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明明知道就要做了,我卻一點都不緊張。
我只是平靜牽著阿呆溫暖的手,很自然的帶她向房間走進去,她也一直柔順的被我牽著走。
尤其是當我把阿呆牽進裝潢豪華的房間之後放開她溫暖的手,直接把房門關上,還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好緊張。
然後我從行李包里面拿出自己的換洗衣服和睡衣,把阿呆丟下,自己一個人走進浴室開始洗澡洗頭,還是覺得非常自然。
約半小時,洗好澡,頭發微濕的我穿著睡衣離開浴室,把換下來的髒衣服順手丟給似乎一直安靜坐在床邊等我的天然呆,表示要讓她處理清洗。
阿呆雙手拿著我的髒衣服,一直安靜看著我。
我沒有看她,只是沉默的繞過她和床尾走向另一側靠窗戶的床邊,然後掀開被鋪整齊的棉被,自顧自的背對阿呆側躺進去。
舒服側躺好之後,像是要把她完全拋在背後,我毫不緊張的看著窗外夜空淡淡說:「好啦,今天真是玩的很累……」
聽我這樣不當一回事,這瞬間,坐在另一側床邊的阿呆明顯錯愕了:「……呃?」
我沒有理她,只是側躺在床上背對她,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又是近十秒的沉默,另一側床邊傳來的重量忽然消失,是阿呆站起來,她的聲音跟著傳來:「那我也去洗澡。」
「喔。」
我輕描淡寫回答,只是繼續平靜看著窗外。
然後我聽到阿呆好像拉開行李袋,應該是把我的髒衣服放進去,把她自己的干凈睡衣拿出來,然後就走進浴室。
水聲持續,可說沒有停止。
時而安靜,能聽到刷洗頭發和身體的聲音,接著又是水聲傳來,一會之後又是停水的刷洗聲……
我只是繼續看著窗外夜空,聽著浴室內的所有聲音。
同樣的,約半小時後水聲完全消失,浴室門被拉開,阿呆洗完澡離開浴室了。
她走向行李袋,應該也是把自己換下來的髒衣服整齊放進去,一會之後才重新拉上。
接著她走去關上電燈,原本明亮的室內只剩下一盞昏暗的小夜燈,窗外底下照耀上來的樂園燈光變明顯了。
然後,她明顯走到我背後的床側,有點緊張的說:「我已經洗好澡。」
我默不做聲,只是睜著雙眼看著窗外。
過一會,她又略微緊張的主動開口:「我准備好了。」
我依然淡淡聽著,沒有反應。
不過是她已經洗完澡,也已經准備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一定是因為我半點反應都沒有,阿呆以為我沒聽見,重新緊張開口,並且音量稍微大了一點:「我准備好了。」
干嘛啊?
聽起來好像很緊張?
聽你這種語氣,有什么好緊張的?
我完全想不透到底有什么好緊張的?
這只阿呆會緊張,我可是一點都不緊張。
我不緊張。
不緊張。
我一點都不緊張呢。
收假時間已到,回軍營報到服勤的徵召令正式下來,我還在外游盪,真是一點都不緊張。
是啊,還真是佩服自己淡定自若的半點不緊張。
收假時間到了又怎樣?軍營催促又怎樣?是man的,本來就該天塌亦不驚的不動如山。
哼哼哼……這就是所謂的男子漢吧?
沒辦法,誰叫我這么man?
是man的,就是當逃兵也很man啊……
哼哼哼……
操!
難怪我她媽的收假時間已到、不回軍營卻半點都不緊張!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想當逃兵吧?
一張嘴說的很豪邁,可是身體反應卻這么老實?
