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雲羅深旋·大道至理(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7567 字 2021-01-02

渡過了難熬的寒冬,和熙的春風開始喚醒蟄伏的萬物。大秦帝國皇帝以元起為年號已過了十三年,這一年正式改了年號迎來天華元年。

在群山包圍中一大片開闊地的川西平原,號稱天府之國的帝都成都城行人如織。這里是大秦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達官顯貴,豪門富戶齊聚於此。

威嚴深遠的皇宮西側,一條青石板大道筆直延伸,其寬闊足以容納三十輛馬車並行。能夠在這條大道兩側落府,不是重權大臣,便是百年望族。而無論怎么論資排輩,韓府都是絕不可輕忽,也是最顯耀者其中之一。

大秦國已歷經六世,韓家也已在大秦國為將六世,功勛赫赫。至這一代再進一步,主人韓克軍封車騎將軍,韓城侯,兩個兒子大哥韓鐵甲封破虜將軍,二哥韓鐵衣封建威將軍。因此韓府又稱車騎將軍府,真真正正的權傾朝野。

數枝春動又輕輕!

正是踏青時節,晨光初開時分,成都城內外俱是相約游玩的年青男女。韓府中那位芳齡十五,艷名滿城的小姐自然是一眾翩翩佳公子們爭相約求的對象。

十二歲隨父從軍,十三歲斬敵立功,十四歲便獨領千人大破敵軍。將門虎女與她兩位哥哥走過的路一樣,又一顆將星冉冉升起,光耀大秦。

韓府門前停了許多穿錦帶珍的奢華車駕,顯然來者身份俱都不凡。然而並無一人敢造次,出身高貴的公子哥兒們規規矩矩地遞上名帖後便回到車駕上安靜等待。不僅僅因為這里是車騎將軍府不得造次,也因為府中小姐值得每個人耐心。

若未曾見過韓家小姐的人定然會想:將韓府門口堵得僅剩一條小路進出,卻又安靜如斯,連拉車的馬兒都被盡力約束不發出聲響。能讓這幫跋扈慣了的京都紈絝們自願如此,是怎樣的女子才有這般魅力?

「小姐……」侍女春雨捧著一大摞子疊得沒過鼻梁的名帖跌跌撞撞,「哎喲……」每一封名帖都制作精美,份量不輕。不少名帖里還夾帶了些玉佩,金飾等價值不菲的小件玩物,也無怪嬌弱的侍女拿得不穩,灑落一地。

「怎么又來?退回去,都退回去。」隔著絳色紗簾的聲音亮而沉,仿佛一面薄皮響鼓,充滿了清亮而絕不柔弱,厚沉而絕不粗獷的磁性魅力。

兩進的閨閣里不聞脂粉味兒,只有女子身上那股清雅自然的淡淡體香。亦不見尋常女兒家的裝飾品,反倒是牆上掛著兩只醒目的爛銀鋼鞭。

春雨矮身收拾散落的名帖嘆氣道:「我的好小姐,這里可有白雲書院張彩謹公子的拜帖,還有虎賁校尉家杜逐辰公子。若嫌棄他們一個柔弱,一個粗魯,還有尚書左丞家的俞化傑公子,那可是文武雙全……」

「好了好了!」紗簾里的小姐不耐煩地打斷,旋即又吃吃笑道:「小妮子春心動了,就這么著急當陪房丫頭嫁出去呀?」

「吱呀」一聲,絳沙簾子後面的人影關上衣櫥,似是終於選定了滿意的衣衫。朦朦朧朧的身姿隱現肩寬腰細,臀股極隆,只是胸前兩團平平無奇,直如垂髫幼女。

春雨面色微紅,噘嘴道:「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一府上下都為您終身大事著想,偏就正主兒不上心。」

絳沙後的人影穿戴完畢,撩開房簾順手掛起,又俯下身子陪同春雨收拾散落的名帖,竟毫無世家小姐的嬌嬌脾性。

春雨見兩只肌膚瑩亮光滑,仿佛稀蜜般並非潔白卻極顯健康的皓腕伸來,又是撅嘴皺眉道:「小姐您可消停些,府上可不比在軍營,讓管家看見又該罰婢子。」

韓小姐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幫手還嫌,累死你個賤婢子。」口中雖不饒人,臉上卻全是嬉笑的神采,絕無車騎將軍千金對待下人的盛氣凌人之態。

