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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廢物 無顏花痴 3021 字 2021-01-02

</br>潘瑜出院那天,恰好是大寒。潘家人集體出動,開著加長版舒適如家的豪車過來接她,停在醫院門口活像一道風景線。

潘瑜弱不禁風地,裹得像只熊,一上車就把羽絨服脫下來,坐在位置上小聲喘著氣。

潘媽媽跟潘爸爸坐在她對面,潘寰在另一頭熱牛奶。

待潘寰端著牛奶走過來,潘瑜臉已經被車里溫暖的空調熏得酡紅,冬天氣候干燥,潘瑜覺得嗓子眼干干的,不需要潘寰開口,自動接過牛奶杯噸噸喝了個底朝天,隨手拽了張紙巾擦擦嘴,再靠在抱枕上打瞌睡,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見她這幅不想開口的樣子,潘家人也不好再逼問,一路安安靜靜到家。

晚飯,一家子人坐在餐桌前有一搭沒一搭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潘瑜很少吭聲,偶爾用單音節應一應,後續就只是坐在那聽著,垂眼動作緩慢地進食,吃了十幾分鍾也不過是半碗飯。

潘爸爸看了眼她的臉色,先沉不住氣問出了口:「好端端怎么又出了車禍?」

聞言潘瑜握筷子的手一僵,面色如土,收回手訥訥答:「我想學車。」

車禍發生的原因很簡單,也很匪夷所思。潘瑜報了駕校,最近在練車,在駕校的場地里她好不容易克服了恐慌,練著練著開始上手了,沒想到第一次上路就出了事故,還把副駕的教練嚇了個半死。潘家塞了不少心理損失費。

問問題的人換成了潘媽媽:「怎么會突然想學車?」

潘瑜愣了下,掃了一圈家人嚴肅的臉:「不是突然啊,很早就想學了,只是一直沒這個膽子,現在我好像不怕了所以就去報了。」

當初的害怕不過是因為目睹慘烈的死亡和傷殘,因為害怕會重演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敢開車,不敢握住方向盤;現在不怕了,好像是她本身對死亡這件事已經沒那么恐懼,這一日一日形同走屍的生活,比起死亡來說更讓人絕望。

但前兩天的早晨在病房里發生的一切,讓她重新害怕起了死亡。

她不想在駕駛中漫無目的地陷入危險的境地,也不想在發生意外後,連僅剩的,可以見到他的機會都被剝奪。生存的資格,生命的代價,還有他的體溫,這些都在撕扯著她,不讓她的理智逃離。

潘媽媽望著她,滿眼都是心疼,虛捂著胸口問:「那現在呢。」

潘瑜笑笑,笑容有點苦澀。她說:「不學了,再也不學了。爸,媽,哥,我以後出行還是叫司機得好。」

潘爸爸想得很簡單,把現在這個司機給潘瑜,他再另外招一個靠譜的司機就行。沒想到這話還沒說,潘瑜就拒絕他了。

潘瑜說:「司機我自己來找,爸你就別操心我了。」

潘爸爸皺起眉頭,沒講什么,頷首沉吟,潘寰倒是多看了她好幾眼。

家里年紀最輕的人此刻表現得尤為沉著,說完飯又抓起筷子,夾了一筷子她不愛吃的芹菜,挑了一根細細咀嚼起來。

潘寰眉心攏得能夾死蒼蠅,凍著一張臉狐疑道:「……你不是不吃芹菜?」

餐桌上的擺盤顧慮到潘大小姐的口味,會把她愛吃的放在她手邊跟前,至於有她不愛吃的芹菜、胡蘿卜、木耳須的菜都會擺在離她較遠的位置。現在這盤芹菜炒牛肉就擺在潘寰右手邊的位置,潘瑜剛才夾菜幾乎是上身全部往前傾才夠到。

