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雌雄莫辨·韓城鐵雁(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976 字 2021-01-02

「聖上口諭,昆侖派弟子吳征接~旨~!」

昆侖派早早備好了香案,即使只是口諭也半點輕慢不得。吳征身穿內門弟子的天青色長袍跪地彎腰五體投地。已是第二回見到中常侍屠沖,大內太監頭子,聖上的貼身侍者親自來宣旨,規格甚至比得上奚半樓封疆涼州之時。

「昆侖派弟子吳征,系出名門,一十五載學藝有成。今得知吳征智勇兼備除暴安良,朕心甚慰,特著吳征入京覲見~~」屠沖拉個唱戲文般的長音結束了正式的儀式,伸手拉起吳征,溫和道:「吳小友終於長成,聖上期盼已久。此回雖未定日期然不可拖延,早些收拾收拾去吧。」

「勞動屠公公大駕,心中有愧,還請公公盤桓數日讓昆侖上下一盡地主之宜。」吳征被一只枯瘦卻有力如同鷹爪的手掌抓住,身不由己被提了起來,面上不動聲色謙恭道。

公公不是一個職位,是對宮廷內侍的尊稱,並不是所有內侍都能當一句公公的。

屠沖的身份自然當得起,但聽一個久居深山的少年郎這么稱呼,可比叫他屠大人舒暢多了。他神情始終帶著溫和的微笑,此刻笑的更歡,蒼老的面容如同刀劈斧鑿皺紋密布:「六品上,很好很好,吳小友前途不可限量。咱家要服侍聖上不敢久留這便回了。顧先生,告辭。」

屠沖來去匆匆,昆侖派上下卻都喜不自勝。自從奚半樓去了涼州,韓克軍隱退不出,胡浩與林瑞晨在京都孤掌難鳴羸弱已久,如今終又有極為出色的弟子入京,昆侖派大有咸魚翻身之勢。

顧不凡將屠沖送出二十里方才拜別,回山雖未見吳征仍不由拈須微笑。這一次江州事件昆侖派大發特發:迭輕蝶被抓可謂天賜良機,驃騎將軍迭雲鶴被徹底堵上了使絆子的嘴。關鍵賀群還涉及青城派昔日隱秘,更與迭雲鶴有直接的關系,料他半個不字都不敢吐。

吳征事情又辦得極為漂亮,當事賊人被滅口,只一個劉榮逃得不知去向。至於迭輕蝶,迭雲鶴處心積慮毀了韓家小姐,不過五年自家愛女便遭了相同的命運,真是一報還一報。青城派除了迭輕蝶再無特別出眾的人才,這一代算是徹底斷了檔。嘿嘿,昆侖有後,昆侖有後!

吳征從回山的第一刻起就沒歇一口氣,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太多的事情要做要准備。

原計劃肅清一伙蟊賊,頂多混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能不能成還不一定。聖上本就排斥打壓昆侖派,迭雲鶴再找時機碎碎嘴,說不定連小官兒都撈不著。得,不想事情鬧大發了,賀群的人頭在吳征手上交出,這小子一臉諱莫如深,想知道我知道了什么?猜去吧!

迭雲鶴知趣地閉了嘴,保薦吳征的帖子遞到他面前時更是乖乖簽下了大名。侍中胡浩一臉笑意:「迭大將軍,承蒙抬愛,承蒙抬愛。話說吳賢侄替您清理了門派叛徒,當得上您大筆一揮。」也不管青城掌門郁悶惱怒,至於他的女兒受了辱……關我屁事。

京師里的動作遠比吳征所想的快得多,待他回到昆侖山,奚半樓的書信早便到了。內容簡單言簡意賅,要准備的事情卻令人焦頭爛額。

吳征站在藏經閣崖側,俯視山崖下的百畝良田。這處地方原本是片樹林,奚半樓嘗過辣椒二話不說稟明幾位師伯,毫無阻礙地得到最大支持。民夫將這片林地清理干凈之後,秘密召集的農夫便入主了此地開始人工種植辣椒。

初時並不順利,吳征只知其物卻對農墾一竅不通,辣椒的習性,花時,果時,陽光水分均不明了,不是種子不發芽,就是授粉不足果實小小。這個世界可沒有反季節培育的條件,足足花了三年才終於種出形態色澤俱佳的二荊條來。

