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光陰似箭。弓弦微顫中,驚擾幾輪春秋。

宇文彪騎在馬上,有些不安分地四處張望。他旁邊的轎子裡坐著母親,而前面不遠處,父親精瘦的背影領著整個隊伍前行。離洛陽城已經不遠了。

此次宇文彪的父親宇文鼎要到洛陽城上任。究其原因,北方部落最近紛紛投降跟了朝廷,因此朝廷裡急需能夠和北方部落溝通的人。宇文鼎本是鮮卑族人,家族又長期生活在南北交界之處,精通南北兩方的文化。他在家鄉治理有方,令得各族群和睦相處,恰得尚書台有了空缺,於是就被提拔頂上。

話說這宇文鼎,雖是北方蠻族後裔,眉目中依稀可見祖輩奔馳草原的野性,舉手投足之間卻因為家中數代和漢人的融合而十足充滿了書生氣。身形雖不矮小,卻是頗顯瘦弱。他的獨子宇文彪就不一樣了,剛滿二十的大小伙兒,不僅體格魁梧健壯肌肉發達,更是濃眉大眼略顯霸氣。這個壯碩小伙子雖然從小就在書卷中長大,卻偏偏愛好舞刀弄槍,甚至在做學問上面略顯愚笨。傻乎乎的,憨氣十足,經常讓他爹搖頭嘆氣。

好在宇文彪十分的吃苦耐勞,別人家的孩子一次讀懂的東西他要讀三次,但是偏偏他就可以壓住自己的野性子讀上個十次。因此雖然天資並不顯著,如今成年之後,卻也是頗有些作為,時常可以幫父親打理村里的事情。這次父親進京赴任,宇文彪也順理成章地謀得一官半職,做父親的下手。

說來奇怪,書中總說嚴父慈母,但是在宇文彪看來,父親從小就對自己比較疼愛,反而是母親總是不愛搭理他。說到母親,宇文彪不禁暗自嘆氣。宇文夫人一向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門在外一顰一笑都十分妖嬈,回到家卻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論姿色來說,她確實在村里是數一數二的,就算如今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紀也依然風韻猶存,絲毫不見衰老的跡象。小時候總有人當著宇文彪的面明朝暗諷他娘是靠村里男人的雄精來養顏,要不是在懷宇文彪的時候不知為何被撐爛了屄,以至於今後再也無法生育,她早兒孫滿堂了。每當聽到這些,宇文彪都會衝上前去和別人拼命。然而日子久了,這孩子只能左耳進右耳出,這也才練就了他雖然憨厚但是十分有韌性的性格。

反觀父親宇文鼎,從小就對兒子比較慈善。就連到了現在,父親都經常和宇文彪一同洗澡,洗澡成了父子倆獨處的時間。這幾年隨著宇文彪逐漸長成了一個壯碩大小伙兒,他發現父親時常怔怔地望著自己出神,洗澡的時候也時不時主動幫兒子搓背按摩。當然,這些都是小事,不足為意。想來宇文鼎作為村長,一定也聽過那些關於妻子的閒言閒語。而在家中時爹娘彼此都互不理睬,有時候好幾個月都說不上一句話,終於漸漸地也坐實了那些傳言。但是不知為何,宇文鼎似乎對此並不介意,任由宇文夫人每天出門勾引男人。這些無言的觀察和內心的交戰讓宇文彪小小的心靈提前成熟。他心疼父親,也因此有些怨恨母親。但是同時他也很渴望母親的關愛,可惜從來都沒有得到過。

幸好這小子生性憨厚,不然如此的經歷,非得讓他性格扭曲了不可。

小道曲折,卻終於柳暗花明。漸漸的,已入夜。而不遠處,開始出現越來越密的煙火。宇文彪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看了看前方,明白洛陽城已經不遠了。

新的生活就要開始。從某些意義上來說,終於也可以擺脫童年和家中那些不快的回憶。就算家人還是一樣,母親還是冷言冷語,但是地方不同了,總是會出現一些變化吧。很快自己也要開始找媳婦了,成家立業就在眼前,何不讓洛陽城成為自己跨出既定人生的一大步?

忙碌了一整天,終於是稍微安頓了下來。宇文鼎客套地笑著送走了前來賀喜的客人,接著看了看大院門口的馬車。下人們已經把一半的物件搬進去了,看樣子明天就可以喬遷完畢。明日清早,定得先去拜訪一下此次提拔他的何將軍,現下就先洗洗睡吧。

路過澡房時,宇文鼎慢下了腳步。從窗中剪影來看,澡盆中坐著一個魁梧壯漢的男子,定是兒子宇文彪無疑。宇文鼎咽了咽口水,躊躇了片刻,便輕輕停下了腳步。他直了直身板,擺出父親的架勢,假裝咳嗽了兩聲告知自己的到來,然後推開了澡房的門。