春雨抬頭望去,饒是從小便陪侍在韓小姐身邊仍不由氣息一窒。

韓小姐雙手後背,修長的雙臂一環竟繞著臀股邊緣,在中央臀縫處扣住。她一身仕子裝扮,潔白條巾束起濃若流雲的烏黑長發,吊在後背形如一只馬尾。面上未施粉黛,光亮潔凈的肌膚也不需粉黛。一對細柳長眉銳如青鋒,修鼻亦如遠山般挺拔,豐滿的雙唇殷紅如血光滑明艷。

若說這四處略顯剛硬,那么一雙燦若明星的眼眸則是恰到好處的點綴妙筆。其形圓而長,眼角上翹如水滴,竟是攝人心魄的吊梢鳳目。

配上高挑修長,筆直如槍的身姿,更有一雙長及常人腰側的結實玉腿。說是顛倒眾生的傾城美女無人能反對。奇的是換上仕子裝扮,贊她是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也不為過。

難怪在美女如雲的西川,仍有無數見慣了世面的世家公子哥兒為她趨之若鶩。——這樣一匹胭脂烈馬若能征服於胯下承歡,被那雙修長美腿在腰上一夾,有力的玉體傾力配合著重重抽添,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抗的極致誘惑力。

「小姐,老爺上朝回來了,請您去廳上一會。」管家韓峰嘶啞的聲音在院外響起。韓小姐一蹦老高,興奮之意難以言表,邁開長腿一溜煙向廳堂奔去。韓峰著急地囑咐:「小姐,您慢著些……」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韓破軍背身凝目,正望著呈於案桌上的錦盒出神。初老的將軍因常年的軍旅生涯顯得有些滄桑,額頭上的皺紋猶如斧鑿般深邃,兩鬢也掛上了斑斑白霜。

十三歲時被選為太子陪讀,一步步保著太子成為當今聖上,也一步步將韓家帶到如今的地位,如今他也漸漸老去。

金鑾殿上那位高高在上,俯瞰川涼二州眾生的皇帝和他一樣,即使再怎么於人前精神奕奕,也難掩日漸佝僂的身姿和老去的年華。

人老了,總會開始疑神疑鬼,開始擔心子孫後代,開始滿腦子想著怎么保住家族的顯耀。

可錦盒里的東西,真的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嗎?家族子孫又該怎么辦?

「爹!可請回來了么?」女兒磁性好聽的聲音隨風掠來。

韓破軍背對女兒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掩去眉宇間濃稠憂色含笑回身:「請回來了,就在這里你自己來看。」

興奮的韓小姐未能發現父親目光中的歉意與隱憂,她揭開錦盒取出一紙任狀,一方紫青豹頭印信。

「戍邊都尉!哈哈,人家才不要再做甚么勞什子的千夫長!」韓小姐興奮不已,揚著手邊任狀得意道:「人家可不比兩位哥哥差。」仰頭挺胸的模樣,活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還算不錯。到了西嶺邊屯務須日夜警惕守衛邊疆,不可片刻放松!我讓韓守與韓圖去助你。」韓破軍微笑贊許,只是語聲略顯疲態,遠不是平日的聲如洪鍾。

興高采烈之中,韓小姐仍是敏銳地發覺父親的不妥:「爹,您怎么了?」體貼的小姐繞到父親身側扶他坐下,在他肩上揉捏按摩起來。

韓破軍微眯著雙眼道:「好啦。爹今日金鑾殿議事有些疲乏而已,早些去收拾收拾,等韓守韓圖回來了你便動身。」

韓小姐一顆心早已飛到了西嶺邊疆,聞言老大的不高興:「又要等,人家先行一步讓他們追來還不成么?」

「稍等兩日,不需急於一時。快去准備准備,爹這里還有事。」

「得令!」韓小姐低頭在父親臉頰吻了一口,捧著錦盒輕燕般翩然離去。

「咯噠咯噠……」一匹黑色駿馬打破韓府門前的悄然安靜,來人生的濃眉大眼,一簾燕須甚是威武雄壯。大漢不待奔馬停穩飛身而起,一身整齊的盔甲尚不及脫下便順著韓府大門狂奔入內。

一眾還在等待韓小姐回音的世家公子哥兒不由低聲指指點點,都盼著這位青年將軍日後成為自家大舅哥。

「爹!」破虜將軍韓鐵甲濃眉深鎖,強忍著怒意道:「聖上的旨意您領了?」

「吧嗒!」韓破軍座下結實的梨花木扶手竟被生生掰下一塊來,老將軍氣息粗重:「還能抗旨不成?」

韓鐵甲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你真要送小妹去西嶺邊屯?小妹……小妹這一生可就毀了!」

