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風起雲落·披荊斬棘(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7727 字 2021-01-02

黎明,日月交輝,萬里無雲,有風,吹得秦,韓兩字軍旗時卷時翻,獵獵作響!

吳征與韓歸雁自營外十里處便被哨探的斥候攔住,韓歸雁手持將印,一路暢通無阻。入營時比起約定還早了一個時辰。

即使駐留在成都城之外的絕對安全地帶,這支兵馬依然沒有絲毫的放松。待見了營中巡游的士兵有條不紊,吳征心中不由嘆服。韓家歷代將門,治軍沉謹,法度森嚴,韓鐵甲能帶著破虜軍在燕秦之戰立下大功自是有平日里無數積累而得,並非瞎貓碰上死耗子撞大運。只可惜這樣一員虎將,這樣一支鐵軍,如今依然吊在半空中,連前路如何,前途如何依然不知!

從踏入軍營的第一刻起,吳征便感到一股沉濃的壓抑感。那種自上而下看誰都不順眼的憋悶與怨氣幾乎寫在了臉上!韓歸雁算是自家人,將士們對其恭敬有加。對吳征那便是赤裸裸的反感與白眼了!

吳征並不埋怨他們!

燕秦之戰中這干以生命為代價的將士們九死一生,至今猶如懸在高空不知命運前途。雖說聖上不時有賞賜下來,可並非所有人從軍都只是為了些錢財。

吳征自問自己不過耍了些小聰明,出了些計策,最終所依賴者還是這些奮勇爭先的將士。可回京之後吳征升官發財,坐在府衙里樂得爽歪歪。

破虜軍將士們並非整日羨慕與嫉妒他人的優渥,卻始終躺著睡懶覺的蠢貨,他們有著實打實地功勞,卻因他們無法左右的原因得不到兌現。兩相比較,人非聖賢,沒有點怨氣才怪了。

裝作若無其事地跟著韓歸雁步入大帳,便見到中軍將座上的韓鐵甲。巨塔般的大漢一簾燕須虎虎生威,一見吳征便是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射了過來,狀甚不善。

「韓將軍!」吳征鄭重地施禮。兩個人上回見面著實不太愉快,吳征還著了頓好打。時過境遷,不知道這位未來的大舅子對自己的感官好些了沒有。

「嘿嘿,當不得吳大人一禮。」韓鐵甲輕輕揚了揚下巴算是回禮,目光中的不爽之意益發濃烈。

韓歸雁忙打了個圓場,奔向韓鐵甲下首位的儒雅公子喜道:「二哥,怎么你也在這里?」

儒雅公子與韓鐵甲幾是兩個極端!比起金剛怒目般的韓鐵甲,這位即使披著寒光閃閃的甲胄依然顯得風度翩翩,扣在肩頭的白色披風更襯一股淡定的,極富智慧氣質。

不僅氣質不像,連外貌也有區別。韓家兄妹三人韓鐵甲粗豪威猛,放到哪里都是一副鐵漢的模樣;韓歸雁亦英武有加,只是身為女子平增了一份柔美;這位公子雖無普通世家公子塗脂抹粉的惡習,也未曾裝模作樣地拿柄折扇扇涼風,但飛眉大眼,模樣兒簡直比起吳征還要俊俏。

憶及與韓歸雁定情之夜她對這位的評價,吳征也覺得怪怪的:這三兄妹一母同胞,雖是眉眼神情逃不出一家人的范疇,相貌卻有些不盡相同。在韓鐵甲處討了個沒趣,愛侶又給指了條康庄大道,吳征豈能不明?

「建威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久仰久仰。」吳征偏轉了身,還是鄭重地一禮。韓鐵甲雖是一向待他不善,可吳征頗為明了這種心態,他自己要有個寶貝親妹妹,指不定態度比大漢還要差。至於這位一臉書生氣,卻敢在下卞關前帶著大軍橫插截斷,將自身置於死地換來一場大勝的儒將,則更是佩服之極。

「跟我說話就要文縐縐地么?吳大人的威名,本將亦是久仰!」韓鐵衣起身拍了拍以手拉住他胳膊,正隱晦求援的妹妹笑道:「你能來,二哥就不能來啦?也來沾一份功勞,就算蹭點喜氣不成么?不過這里是破虜軍營,我說了不算,你找大哥去。」

