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辯及真假·百年種瓜(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4954 字 2021-01-02

鞭影如龍,剎那又如重重山巒!

吳征瞪大了眼睛,十二品武者全力出手給予的壓力前所未有。他不認為自己有接下任何一招的實力!自打霍永寧與柔惜雪出現,他許久培養起的自信轟然倒塌,這一刻,他除了後退別無選擇,他知道自己就是個結結實實的累贅!

祝雅瞳單臂橫舉護著吳征後退,纖纖素手發出聖潔的光芒,准確地探入鞭影的縫隙,如發怒黑龍般的鞭影驀然失去了爪牙。素手一抓一甩,鞭捎倒卷,化作一柄利劍筆直向柔惜雪插去。

「好一招雷霆紫蓋,好一招繞指柔!」霍永寧雙掌一拍口中彩聲連連。那雙掌拍擊時得意洋洋,眼眸中的嬉笑忽然映滿了鞭影!

祝雅瞳畏懼吳征受傷,以繞指柔勁甩回長鞭,柔惜雪不抖手腕化去勁力反而騰空向後急躍避開鞭捎。長鞭似一柄極長的鋼槍疾刺霍永寧。

兩人距離不過三步,長鞭又匯聚祝柔兩大高手的內力,直如夜空中劈下的閃電,勢不可擋。柔惜雪發出凄厲的尖叫,面目扭曲,手腕顫巍巍地一抖,長槍又變鋼索,遮住了滿山月光席卷而下。

霍永寧驚慌之色浮於面容,鞭捎已擊在他肩頭發出金鐵交鳴的脆響。那慌神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嘲笑,與一掌劈出時,掌中清晰可見的下作紋路!

威力絕倫的一鞭未將霍永寧擊得筋斷骨折,反被他借勢一掌印向柔惜雪腰側。

祝雅瞳不明所以驚得呆了,吳征卻看得清清楚楚,心頭大震:《太初歸真心訣》!

果然,《太初歸真心訣》與《道理訣》系出同源!寧鵬翼與我一樣是穿越而來!

初見韓鐵甲時兩人動手,吳征不敵,又不得不硬接一擊,也曾運起《道理訣》以這等移花接木之法化去。如今憂無患的模樣,與自己當日何其相似。

柔惜雪的出招本就別扭,不知何故功力大打折扣,掌中淫紋更似攝取了她的魂魄,一鞭未及奏功不僅祝雅瞳想不到,柔惜雪亦想不到。霍永寧的鐵掌就此印在她腰脅,咔哧的脆聲響起,柔惜雪百忙之中扭腰卸去小半分力道,仍被打斷了兩根肋骨。

女尼面容慘白,顫抖著嬌軀強行立直,咬著銀牙不發出呼疼聲,抖抖索索道:「祝師妹,我們一起殺了這個狗賊!」劇烈的疼痛緩解了心中長久以來被控制的恐懼與陰暗,卻只恨這一份勇氣來得遲了丁點,若是方才偷襲時能如此堅定果狠,或許能奏全功。

「賤奴。」霍永寧嗤笑一聲,扭頭朝祝雅瞳挑釁似地譏諷道:「祝家主會信得過你么?」

形勢之轉折讓人透不過氣,實在太過詭異。祝雅瞳微微意動剛踏出小半步又縮了回來,笑道:「我自己大難臨頭尚不知如何應對,你們的事我不管。不管你是憂無患還是霍大人,若是乖乖離去,我現下不與你為難。若是不識抬舉,霍大人是不是還想試試我的本事?」

「不想不想。」霍永寧擺著手連連後退道:「本官只是親眼來瞧一瞧祝家主是不是陷入死地,順手收拾了這個賤奴而已。祝家主的命自然有人來取,本官犯不上多管閑事。」

「祝師妹……」柔惜雪大聲呼喝,喊得急了牽動傷處,疼得豆大的汗珠自光潔的頂門冒了出來。

「現下我誰都信不過,也沒有閑心來管你們的事。」祝雅瞳緩緩搖頭道:「若是錯怪了師姐,小妹再說一聲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霍永寧仰天狂笑道:「祝家主自顧不暇,柔掌門孤立無援,天陰門稱雄百年一朝崩塌,可嘆,可嘆。」