農田旁又多了兩排依後廚格局打造的屋舍,奚半樓親自從涼州選了批信得過又有天賦的寒門子弟,層層篩選,最終挑出十人送到此地,在昆侖派於成都開設的酒樓「昆侖樓」大廚崔余子的帶領下開始烹制辣椒適合的菜色。也作為未來昆侖樓大展拳腳時儲備的未來大廚。

幾位師祖倒了血霉,不僅身背藏經閣重任,辣椒田也劃入警戒范圍之內。昆侖派囊中日漸羞澀眾人皆知,師祖們看辣椒田就像看一座金山,瞪著狼一樣的目光,除了有限被允許的幾人,連一只蚊子都休想飛得進來。

原本藏經閣與辣椒田之間還留了兩排林木,阻擋入藏經閣修行的弟子視線。在辣椒大白於天下之後也被伐去,從山崖上望下去一覽無余。

「半樓啊……你不孝啊……征兒下山之後……你讓老子吃什么還能有滋味啊……半樓啊……」

絮絮叨叨的無病呻吟自打吳征回來起就沒停過,朱泊以晃得人眼暈的速度唉聲嘆氣來回走個不停,搖頭晃腦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滾!」大師祖景精忠煩不勝煩,終於忍不住開口怒喝。

「哎!滾有什么用啊?」朱泊依言著地連滾,「滾能解決問題,老子也不用尋死覓活了呀……」

「你……」一大把年紀還潑皮似的耍無賴,景精忠氣不打一處來,「呆不住你就下山去,別來惹人心煩。」

「哪!大師兄你說話算話啊!小弟親耳聽見了的,你們都聽見了啊,我沒亂說啊!」朱泊從地上彈簧似得蹦起來,指著景精忠連連呱噪。其余幾位師祖眼觀鼻鼻觀心,權當入定聽不見……

「滾滾滾滾滾!趁早滾!」景精忠揮舞衣袖,像在驅趕只惱人的蒼蠅。

吳征立在田間看著農夫驅蟲施肥,二荊條正在抽果,果蒂兒處冒出怯生生的一點青綠,令人愛不釋手。

老郭姓郭,昆侖山腳下的農夫,種了一輩子地不會別的,也沒有名字。小時候叫小郭,老了就叫老郭。老實巴交的農夫遇事總有些畏畏縮縮,然而站在田間則自有一股不凡的氣度,在這塊地方,他就是權威。

「郭老,歇會兒吧。」吳征走向正指揮將曬干的辣椒碾磨成粉末,一絲不苟的老郭,遞上壺茶笑道:「也不必趕得不可開交。」

「公子爺怎能讓您……哎……真是……」和吳征相處已有五年,無論這位昆侖掌門弟子怎么善待他,都抹不去刻畫在骨子里的卑微念頭。「誤了公子爺進京面聖的大事,老頭子就是賠上全家性命都還不上。」

「誤不了。該歇要歇著,累壞了身子如何是好?這塊地缺不得您。」吳征知道勸他不住索性笑著點點頭轉身離去。

「崔師傅,准備得如何?」進入被吳征私下里稱為昆侖廚師學校的茅屋,大廚崔余子正在做最後的驗收。數十道菜餚都是大秦乃至北燕與盛朝都絕未出現過的,滿載著昆侖派絕地反擊中興的希望。

「公子爺,您來嘗嘗。」崔余子趕忙遞上干凈的筷子。

與當世一般的酒樓廚房不同,此處雖是簡單搭建的茅屋,一切卻收拾得十分干凈整潔。以吳征的話來說:廚房都收拾不清楚,怎能讓整座酒樓干凈舒適?這話讓崔余子大為贊同,對吳征制定的《昆侖派餐飲業規范條陳》更佩服得五體投地,是以這幾間茅屋除了無法避免的油煙味重了些,倒是敞亮明快得很。

「不必啦,您的手藝我信得過。」吳征剛用過午飯食欲全無,目光掃視,只見即將新推出的菜餚色澤明亮香氣撲鼻,拿到成都定然會引發巨大的轟動。看崔大廚與學徒們興奮得迫不及待的樣子,士氣正旺!