潘大小姐砸吧砸吧口里古怪的味道,皺起眉頭回答:「唔,想試一試。」末了附送一句評價:「味道還是很怪。」

潘媽媽老早就操心女兒很少吃青菜偏愛一些甜品火鍋烤肉會營養失調了,眉開眼笑地說:「沒關系,多吃就習慣了。」

潘瑜點點頭,默默扒了幾粒米進嘴。

潘寰沒說話,時不時打量她兩眼,暗暗觀察她還有沒有其他反常的地方。

一頓飯下來,潘瑜沒什么胃口,但還是堅持吃完了半碗飯,神色懨懨地上樓休息。

一樓客廳里的潘寰跟爸媽交換了眼神,紛紛陷入沉思。

潘家小公主分手之後顯而易見地頹廢了,外人興許瞧不出來,家里人全都看在眼里,寡言少語,安靜緘默這種詞一點都不適合她。

長達一年零叄個月的初戀gameover,對她的影響隨著時間推移反而更加深遠。

潘老爺子雖說並不抗拒那位姓付的小伙子跟自個女兒交往,但不可否認他聽到女兒分手的消息松了一口氣。

分手前幾個月,潘瑜肯定難過,那會兒潘媽媽讓潘瑜搬回家,想要好好照顧她,潘瑜一口就拒絕了,她工作得好好的,要是回家住會面臨諸多不方便。

過了那段時期後,潘瑜恢復過來,看起來跟以前沒差,會玩會笑會惱會跳,除了總是發呆其他倒也還正常。

潘寰心里門清,曉得潘瑜這不是正常,這是還放不下分手半年的前男友,本來潘瑜不鬧出來車禍這一出,他也許會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任她這樣下去,等遇到下一個合適的人開啟新一段戀愛,到時候就所有迎刃而解了;這個車禍一出,潘寰明白了一點,學車偏偏選在這個節骨點還能因為什么?

潘瑜那句話讓潘家人都有些後怕,「以前怕,現在好像不怕了。」

不怕什么?不怕開車還是不怕死?

潘寰也不是傻子,多少猜得到一點潘瑜現在的心理,包括她突然開始嘗試芹菜這種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只怕也是因為那一年多被某個人影響的吧。

樓上房間里半躺的事件中心主人公,一手拿ipad,一手拿手機,ipad屏幕上放映的是公司去年聯合策劃出品的節目。韓皓祺也投資了這個項目,播出後熱度攀升,關注度前所未有的高,對他們公司也有水漲船高的效果,拉來了不少業務。

潘瑜偶爾從手機里抬起眼睛看看ipad,漠然且無聲地旁觀視頻里的熱鬧和激烈。

看到深夜,凌晨二點,潘瑜犯困了,她才依依不舍地關了界面,掀開被子躺進去閉目養神。

出院後許多人送來了關切和祝福,這里面唯獨沒有付悉的消息,談不上失落或是傷心,自從分手她執意留下付悉的聯系方式沒刪,她就早知道留下也不過是個念想,付悉對這件事很認真,一旦分手就不會跟她藕斷絲連,就算她單方面留下聯系方式,另一端也只是不會回頭的單向剪頭。

所以當她出院兩天後,接到署名為接吻狂魔的電話時,完全反應不過來。

這個備注是她最早改的名稱,後來就一直沒改。沒想到後來成了一個諷刺。

她和付悉最後一次接吻在她們分手那個早上,她主動的,在酒店民宿床上一場抵死糾纏炙熱床事後,潘瑜爬過去勾住付悉接了很長時間的吻。

潘瑜幾乎帶著半年前那個清晨的余韻接通電話,沉默了一陣,聽到自己有些陌生的嗓音對電話里的人說:「喂?」

對面的人大約也茫然無措,卡了一拍才低聲回:「潘瑜,我是付悉。」

「嗯……我知道。」

我沒刪你的電話。

也沒忘記你的聲音。

所以不用懷疑,我會認不出你。

聽筒里沙沙的噪音經由電流的傳導傳到她耳邊,像是付悉的呼吸吐在她耳畔一般讓她頭腦發熱。付悉溫柔醇厚的嗓音緩慢地包裹著他慣有的平淡語氣,說了一些讓她瞳孔放大神經短路無法思考的話,掛了電話後她就全忘了。

不過還好,她有將近一周的時間來思考回想。

南北方的小年不是同一天,小年北在前,付悉就是在這一天登門拜訪的。

那天早上潘瑜早早就醒了,換了衣服卷好頭發,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化了個精致到指甲蓋的妝,收拾齊整坐在樓下候著。

付悉按門鈴的時候,潘爸潘媽正站在客廳和飯廳之間那個台階交談,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嚴肅。聽到門鈴聲,潘瑜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竄起來小碎步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