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此間一途·天似囚籠(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558 字 2021-01-02

瞿羽湘推心置腹,屋內的談話再聽下去不免有窺人陰私的失禮之嫌。祝雅瞳心滿意足,遏制下好奇與玩鬧之心,及時收手與吳征一同在小院內坐定等候。

「心情好些了?還躁不躁?」祝雅瞳單手支頜笑問道。

「好多了!」吳征抹了把額頭汗珠,這么一折騰倒真是平靜許多。是否救回瞿羽湘的命或許於韓歸雁而言極為重要,但整件事來看,更重要的是刺客何來。

「我得了信已令人追查下去,不久當有回音。韓家那邊想來也是人手盡出,你們聖上要是得知新任的京都守備開府第一日便遭刺殺,怕也要龍顏大怒。你呀,稍安勿躁。」祝雅瞳心知吳征再如何成熟冷靜,愛侶遭襲也要心動神搖,遂將局面鋪陳開來關說分明。

「聖上何止龍顏大怒……」吳征甩了甩頭,為韓歸雁死里逃生安心之余,也不由慶幸刺殺未曾發生在北城。這一回要引發的可是雷霆怒火,南城的一票官員簡直是霉運到家,躲都躲不開:「我倒不擔心這個,南城的事情怎么都牽連不到北城來。」

「你擔心……或者說難過的是自身力量不足?」祝雅瞳見吳征神情有些落寞,她對愛子了解甚深,打趣開解道:「拙性走後,看來你比我還更想他。」

「是啊……大師在時我總覺得他太過世故,不滿頗多,還有些瞧不起他。現下他不能幫我,呵呵,仿佛被人綁住了手腳,甚么事情都做不了。」昆侖派可用之人全被分作兩邊,部分留守山門,大多駐扎涼州助奚半樓打點政務。吳征無奈搖頭道:「涼州滿目瘡痍,師尊那邊更缺人手也是無可奈何。我這里兩手空空,若非家主一路幫襯,怕是一事無成。」

「我還會幫著你,只是,你也是時候收些人手啦。」祝雅瞳抬手向韓歸雁香閨一點道:「她很不錯,雲龍門也很不錯,想些法子收服了當有大用。男子漢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非常之時,手段只有成與不成的區別,可沒甚么高雅與下三濫之分。我此前倒一直沒發現,你性子里還有慈悲的一面。」

「慈悲?咳咳。」這不是笑自己聖母心么?吳征自嘲地笑笑。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亦在江州荒園初次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吳征的所作所為不算呆板。隨機應變,機巧百出向是長輩們對他的評價。可他難以言明,或是讓人不好理解的正是內心深處前世的殘留。例如對顧盼,世間十四歲的女子莫說成親,連已生子的都比比皆是。小師妹與他不說是否情投意合,至少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可吳征自始至終刻意與顧盼保持著應有的距離。

除了《道理訣》,吳征還想保留著些自身獨有的東西,譬如不碰幼女,譬如不狎妓,也譬如人生而平等之念。他不喜瞿羽湘,但吳征惱恨起來會提刀直接殺了瞿羽湘,也不會毫無節操地玩弄與凌辱。

或許在當世人的眼里,這是一種古怪的慈悲,但在吳征的眼里,已是他存留不多,也是必須堅守的東西。

自從瞿羽湘在浮山上悍然向吳征出手被制服,她的結局已然注定,想要留下一條命又不牽連雲龍門,只能死心塌地地歸順。吳征遲遲未曾動手,只是心理關始終未曾過去,是以始終拖著遷延至今。

「兩權相害取其輕?也不算害吧……」吳征暗自思量:「初來成都城之時還盤算著這一天,事到臨頭反而猶豫了?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啊!」

吳征抿唇似下定了決心,向祝雅瞳道:「你認為這么做她就能放下妒念嗎?贖罪,實話實說,我覺得女子一旦妒恨起來大多蠻不講理,難保她日後又不起殺心。」

「你是不懂想從我這里得到答案呢?還是只想確認些事情增強信心以做決斷?」祝雅瞳正容道:「其實選擇沒有好與壞,只有時機是否適合與是否需要。缺什么,自就去找什么,這些道理你當很清楚!還在猶豫不決是否心中還有什么想不透的心魔?」