「白白浸淫了廚藝大半輩子,比不過公子爺半分。若無公子爺提點,這些寶貝我是永遠做不出來的。」崔余子搖頭感慨不已。

「錯啦!您才是這一行當的專家,我這個半吊子只是提些想法。這幾道菜換了我來做,便絕沒有您做的好吃。」

一直跟隨著吳征的楊宜知終於徹底明白,大師兄給他與眾不同的感覺是什么。若是爺爺再行問起,他不會再語焉不詳:大師兄對待任何人都絕不計較出身地位,那些對他來說視若無物。無論貴族還是平民,能得到他尊重的只有身負一技之長。爺爺,孫兒用了十五年才明白這一點有多么難得。甚么禮賢下士,不過是用俯視的目光看你,似乎禮賢了,是給你面子,你要感恩戴德。大師兄不一樣,永遠用平等的目光看待這些人,尊重他們的長處。士為知己者死,那些被他尊重的人會死心塌地賣命,一輩子都不會背叛他!

「吳征面聖,著戴志傑,楊宜知陪同進京以為臂助,克日出發不得有誤。途徑韓城需拜會韓府,護送韓侯交托的東西入京。」顧不凡宣讀完奚半樓的諭令,林錦兒扶起跪地聽命的吳征,常被她抱在懷里的孩童如今已足足比她高了一頭還多,如今青春年少風華正茂。

林錦兒感慨萬千,細心地替少年理清長衫的褶皺,又親手為他束起長發,口中不厭其煩地囑咐:「一路小心,記得往韓城過去拜會韓家。京里卧虎藏龍水深得很,務必謹慎行事遇事多與二師姐商量,切莫自大妄為。你年紀大了,遇上稱心的丫頭大可不必顧忌,納入房中便是。起居生活總不能還如從前甚么都自己來……陸師姐還在養傷不便前來,傳了口信祝你宏圖大展,青雲直上……」

吳征無半分不耐,他極享受這般拳拳關愛的感覺。昆侖造就了如今的自己,給了他《道理訣》和辣椒,又給了他仿佛母親一樣的寵溺,這里,就是他的家!

顧盼哭得雙目紅腫,撅起的紅唇還與小時候一般可以掛上個油瓶。吳征摸摸她的頭:「傻瓜,師兄又不是一去不回,得了空便回來看你。」

「大師兄走了不能給人家說故事……」豆蔻般鮮潤的少女抽抽泣泣極為不舍。

「昆侖受我之累,這些年過得甚為艱難不易,這是師兄的責任豈能推脫?師兄說過,待盼兒長大啦昆侖的難處便過去了,要你一生一世快快樂樂的。盼兒乖,好好用功!待你藝成下山,師兄在成都等你,那時盼兒也大了,甚么《西游記》《水滸傳》的不好聽,到時師兄給你講《紅樓夢》和《金瓶梅》。」

懷揣著小妹妹,叔叔帶你去看金魚的惡趣味,吳征與一干同門灑淚拜別……

陸菲嫣獨坐房中,她右臂的傷口入肉甚深傷勢不輕,不過並無大礙靜養即可。真正有礙的在心里。

江州的經歷荒謬絕倫!和師侄蝸身在牌匾後面,鼻息相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魅力,日常包束嚴實的服飾便是為了盡量少引來狼一樣的目光。面紅耳赤的吳征並沒有讓她心生反感,十七歲的少年氣血正旺,亦是人之常情。

然而令她心慌情亂的是,青春期男子陽氣極盛。吳征素來愛干凈整潔,每日沐浴不可或缺,他身上的氣味並不刺鼻,絕不是尋常男子那股悶臭的汗味。

不同於女子的清幽微甜,那味道極為雄烈,霸道地鑽鼻而入仿佛掀開陸菲嫣靈魂里被牢牢封閉的禁地。麗人不禁一身潮汗,她並非易汗的體質,令她戰栗的,是體內那只難以壓抑的洪荒猛獸正要沖破禁錮,肆虐而出。

陸菲嫣深知自己有多么易感,與顧不凡失敗的婚姻她自己也有責任。顧不凡功力深厚已是極為強壯的男子,但這幅身體猶如無底洞,深深榨干了他,讓他恐懼,排斥,憤恨!