韓破軍面沉如鐵,鬢邊銀發幾乎根根豎立,圓瞪虎目道:「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兒!她不懂,難道你還能不懂?」

韓鐵甲陡然頹喪,低頭道:「爹,我去勸勸小妹。讓她安心在家呆著做個世家小姐,莫要再去想什么戎馬生涯。爹,我求求您。」頂天立地的大漢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首。

「晚了!」韓破軍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靠在椅背上有氣無力道:「她現下應該已經溜出府中……」

韓鐵甲猛然蹦起頭也不回奔出廳堂,厚重的盔甲在他身上輕若無物。然而剛出拐角,韓峰便阻在身前。

「韓峰!你敢攔我?」韓鐵甲奔行不停,雙拳陡然握緊暴起發難。

醋缽大小的拳頭迎面揮來,拳風虎虎震得韓峰一身衣袍飛舞。他不敢躲,更不敢直視大公子怒火滔天的雙目,低頭時兩行淚光灑落……

拳頭在他額前停下,韓峰哽咽道:「老爺下了令,誰敢阻撓小姐出府殺無赦!血衣寒已經調動,老奴,老奴無能為力……大公子,老奴是看著小姐長大的,老奴也……也……」嗚咽聲起,歷代服侍韓族的忠心家奴再也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韓鐵甲睚眥欲裂,猛噴出一口鮮血,山一般的身子仰天就倒……

「啟稟老爺,小姐已出府去了。大公子急怒攻心並無大礙,老奴已安頓好。」老管家盡量平和著心緒,做好一個下人的本分,只是臉上的悲憤之意無論如何都無法掩飾。

「呼……」韓破軍意興闌珊:「照顧好甲兒,這一場風波……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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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小姐血染重甲,她不明白為何剛到西嶺邊屯的第二天,一切尚未熟悉,整軍交接尚未完全就會變成這樣;她不明白為何一日便可來回的援軍三日未至;她不明白西邊高原上正值冰融雪化時節,該忙著放牛牧馬的番族為何此時來襲;她也不明白為何驃騎大將軍處未曾有一點示警……

那是極善御馬沖鋒,凶狠無度的番人,足有兩千余眾。其彪悍勇猛絕非軍屯里毫無防備的八百駐軍可以抵擋的。

借助低矮的屯牆,指揮一無所知的駐軍,韓小姐足足支撐了三天三夜,直到如今屯牆再也支撐不住處處塌陷。

番人殺紅了眼,他們同樣不明白准備充分,人數一倍於對手,為何會被擋住三天三夜。在終於攻陷了屯牆,殺得駐軍不足百人時,他們損傷了一千八百人。

他們嗜血的眼珠子充滿了殺意與瘋狂,僅存的三百余人望向那位身騎白馬的女將,更是掩飾不住貪婪的欲望。

幾乎拼盡了一切,韓小姐身邊僅剩八十余騎,人困馬乏。在血與火中搶出六百多手無寸鐵的屯民哭天喊地奔跑。眼前三百余狼一般的番人若是趕上,他們都將成為施虐殘殺的對象……

韓小姐疲累地揮手一指:「你們護送屯民離開。余者隨本都尉阻敵。」即便此刻目中布滿了血絲,依然未減她半分威武英姿。

「都尉,您快走吧。」年輕的百夫長抹去額頭的液珠,也分不清是汗還是血:「胡啟替您擋著!」

「少廢話!」韓小姐厲聲呵斥:「怕死就給我滾!不怕死的跟我來!」

殘軍中又分出十騎護送屯民,余者如雁陣般張開,拱衛著一馬當先,依然挺直著腰背,一對修長玉腿緊夾馬腹的英武女將。

生命即將終結,胡啟任不由自主地瞄向倩影。這是血腥修羅場中最引人注目的身影,就像戰場中即將香消玉殞卻決然不退的女神,殘酷而凄艷……

他緊隨那匹神駿的白馬拼死沖殺,以馬刀與盾牌架開劈向都尉大人的武器,必要時,他會用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當做最後一道防護。

他真的這么做了!