「我有些奇怪的顧忌,哎,什么都瞞不過你。」吳征垂首下定了決心道:「我去試一試罷!也當作突破心魔?」

「那能不能把你的決斷先告訴我?」祝雅瞳媚目連眨,配著她手托香腮的動作,俏皮可愛得令人心動。

「不要嘛,人家有點害羞……」

「去去去,一邊兒去,真煩人!」

「哈哈!今日之前,我終是要尋機殺了她的,今日之後么……她害我一次,又救了雁兒一次,恩怨便算是扯平了吧。現下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際唯才是舉。她武功不錯,借其牽線搭橋若能使雲龍門為我所用更是一大助力,這個這個,長得也挺不錯……有點兒奇怪的癖好想些方法應也能解決。這個答復夠坦誠了么?」吳征明知會招來祝雅瞳的嘲諷還是據實而言,其中的復雜心思連自己也說不明白。

「隨你去。想得透徹明白了便不要猶豫,旁人的東西終不屬於你,只有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東西才穩當。」祝雅瞳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道:「本月的解葯就早些給她罷,正巧給你找個好借口。我先行一步!」

吳征接過瓷瓶,目送祝雅瞳款扭腰肢離去,心頭卻有些郁悶:「情緒毫無波動?那就是純為了利益交關不是喜歡我了?也是,她那樣的女子怎能看得上我,自作多情了。只是這天底下……不知誰才配得上她……」

祝雅瞳吳征有著超乎尋常的關懷之意,他不免飄飄然自鳴得意;絕世的美婦又是人間絕色,吳征披在貴公子外皮之下那顆屌絲的心又怎能不被這股驚人的魅力所吸引?

自嘲笑笑拋去不切實際的想法,吳征推開韓歸雁的閨房門輕輕入內。祝雅瞳贈與的內力應是消失殆盡,瞿羽湘又沉沉睡去,面上略鎖娥眉盡顯凄苦之相,又帶著些如釋重負的輕松。

韓歸雁淚珠不斷,正坐在瞿羽湘身旁不停拭著眼淚,啜泣之聲雖已刻意壓抑仍止不住,羞紅的臉頰哭得梨花帶雨。英武的女將鮮少見如此脆弱。

「雁兒莫慌,我能救她。」吳征摟住韓歸雁肩膀柔聲道。

「真的?」韓歸雁嬌軀抽搐振開吳征的懷抱,失聲驚呼。

「能。方才我苦求祝家主討來一顆丹葯,她體內的毒性無憂。只是這顆丹葯並非解毒之用,而是以毒攻毒。她現下的毒能解,日後卻需定時服用解葯,否則發作起來更加苦不堪言。你看呢?」吳征不願欺騙韓歸雁,只是與瞿羽湘的恩恩怨怨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現下暫且讓韓歸雁寬心,日後再細細分說就是。

「那也要先服下解了燃眉之急再說!保住一條命日後也好做計較。」韓歸雁迫不及待伸手要搶吳征手中的瓷瓶。

吳征手臂一晃不肯就范,笑道:「莫急,她現下暫無性命之憂。方才的話我聽見了一些,她若好轉你怎么辦?」

韓歸雁一張俏臉「騰」地通紅,竟不敢直視吳征的目光扭過頭去訥訥道:「你這壞人,私房話兒也偷聽!」

「聲東擊西?好計!下一招是瞞天過海還是和稀泥?」女兒家最善在說正題時顧左右而言他,將事情的本質轉移到是否偷聽等等等等小事上來。吳征雖知韓歸雁一心屬他,還是忍不住調笑。

「你……你先救人!都甚么時候了!」韓歸雁無話可說,連搶吳征手中瓷瓶,只是心神不寧又羞又怯出招全無章法,被吳征輕松躲過。

連連落空,韓歸雁恍然大悟吳征的用意!