「切!」韓鐵甲冷笑著一擺手,一臉地痞氣道:「對老二就是久仰,對老子就是倒了血霉才撞上了是吧?」

吳征朝焦急的韓歸雁使了個眼色,又朝韓鐵甲笑道:「不敢。」

「嗯?」韓鐵甲臉色一沉,聲音低沉如悶鼓道:「嘴上說不敢?那就是心里敢了?是吳大人的膽子肥了,還是本將拿不動刀了?」

韓鐵衣聞言倒是目光一亮,頗有興趣地掃了吳征兩眼,拍了拍韓歸雁的手稍作寬慰,笑著旁觀。

「若是旁人這么冷言冷語語帶譏諷待我,說不准已經交上了手,至不濟也是翻臉走人。」吳征平視韓鐵甲的目光道:「旁人對我有偏見,我又何須熱臉去貼個冷屁股?雁兒看上的人怎可是一個懦弱無用的軟蛋子?日後遭人戳脊梁骨可要連累韓家被指指點點!」

旋即又哀嘆了一口氣道:「可將軍是雁兒的大哥,我能怎么辦?再不好受也得受著,再大的氣也得忍著。」

一句話簡直不卑不亢,既闡明了立場,順道還表露出討好之意,更妙的是討好得讓人很舒服。——我脾氣並不人人揉捏,可你是雁兒的兄長,那我忍一忍也行。

「哈哈!」韓鐵衣忽然笑出了聲,回首向韓歸雁道:「好會說話!小妹的眼光還是有的!」

吳征心頭雪亮!

韓鐵甲看他不順眼是從第一次見面就表明了的,但這種不認可更多來自於對妹妹的不舍與擔心。例如家中的珍寶被人拿走,即使拿得名正言順不搶不騙,家人總有不舍之意,更擔憂新主人能不能妥善看顧所陷入的焦躁。

外物尚且如此,何況是人?何況是韓家上下都欠了一份永遠還不清巨債的小妹?一個要與她終生相伴的人兒,必然要引來諸多的懷疑,猜測,與強烈的不安感。

而比起有些莽撞的大哥,韓鐵衣則沉著得多,或者說他更加信任韓歸雁的眼光與選擇。儒雅的將軍除了見禮之外也未搭理吳征,只是與韓歸雁敘話。他說話的技巧極高,也充分表現出對韓鐵甲的尊重,適時打些圓場也讓氣氛不那么僵硬。

韓歸雁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地,望向大哥的目光諸多幽怨。她當然知道大哥的疼愛之心,可讓吳征沒趣又大為不願,向來足智多謀的二哥袖手旁觀,眼下的局面一時間她也沒什么好辦法。一雙靈動的鳳目左右游移,一面暗道大哥莽撞,連自家的面子都落下了;一面又好奇吳征要以什么樣的方法啦化解當下的尷尬。

「嘴皮子功夫頂個屁用?碰上敵軍用嘴巴殺了他們么?」韓鐵甲虎目一瞪,然則這話說得自己也有些心虛,在亭城一役吳征還真是動了兩下嘴皮子,狄俊彥的幾萬大軍就這么燒沒啦。

「韓將軍是質疑我手底下沒點硬本事么?」吳征也不動怒,微微一笑依然平視韓鐵甲道,頗有昆侖最優秀傳人的一派自信淡定風范。

「好哇!」韓鐵甲咧開森森白牙起身,厚重的鎧甲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動:「本將親自來試一試!」

「且慢!」吳征倒退兩步擺了擺手喝止。

「怕了?還是不敢?」韓鐵甲凜若天神道:「再接老子三掌,有膽就別躲。」

「上回我也沒躲。」吳征大言不慚,當時躲是沒躲,可著實吃不住韓鐵甲的巨力,多以巧勁卸力應對:「韓大哥身著戰甲,此非戰場箭雨紛飛,比拼拳腳內力戰甲也無用。在下不願占這便宜!」

「咦?」韓鐵衣聞言也露出個意外的神情。韓家的武功雖多用於戰場殺敵,可近身搏擊也極具威力,韓歸雁就與天陰門高足冷月玦戰了個旗鼓相當。且韓鐵甲廝殺征戰多年,不說內力扎實深厚,經驗也無比豐富。吳征所依仗者原本就是極佳的身法輕功,聽他的口氣似乎要與韓鐵甲的巨力正面對決?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想來以他日常表現出的聰慧當不會做這種蠢事,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葯?

