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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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那年的春天,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席卷全國,幾個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成為了重災區,韻錦所在的城市也不例外,不斷攀升的患病人數和死亡的陰影使得人心惶 惶,人力在自然災害和疾病面前顯得脆弱無比。韻錦她們學校也不是安全島,自從一個大二的女生到另一個城市探望男友返校一直高燒不退,被送往醫院確證是感染 了非典後,全校陷入恐慌之中,接著有幾個學生因為具有發熱症狀,被陸續隔離,這種不安到達了頂峰。學校采取了一系列應急措施,嚴格限制在校生外出,每日派 專人查房,在宿舍里噴灑消毒水,檢查體溫,但似乎仍然未能遏制住大家驚恐的情緒,校內傳言此起彼伏。就連韻錦的舍友小雯都因為與那名被確診患病的女生有過 近距離接觸而被送進了學校醫務室隔離觀察,六個人的宿舍只剩下五人,除韻錦外其余四人無不緊張地整天抱著電話這惟一與外界溝通的工具打個不停,她們各自的 父母、親戚、戀人、朋友也紛紛致電噓寒問暖。

韻錦心里不是沒有焦慮的,她朋友不多,親戚長聯系的也少,惟一可以牽掛的人只有媽媽。媽媽總該給她一個電話呀,然而,那么多天以來,她從來沒有接到過 打給自己的電話。她沒有手機,於是便疑惑是因為媽媽打不進老是占線的固定電話,好不容易找到話機閑置的機會,便撥通了媽媽那邊家的電話號碼,一連幾次 都沒有人應答。韻錦又是牽掛又是不解,媽媽現在是全職主婦,沒有理由老是不在家里,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該告訴她一聲呀,這個時候她挫敗地發現自己竟然沒 有叔叔的手機號碼。頂著巨大的不安和失落,韻錦又打了個電話給莫郁華,她的舍友竟然告訴韻錦,郁華前幾天整晚咳嗽,伴有低燒,為保險起見也被送到了她 們學校附屬的醫院。

韻錦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無助,夜里,宿舍電話鈴聲響了一次又一次,每次舍友接起,她都屏住呼吸,希望被叫去接電話的人會是自己,每次都不是,難道連媽媽 都忘了她平時安靜地生活著,看不出自己和別人有什么不同,到了這種時候,才發現自己多么可悲,沒有人關心她,她也不知道該去關心誰,就像站在一個孤島 上,獨自一人看著漸漸漫過來的汪洋,找不到岸的方向。臨睡前,當她聽到一個舍友在電話里嬌聲向男朋友抱怨自己父母每天打電話逼她喝板藍根太啰嗦的時候,喉 嚨哽咽得微微發疼。

好不容易舍友等到掛上了電話,韻錦在一陣眼睛的酸澀中准備睡去,刺耳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下鋪的人不耐煩地接過,喊了一聲:韻錦,你的。

韻錦飛也似地下了床,拿過電話,那一聲媽就要叫出了口,卻聽到一個做夢也不敢想的聲音。他語氣急促地抱怨:你們宿舍是什么爛電話,電池都耗掉一 塊還打不進去。韻錦把聽筒緊緊貼住自己的臉,沒發現眼睛已經潮濕,他見她沒有說話,也遲疑了一會,說道:我只是想問問你好不好,我擔心你,沒有別 的意思韻錦,你怎么了你哭了為什么哭呀,你先別哭,說話呀他的聲音變得著急,韻錦不管那么多,啜泣著,任由淚水沾濕了聽筒,開口只說得出一 句話:程錚現在他就是她的浮木,她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