駐軍且戰且退紛紛倒下,人數越來越少。退至一座小山包下時終於被團團圍困。

番人中手持一柄斬首大刀,天神一樣的領頭人瞅准空隙一刀劈下。都尉大人正忙於躲閃兩柄斬馬刀,一桿毒蛇版的長槍,而她身邊除了自己再沒有一名軍士。

胡啟大吼一聲撲了上去,斬首大刀破開重甲從背後劃過,幾乎連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已劈碎。

「大人快跑!」胡啟耗盡了全身氣力,再也站不起來,這一聲拼力呼喊連自己都聽不見。所幸落地時眼見那一刀未曾劈中目標,只將馬頭削斷。

韓小姐雙足發力從愛馬背上躍起,落地時一個側身翻滾躲開兩桿著地攢刺的槍尖。舞起兩柄長鞭打爛面前兩名番人的頭顱,便足下發軟再也站不起來。

軟倒在地的女將嬌喘著強行撐坐著上身,微蜷的修長雙腿驚心動魄。她的金盔已然不知去向,散落滿頭烏雲秀發。

面前的番人只剩下十三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大勝,韓小姐卻明白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看到勝利的那一刻。

尤其是那名天神般的領軍番人,他始終未出全力等的似乎就是剛才那一刀。那是她全盛時期也未必敢硬拼的必殺一刀。

勝利者全軍覆沒,失敗者卻可以享用戰利品!多么地諷刺!

扶老攜幼的屯民尚未去遠,那是最後的幸存者。身為戍邊都尉她還不能倒下,卻再無一絲抵抗之力。

韓小姐慘然一笑,倚靠著背後的山石用僅剩的力氣盤坐身體解開勒甲帶,露出重重包裹的束胸。這是身為女子最後的資本,必要時也可以成為致命的武器,來換取敵人的性命!

稀蜜般的肌膚光滑如溫軟黃玉,韓小姐拉開胸前蝴蝶結,平平的胸膛仿佛施了魔法般彈跳出一對渾圓碩乳。她身上唯一的缺憾在這一瞬間不復存在,這具完美的玉體瞬間讓周圍已十分粗重的喘息變得更加急促。

兩名番人低吼著撲上前來,這是難以抵御的誘惑,在廝殺過後的幸存者更加需要這樣完美的少女作為犒賞。

他們身在空中忽然停頓,那天神般的領頭番人捏住兩人頭顱一撞,紅白色的漿液流了一地……

韓小姐臉色慘白死死咬著牙關,凝聚著最後一分氣力!無論接下來將發生怎樣的慘事,她始終高昂著頭顱不願低頭。

滿是泥污的惡心大手掐住她天鵝般修長的脖頸一把提起,窒息的感覺傳來,以色誘敵的拼力一擊並未發生。無論如何凝聚都無法提起一絲力量。

領頭番人一身黝黑透紅的肌膚盤根錯節,掐向左乳的手掌滿是泥漬血污,一身更是帶著汗積惡臭,沖人欲嘔!筋疲力盡又急怒攻心的韓小姐空空如也的胃海翻騰,在那只惡心的大手抓上左乳前終於忍不住悶叫一聲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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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陸菲嫣杏目中淚光瑩瑩,韓小姐的慘事已傳遍大秦。嬌花般美人兒的遭遇聞者無不傷心。

「韓守韓圖領著兩百軍趕到殺盡了番人,僅有領頭番將逃出。韓小姐的命保了下來,倒也沒受……太重的傷。只是……哎……京里剛傳來的消息,韓小姐三日前傷愈,公開露面招了五名男子做入幕之賓。效法夜雲夫人與東方郡主舊事……」

「戰爭……該讓女人走開的!」吳征耷拉著頭,胸口像被壓著一塊大石頭難以喘息。雖與韓小姐素未謀面,仍不得不為這名女子的凄慘命運感到難過,更對這樣的女子萬分敬佩。

天華元年里,吳征已九歲半,這一輩的弟子除了小師妹顧盼還是五歲孩童之外,俱都逐步參與到門派事務中來。世事紛亂,連孩子也不得不早熟些。

「適逢亂世,女子中出眾者亦可為將為官,與男子並無不同。」顧不凡對吳征的心態極為不滿:「慈不掌兵,收起慈悲心腸,這些與你殊無益處!」

吳征暗暗撇了撇嘴,說得冠冕堂皇,可也沒見你對自己的女兒視同男孩,一樣的重男輕女。

「行了行了,這些事兒都是外事與咱們無關。征兒,你們師兄弟下月要入藏經閣選取功法,這才是眼前的大事。」林錦兒不忍見幾個孩子背負殘酷現實心情壓抑,主動轉移了話題。

小師姑嬌俏可人,不高的身段下玲瓏有致,依然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

「正是如此!」顧不凡精神一振,弟子們終於要登堂入室,逐漸接過門派的未來,對任何一家門派來說都是頭等大事。「你們幾個資質都好,尤其是你,征兒!入了藏經閣多去看看《天雷九段》,便是《浮雲七絕》也是不錯的。」