韓歸雁雖對吳征大有信心,可這句話也出乎意料之外,他深知大哥一身九品的內功與外門功夫的可怕破壞力,心中不免忐忑不安。幸而韓鐵衣又拍了拍她的手,向前踏上一步,示意真要出事不會袖手旁觀。

「這里小了些,我在外面等。」吳征拱了拱手退出營帳,雙臂垂下半低著頭等候。

韓鐵甲一邊解開身上的戰甲一邊朝韓歸雁吶吶道:「大哥再揍他一回,今後他若不欺負你,就不再揍他了。」不知怎地,每回看見吳征心中就有氣按捺不住,眼下吳征先走,多少對小妹有些愧疚。

韓歸雁扁了扁嘴偏過頭去氣鼓鼓地不理,情知大哥不會因此就手下留情,吳征既已接下了這一場也不願意放水。可還是忍不住哼了一句暗做提醒:「待會兒還有要事,你們也不分些場合,一個比一個孩子氣。」

韓鐵甲吃了一頓搶白,撓撓頭賠笑道:「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兩人相繼離帳,韓鐵衣忍俊不禁道:「好啦,跟去看看。你還別說,大哥對你的吳郎越發有好感了。這小子關鍵時刻扛得住,的確還不錯。」

軍營里自有大片的空地,韓鐵甲與吳征拉開了比武的架勢自然要引來圍觀,巡弋的軍士不敢違反軍規,可也忍不住探頭探腦。吳征在破虜軍里不太受到待見,心里指望將軍把他狠揍一頓的倒是占了大多數。

「還是接本將三掌?你可想清楚了?」韓鐵甲向來是說到做到的脾氣,臨時改口留了一步余地可是極為罕見。

吳征深吸了一口氣道:「韓將軍對在下向來有所偏見,三掌怕是不夠打消吧?不如不計招數分個勝敗如何?」

「吳大人是活的不耐煩了?莫忘了今日還有要事。」韓鐵甲愕然後怒氣又爬上痕跡深刻的眉心,虎目射出凶光道:「你不怕死?」

不想形勢忽然緊張得要爆炸一般,韓歸雁目瞪口呆,當即就要上前勸解。卻被韓鐵衣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額角輕聲道:「大哥這里可不笨。別急,你看看將士們!莫要關心則亂。」

韓歸雁八面環顧,只見軍士們不少都頻頻點頭,似是對吳征的看法有了些改觀。軍中最盛的本就是血氣,被這一場即將爆發的激戰一點就著,不少兵士高聲大呼起來。韓歸雁看在眼里,忽然有了明悟!心中暗罵:這兩個家伙!

「從來都怕死。可有些事情明明害怕還是要做的,這是勇氣!」吳征腳下不丁不八,雙臂一拳一掌拉開了勢子道:「至於我為了誰,將軍該當清楚。」

「勇氣一說很好!本將在營中常說這句話,承你一份情!」韓鐵甲雙臂一錯,一身盤根錯節的遒勁肌肉幾乎撐爆了衣袍,似憑空起了個霹靂般爆吼一聲:「接招吧!」

「原來這句話是他說的!」破虜軍沒少聽韓鐵甲以此勇氣一說激勵士氣,暗自感嘆中只見韓鐵甲虎步生風悠忽到了吳征跟前,蒲扇般的巨掌當胸猛擊。

韓鐵甲的內外功均是剛猛一路,本身又是鐵塔般的身軀,勢如瘋虎般的撲擊硬接殊為不智。每個人都認為吳征需得暫行退讓,以出眾的輕功欺韓鐵甲轉折不靈,再尋他舊力已絕新力未生之時伺機進攻。

可吳征只小退了半步,雙足一前一後像個支架在地上牢牢踏定,兩掌一抬掃向韓鐵甲臂彎。他曾親眼旁觀憂無患與祝雅瞳的激戰,祝雅瞳施展魔劫曇步時,曾數度擊其中流力道最弱之處,事半功倍。絕頂高手的對決難得一見,更有極大的開辟眼界作用,吳征也因此對這等打法領悟甚深。