他轉身向著山下疾奔,柔惜雪向著祝雅瞳恨聲道:「賊子說的沒錯,天陰門大廈將傾,你還袖手旁觀……你……你當真是無情無義。」

「我的心早就死了。我是對天陰門不住,可人力有時而窮,我也無可奈何。」

祝雅瞳皺了皺眉奇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甘願為奴?為虎作倀?」

「若不是你也在,我或許還會苟活下去,提不起反抗的勇氣。這一點要謝謝你!」柔惜雪咬了咬牙一手捂著腰脅傷處撒腿疾奔,留下凄聲裊裊:「可我不似你只知自私自利!天陰門二十年前就要被你搞得土崩瓦解,我苦撐了二十年,師門至今能尚能與勁敵一較高下,也沒有落到那個狗賊手里!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安敢質問於我?我現下去拼命,若是得手也不需你幫忙,若是不能得手……望你得脫大難之後,看著玦兒的面子幫襯門中一回……」

兩名勁敵忽然反目先後離去,得脫一場大難,祝雅瞳與吳征暗舒了口氣。吳征抽了抽嘴角,撓頭道:「柔掌門好像不是作假……」

「霍永寧受了傷。」祝雅瞳蹙眉眯眼喃喃道:「他一定受了傷……我們好像,歪打正著幫了賊黨?」

「正是如此。」吳征苦笑著搖頭。自打發現索雨珊叛變之後,柳寄芙等人與柔惜雪的來往信件都需經過祝雅瞳之手。除了些日常瑣事,要事全被祝雅瞳扣了下來。

霍永寧趁著祝雅瞳隨軍征剿賊黨時夜入吳府救走劉榮,其中有一件怪異之處。

天陰門諸女聯手以陣勢對敵,倪妙筠以家傳武學破了霍永寧護體神功。當時霍永寧竟似自己撞了上來才讓倪妙筠一擊得手,事後回憶起來,柳寄芙曾言這一套陣勢是柔惜雪所創,秘授於門人。成陣可二人,可三人,可四人五人,包羅萬象,各有不同。柔惜雪曾千萬囑咐除非遇見暗香零落賊黨深陷危機,否則絕不可使用!

霍永寧被倪妙筠擊中受了輕傷,當時也曾驚怒交加。現下回想起來當是借此勘破了柔惜雪反抗的盤算,今日才刻意顯露真身誘柔惜雪上當!

「哎,來了涼州你又把咱們關了起來,從頭至尾未與柔師姐見上一面,此事她茫然不知,倒叫賊子一擊得手……也不知師姐近年來遭遇了什么……」祝雅瞳歉然,又無奈朝吳征笑道:「不過現下真的顧不上啦。你知道么?山下至少有二十名高手要來取我的性命,方才我說誰也信不過,真的不是虛言!」

言出法隨!

祝雅瞳忽然點出兩指戳中吳征穴道,一把扶住他肩頭使吳征不至摔倒,笑道:「你這個小壞蛋不乖,從來不肯聽我的話。方才滿口答應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離開我身邊,可是一到危急時刻,你肯定要食言,說不准還用什么搏命的招兒亂打一氣,對不?」

「你……你……你別……」吳征全身酸麻被祝雅瞳抱在懷中動彈不得,真真是心喪如死。累贅,實在是個累贅!

祝雅瞳將吳征的頭靠在頸彎旁,撫著他腦後萬分親昵道:「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已是連累了你,怎么還能讓你遇險呢?好孩子,你乖乖地在一旁看著就好。莫要怪我,好不好?」

或許是陷入絕境,祝雅瞳顧忌全無,吳征的肩頭頂擠著一只豐滿的碩乳,隔著三層春衫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水彈與柔滑。她捧著吳征的臉頰柔聲道:「你真要好好看著。這一戰會死很多高手,或許人人都會帶傷。這么多高手的生死之博難得一見,你看清楚了會對修為大有益處。還有許多美人等你回去,若我有什么意外你也莫要傷心,跟她們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她們每一個都很好……」