為了克服體內澎湃難以滿足的欲望,陸菲嫣想盡了一切辦法。極盡所能與男子保持距離,沉浸於武功與樂藝,勤修武藝發泄過多的精力,凝心樂藝以平復心中潮涌。無論寒冬還是酷暑均以厚厚的衣物包束起玉體,像厚厚的龜甲,只要縮在其間便能換得片刻心理安慰。

在牌匾之後,強敵環伺,命懸一線。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不知還要多久……

廳堂里的強暴對藏身牌匾的吳征與陸菲嫣而言,都是心理與生理的雙重折磨。迭輕蝶雖心狠手辣又刁蠻,終是名明艷靚麗的少女,遭致強暴厄運令人不忍。

賀群粗俗的羞辱,陽物在蜜道里抽送的聲音,低咆般不知是疼痛還是快意的喘息,一切都不堪入耳,卻又不斷撩撥著陸菲嫣的心弦。

她死死壓抑著不讓身體顫抖發出動靜以免泄露了行藏,可體內的變化卻她無可控制的。血液在奔流,心臟在急促砰砰跳動,肌膚上不僅被汗濕更蒙上一抹嫣粉。至於胸膛上勃立而起的乳尖紅梅,屈膝半蹲的胯骨腿心里涌動的暗潮,更是羞與人述說。

男子的氣息也變得更加濃郁,擔心吳征少年心性不能沉穩應對。陸菲嫣僵硬地睜開雙目,迎上的是吳征皺眉壓抑的臉容與熱辣辣的目光,凶猛,貪婪而充滿了侵犯性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她驚慌失措的眼眸,浮凸爆滿的胸膛,賁鼓而起的腿心,將她身上最美妙也最私密的部分一覽無余。那目光有如實質,仿佛看向哪里,哪里便有一只小手在抓撓。

陸菲嫣擔心吳征克制不住,可吳征除了轉動著眼珠放肆地掃視她的身體,並未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讓她略略安心。可狹窄的空間里,兩人的身體都一覽無余,吳征胯下挺立鼓起的褲襠如此醒目。好……好大……好長……

廳堂里仍傳來魔音灌腦,讓她的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濕,越來越難以控制。

前後一道塞滿讓迭輕蝶疑惑,亦讓陸菲嫣失神,待得明白過來,腦海里全是那瘋狂的畫面,陸菲嫣覺得自己幾乎要瘋了……如果在下面的是我,如果是我被前後一道塞滿……陸菲嫣不敢再想下去,只怕多想那么一點點,便再不能克制心中的渴求。

終於結束了殘酷的折磨,陸菲嫣以為終於可以松一口氣,然而身體的反應卻告訴她,那只洪荒猛獸已破籠而出再也壓抑不住。招架,進攻,每一次出劍,每一次閃身,每一次騰躍,衣料摩擦著敏感處,甚至兩只令自己都萬分驕傲的奶兒抖動,酥麻麻的感覺都讓她渾身發顫。

賀群的話更是將她的羞恥赤裸裸地展露在陽光下,可恨的是,盛怒之中竟然隱隱期盼。粗壯,火熱,青筋密布的棒兒,多久未曾嘗到那讓人身心迷醉的滋味了呢?可羞的是,腦海里徘徊的全是師侄方才驚鴻一瞥鼓鼓囊囊的褲襠。

大庭廣眾下陸菲嫣倒在地上抽搐,胯間被潤得一灘泥濘,羞憤欲死。冷靜到幾乎冷漠的吳征忽然動手,把握住唯一可能的取勝機會殺死二人。他明明可以殺死三人的,為何他獨獨放過了劉榮?那一聲動手也是斬釘截鐵毫無猶疑,為何他篤定劉榮會反水?

牌匾外廳堂發生的一切雖未親見,可怕的聲音卻始終在腦海回盪。陸菲嫣想了兩天才終於明白劉榮對迭輕蝶荒謬的情意,而吳征當時便洞若燭火。因此那兩掌打得賀群臟腑破碎,絕地翻盤。

「想不到老夫會死在兩個娃娃手里,咳咳咳……呼呼……小子的內功這么古怪……呵呵……」賀群回光返照忽然半坐起身體,駭得吳征與陸菲嫣齊齊後退半步:「好個可憐的女人,一世……都要被自己折磨……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連疼痛都會……變成快意……」

賀群沒了聲息終於死得透了,支走劉榮,吳征望向陸菲嫣的目光極為糾結。

「師姑,弟子沒有冒犯的意思。」吳征撕開陸菲嫣手臂傷處的袖管防止被血液黏連,又撕下他腰腹上相對干凈的衣袍為她包扎好。

修長潔白的小臂如同嫩生生的脆藕,吳征喉結翻滾吞咽唾沫的聲響全落在陸菲嫣眼里耳里,他若是現下強來,失血不少又渾身酸軟站立也難為的她該怎么辦?