《天雷九段》是昆侖派最強武學,奚半樓修習的便是這項神功。《浮雲七絕》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功法。這相當於給吳征指明了方向,定好了上限與下限,也對他能力的極度認可。

顧不凡當眾說出這番話也絕不簡單,多半便是他們師兄弟們商量的結果,怕是奚半樓也認可的,說不准連師祖們都點頭應允過。

「弟子知道了!」吳征意興蕭索,心不在焉地答道。韓小姐經歷的一切並非發生在他身上,卻讓他極為悚懼。

雖說有前世的經歷而比一般孩子早熟得多,他終究常年在昆侖山上修行,並未接觸過這個波詭雲譎,凶險猛惡的世界。隨著身體年歲的不斷成長,終有一日他要離開昆侖派遮掩得風雨不透的羽翼,投入到這個大漩渦中去。

一眾門人魚貫而出,楊宜知緊隨吳征的步伐:「大師兄,您真的能修習《天雷九段》!小弟說的沒錯吧?」

吳征淡淡一笑道:「看看再說吧,你呢,想好了沒有?」

「八成便是《金剛橫眉》了,小弟這塊料子,別的也不合適。」這個世界十歲左右的孩子便開始長個兒,吳征身材已然算是高,楊宜知還比吳征足足高了一頭,卻像個小跟班般對大師兄艷羨不已。

兩人並肩前行。楊宜知對於即將進入五年一開的藏經閣極為興奮,吳征則默默無言。倒不是刻意冷落,而是腦里千頭萬緒不得不理個清楚。

「你說,皇帝是不是故意將韓小姐遣去西嶺邊屯的?」吳征想出了些眉目隨口問道。

楊宜知一臉憨厚:「大師兄說什么?故意?花朵般的人兒誰舍得如此?說不准倒是韓將軍歷來御下一視同仁,自個兒要求的。誰能想得到發生這等慘事。」

吳征朝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拍了拍肌肉遒勁的肩頭不再多說。對於這名言聽計從的三師弟,吳征知道出身巴中名門,西川最大奇異稀罕之物的商號巨頭楊家的孩子,當然不是一個滿腦子長草的簡單肌肉男。

亂世讓這個世界每個人都不得不更早地成熟,包括本應無憂無慮的孩子。能被楊家挑選出來加入昆侖派,定然早早經過嚴格的訓練,絕非他的表象如此單純憨厚。

「大師兄!」清脆的童音令人心神一陣,似乎所有陰霾都一掃而空。黃角女童蹦蹦跳跳,帶著純真的笑容跑來。

「盼兒!」吳征張開懷抱將女童抱緊舉過頭頂轉了個圈兒,逗得顧盼咯咯直笑。

襁褓中的女嬰也成了滿地亂跑的孩童,稚嫩的臉蛋已逐漸長開,活脫脫一個陸菲嫣小時候的模樣。

大眼睛靈動地左顧右盼,女童躲開摸向她頭頂的粗糙巨掌嗔道:「三師兄不許摸!」

楊宜知直嘬牙花子唉聲嘆氣:「大師兄能抱,我就連摸都摸不得了。師妹小時候可不也被我抱過了?」

「那是人家還不懂事!」顧盼的小嘴撅的老高,掛上個油瓶也掉不了:「你的手太粗,不舒服。敢摸人家,哼,咒你以後去學《道理訣》。」

楊宜知一蹦老高:「我的小姑奶奶,這咒得也忒狠。《道理訣》那是萬萬學不得的,」

「盼兒別鬧!沒大沒小!」陸菲嫣與林錦兒聯袂而來,一者高挑一者嬌小,卻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並肩行在一起賞心悅目。

「娘!人家說的是事實,可不曾沒大沒小!」顧盼又投入陸菲嫣懷抱,享用母親寵溺至極的愛撫。

黃昏時分晚霞漫天,在昆侖山上更是美不勝收。

「你師兄即將入藏經閣選取功法,可不能再每日纏著他了。」陸菲嫣捏捏愛女玲瓏秀氣的小鼻子道。

顧盼又撅起小嘴:「娘都說師兄要入藏經閣了,一去可就是三月之久。不趁著這幾日得閑,可就得三月後才見了。人家不管,這幾日要師兄給人家做飯吃,還要聽故事……」

「乖!飯食有老庄頭伺候著,要聽故事你爹爹也會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