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她，我只能舉手抓抓頭發，嘆口氣。

可能是她聽到我的無奈嘆氣聲，保持彎腰的姿勢繼續說：「對不起，因為那些東西對我都很重要，對不起啦！」

算啦，她不這樣就不叫『天然呆』啦。再說那些傢俱肯定都有她的回憶，也難怪她會想全部一起帶過來……

「你想睡車上的這張老床，用這個舊衣櫃嗎？」

天然呆以為我要念人，趕緊又說：「對不起！」

「不必再道歉啦，我是想知道你如果想繼續用這些舊家俱，等會要請搬家工人幫忙更換才行。」

她稍微抬起上半身，小心抬頭看我：「真的可以嗎？」

「我無所謂，看你啦。」

天然呆聽我這樣說，明顯非常高興：「嗯，我想睡舊的床。」

「起來啦，不要再彎腰了，這樣所有東西都搬過來用應該就不會有任何遺憾了吧？」

她抬起身體看著我，臉紅露出開朗笑容：「嗯。」

這時那三名搬家工人出現，越過我們走回貨車，扛起另一個大紙箱，就又匆匆越過我們進到別墅，朝二樓的房間出發。

「那就讓他們搬吧，我跟你介紹這個房子，畢竟你要開始在這生活好久。」

「好。」

我就這樣帶著天然呆，開始跟她介紹這個別墅。

「首先，這里像你看到的是大門玄關，房子外就直接接到馬路上，最近的公車站牌在十分鍾的路程，因為這里是山上所有每天的班車都不多，你應該知道。房子右邊有個車庫的門，不過現在沒有車，所以里面是空的，等會帶你去看。另外一般房子都會有信箱，不過我家沒有，因為不會有人寫信給我，加上我也沒有訂報，所以要是有信件或廣告傳單都會直接放到門口。另外這里沒有任何花圃或圍籬，但房子後方有一道小圍牆圍著，那里圍著一片小草地，可以曬衣服，也可以一群人在那里烤肉，只是我從沒用過，圍牆外就是後山的山坡地了，等會同樣再帶你去看。」

「後面的草地真的可以烤肉嗎？」

「是可以，不過烤肉要人多才好玩，人太少就不好玩了，所以我從沒用過，草也長的有點長。」

她又露出天真的傻呆笑容，臉紅的說：「以後我會陪你烤肉，沒問題！」

我知道她一定有誤會，聽的出來，不過我還是先忍著不提這件事，畢竟搬家工人還在，要說也得等他們離開：「那接著我跟你介紹房子里面，跟我來。」

帶領天然呆進到別墅客廳：「這里我不用說你也知道，就是客廳，電視或其它家電品都隨你用，不必客氣。」

聽我這樣說，她非常訝異看著寬螢幕的大型電漿電視，然後再看著我：「這么大的電視，真的可以讓我看嗎？」

「可以，想看就自己看，反正我不常看電視。」

「好好喔……我以前都只有小電視可以看……」

「小電視？」

「嗯嗯，很小喔，差不多只有籃球那么大。」

「喔，那台小電視你有帶來吧？」

她點頭：「嘿嘿……」

「那改天請第四台的工程師來拉線吧，將線路拉到你的房間裝在小電視上，這樣你在房間里也能看了。」

「真的可以？」

我沒有理會她，因為感覺實在是有點呆，繼續跟她介紹：「客廳的牆壁邊有個樓梯，上面就是二樓，總共有六間房間，里面都有一間獨立的浴室，不過從沒有人住過，你的房間就在上面左手邊走廊最里面，晚點自己去看，我不帶你了，只是打掃時要記住每間都要清理，知道吧？」

「我知道。」

「那再跟我來，我跟你說一樓走廊里面的區域，這里很重要。」

「嗯。」

領著天然呆進到客廳後方的昏暗走廊，只有盡頭一扇窗戶透進陽光，我開始跟她說：「從右邊那邊過去就是通往廚房，也會通往剛才我說的房屋後方草地和後山坡。左邊這邊有三扇門，最里面的那扇門通往車庫，車庫里面還有一些重要的電錶之類，工具也都在那里，至於比較近的那兩扇門我都有上鎖，不過你不要碰也不要因為好奇想進去看，因為那是我的私人房間，知道嗎？」

