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刺殺(1 / 2)

宮易丹他本以為此車不過是「奪命鞭」曹齊文私人之物,所以無所顧忌地大罵了嚴嵩父子一通。不料突見此女現身,他知道嚴世蕃好色奇淫,若這女子真個就是他的身邊人,回去在枕邊一說,他保證要吃不了兜著走,到時縱然有禎王護著,以嚴家權傾天下的威勢,怕亦不能安然無事。

此刻既然對方先給了一個台階,他惟有順勢下台而已,不敢再糾纏不休。而他身後二人均知他心中對嚴家顧忌極重。因為他是名義上的天碧山庄庄主,而天碧山庄又是武林三大山庄之一。

當今天下,二宗四門六派三家鼎立江湖,分庭抗禮之,或以武學聞世,或有財富傾城,又或是歷朝官宦。名滿天下,威霸一方,均和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此外尚有號稱「四絕三庄」的幫會勢力,稱雄一方,實力雖不能制霸天下,但亦是不容人小視。

宮易丹雖是因天碧山庄的庄主,但因他是入贅之人,所以並沒有書名地位,好不容易熬到現下在山庄中有了一點說話的分量,為了自己切身安全以及山渣利益,他當然不能和當朝第一顯貴人物的嚴府門下當面敵對。所以他二人都理解他的立場,對其示弱的舉動並未有所不滿。

那女子見他依言接去丹丸,眼中露出早知你會這樣的嘲諷笑容,臻首輕擺,示意身旁的曹齊文上前致歉。

曹齊文眼中露出不願之色,瞪了她一眼,遲疑了一番,終於還是對她有所顧忌般,依言上前幾步,收鞭身後,抱拳做禮道:「適才多有得罪,尚請見諒!」

宮易丹臉色難看的還了半禮,卻不發一語,轉身和扶起地上天羽道人的同伴迅速去了。

女子一直望著他們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方才回首低聲埋怨道:「曹護衛,眼下金陵城中盡多奇人異士,少爺交代我們秘密行事,萬不可再招惹是非惹人注意啦,你那燥脾氣可要收斂著點!」

曹齊文翻身躍上駕座,長鞭揮舞,策趕著馬匹遠去,口中上咕噥不清的道:「這兩家伙太不識相!哼,我可不是自願干這差事的,只是趙堂主命我送你一程,不得不從命罷了!」

他二人後來說話聲音極低,羅文龍聽不清他們說些什么,亦沒心思去計較。

他望著絕塵遠去的馬車,喃喃自語的道:「嚴府的人又不知要干何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他本對她口中提及的嚴府密事甚感興趣,但沉思了一下,終究還是找人之事要緊,不再耽誤時間,轉身向相反方向去了。

聽到門官的唱喝之聲,朱見襆當即走下座位向府門前迎了出去。他不恥鄢懋卿為人,暗思鄢某人本為一不得志的芝麻小官,且因貪污曾被貶斥,此人不學無術只會溜須拍馬,全靠整日里跟著嚴嵩老賊,靠他提拔才一路升到了刑部侍郎這個高位。

只是自身雖對其全無好感,但念及直言進柬的兵部武選郎楊繼盛還關在大牢,等待刑部判審,雖說此事全在聖上一念之間,但若鄢懋卿故意從中為難,自己想要搭救那位如今已甚少可見的大膽忠臣可就更加難辦了。

鄢懋卿雖是嚴嵩的人,而楊繼盛此次又是因彈頦嚴嵩而入獄,但只要嚴鄢二人不正面故意為難,自己卻也不懼,定會設法保住其人。因此眼前此刻可萬萬不能當面得罪此人。

鄢懋卿大踏步的走進禎王府門,忽然見到往日絲毫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的禎王竟親自出門相迎,不禁吃了一驚,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拱手行禮道:「有勞王爺親自相迎,下官不勝惶恐!」