健壯的年輕男子回過頭來,果然是宇文彪。

「爹。你要一起洗嗎?我去加水。」宇文彪輕鬆地問道,說著便站起身來,赤裸裸地跨出澡盆。

宇文鼎不禁一怔,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宇文彪長得和牛三真是像。不止是渾身健碩的肌肉,連胯下那肥碩的卵蛋和那根駭人的巨屌都遺傳了他生父的優勢。剎那間,宇文鼎甚至以為赤裸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這些年夢中經常想起的那個差點被自己捏爆卵蛋的壯漢。

當年他以為自己走了漂亮的一步棋。借用牛三的種,讓無法生育的自己有了個兒子。再除掉了牛三,似乎一切萬無一失。這些年來,靠著和妻子張氏的協議,她不說,自己也對她的風花雪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彼此相安無事。潛意識裡,宇文鼎甚至以為,讓牛三消失了,自己對這個肌肉大漢莫名的衝動和興奮就會隨之消失。然而這二十年來,他卻無數次在夢中回憶起那個壯漢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肌肉。特別是那根粗大駭人的猙獰巨屌,還有兩顆渾圓巨卵被自己雙手緊緊握住的手感。這些畫面多少次讓他在睡夢中哼唧著高潮射精。

而當他接種生出的兒子越長越大,宇文鼎發現他越長越像牛三。那濃眉大眼的英武面龐,那壯碩的肌肉,魁梧的身軀,肥碩的陽物,一切都讓他想入非非。而再回想起兒子成長的點滴,這種想法又讓他有些內疚。

此刻,宇文鼎猛然醒過來,發現自己褲內已然有些緊綳,而赤裸壯碩的兒子還站在前方准備燒水。他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假作從容地說道:「不用了,彪兒,今天你自己洗吧,為父乏了就先去睡了。」

走出澡房,宇文鼎拉上了門,呼出一口氣。他轉過身來,呆呆看著剛剛升起的一輪明月,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為好。

門嘎吱一響,一個健壯英武的年輕漢子跨步進來。清晨的光線從門中滲透進屋裡,照射出飛舞的微塵。

「乾娘,我回來了。」年輕壯漢略帶疲憊地說道。正廳的木桌旁邊,一位面容姣好的貌美婦人穿著朴素地靜靜坐著刺綉。

「又熬夜了?飯菜在廚房裡,你端來先吃了,然後洗洗睡吧。」婦人看了一眼疲憊的年輕漢子,一雙美目中略顯不捨。

這間房子並不大,很普通,然而卻典雅溫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簡單的住處可得來不易。每一磚一瓦都是蘇青娘賣笑陪酒賺出來的,十年前她終於籌得贖身的錢,並買下了這個地方。當然,這裡面她的養子也出了很大的力。韓平自從十年前當上了捕快,一路靠著本事爬升到了捕頭的位置,如今甚至有機會被提拔成總捕頭。這也是蘇青娘當年下決心從良的原因,養子有了謀生的本事,她也不用繼續勞累身心了。而這房子雖是蘇青娘盤下的,屋中的所有家具擺設,都是韓平靠著捕快的酬勞一件件添加進來的。母子倆如今也算是過得踏實,蘇青娘靠著當年就風靡京城的一手好刺綉來支撐開銷,韓平的酬勞也隨著官階越來越高,本也過得輕鬆清閒。只是這幾個月以來,韓平為了要爭取總捕頭的位子,工作得有些廢寢忘食,時常都是天亮才回家,午後就要再次出門。蘇青娘看在眼裡,有些心疼,然而男人有抱負這是好事,當娘的自然也不應該多說什麽。這麽大的人了,自己能管好自己。

話雖是這麽說,隨著一年一年過去,蘇青娘卻是為了韓平的另一件事頗為擔憂。常言道成家立業,總是先成家再立業的。韓平再過幾年就是而立之人了,卻在婚姻大事上沒什麽反應。也不見他經常拜訪哪家姑娘,更不聞他對誰中意,這讓蘇青娘略微擔憂:難道是因為自己青樓的背景影響了兒子成家的意願?然而母子倆打從十幾年前就有了默契,這等事情彼此是不過問的。

蘇青娘是有學問的才女。隨身陷紅塵,卻深明大義。青樓裡的風花雪月不過是討個生活。然而果真是這樣嗎?自然也不是完全。歡顏笑語間,時不時便會動個真情。挑逗嬉戲間,時不時便會春意盎然。這些事情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但是蘇青娘心裡明白,這麽多年待在青樓裡,除了錢財之外,自己多少也是依戀那份萬眾矚目,那份男歡女愛。而當她和客人談笑風生甚至你儂我儂的時候,阿平總是會躲到其他地方去。這個早熟的孩子老早便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然而畢竟看見養母和陌生男人卿卿我我一定不會讓他心中舒坦。從那時起蘇青娘就隱隱有些擔心,這會不會讓孩子以後心生雜念。不過阿平似乎也從來沒顯露出什麽問題,於是母子倆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在此類問題上從不多言。