幸而吳征抹了抹冷汗只是道:「弟子抱您出去,外面的迷途幻陣還要師姑指點迷津。您的傷勢若不早些處理,日後若是潰爛了要有大麻煩。」

被師侄橫身抱在懷里,他沒有半分逾矩只是托著肩膀,摟著膝彎。可心中發散的綺念遐思漫飛,臀兒正朝地下拱著,會不會多陷落半分便抵著陽物?胯間纏布早被潤得透了,百媚之香再無半分遮攔,散逸得周身皆是,日後又如何面對師侄?

連疼痛都會變成快意。十二年前他還是小孩子,那天後山荒野的一切,不知他還記不記得……

沉思中的陸菲嫣被開門聲打斷,顧盼撅著潤唇道:「娘,大師兄下山去了。」將手中的錦盒放下道:「他托我給您帶來的,是什么?」

「娘也不知。」收起紛亂的心思,見女兒一臉郁郁,料得兩人青梅竹馬,至今首次分離必然不舍,一邊打開錦盒一邊安慰道:「盼兒乖乖練好武功,便可下山找你師兄去啦,到時娘絕不攔著。」

「大師兄也這么說,盼兒一定好好用功。《清心訣》?這是什么?」顧盼一臉悠然神往,山下的世界,她也期盼許久。

「怕是什么寧心靜氣的法門吧,這個征兒,以為學了《道理訣》了不起,倒要給為娘傳授功夫來著了。」

揭開《清心訣》,只見頁上用炭筆繪著一個人體,雖是畫工粗糙仍見不著片縷,胸臀可辯。陸菲嫣面紅耳赤趕忙合上,支使顧盼道:「好啦,你今日的《浮雲七絕》尚未修習,功課不可一日拉下。快去快去,順道請你爹爹過來一趟。」

快速將《清心訣》閱覽一遍,尾頁上吳征注明道:此法自《道理訣》所出,師姑心魔熾盛時可依法克制。只是人體一物最為神奇,強行壓抑殊無益處,還需另尋他法才是。

吳征說得隱晦,陸菲嫣自知心魔是為何物,不由怔怔出神。

「夫人,傷勢可好些了?」顧不凡不就來到,對這位矛盾重重的妻子,他也時常心懷歉意,只是現實如此徒呼奈何。

「無礙,你坐,我有事與你相商。」

「夫人請說。」

「我有意將盼兒許與吳征,你意下如何?」將女兒許配給他成了一家人,江州之事……便算過去了吧?再不致因此心中有刺難以自處,也再沒了任何綺念。

吳征一行浩盪浩盪五十余人,六輛馬車向成都進發,一路跋山涉水,看不盡沿途瑰麗風光。

這一日遠遠望見前方人煙聚集,正是一座小城。沒有高大的城牆,沒有沿途巡邏的兵丁,一切仍顯秩序井然。

這里是韓城,車騎將軍封侯之地。韓家初封侯時這里不過是一亭大小,原喚作沉亭。隨著韓家官兒越做越大,沉亭也越發興旺。韓家從亭侯,鄉侯,到得韓破軍封了縣侯時,聖上索性將此地改為韓城。

六世的經營,韓城里里外外早都在韓家掌控之下。即使是聖命到此,沒有韓家配合也將寸步難行。因此所謂維持治安的兵丁根本不需要,誰敢在韓家名震天下的「血衣寒」眼皮子底下放肆?入了韓城,任誰都要老老實實按韓家的規矩來。

「大師兄,咱們到了,前邊便是韓城。」戴志傑這幅活地圖在場,到哪都是一清二楚。

吳征也認出了此地,心中正心潮澎湃。七年前的舊事深刻於腦海,韓小姐在戰場的英姿令他心折不已,悲慘的遭遇又讓他萬分憐惜。正是這段往事讓他放棄了混吃等死的人生目標,對這位奇女子更是悠然神往。

「上門拜訪這么多人叨擾人家,在外用過飯安頓好,咱們三人前去拜訪韓侯即可。」一路上大多事務都由戴志傑規劃,拿決斷的則是吳征。——師祖朱泊從下山開始便懶洋洋地混在馬車上,啥也不管。