朱見襆心中卑微,臉上卻笑道:「遠來是客,鄢大人自京城千里迢迢的專程來赴小女之宴,本王心中實是感激!」語含諷刺,似是不知鄢懋卿隨嚴嵩來到金陵是另有要事一般。

鄢懋卿卻似乎絲毫聽不出來,絲毫不動聲色的諂笑道:「王爺府上有此良辰佳日,下官躬逢其勝,不亦幸乎?郡主國色天香芳華正茂,唯願天安人樂,永享榮華。」

朱見襆哈哈一笑,邊肅手請其來至戲台上,分賓主位坐下,邊客氣的道:「鄢大人駕臨當真令蓬蓽生輝!據聞嚴嵩嚴首輔亦來到了金陵,為何卻不見他人,莫非嫌本王慢待,不屑涉足此處嗎?」

鄢懋卿忙躬身代之道歉道:「嚴相爺本欲同懋卿一道來賀郡主芳辰,只是一時身逢要事,脫不開身,特意交代下官帶來禮物並致歉意,並說王爺亦是國之棟梁,想必深知公事纏身的苦楚和不得已,不會太過見怪!」

朱見襆捻須微笑,暗道口甜舌滑,難怪能討得嚴嵩歡喜了。順口同意道:「此言極是,本王當然不會多加責怪!」旋即試探的道:「只是不知是何要事,竟勞駕嚴首輔遠離京畿,且片刻不得閑暇啊?」

鄢懋卿似是不經意的笑道:「還不是為了曾惡言陷害嚴相的兵部武選郎楊繼盛那廝!」朱見襆正欲細問,各色賓客在二人低語間都已陸續而來,因在座以他二人地位最高,紛紛過來見禮,一時倒也不得便了,無奈住口和各人寒噓著。

到數十人揖讓寒暄作罷,俱已落座,猶自人聲攘攘。忽然一縷笛音響起,高亢入雲,四面登時靜了。亦將朱鄢兩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個著黑衫綢衣的青年,面目清秀如嬌女,手持一支竹笛,緩緩吹奏。

那笛子乃紫竹所造,看上去並無特異,只是年代頗久,笛身已磨得光潤無比,宛如紫玉。

笛聲悠揚婉轉,便似人行春郊,百花齊放,百鳥和鳴,隱隱有春風撲面,令人心懷大暢,頓忘身處何世。一曲既出,人聲立靜,在座諸人俱各凝神細聽。

鄢懋卿不覺大贊道:「此曲極妙!」朱見襆雙目斜了過來,道:「這是金陵著名的樂手柳三兒,自是名不虛傳。只是鄢大人也懂詞曲么,這倒是未曾聽人說過?鄢大人果然多才多藝,難怪嚴首輔如此欣賞你了!」

鄢懋卿暗暗惱怒,他只不過是見眾人紛紛贊好,隨聲附和而已,想不到主人會有此語,意多譏笑。羞惱之下面色登時紅暈紫漲了起來。

朱見襆見狀不由也感後悔:「本王何必老是去諷刺於他!唉,也難怪,自己平日委實是不恥其人,便忍不住時時表現了出來。嘿嘿。」

他尷尬之下忙雜以他語,笑道:「本王今日特意請了一班名叫『幽燕團』的塞外藝人前來獻舞,就請鄢大人領略品評一下這異域風情如何?」

鄢懋卿羞怒之下游目四顧著,片刻之後心氣也即平了,暗道:「你狂妄自大看不起旁人,我也不來理會於你,哼!」笑了笑,索性道:「能入得王爺法眼,必是驚世奇藝,下官才學淺陋,只怕不識其中玄妙!」

朱見襆知道他仍為剛才之事生氣,故有此言,含笑道:「鄢大人過謙了!」

心想言多必失,莫要惹得他下不來台,當下停口不言,轉而注視戲台之上。

只聽角聲嗚咽,夾雜鈴聲細碎,一隊少女身形婀娜,衣上彩帶繽紛,面蒙白紗,款款而出。彩帶、面紗、裙角均綴以小小金鈴,移步便有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