嘴巴說要做要做的其實很輕松,真的太輕松了,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卻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是側躺在棉被內,背對阿呆,睜大雙眼看著漆黑的窗外,完全睜大雙眼,不敢動彈……
肯定是因為我一直裝死,背後的床邊一沉,阿呆慢慢爬到床上,然後明顯停在我背後,看著依然背對她側躺的我,輕聲的問:「你睡著了嗎?」
我沒有回答,只是從感覺她爬上床之後就趕緊把雙眼閉上,徹底裝死。
不過她好像察覺我還醒著,繼續關心的問:「你還好吧?是不是不舒服?」
她絕對是關心的邊問,邊輕輕伸出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忽然沒有預警的被她碰到肩膀,我嚇一跳,身體無法控制的跟著抖動一下。
「你……」
她停頓一會,才訝異的直接說出口,「……是不是在害怕?」
一句話就被說到最深處,我如同被昆蟲處碰到的補蟲草,有如神經反射動作被觸動,激動的立刻撐起身體,轉頭瞪著屈膝坐在床上的她:「誰怕了?」
坐在床上的阿呆有點被我的態度嚇到:「……」
她的頭發微濕,眼鏡框上也有些微小水滴殘留,穿著旅館淡黃色的棉制浴袍而充滿成熟女性的韻味。
果然剛洗完澡的年輕女孩,最迷人?
不過看她這樣,我反而更緊張了,張口就吼:「我只是玩累了,想睡啦!」
她緊張又微愣的說:「對不起……」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想睡個覺都不行喔!」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睡覺都不讓我安靜一下啊!」
坐在床上的阿呆完全退縮的看著我,明顯什么都不敢再說:「……」
我不理她,同樣如含羞草的神經反射,轉身繼續躺回枕頭,背對忽然被我罵愣的阿呆看著漆黑的窗外。
然後過約十秒的安靜,我終於感覺到背後又有動作,透過自己身上棉被的拉扯感,阿呆一定是默默掀開棉被,並且跟著躺進棉被內。
我們就這樣各自躺在床的一邊。
我依然背對阿呆側躺,但是已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阿呆則是依然靜靜躺著,不知道究竟是在看我的背影或是怎樣?
我一直看著窗外,在心中持續暗喊不停。
詭異!詭異!剛剛看電視時還把一堆話說的非常淡定,現在的我怎會這樣?
奇怪!奇怪!那晚不是貼在阿呆背後玩下體摩擦,為什么現在會想當逃兵?
不懂!不懂!我真是她媽的不懂,到底有沒有外星文明存在啊?(誤)那晚因為覺得對她一點責任都沒有,你歡我愛的,才能那么輕松的開始玩摩擦?
現在是因為身份證的配偶欄正式填寫換新,陰莖陰道真干上就得完全背上責任,要跟她白頭偕老,非得有同命夫妻的覺悟嗎,我才會這樣嗎?
想到這,感覺好像真的就是這樣耶?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急性婚前憂郁症』?
怎么辦?
有葯可以吃嗎?
還是可以反悔嗎?
我可以跟她說:『這次的事還是算了』嗎?
就在我正緊張的努力胡思亂想,忽然間,室內陰暗的安靜中,背後有了動靜。
棉被內的天然呆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只知道她開始挪動身體。
我正緊張猜想阿呆到底在做什么,忽然感覺她伸手輕輕摟著我的腰部,然後身體和她的大胸部緊緊貼到我背後,額頭貼到我後腦上,就這樣和我貼在一起側躺。
「……」
我真是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阿呆也沒有出聲,只是從背後親密摟著我。
她溫柔又小聲的主動開口問,明顯不怕又被我吼:「……你怎么了?」
煩不煩啊?就這樣么想吃到我啊!
我的嘴巴正想本能般的對她吼叫,還是靠理智硬生生把這句話重新吞回去。
因為已經稍微看清楚自己真正想法和感覺的我,知道這樣對她亂吼是錯誤的,只會傷害她的行為,所以我決定活的像個男子漢,就是他媽的男子漢,再怎么樣都不能以憤怒對抗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尤其如果那樣的憤怒會傷害到無辜的天然呆……
她又溫柔的問了:「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忽然都不說話?」
「……」
「你到底怎么了?告訴我好嗎?」
一直沉默下去不是辦法,真的不是辦法,我真的應該說點什么才好。
不過要說什么?
究竟應該說什么?
到底我要說什么才好啊?
總之先開口吧,先說我想睡覺了,今晚先把這件事混過去再說吧?