瞿羽湘的告白猶如驚雷般響亮,韓歸雁驚詫莫名。若是從前她當毫不猶豫地拒絕,姐妹之情怎可與「男女之情」混為一談。可瞿羽湘命在旦夕,又全因救她所致,這句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在韓歸雁的心里也未曾當做一件大事,當做有些胡鬧,且瞿羽湘也是女兒身,就算真是喜歡她,與她再怎么摟摟抱抱,至多只是過分親昵,遠比不上男女之防。

可對吳征而言卻是大事。瞿羽湘一番情意綿綿的告白,已成吳征的情敵。若得不到韓歸雁明確的答復,吳征可不願給自己惹下大麻煩,世上少有人會大發善心主動去救個情敵。

想通了此節,韓歸雁坐在吳征膝彎,將頭埋進他胸膛道:「吳郎,你的雁兒心只屬你一人,旁人也入不得我眼,你當知我心意。瞿姐姐怕是傷重一時糊塗說些昏話,即便不是,她與雁兒情同姐妹也止於姐妹。莫說同是女兒身,她便是個男子,我與你定情在先,斷不會移情別戀。她與我有救命之恩,然恩與情不可混為一談……」

說到此處詞窮,忽然起身揪著吳征的衣領道:「你個壞人!哼,天底下喜歡我的人多了去啦,還差瞿姐姐一個?人家很差么?」

「吧唧!」吳征忽然湊唇而上在女郎臉頰邊狠狠吻了一口道:「有這句話我就安心啦,就怕你重情義,救命之恩舍身相報,我若是把她救了回來豈非給自己找麻煩?」

「人家又不會不識分寸!哼!安心啦?滿意啦?快些救人!」韓歸雁鼓著腮幫子嗔怒不已。

「你先出去,祝家主吩咐救治之法不可外傳。」吳征勾了勾韓歸雁嬌俏的鼻梁,見她一臉狐疑不放心又道:「放心,我既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害她。不久後或許宮中也會來人,你得攔著莫要讓人進來。」

韓歸雁雖有疑慮,一想吳征不會騙她,也不至於如此沒品非要與瞿羽湘為難,畢竟是救命恩人,方點了點頭道:「你安心救治瞿姐姐,萬萬就救她回來。」

「那是自然,萬無一失。」

勸得韓歸雁放心離去,吳征稍候片刻估摸她去的遠了,才坐在床邊忽然發聲道:「你還要裝睡多久?」

昏迷沉睡中的瞿羽湘悄無聲息,吳征哂笑道:「瞿捕頭,本官給你治傷得脫衣服,不管你聽不聽得見先行告知一聲,得罪莫怪。」

狼爪剛伸,瞿羽湘豁然醒轉,惡狠狠地瞪著吳征道:「不許碰我!」她一身傷後軟弱無力毫無阻擋之能,幸虧吳征也未做小人。瞿羽湘放下心來目光一黯,凄然道:「你殺了我吧。這條命賠給你便是了!」

「張嘴!」吳征自瓷瓶中掏出丹丸放在瞿羽湘唇邊。翠綠色的丹丸四散著撲鼻的葯香,映在她缺乏血色的唇邊亦顯美觀。只是瞿羽湘心喪若死充耳不聞,吳征伸手捏在她臉頰一捏,借著雙唇驟分之時塞入丹葯又合上她牙關,硬生生將丹葯喂入。

「好話不聽非要用強才肯就范么?」吳征坐直身子施施然道:「你暗害本官,當是欠本官一條命。不過你今日救了雁兒,也算還了一條。一命抵一命,咱們兩相扯平。日後本官不會將前事與你為難,你也休要想以救命之恩要挾雁兒。兩不相欠,我殺你干甚么?」

「誰要你來做好人!我要你的命和救雁兒沒有干系,不要你來抵還。」瞿羽湘越看吳征越不順眼。方才她只是裝睡,吳韓二人之言全數聽在耳里。雁兒心如鐵石,連救命之恩都不能稍動半分,大發的醋意已是散得滿屋皆酸,恨不得現下便咬死吳征。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與本官何干?」吳征嗤笑一聲嘲弄道:「你現下是在為難雁兒,本就是段畸戀,怎地說得大義凜然似的。做錯了事情說你兩句還不成了?」