韓鐵甲面露獰笑,完全無視吳征的招法仍是雙掌猛擊。他力道巨大,吳征雙掌拂中他臂彎麻筋,仿佛打在一塊鐵板之上效用幾近於無。大漢的掌勢已幾近及身,打得實了非受內傷不可。

吳征應變奇快,雙掌加力托舉讓身形向下一縮,於間不容發之際躲開猛擊。大漢順勢一個膝撞,招式簡單干凈又極為有效,每一下都是又准又狠。恰逢吳征正抬腳踢他膝彎,兩人狠狠正面對了一記。

眾人皆以為吳征要借力後翻拉開距離以施展昆侖派武學,不想他只是稍退半步做了下調整,面對韓鐵甲的掌劈肘擊,雙臂如撥清池麗水般流暢自然地向左一劃。

「咦!這是什么功夫?」韓鐵衣見吳征懷中含著一股潛勁,似虛若實,竟帶得韓鐵甲攻勢偏移落了個空,不由大為驚異。

「不知道。」韓歸雁大張明眸片刻不眨,也露出驚異之色道:「從沒見他用過。」

韓鐵甲只覺吳征懷中虛抱著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攻入其間時像絞,如推,似送,每一下攻擊總是差之毫厘。那股怪異又神奇的內力極為渾厚,又飽含了陰陽兩股截然不同的勁道,其中有一股還十分熟悉,明顯是小妹韓歸雁的。

又戰了十余個回合,吳征招式陡變,與此前看上去慢悠悠軟綿綿的動作大異。但聽風雷之聲驟然響起,「雷厲風行」,「平地驚雷」,「雷分雨落」三招迭出,攻勢凌厲的【天雷九段】突然使開,竟把此前的大劣勢隱隱扳成了均勢。

韓鐵甲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略顯狼狽,心下卻喜。他對吳征的抱陰懷陽摸不出頭緒,打起來無比別扭,反倒是【天雷九段】這種應付起來更加酣暢淋漓。

可吳征又怎會隨他心願?抱陰懷陽與天雷九段交錯使開,招招出其不意。旁觀者也沒人認為他投機取巧——能把將軍的巨力引偏,那得什么樣的功夫才能辦到?你行你去試試!

兩人越斗越急,掌影紛飛,轉眼翻翻滾滾斗了五十余個回合。韓鐵甲焦躁無倫,攻勢稍緩片刻,忽然凝盡全力一掌猛拍。

掌勢的風聲比吳征使開【天雷九段】時還要迅猛強烈,吳征一見來勢猛惡,不敢再使抱陰懷陽唯恐牽引不動有失,也潛運內力大喝一聲揮掌相迎!

吳征下山時不過六品修為,雖在同輩人之中已是難以企及的翹楚,比起成名高手來仍有天淵之別。江湖傳言他在出使燕國時進階七品,這一切都不負傳遍世間的天才之名,可潛力的完全兌現還需時間的積累,至少絕對不是現在!

千軍萬馬襲來依然面不改色的韓歸雁發出罕見的失聲驚呼!兩個男人的手掌攜著劈波斬浪之勢拍在一起!

本以為是一聲巨響,甚至可能發出金鐵交鳴聲。可韓鐵甲開碑裂石的一掌擊出,卻發出如中敗革的悶聲,這一掌仿佛擊在一團棉花里,受力之處輕飄飄地,令他幾乎產生一種未曾擊實的錯覺。

吳征一身內力狂涌,即使使出了陸菲嫣傳授的陰陽勁,吃了韓鐵甲飽含巨力的一掌手臂仍退了三寸。可這三寸之後他緊咬牙關,韓鐵甲再不能前進半點。

此前激烈比武所揚起的沙塵尚未消散,朦朧的視線里兩條人影凝立不動。韓鐵衣慢慢靠近,既擔心打擾了最後一搏的兩人,也便於隨時解救。

吳征的面色一片赤紅,緊咬的牙關咯咯作響,豆大的汗珠在滾滾滑落。可功力更加精深的韓鐵甲卻知道自己占不到絲毫的便宜,他連連發力卻再也不能越過這道防線,而吳征與他對在一起的手臂綳得奇緊的肌肉上正迅速鼓盪,肉眼可見,仿佛一股澎湃的力量正順著肌肉水波般向掌心聚集!