我終於開口,試著回答她:「我……我……我……」
我的聲音竟然無法控制的一直發抖?
於是我趕緊重新閉上嘴,重新恢復安靜,當然感覺非常尷尬。
至於貼靠在我背後的阿呆,或許是聽到我的聲音抖成這樣,她的身體跟著有一瞬間的僵硬……說也奇妙,因著她這一瞬間的僵硬,我竟然也能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訝異。
不過她一定是已經瞭解了,瞭解我是怎么回事,所以阿呆沒有再向我追問我什么,只是以她的溫柔行為來向我述說一切,來安慰我。
幾秒鍾之後,她更親密的,更緊的,更溫暖的摟著我。
然後非常溫柔的對我說:「沒關系……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喲……」
真的就像媽媽在輕哄害怕不安的孩子,也像大姊姊在安撫鬧脾氣的小弟弟。
記得阿呆以前剛來家里時還不會這樣說話,都是傻傻笨笨的有話直說,真的是這幾個月負責照顧那幾只小蘿莉,讓她學會這樣說話?
照顧那群小動物,真的能讓她改變這么多?
她對我說過好幾次,照顧艾莉絲她們感覺就像在照顧女兒那樣,難道一個女孩要是真的產生媽媽的自覺,就會改變這么多?
這真的是母性的激發?
這真的是所謂的為母則強?
「……阿呆……」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會沒有原因忽然很凶翻臉的人……」
她停頓一會,然後更溫柔的說,「因為你就是這樣的好人啊……」
聽著她溫柔的話語,我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被她看透了,當然連同自己內心的一切猶豫不安和恐懼。
自然我會覺得羞愧丟臉,畢竟她比身為男性的我還要大方,比我還要勇於面對這整件事,不是像我這樣只有一張嘴的逞強,婚也結的好像不甘不願的……
因此我更加無言了,這幾秒真的只想從眼前的旅館窗戶跳下去,去死去死算啦!
阿呆好像真的又感覺到我的心思,開始在我的肩膀上輕輕的來回撫摸,好像在幫我按摩。
「沒關系的……我會耐心等到你准備好要接受我的那天……不必勉強自己……真的沒關系的……」
我真是深感愧疚:「阿呆……」
她笑著安撫我:「好啦好啦,沒關系啦。」
我感動的繼續說:「收我當你的孩子好不好?」
她被我逗笑了,輕拍我的肩膀一下:「你忽然在說什么啊?」
「呵呵呵……」
我也忍不住笑了。
好一會,陰暗的房間內只有我們的歡樂笑聲,一起把所有擔心事拋到一邊的笑聲。
說真的,像這樣只有溫暖笑聲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然後,貼在一起的我們溫暖歡笑一會,終於重新收起笑聲。
接著是持續近一分鍾的沉默,誰都沒有開口說聲什么的沉默。
好不容易覺得心情輕松許多的我,決定再次開口:「……阿呆啊?」
「嗯?」
「說真的,你一點都不會緊張嗎?」
「當然會啊……」
我邊說邊開口笑了起來,明顯的自嘲:「剛才我可是真的想當逃兵了。」
她平靜溫柔的問:「是因為你不愛我的關系嗎?所以沒有辦法跟我發生關系?」
「已經不完全是這樣了……」
「那么是怎么回事?」
我遲疑一會,然後鼓起勇氣直接說:「只是發自內心感覺到,要是真的跟你發生關系,就要完全負起責任,要照顧你一輩子,要跟你一直生活到老死,不能只是像以前那樣玩玩而已,就覺得事情好像變的很恐怖,所以忽然就想逃避,想要跟你說今天還是算了吧?」
「現在還會有這樣的感覺?」
「已經好多了。可能是已經把心中話說出來的關系……」
她繼續溫柔的問我:「要接受我,跟我結婚,真的給你這么重的壓力嗎?」
「說真的……」
我沉默一會,「平時是沒在想,不過這件事好像真的一直掛在內心深處……」
她自責的溫柔向我道歉:「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我自嘲的繼續說:「應該是我自己太軟弱的問題吧?」
她再溫暖的輕撫我的肩膀和手臂,安撫我,沒有說什么。
我只是靜靜的感受阿呆的溫柔,看著漆黑窗外回想過去我和她發生的一切,從學校初次見面直到今晚,我們之間發生的這一切事。
這只天然呆雖然呆歸呆,不聰明,書也讀不好,學校同學朋友也很少,超級喜歡寇斯仆累和動漫畫,但是像這么溫柔的女孩真的是讓人還能怎么挑剔?到底還有什么可以挑剔?