韓平大口刨飯的聲音將蘇青娘從回憶中拉扯了回來。她盯著養子狼吞虎咽地養子,心中泛起母愛,嘴角也微微上揚。其實也不用太擔心。韓平的模樣如此英武帥氣,人高馬大又渾身佈滿了飽滿的疙瘩肉,更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捕頭,做娘的有什麽好擔心的。他想要成家的時候,姑娘們大概得排成排來討好婆婆了。

「乾娘,我吃好了。」韓平抹了抹嘴角,就要拿起碗筷進廚房。

「放在這兒,你快先去睡吧。都什麽時候了這都。」蘇青娘略略皺眉,輕聲呵斥道。韓平見狀,呵呵一笑,哦了一聲之後就徑自回房了。

這幾天忙著查辦好些人家的壯丁無故失蹤的事情,線索似乎指向了宮裡的常侍們。這可是相當棘手,如今這群太監可是有權有勢,能耐幾乎比皇帝都大了,弄不好可是砍頭的買賣。然而韓平自有算計:總是自己先查個明白再說,若是到時候真是得罪不起,也可以靠著這信息跟常侍們討個人情,怎麽也可以穩穩將總捕頭的位置拿下。

想著想著,韓平累到不行了,逐漸進入了夢鄉。

夢裡,韓平回想起了年少的記憶。

在乾娘的印象裡,韓平是個十分懂事,所有事情都果斷解決的孩子。這都不假。然而乾娘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韓平沉穩事故甚至心狠手辣的那一面。畢竟是從小在山林裡長大的孩子,平日里寡言安靜,做起事來卻是快狠准。不然當年也不可能小小年紀差點捏爆了一個彪形大漢的卵蛋。更別說這些年在魚龍混雜的市井裡生活了這麽多年,從小流氓到大惡霸,韓平什麽樣的人都打過交道。而自從有一天他直接面無表情地狠狠一腳踢爆了一個挑釁他的小混混的卵蛋之後,街上所有人都再不敢輕視這個小孩,甚至對他刮目相看。在這裡,弱肉強食就是道理。於是韓平跟著屠夫練刀法,跟著慣偷練輕功,回到住所再跟著乾娘讀書識字,混著混著,出門到了街上之後也沒人敢輕易招惹這個沉默卻狠辣的孩子。當然,在街上混的這些時間裡乾娘都忙著在接客,自然是不會清楚。

自從隨著乾娘到了縣城,他便和乾娘一起住進了青樓,平日里幫忙打雜,懂事成熟的性格惹得整樓的鶯鶯燕燕都很喜愛他,快狠准的態度又讓街上的人都對他有所忌憚或是尊重,樓裡樓外都吃得開。後來蘇青娘的名氣越來越大,搬到了洛陽城,韓平自然也跟隨著進入了京城。到了洛陽城之後,一開始也是有些不習慣的,但是很快他就再一次在街道裡樹立了自己的聲望。

有一次,一個渾身疙瘩肉的健壯流氓在上了青樓裡的姑娘後賴賬不給錢,還揍了姑娘一頓就要揚長而去。本來在門口打掃的韓平直接面無表情地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就在青樓前面的大街上迅速地一招拉開了壯碩流氓的褲腰帶。還沒等流氓反應過來,韓平就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刀,以庖丁解牛的速度手起刀落,將流氓那兩顆肥大的卵蛋和射精後依然半充血的大雞巴連根割下。突如其來的巨大刺激讓這個壯碩流氓瞪圓了雙眼直視前方,長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猙獰的面孔扭曲抽動,任由精液尿液和血液混雜著從他赤裸裸的胯下傷口處迸濺而出,竟是瞬間高潮渾身抽搐了起來。在堂堂大街上當眾閹割了一個健壯惡霸,從此整條街都對這毛頭小子不敢輕視。後來,韓平在黑白兩道都越來越吃得開,也開始接一些差事。時而做打手,時而幫忙討債,時而幫當地的捕頭緝拿犯人。後來有了捕快的空缺之後,韓平自然而然就頂了上去。

一間簡單的房間,似乎很是素雅。平凡的大橡木圓桌,漆染成白色,周圍坐著七八個人。然而仔細一看,這桌子竟從頭到腳都是一整塊巨大白玉所雕,栩栩如生,每一處的紋理都和真橡木一模一樣。

「我說,趙老弟啊,前些天我送你的那些物件,你可喜歡?」其中一個人緩緩說道。語氣細柔緩慢,卻中氣十足,慈祥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種不可抵抗的威嚴。

「喜歡,當然是喜歡。老哥你客氣了。」那個趙老弟亦是滿臉笑容,十分可掬。然而這一問一答之間,似乎流露出某些訊息。

最近朝廷裡對宦官的怨言不斷,因此這一次的聚會,雖然大家各自都沒有點明,但是都心知是為了重新確認以及鞏固彼此的結盟而設下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