「知道。」

「我說真的，不要去管那兩個房間，我很討厭自己的房間被人窺探，你也有簽約了，別忘了。」

天然呆收起笑容，很認真的回答：「我知道。」

「那么，我先帶你去車庫看一下，就帶你去廚房和後草地……」

就這樣邊走邊帶她看，連後草地和後山坡也都看完，回到客廳沙發坐著順便問她昨天下午我離開之後葬禮的事，又閑聊半小時過去，好不容易她的傢俱總算都搬運完畢，也將床鋪換成舊的，只差她自己將東西擺放進去，搬家工人就這樣離開了。

這時已經要下午四點半，客廳只剩我和她，恢復有點尷尬的沉默，於是我打破沉默先開口：「說起來，其實這個房子也不是很大啦……」

「不會啊，真的很大呢，看這個客廳就這么大，一定有我的舊家兩倍大，二樓還是透空的，再加上走廊和里面的房間……整個別墅真的很大呢！」

我只能尷尬的苦笑，是她那間鐵皮屋太小了吧？不論如何，不相關的已經離開，也該是時候談正事了……

我輕咳，嚴肅的說：「天然呆？」

她看著我天真微笑：「是的？」

我很認真的開口：「既然外人都已經走了，我們也可以認真坦率的好好談一談關於我們之間的事……」

「我知道，」

這時天然呆忽然很像極有教養的日本女孩，從沙發上站起，拍拍裙子，端庄的走到桌椅外面對我跪坐在地上，進行跪拜禮：「今後，請你多多照顧了。」

受到這么大的禮節，我也慌張的趕緊離開沙發、來到她面前跪坐回拜：「彼此、彼此……請多多指教……」

我趕緊爬起來：「不是啦！天然呆！」

她抬起頭，依然以天真的害羞微笑看我：「咦？」

「我說啊……你到底懂不懂？」

「什么？」

「你的身份和我們的關系。」

她眨眨雙眼：「身份？關系？」

我盯著她看，很認真嚴肅的點頭。

「我的身份不就是一直幫你打理這個家到老？」

她這樣問，我倒有點恍惚，因為她也沒說錯：「是啊……」

天然呆稍微臉紅起來，很明顯的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不是要我和你生活在一起？」

「是這樣子沒錯……」

「所以現在說這件事有點丟臉……不過都這樣也沒有什么好難為情了……」

「什么？」

我那表示不祥的眼皮開始激烈跳動，「什么都這樣了？你到底想說什么丟臉的事？」

她害羞彆扭好一會，好不容易才開口說：「其實以前還在學校，我真的有點喜歡你，一直想著如果那時能鼓起勇氣多跟你聊聊天就好了……」

正常來說，男生聽到女孩子告白應該都會很高興吧？但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真的：「……」

我也是這時才忽然領悟許多事。

難怪以前還在學校，她都主動跟我很有的聊，雖然都是些動漫畫。

難怪前幾天她要離開我家去醫院看奶奶，才會那么不好意思的問我電話。

難怪奶奶死掉的那個下午，她第一個就是來找我。

難怪昨天下午我開那樣的條件，她會問我是不是會發生色色的事啊。

難怪我說完條件之後，沒幾個小時她就很快答應了。

會有這么順利的發展，真的不完全因為她是天然呆……

所以她現在還喜歡我？該不會她其實並不是真的很呆，而是大家說的『愛情使人呆』？所以有我在的地方她的智商就會大幅度下降？

不論如何，她的雙手又貼著發紅的臉頰，別過臉，很害羞不敢看我，好像傻呆的幻想模式已經啟動：「其實以前在學校我就一直偷偷注意你，覺得你人很安靜，聽到你的父母過世之後又忽然休學時我真的難過又擔心了好一陣子，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那天會聽到副班長說到你願意幫我的消息，我真的好高興喔……真的……」

我彷彿都能看到她如蘋果般鮮紅的腦袋正在冒著害羞的煙。

另外，回想起來副班長那傢伙也八成是故意來找我的吧？更可能天然呆喜歡我的事全班都發現了？他算什么，有意當月老，要我來個英雄救美嗎？

天然呆害羞一會，繼續說：「沒想到我們再見面之後，會發現你其實是直樹那樣的好男孩，幫我那么多，還願意收養我一生，這么明白的對我表示要住在一起……」

錯不了，她已經陷入幻想的傻呆模式，也不知道已經陷入幾天了？從我們再次相會的那個下午開始嗎？雖然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這段時間到底她都在傻呆些什么，但為了我自己的財產與安危著想（尤其是我想留給那三只可愛小動物的寶貴貞操）還是得冒著冷汗問：「直樹？」