「小姐,昆侖派的弟子門到了城門口,正在客店落腳用餐呢。」春雨笑盈盈地看著仍是仕子打扮的韓小姐稟報道。

「哦?」韓小姐點漆般的眼眸溜溜直轉:「世人都傳他聰明伶俐,倒要看看……咳咳……到了韓城竟敢不先來拜見主人,明顯是不知好歹大不敬!哼,誰與我前去是問?」

「小姐,在下願往!」

「甚好,去傳我口諭拿吳征回來!」

昆侖弟子一行正於城門口客店用餐,人數眾多店堂里難以坐下,吳征不喜內里氣悶,特地吩咐在店門口擺下桌椅。微風習習,雖菜色滋味一般,吃著倒是愜意。

遠遠望見一行人呼喝著直奔小店,路上行人意態恭敬紛紛退讓,倒無半分不滿。領頭者微仰著頭騎著一匹頂戴紅花的大白馬左右掃視,意態囂張。此人身量中等不見玲瓏浮凸,面容倒是堪稱花容月貌,直令周遭無論男女盡皆失色。

吳征看得入迷,雖是身材平平無奇,如此美麗精致的面孔倒是罕見得緊,值得多看兩眼,只遺憾看著身高不像是韓小姐。待這一行人到得經前看得真切,吳征面色大變。

只見來人膚如凝脂潔白透亮,一雙柳眉直比畫出來的還好看些,鼻梁更是秀氣小巧,潤紅的嘴兒弧線彎折,似乎隨時都微微撅起,看了便想咬一口。加上塗脂抹粉耳上垂環,妝容極濃,一身大花錦衣花枝招展,真真是個絕色。只是微揚的螓首下方,一顆喉結凸立而起……

「晦氣,他娘的真晦氣。」

吳征心中暗暗連呸,來人已下馬領著隨從呼啦啦地涌入客店廳堂,高聲呼喝:「誰是吳征?」

「這假公雞他娘的是誰啊?」朱泊顯然也被惡心到了,大為不滿。只是這般趾高氣昂,猜想是韓城里某位人物不好正面得罪,方才壓低了聲音。

戴志傑此前也被嚇了一跳,正皺眉冥思苦想,不時探頭探腦打望來人,方眨著眼睛期期艾艾道:「應該是韓小姐的……噝……哎……這個……新納不久的面首趙書函吧?額,應該是的。」

能讓活地圖為難成這般模樣也算你本事,吳征懶洋洋地舉手:「我在這里,什么事啊?」來人囂張,他也不客氣,引得前來的人眾呼啦啦地回頭。

來人美目一橫顯是丟了個大丑面子上掛不住,絕色容顏讓吳征一陣發毛:「你是吳征?」心中大罵:昆侖大弟子坐在門口用餐?我日你娘的。

吳征懶得理他低頭喝酒,趙書函更是惱怒,越眾而出惡狠狠道:「到了韓城竟在這里悠閑而不先拜會主人,可是看不起韓侯,看不起韓都尉?」

「我怕給你們添麻煩而已,稍後就去拜會,需要這么激動么?」趙書函一句話便漏了蹊蹺,吳征心中疑惑淡淡答道。

「途經韓城,還容得你稍後。本人奉韓都尉口諭,提你前往韓府試問,來人,給我拿下。」趙書函惡狠狠的臉色,模樣兒越發俏麗,對胃部的殺傷力十足。

「等一下等一下。」吳征強忍胃中不適,只恨方才吃得太飽:「志傑,我奉召入京該當天下皆聞吧?」

「當然,聖上口諭何人不知?」

「哦~~那就明白了!我道這事兒奇怪呢。」吳征向趙書函伸出手道:「來,有本事就來拿我。」

「奉了聖命又如何?還敢在韓城放肆不成。」趙書函嘿嘿冷笑趨近向前伸手來拿。

吳征手腕一翻拿住他手腕按在桌面上,內力一運將半截手腕嵌入桌面里,疼得趙書函殺豬般大叫起來,聲音又尖又細,吳征一身雞皮疙瘩大發,險些松手,暗道大意了,大意了。

韓府隨從見狀急欲一擁而上,朱泊一掃桌上筷盒,一排筷子如勁弩般「篤篤篤」齊齊釘在地上直欲沒柄,阻了隨從們去路:「再動一步,釘的就是你們腳了。媽賣批的真掃興。」這一手神技威勢十足,只不知桌面上筷子全給他掃落,真有不開眼的二愣子要上來,他拿甚么釘人的腳。

一干隨從倒是冷漠,似對趙書函趾高氣昂的模樣極為看不過眼,見狀索性立住不動,只是主人命令不敢違,倒不曾一哄而散。

「小姐,趙書函讓吳征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