論口舌之靈便瞿羽湘差了老遠,索性閉目不言來個不理不睬。

吳征一拍雙腿起身道:「好心好意救你性命招來頓罵,想教你兩招能親近雁兒的辦法又不想聽,得,走了!」

「什么?且慢!」瞿羽湘急忙睜眼見吳征起身要走,一時竟忘了身上傷痛奮然伸手要拉。這一下用力極大猛地扯到傷處,登時發出一聲痛呼。

吳征心知雁兒二字對她是百試百靈,也想不到能如此激動,回身時已聞撲騰悶響。原來瞿羽湘發力時竟連上身都已探出床沿,以她目前傷勢之重全然支持不住,竟從床上滑落下來,額角重重磕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吳征怒罵一聲,又好氣又好笑,亦感這一份愛意情真意切。

劇痛與脫力讓瞿羽湘氣息奄奄,吳征攬住她肩頭輕輕一提放在床上仰天躺好。見她疼得牙關打顫,肩頭的傷處又滲出汩汩血跡。

祝雅瞳贈與傷葯後並未討回,余者正是要給吳征使用。吳征伸手解開瞿羽湘肩頭綳帶結扣,她嬌軀一抖又是掙扎要起。

「你再亂動一下或是亂說一個字,我即刻掉頭便走,休想我再說半個字!」殺手鐧一出,瞿羽湘雖極為繁惡他靠得太近,也只得閉目強忍,再不敢動彈一下。

吳征七手八腳地解開綳帶重新敷上傷葯,口中絮絮叨叨不斷:「好端端一個美人兒,喜歡你的男子不少罷?偏生要喜歡女子,暴殄天物!一身脾氣又大又臭,本官倒了八輩子霉碰到你個腦子有毛病的。想要本官的命,本官還得巴巴地受人之托給你治傷,娘的還不領情。真想一掌劈死你一了百了。」

瞿羽湘被他罵得慘烈一句話也不敢回,氣得七竅生煙,只是吳征這一打岔,肩頭綳帶扯開淤血重又撕裂傷處的劇痛倒輕了不少。

一攤子處理下來,吳征也冒了頭汗,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邊,肆無忌憚地打量尚未蓋上的肩頸。女捕快向著公服也掩不去驕人身段,近距離觀瞧下只見肌膚欺霜賽雪白得幾乎透明,平躺著亦傲然墳起的胸脯極為豪闊,即使一身血污又臟又臭,麗色仍拔群出眾。

「現下能不能好好說話?」吳征冷然問道,見瞿羽湘依舊閉目不言,無奈敲了敲額頭道:「本官問你,你就答。」

「能!」瞿羽湘又氣又恨,幾從牙縫里迸出字來。傷痛時雖氣急攻心,也記起吳征機變百出,雖心里死不承認,實則對他所言的方法萬分期待。

「成!方才的要求依然做得數,別和本官甩臉色!」吳征警告了一句,才緩緩道:「你喜歡雁兒本沒有錯,錯就錯在有了非份之想。這個錯怨不得旁人,也影響不到旁人,唯獨倒霉的就是你自己。你且想想,其一,雁兒已鍾情於我十分相得,你現下想介入談何容易?其二,你又與雁兒一般時女子之身,大違世間常理。莫說什么你是,雁兒可不曾對女子動什么情欲之念。二者相加,難上加難,是也不是?」

「是!」

「那便是了,你說什么想嫁與雁兒做她的妻子,那是想也休想……」

「你方才說教我的……」

「本官說完了嗎?老愛插嘴!本官方才說教你,教你什么?」

「教我……親近雁兒!」

「是了,本官說的是親近雁兒,可沒說教你做她的妻子。本官向來不打誑語,你莫要胡亂怪罪。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親近一番,還是必定要做她的妻子?」

瞿羽湘聞言頓覺失望,心頭也迷茫無比。她單戀韓歸雁之情向來深埋心底,從未如今日一般開誠布公地談論。吳征之言雖難以接受卻又字字屬實,這一份情感不僅錯漏百出,連自身也不明白想要什么。必定要做她的妻子?那是最好!只是想親近一番?退而求其次也是心中所望。

「我不知道!」

「呵呵,本官就知你不知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必定要做她妻子,那是想也休想,若只是想親近一番,本官倒有個辦法。有,且僅有,唯一的辦法!」