「就是漫畫淘氣大親親的主角直樹啊。很聰明，酷酷的，個性有點彆扭，不多話，家里有錢又有地位，跟你很像，所以今後我一定也會努力成為琴子幫忙打理這個家。」

我先是：「……」

然後問，「告訴我，女主角琴子做了什么？」

她很天真愉快的問我：「你不是有看？怎么還問我女主角琴子做了什么？」

「不，那套漫畫我沒看。」

「咦？」

她呆呆的看著我想了幾秒，之後很不好意思傻笑，「啊，你是用猜的知道琴子是女主角啊，嘿嘿……」

我以絕對認真到無以復加的嚴肅態度再問：「是的，天然呆，所以告訴我女主角琴子在故事中做了什么事，這我猜不出來。」

「還是你想看？那套漫畫我有一起帶過來喔。」

「有時間我再跟你借，先跟我說琴子做了什么？」

「琴子做了什么啊……」

天然呆舉起右手以食指貼著嘴唇，抬頭看著天花板單純的開始回憶近十秒，然後才又愉快看著我，「她做了很多事耶。」

「有哪些？」

天然呆又想了十秒，然後忍不住又露出傻笑：「嘿嘿嘿……其實我真的覺得現在自己的處境跟琴子有點像……」

「那個晚點你再自己去"想像"，現在先告訴我琴子到底做了什么？」

「我記得就是琴子喜歡直樹，不過先是暗戀他，然後開始光明正大追他，之後住到他家，但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不少情敵在直樹身邊纏著他，最後琴子還是努力擊敗那些對手追到直樹，兩個人皆大歡喜的開始婚姻生活。」

「告訴我，琴子擊敗那些對手的手段，是不是非常狠心？」

「差不多吧？就是跟情敵對決搶愛人啊，是有人不甘心的被弄哭然後趕跑。畢竟男人都只能有一個太太，先搶到的贏嘛，嘿嘿……」

我只能：「……」

好像已經聽到了她對我的計畫和最真實的心聲。

看我凝重的神情，她竟然完全天真的問我：「你怎么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以前在學校你喜歡我，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我這樣的問題，讓她的臉蛋瞬間爆紅，久久沒有回應。

我很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問：「天然呆，現、在、你、喜、歡、我、嗎？」

再度被我問的這么直接了當，天然呆完全不敢看我，紅著臉尷尬笑著：「這個……嘿嘿……你忽然這樣問，我也不知道……」

我一直嚴肅盯著她看：「請不要搞曖昧，現在就認真回答我，因為以後我們就要在這間房子住在一起好久。」

這時天然呆又抬頭看著我，以略帶驚訝的呆滯表情：「……」

「……怎么？」

「好像喔……」

「啥？」

「你的態度和說話口氣真的跟直樹逼問琴子時好像……」

啊……不行了，這只神經少一條的天然呆真的已經陷入淘氣大親親的妄想模式：「天然呆，你對我的感覺到底怎樣啦？」

我這樣認真的再問，她總算慢慢收起笑容，臉紅低下頭，害羞跟我說：「好像還是有點喜歡你吧？只是你這樣忽然問我、真的沒有辦法馬上回答……」

「……」

「不過……雖然我說以前喜歡你，今天開始就會住在這里，但是請你絕對不要對我做色色的事好嗎？我絕對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也很怕你會傷害我……」

老實說，這種話應該我說才對吧？請你不要使出奇怪手段把我吃掉，順便謀奪我的豐厚財產。

苦惱一會，我決定問她另一個關鍵問題：「好吧，我想知道你對小蘿莉有什么看法？」

天然呆陷入陶醉，像是陷入妄想模式：「小蘿莉？庫洛魔法使那樣的小蘿莉嗎？小櫻很可愛呢，好想做一件她的衣服穿去參加cos。」

我不動聲色的問：「那蘿莉控咧？會討厭嗎？」

「不會啊，大家應該都會喜歡可愛的小蘿莉啊。」

「如果我跟你說，我是只喜歡小蘿莉的蘿莉控？」

「你這么喜歡蘿莉啊？」

我嚴肅點頭，認真的再開口，希望能讓她了解我對她沒興趣：「我對蘿莉以上女性，興趣缺缺。」

「你這么喜歡蘿莉，感覺真的已經有點不太健康……」

她猶豫為難看著我好一會，然後像是忽然發現什么，並且下定某個決心，又露出天真的笑容，「我知道了！你的房間一定都是有點色色的蘿莉漫畫和模型，所以才不希望讓我看到？沒問題，我也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你再次知道成熟女性的魅力，讓你自願將不健康的蘿莉東西丟掉！直樹，交給我吧！」

