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療傷(1 / 2)

「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倚遍欄干,只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仇獨恨是在一個若有若無,輕輕淡淡的歌聲中醒來的,先聽到那聲音飄飄盪盪,好象是運行中天際,醉在那無以復加的舒心享受中了,感受到了那聲音中莫名的相思衰愁。歌聲停了好一會,他才聞到靜靜的一種香味,是那一種沉香淡淡的,雅雅的氣味,特別中帶點由外面飄來的檀香氣,有一種熟悉的味道。

他心下一驚,連忙翻身坐起,往周圍掃視了一番,發現自己此刻正身處一間閨房之中:坐卧處是一張作工精細的竹床,床周籠著雪白的紗幃,床上一個淡綠的竹枕配上一張綉著一朵碩大山茶花的綠布毯,顯得格外清爽;左側床頭邊是一個梳妝台,台上放著一面銅鏡、一把木梳及一些脂粉之類,顯然這是一個女子的卧房;房正中擺了一張圓桌,一個玉制的小香爐置放其上,正冒著裊裊的輕煙;此刻天色已黑,但玉香爐旁的燭台上,五根燃著的紅燭卻把房中照耀得如同白晝。

「仇公子你醒了,太好啦!」床頭的桌邊伏睡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容貌俏秀,舉止間靈動可愛,聽到仇獨恨立起身來掀被的聲音,趕快起身過來,伸出手,試了試他額頭,滿臉喜歡的道:「你的燒退了,我得趕快去告訴小姐,哎呀,你燒剛退,躺著不要動,好不好,不然小姐會怪小婢的。」

仇獨恨見是自己密友上官卿裳的貼身丫頭纖纖,此刻他就要起身下床,但在她焦急地連忙阻止下只得又躺了回去,正要說話,纖纖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看來是去告訴她家的小姐上官卿裳了。

打量著周圍,整個屋子的陳設極其高雅,隱約中透露出華貴,顯示了主人的品味與眾不同。仇獨恨雖然與上官卿裳極為交好,但卻甚少進入上官卿裳的閨房,縱然偶爾踏入一次,亦是小心謹慎不敢肆意打量,惟恐給人留下登徒子的淺薄印象。此刻想不到受傷之下反而會被上官卿裳安排在這里,一時不由地渾身不自在起來。

好在沒過多久,屋外就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當先進來一個少女正是此間的主人上官卿裳,後面跟著的正是她的俏秀丫鬟纖纖,見到他已經清醒的樣子,滿臉都是欣喜之色,會說話的餓大眼睛深情地瞥了他一眼,似在說「你終於沒事啦」一般,轉身她責備纖纖道:「纖纖,你看到仇大哥醒了,應該讓他喝一點參湯啊,怎么就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了呢?」言辭雖有怨意,臉上卻笑意盈盈的來到了床邊仇獨恨的身前。

她輕責丫鬟的聲音潤人心神,正是剛才醒來時聽到的歌聲是一同人,聽在仇獨恨的耳內有如仙樂,想不到在原本誓不偷生的刺殺行動失敗後還能再聽到這嬌柔悅耳的動聽嗓音。他一眼不瞬地注視著那天地靈氣所鍾的靈動雙眸,蒼白的俊秀臉上露出似是不能相信的神色,張口道:「裳兒,是你嗎?我真的還能再看到你?」

上官卿裳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旁邊的纖纖搶著嬌聲道:「那當然是真的餓啦!仇公子你不知道,在你重傷迷迷糊糊的這段日子里,全靠了我家小姐精心護持,用盡方法才將你帶回了滄海山庄,保得你一命呢?我家小姐可辛苦了,每天都來——」

上官卿裳接過纖纖手捧著的一個瓷盅,輕喝了一聲:「纖纖!要你多口,說這等瑣事作甚,最重要是仇大哥無事就謝天謝地啦!」纖纖閉中不言退到一旁,用心的打量起清醒過來的仇獨恨。

仇獨恨臉上現出感激的神色,長嘆一聲道:「裳兒,苦了你啦,我身為男子不但不能親報大仇,還連累於你,我可真無用!」

上官卿裳如玉的臉上閃過一絲淺紅,急聲安慰道:「仇大哥你怎如此說?你我同赴金陵,我照顧你是應該的嘛,況且你受傷完全是為了替我擋下那老賊的殺手!嚴賊勢大,手下高手如雲,光憑你一人之力當然是不能有所作為的,只恨上官世家已經沒弱,不敢開罪權傾天下的嚴嵩父子,否則舉家族之力,裳兒就不姓不能摘下嚴賊和那奸宦的首級,為沈大人洗雪申冤?」