一直認真顧家,努力照顧女孩,先不管什么愛不愛,這真的是虧欠,永遠還不完的感情債,要跟這樣的女孩共度一生,我到底還有什么好猶豫?還能怎么猶豫?
已經當眾說要給她正妻的地位,也跟她登記結婚,更把一堆話說到那么徹底明白,阿呆也都無怨無悔的接受了,到底還有什么好害怕?還應該再害怕什么?
不論再怎么挑剔我對她的感情還沒真正看清楚,不論再怎么猶豫要和她一起以夫妻身份渡過的漫長未來,不論再怎么害怕這樣的關系是對是錯……難道都要永遠拖下去嗎?
雖然明天總會一直來到,但是又要等到哪一天,才能真正認真的接受新一天到來?
雖然太陽每天早上都會爬起來,但是又要等到哪一天,才能真的接受那顆太陽的存在?
我和阿呆的關系,照我這樣的心態,要到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塵埃落定?
面對吧?
還是勇敢面對吧?
先不管愛情,做愛這件事本來就是生物本能,每天這個世界都有無法計數的人在做愛,說來好像也沒那么大驚小怪。
還是先跟阿呆做過,讓她真正成為我的人,再說吧?
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又經過一段時間緊張思考,我終於鼓起勇氣緊張的開口:「阿……阿呆……」
緊摟在我背後的她溫柔回應:「嗯?」
「我……我……我其實還是很緊張……」
她微笑的安慰我:「沒關系啦……不論怎樣,我都會耐心等到你真正願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我忍不住急了起來:「不是這個啦!」
她有點訝異的停下動作:「?」
「我是想說……是想說……」
我忍不住又緊張的覺得很難把話說完整。
「怎么了嗎?」
「我真的有點緊張起來……不對,我是很緊張!不過還是讓我們……讓我們就這樣成為真正的夫妻吧!」
聽我這樣說,她安靜下來,什么都沒有說。
我緊張的等待她回答。
背後的阿呆依然什么回答都沒有。
我繼續緊張的以略微發抖的聲音:「阿呆……」
她溫柔平淡的說:「好啊……」
我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鎮靜,努力讓自己說話不會再發抖,才又繼續緊張的問:「這樣說是真的很丟臉啦……因為我沒有過跟女生做愛的經驗,真的沒有,所以什么都不懂,也不懂要怎么對你做有情趣的前戲才好,真的可能會像早上夏美說的很粗魯,真的沒有關系嗎?」
她溫柔的摟著我,小聲的說:「沒有關系,因為我也一樣,沒有過性經驗,所以我自己也是什么都不懂。」
我緊張的吞了口水:「真的可以吧?」
「嗯。」
「過兩天打完避孕針,要是真的還懷孕我不管,你自己處理?」
「我知道……」
接著咧?
接著還應該再說什么?
接著還有什么可以說的嗎?
也不知道到底多久,我努力思考腦袋,不過好像真的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說的。
做吧?
開始做吧?
暫時什么都不要再想,先專心做過再去想吧?
做出決定,緊張的我果斷開始轉身。
阿呆放開我,不再摟著我,讓我自由轉身,直到我們終於面對面看著彼此。
陰暗的夜燈下,我看著她,她也戴著眼睛看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究竟如何,我只知道阿呆略微緊張又羞澀的看著我。
說也奇怪,雖然心情緊張,也覺得一點情趣都沒有,不過只是這樣跟眼前同樣側躺在枕頭上看我的阿呆互望,我的陰莖竟然開始產生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