聽到她如此大膽沒神經的發言，我只能盯著她看，無言的：「……」

天然呆看我又如此無言靜默：「怎么了嗎？」

「天然呆，你真的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嗎？」

「我說了什么？」

她想了一會，擔心的天真問我，「我說的太直接，傷害到你了？」

「你說要讓我明白成熟女性的魅力，你想怎么讓我知道？用你的身體？」

被我這樣提醒，她的臉頰瞬間漲紅，這才知道自己對我說了什么大膽的話：「不……不……不……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太喜歡蘿莉不好，你會對我說這種事好像是在跟我求救，所以想幫助你……」

不論如何，慌張回答我的天然呆面前、我默默站起來，走到熱水壺旁幫自己倒杯溫茶，一口氣喝乾。

這不行，看天然呆這樣，我很難料想有朝一日萬一她真的看到養在房間的那三只小動物會怎樣？可能會逐一被這只天然呆弄哭然後趕出去？或者會發生更悲慘的事？

想到艾莉絲、夏美、奈美三姊妹被天然呆欺負後抱著我的腳，可憐兮兮的一直哭著：『哥哥！哥哥！姊姊為什么欺負我們？我們不想走！我們離開之後要去哪里？』再不然就是天然呆跑去報警，我被警察抓住，只能看向前方那三只被兒童保護局的阿姨帶著離開，然後她們一直對我哭喊：『哥哥！哥哥！我們要被帶去哪里？我們要被帶去哪里？』甚至可能更慘，陰暗、骯髒又擁擠的孤兒院角落，那三只全身髒兮兮的縮在角落一起睡著，臉頰上都流著淚水，還逐一說著夢話：『哥哥……哥哥……人家肚子好餓……』想著、想著，我的眼淚也差點就要滴下來……

我又想起那名先生說的，果然收養大人真的不比孩子，會發生什么事真的完全無法預料，真的是決定當收養女仆般收養天然呆的我太天真了嗎？

一直端正跪坐在原地的天然呆、看著我站在熱水壺前沉思好久，終於擔心的問我：「你怎么了嗎？」

她這一句話，宛如將我從夢中喚醒。

哎呀，怎么我也陷入妄想模式？難道天然呆的妄想模式會感染給別人？又不一定就會發展成這樣……

放下茶杯，我走回天然呆面前，看著擔憂的她不發一語。

她看我這樣，害怕又不安的問：「……怎么了嗎？」

慢慢蹲下來，我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算了，你也才剛搬過來，今天大家就都好好休息吧，我也暫時不想說了，只是覺得好累……」

她天真的以為我是真的覺得累了，立刻露出傻呆笑容：「要我幫你按摩嗎？以前每晚我都幫奶奶按摩喔！」

「不必了，我想回房間去休息，你也回去自己房間整理行李然後休息吧。」

「真的不用我按摩？」

我再輕拍她的肩膀幾下：「真的。」

「那要我准備晚餐？我都有一直跟奶奶學煮菜喔。」

「不用，我在房間有准備，你准備自己的就好，廚房有需要就自己用吧，睡覺前記得檢查所有門窗都上鎖了，知道吧？」

「你要吃泡麵嗎？常吃那個不健康呢……」

她關心的問我，不過我沒有回答，也懶的再回答，怕引起更多誤會，站起來乾脆就往客廳後方的內部走廊移動。

站到昏暗走廊，通往蘿莉房間的鐵門，回頭再確定她並沒有跟來偷看，就輸入密碼將門拉開，然後走進去關上。

那三只已經醒來，都轉頭歡迎我回來，不過我半點笑容都露不出，因為這時我的心情真的有夠亂，超想爬到屋頂對天空大喊：真是亂七八糟啊───！

為什么今後在這件男女關系中，我覺得自己才是該注意別被吃掉或出問題的一方，而不是這只天然呆該擔心我吃她？

看來天然呆這個女人呆歸呆，還真不能小覷啊……

抱著向我撲抱過來的艾莉絲，我忽然發現另一件事：啊，對了，我都忘了要她喊我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