仇獨恨聞言苦笑一聲,道:「你私自陪我暗赴金陵就已經令我心中感激不盡了,怎還敢奢望上官世家為了私人恩怨而危及百年生存呢!」

上官卿裳橫了他一眼,心內也明白自己家族是不可能介入此事的,不欲在這話題上多言,轉口道:「哦,對了,你師傅穆大先生今日忽然走啦!」

仇獨恨聞言一怔,詫異的道:「走了,為什么?近年來他不一直客居於滄海山庄的嗎?師傅有留言給我嗎?」一連串的問題都讓人不知回答哪一個才好。

上官卿裳美眸流轉,疑惑的答道:「裳兒也不知道啊!在裳兒去拜訪他時他傳了一套『鈞天八式』的武學給我,然後就那么忽然的離去啦,什么話都沒留下來,害得人家一直在納悶呢!」

見仇獨恨露出思索的神色,怔怔不言,上官卿裳忽然溫柔的勸道:「仇大哥,你身體很虛,喝碗參湯吧。」她打開瓷盅,里面騰騰的還冒著熱氣,那溫潤的香氣四溢開來,令人很是好受。她先妥了一勺,吹了吹,靠向仇獨恨。

她身為上官世家的大小姐,何時如此伺候過一個人,仇獨恨受寵若驚下猛的一下就想翻身起來,不想這一次用力過猛,牽動全身,這才發覺四肢立時酸痛異常,胸口更如有一塊大石壓住般,周身忽然間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掙起的半點身子頹然又倒了回去,心中暗忖道:「怎么會這樣,我四肢怎么一點力氣也沒有,渾身酸痛異常,難道說此次竟受傷如此嚴重,鄢懋卿和那王府侍衛在我全力施展『移岳訣』之下還能對我早成如此傷害?」他自幀王府刺殺失禮後一直昏沉著,縱是醒來亦是神志迷糊,因此直到此刻方才知道自己傷勢的沉重。

上官卿裳看著想掙扎著起來的情郎漲得滿臉通紅,亦發顯得傷後的無力虛弱,想起鍾山儒醫安世仁對他病情的斷語,那天香豆蔻又不知何處尋找,心下不由黯然起來,卻不敢顯露絲毫在顏面上,急忙按著他的身子薄責道:「仇大哥你傷勢還沒有痊愈,就不要動了嗎!來喝口湯吧。」聲音清甜純美,神態就像一個大姐姐對頑皮的弟弟。

仇獨恨滿臉疑惑,他剛才暗里多次試著起身,一次比一次急,卻反而越是無力,連想抬起一根手指頭都不可能了,心中驚異之極,但在美人的款款軟語下無暇思及其他,又不想讓上官卿裳看出他如此境況,只得十分順從的乖乖喝起遞到嘴角的參湯。不多時,已將那一盅參湯喝完了,上官卿裳十分滿意的收起瓷盅,軟語綿綿的道:「仇大哥身體太虛弱了,應該多多休息一下,裳兒不打擾了,待會再來。」說罷,向一直靜靜觀望二人情態的丫鬟纖纖招了招手,飄飄逸逸的走了出去。

靜靜的一個人呆在屋里,仇獨恨默默運起了師傅所密傳的內功起來。他是在在亦師亦父的沈練身亡後機緣巧遇拜在了北天居士穆大先生的門下的。穆大先生一代奇人,頗善醫葯之道,為他體內當日所受的錦衣衛統領李振易的陰寒內毒,派人走遍了名山大川采尋奇葯,機緣巧合下也有不少收獲,有些更是可遇不可求。

比如說這人參,就在當年長白山天池近處,周圍雪山,尋獲有兩株萬年人參,這是如何大的機緣啊,令得穆大先生忍不住心中狂喜,大大獎勵了那尋獲此物的屬下。後來小心的配合其它葯料,煉就參湯,給仇獨恨服下,卻不想差點要了他小命。

那萬年人參豈是一般可比,固元培本之力當然是非同尋常,不料溫補之力過於勇猛,雖然穆大先生也早料到這點,加了其他陰柔清涼的葯加以調合,卻還是過了些,當時就激得虛虧的仇獨恨吐血,幸得穆大先生連忙用功逼出一倍份葯力。

雖然仇獨恨還是獲益不少,身體究是強了些,但卻沒有將李振易的陰寒內力全部驅除出去,因此他體內一直存在著兩股真氣。後來穆大先生不敢再冒險,絞盡腦汁練就了專為他而配置的益氣丹,著重緩和慢補,又從自己彌天心法中化出來一種功訣,講究服丹後運行葯力,發散全身,逼療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