟然開放,就如春r里一樹一樹花樹在我眼前勃然開放,開出無數聖潔雪白的花朵,如鴿子潔白的羽翼,凌然在世間塵煙之上,絕塵而出。更如明光曉映,皓月當空,於無底無盡的黑暗之中驟然在照耀在我心上,那種光明皎潔,幾乎叫人不敢視。

「天地人間?」我喃喃自語,幾乎不敢置信。

他的語氣肯定如山頂懸崖置放千年的磐石,「是。得到你,便是得到全部。若你不在,這一切繁華錦綉,於我也不過是萬念俱空而已。」他的聲音忽然有些凝滯,「嬛兒,因為你在,從前無論我失去多少,亦都覺得值得了。」

我低聲抽泣,搖頭道:「我其實並沒有你說的這樣好。我是當今皇帝的廢妃,我身在佛門之中,是罪臣之女,還生育過女兒。而你,有無數名門閨秀可以選擇,有錦綉燦爛的前程,實在不需要和我這樣的殘軀敗體在一起……」

他的手掌是溫暖的,緊緊覆蓋在我的唇上堵住了我下面的話,他用力抱住我,「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嬛兒,你要相信。」

我點頭,「如你方才所說,你在我心中,亦是最好的。」他的微笑徐徐綻放開來,我的淚水融進他的衣衫之中,仿佛開了一朵又一朵明媚的小花,這樣鮮活明媚的綻放開來。

他的懷抱遼闊而溫暖,像碧藍寧和的闊遠天空,我被他擁在懷中,仿佛一直在巢x中仰望天空的鳥兒終於展翅飛到了渴慕已久的天空之中,只覺得重重心事都放了下來,重重喜悅如浮雲海浪涌上身來,身心俱是松弛祥和,柔軟了下來。

我低聲道:「清,也是因為有你,無論從前身受多少艱難委屈,我都可以不再怨恨了。

黎明已至,天光暢亮。天邊朝霞燦若雲錦,我從沒有發現,連朝霞也可以美到如此讓人嘆慕的境地。

送我至禪房時,槿汐與浣碧都等在門外,見我與玄清攜手而至,心下都是了然。

槿汐打趣道:「這雨天亮前就停了,不想娘子被雨阻到了現在。」

浣碧默默片刻,道:「昨兒淋了雨出去,又到現在才回來,飯菜熱好了,小姐和王爺先去用些吧。」

我笑道:「我倒不餓,現下只覺得乏得很。」

玄清道:「一夜沒睡,好好去睡會兒吧。」

我點一點頭,柔聲道:「你也早些去睡吧,眼睛下都是青的了。」

他握一握我的手,向浣碧笑道:「我可把你家小姐j給你了。」

浣碧笑一笑道:「王爺吩咐了,敢不盡心么。」

我見他戀戀不舍地回去了,方長長地打了呵欠,睡意沉沉而來。一挨著綿軟的枕頭,便陷入了黑甜夢鄉。

(1)、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出自流傳於民間的南朝民歌《吳歌》中神弦歌十一首之一,神弦歌大都為江南一帶民間祀神歌,曲中所述之神靈,體態優雅,風姿綽約,富於浪漫主義溫情,和《楚辭·九歌》相似。神弦曲具有人神戀愛的特s。這一曲名《白石郎曲》,是贊嘆男神的美貌高貴的。

《後宮·甄嬛傳4》47——沈心如醉(上)

和清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快樂而充實的。然而每一天,我又都在矛盾和掙扎之中入睡,想著我和清,似乎是沒有未來的。此刻所有的一切,是如槿汐所說的「火燒眉毛,且顧眼下」,也是「拼將一生休;盡君一r歡」的熱烈與無望。尤其當芳若來看望我時,告訴我任何與我的過去息息相關的宮廷的事。我一次次驚覺,我的身體發膚,都是被深深烙著過去的印子的。

我不曉得我該怎樣掙脫自己的身份,他該怎樣掙脫自己的身份。這樣可惱的身份,讓我尷尬而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