「喝啊!」吳征陡然大吼一聲,掌心凝聚的氣勁發出爆炸性的力量,內力相撞,兩人同時再也無法穩住身形分別向後飛去。

韓鐵甲甫一落地雙足便釘在了地面,上身晃了幾晃牢牢穩住。吳征則狼狽得多,落地之後連退兩步依然站不住,不得不足尖點地後躍化解跌勢,連連後躍了四回才勉力沒摔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這是什么功夫?」韓鐵甲已然取勝,臉上的怒容混沒絲毫消散,仿佛大為不服。

吳征使勁甩著右臂連連抽著「噝噝」的冷氣,似乎疼痛難減,索性將手腕夾在兩腿之間死命搓揉,眼角更是飆出幾點熱淚,丑態百出。

韓鐵甲行至他跟前,虎目死死瞪牢。他不喜吳征這般惺惺作態,方才的氣勁爆發吳征不僅沒輸,甚至還贏了他半籌。那穩不住身形的後躍,裝腔作勢的疼痛,全他媽的是在演戲。那股內力猶如海上的怒濤般磅礴澎湃,更是高達四重地疊在一起,韓鐵甲甚至在懷疑吳征手下留情。

這小子的內力修為明明不如自己,為何爆發出的力量卻又如此可怖!韓鐵甲也知吳征是在全軍將士面前給自己留足了面子,恨恨地一挫鋼牙恨道:「罷了!算平手!」

破虜軍中發出驚疑不定的呼聲。這一場比試韓鐵甲始終居於上風,吳征的藝業已足夠驚人,可敗了就是敗了。將軍雖是憤憤不平的模樣,可向來言出如山,說是平手就是平手,有些腦子活泛的軍士已隱隱猜出韓鐵甲話中的意思:他已認可了吳征!

韓歸雁小鹿般奔來一把扶住吳征關切道:「你沒事吧?」

「疼疼疼……」吳征一邊齜牙咧嘴,一邊暗暗挑了挑眉頭示意無妨。

這一戰堪稱他近來修煉之大成。無論是與百媚之體的合體雙修功力大漲,還是陸菲嫣獨創的陰陽勁。最後這一手則是在陸菲嫣紅繩縛身以開辟新的內力運行路線悟得。她不明人體細胞神經之說,吳征再怎么解釋也只是有個簡單的概念,沖破經脈時曾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因此內力無處可以宣泄,在一處大量地堆積,直到沖破玄關後才一路暢通無阻。

也正因如此,陸菲嫣靈光一閃又自創了這一招「洪濤無盡」!堆疊內力,一次爆發!以吳征現下的修為最高可疊上四重,比起陸菲嫣的七重那是差得遠了,兩人對練時常被打得找不著北。不過這一招極顯奇效,吳征使出氣恃風雷這等講究爆發力的殺招時憑空多出許多變化。原本搏命般的招式也可不慌不忙堆疊內力,不僅爆發力更足,也讓威力倍增!

「以後教你!這招很厲害。」吳征演完了戲,大喇喇拉起韓歸雁並肩而行,那昂首挺胸的模樣好似比武的勝者是他。韓歸雁抽了抽手掌,只是被牢牢握住抽不回來,無奈皺眉低頭不敢看邊上玩味揶揄的重重目光,嘴角的笑意卻怎么也掩飾壓抑不住。那偷笑竊喜的模樣固然美不勝收,可也要兵丁們驚掉了下巴,英氣勃勃,威風凜凜的小韓將軍幾是有過這樣的嬌羞?

韓鐵甲升帳,破虜軍中的將官們依次到齊。韓鐵衣,韓歸雁,吳征作為「外人」在營帳外等候召見,這也是軍中的規矩。韓鐵甲雷震般的聲音自營帳里傳出,氣勢十足,統兵的大將有了這一特質,不僅極能聚集人心,提振士氣起來更是效果顯著。

「三位,將軍有請!」傳令兵引著等候的三人入帳,分列兩邊的十二位將官身姿如龍,個個站得筆挺如槍,凜然的殺氣幾乎要透到營帳外頭去。

「諸軍依令行事!」韓鐵甲虎著臉發下令箭又喝道:「吳征,韓鐵雁!」

「末將(下官)在!」

「你二人雖非破虜軍中人,但既來參戰,同樣需受破虜軍號令節制。兵發之時,違令者斬!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當依令行事。」兩人異口同聲一字不差,心中難免一盪泛起柔情蜜意。