「是什么?」

「行,你現下閉嘴聽我說完!」吳征厚著臉皮細說一遍,瞿羽湘聽得目瞪口呆,眼里射出的難過反胃與鄙薄之意一覽無余。

「我知道你很生氣覺得我心懷不軌有意為之,甚至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然而你沒有資格生氣,現下的局面是誰人造就?一時沖動的可不是我!我一直想找機會殺了你永絕後患,你當很難么?且你犯下大錯,當知你一人擔不起,連雲龍門十有八九也要遭殃!偏偏你又救了雁兒。咱倆掉個個兒,你當如何自處?」吳征靠在床頭寒聲道:「你長得雖不錯,比起雁兒可差了些,性子我也不喜。務須自以為奇貨可居,於我而言你的美色可有可無。只不過是你救了雁兒,我替她考慮不得不找一條保下你命來的辦法。有,且僅有,唯一的辦法。你光顧著生氣,可曾冷靜想想除了你那異於常人的變態癖好,這法子哪一處不是兩全其美?至於你不好接受也罷,覺得惡心難受也罷,我只想告訴你,世上沒有任何事可憑空而得,你久在京兆府當差不會這點道理都不懂罷?」

「這事不忙,好好養傷莫要作踐自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雁兒會很傷心。」一言而畢,吳征跳下床頭也不回地離去。

……………………………………………………………………………………………………

皇城里金鑾殿,秦皇高坐龍椅俯瞰眾生。隨侍在旁的中常侍屠沖不時提筆記下群臣的議論,年事已高,無論是秦皇還是他都覺日漸力不從心,若不落於紙面已常有疏漏之事發生。

一名小黃門從側門入殿,遠遠朝屠沖打著招呼,狀甚焦急。屠沖忙上前接了奏報迅速通覽一番,面色丕變。此事來得又急又突然,讓人心驚肉跳,當下不敢怠慢,來到金階之下跪地高舉奏折尖著嗓音道:「陛下贖罪,臣有要事啟奏。」

屠沖侍奉秦皇多年,早已「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甚至不需大禮參拜。見他鄭重其事,秦皇亦微有心驚道:「屠愛卿奏來!」

「卯時中,新任京都守備韓鐵雁入守備府到任途中,於南城迎仙巷處遇襲。金吾衛即刻趕到,韓守備安然無恙,北城府衙捕快瞿羽湘身受重傷,百姓慌亂中互相踩踏,死者八人,傷者約五十余。現京兆府正全力安撫百姓,刑部、金吾衛、京兆府精英俱出緝拿刺客,查明實情。」

平日里若有大事,朝堂上常會響起驚呼之聲,也難免有嗡嗡的交頭接耳聲。可今日屠沖奏報已畢,大殿上靜悄悄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聲。霍永寧,蔣安和,胡浩,俞人則等人俱都低頭不敢望向龍椅之上,遑論他人。

「咳……咳咳……」大殿上傳來揪心的劇烈咳喘之聲,屠沖可以想象聖上的震怒又不敢去想。此刻不得不抬頭向暴怒中的秦皇目視提醒莫要太過激動氣壞了身子。

「於……之群!……湯興平!」良久之後秦皇方喘勻了氣,率先低咆吼出兩個名字。

京兆尹於之群與執金吾湯興平屁滾尿流地滾爬於地顫聲道:「陛下,微臣在。」

「還杵在這里干什么?給朕去查!速速去查!滾!」秦皇用盡全力咆哮的怒聲回盪在金鑾殿上,嚇得於之群與湯興平再度屁滾尿流地滾了出去。

發泄了一通,秦皇不知是用盡了力氣還是暴怒過甚,靠在龍椅之上閉目養神頗見萎頓。大殿之上無人敢發聲,群臣只得靜候秦皇恢復。

「屠沖,傳朕的旨意:韓鐵雁與國素有大功,今遭逢暗算,朕心甚痛。天佑大秦不損良將賢臣,特賜烏金軟甲一副,著韓守備於府中歇息十日。瞿羽湘英勇無懼力斗刺客,著其安心養傷,傷好後仍復京兆尹總捕頭一職,你親自去一趟,代朕好生安慰嘉獎,帶上太醫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