「好!吳征,韓鐵雁隨本將為先鋒。」韓鐵甲又擲出兩根令箭後喝令道:「韓鐵衣!」

「末將在。」

韓鐵甲捧起豹符將印道:「你代本將執掌中軍。兵出大營起,一切將令依你!」

「得令!」韓鐵衣鄭重接過將印,當先走出營帳。

這位儒將的風范吳征見識了,他的足智多謀,英勇果敢也聽說過不少,今日要在他麾下效命,親身感受名將之風,吳征也不由心潮起伏。他曾見過韓歸雁的用兵犀利,韓鐵甲本身也是名將。可在一場重要的戰斗前指揮權落在韓鐵衣身上,無一人有反對之意,足以證明眾人對他的絕對信任,認可度甚至還在韓鐵甲與韓歸雁之上!

從隨身的包袱里取出戰甲披好,吳征躍上奔宵跟在一馬當先的韓鐵甲身後,引著五百騎軍,一千五步軍魚貫而出,向著紅日升起的方向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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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抱著支烤得焦黃的兔腿兒大快朵頤,兔肉散發著噴香的滋味,更潤得她的兩片唇瓣油光發亮,益發顯得艷麗可人。

「想看你就大大方方地看,老是偷瞧做什么?我不讓你看了么?」祝雅瞳展顏一笑,翻了翻火堆讓火焰燒得更旺,簡易搭起的烤架上一只野雞正嘩嘩地滴著油脂:「那么多話想問?想問就問,別憋著。」

「祝夫人,您真好看!」顧盼年紀尚幼一臉天真浪漫,本是恭維的話在她口中卻似從心而發,很難不讓人生起快意。

「是呀,我是好看!可你一直看我,不會僅僅是因為好看吧?」祝雅瞳忍俊不禁。愛子在昆侖派里青梅竹馬的小丫頭她早有耳聞,見面至今也一直在看,頗有婆婆看兒媳婦的意思。

小丫頭尚未到及笄之年,正是豆蔻般鮮潤的年紀,身子骨卻發育得健康結實。奶大臀圓,一看就是好生又好養,加之貌美可愛,當真是滿意得緊。韓歸雁當然也不錯,可名聲不好,怎及得上眼前的小丫頭。只是一念起吳征與陸菲嫣之間令人頭疼的關系,又不由俏臉一紅。

「嘻嘻,人家想問問大師兄准備怎地安置人家呀?他什么時候知道人家要來的?又怎么知道人家在這里?」顧盼臉上涌起紅暈,當真如春花之艷。

一連數問,句句不離吳征,祝雅瞳笑意妍妍,眼珠子一轉,骯臟的衣角,略帶風塵的面色,獨行的姑娘,一只幼雕兒,各種莽莽撞撞無一不凈收眼底:「你呀,偷偷跑下昆侖山也不說一聲,若是出了事情怎么辦?征……你師兄能有什么辦法?等到了成都城修養幾日,老老實實把你送回去唄。」

「啊?那怎么成?」顧盼大急,嘴角高高嘟了起來:「人家不想回去,在山上悶也悶死啦。」

一雙點漆般的眼眸滴溜溜地直轉,鬼頭鬼腦小機靈的模樣兒實在太過可愛。祝雅瞳強忍著笑,險些一把將顧盼摟過來香上一口,乜目道:「又想逃跑呀?你的雕兒可飛不過我的梟鳥。」

顧盼小心思被戳穿,眼見這位漂亮夫人如此難纏知道逃跑無望,索性沉下臉直接亮出了不高興,小嘴一扁一扁地泫然欲泣,連啃了一半的兔腿兒也不吃了。

祝雅瞳撕下兩條雞腿,剝去烤焦的部分塞在顧盼手里,又接過兔腿撕去些肉掐爛隨意丟在火堆旁,道:「快吃。雞腿兒更嫩,看你那個饞壞餓扁的樣子。」

「不吃!」顧盼賭氣別過臉去,好看的鼻翼抽了抽,似是強忍香味的誘惑有些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