說著說著,祝雅瞳目中泛起淚光,她迅速抹去,紅著眼角又噗嗤一笑道:「說話呀,發什么愣,人家又沒封了你的啞穴!」

「我生氣!」

「嘻嘻。」祝雅瞳迅速調整好情緒撫著吳征靠樹坐好道:「好啦,別發小孩子脾氣。總之你莫要擔心,我一定讓你好端端地回去,軍營那里我出來前已察覺不妥,霍永寧就算回去也做不了妖。」

「我不擔心?好,就按你說的不擔心,那你自己就不擔心么?」吳征氣鼓鼓道。

「我還真的不太擔心。從前我遠游修行的時候,也是一樣要對付好多同級高手,可不也好端端的么?」祝雅瞳起身舉起小臂,舞蹈般轉了一圈道:「比武和殺人是兩回事,這世上比我更懂得殺人的真不太多,而且,這些人的修為都不如我,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么?」

「意思你是天底下第一號的殺手?胡吹大氣,快些放開我,多個人多份力量」

「答對了。嘻嘻,但是沒有獎勵。」祝雅瞳調皮地吐了吐香舌,做了個鬼臉,抄起皇夜梟擲下的包裹檢索起來。

春雷的悶響聲漸起。

吳征不敢打擾,只見祝雅瞳取了幾罐葯粉在懷中收好,又取了一把鋼針,幾枚袖箭,一排背箭,幾只金屬小管,各自安放在身上。

准備妥當,祝雅瞳抬頭看了看天色。只見陰雲密布,一場綿綿春雨即將落下。

她又低頭想了想,朝吳征望了一眼溫柔一笑,除去潔白的長裳,又脫下內襯的羅衣,上身只著一件雲褸心衣裹著高高鼓起的美乳。

心衣極為貼身,露著一痕雪脯,將祝雅瞳一對酥乳展露得艷光大放。吳征干咽了口唾沫,自打在長安驛館里初見那一抹幼圓就難以忘懷。現下看得真切,只覺那一對酥乳像是胸前長出一雙明月,將心衣給聳了起來。

終究太過羞人,也太過曖昧怕嚇著了吳征,祝雅瞳按捺住讓吳征看清全身的沖動,將一襲貂皮裘衣穿好道:「好看么?一定要記清楚了好么?」

「沒齒難忘。」吳征嘶啞著嗓音道。

「小壞蛋想到哪里去了?」祝雅瞳娉婷走近,一掌拍在吳征腦門,又撫摸起來道:「許多人誇過我生得美麗,不過我覺得女人心有掛念之時才最美。所以想讓你看看,也想讓你記住。」

驚雷一聲,閃電劃破黑夜,春雨終於落了下來。祝雅瞳給吳征披上一件斗篷遮雨,橫抱起他緩步前行道:「下雨於我們有利,雨夜里會抹去我們的蹤跡,我也可以留下蹤跡,引他們來我想要的戰場。知道來的是什么人么?」

「不知道。我到現在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按張聖傑的說法,這一回他們要在世上抹去我祝家。有沒有想過欒廣江為什么要著急?啊……為什么是欒廣江?」祝雅瞳頗有閑心,一板一眼地考校起吳征來。

「我猜梁興翰不至於去得罪祝家。咱們正給他賺著大把的銀子,他劃不來。盛國就更不必說。只有欒廣江有下手的理由,梁興翰可說是被逼無奈之舉。不過若能接收祝家的產業,正巧現下又大發特發,他也不算吃虧,也就順水推舟了?」

「不錯,猜得八九不離十,還差一點點是因為你不知內情,不怪你。欒廣江這么著急的下手,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時日已無多,想徹底解決我這個後患,給欒楚廷留一個干凈的江山。」

「他就這么恨你么?」

「唔……這就不知道了,總之我在他眼里不是什么好人。還有啊,光是除掉了我,江山還不夠干凈。」祝雅瞳扁了扁嘴,十分委屈地說道:「燕國不似大秦那樣,青城與昆侖交相輝印相互制衡。我們天陰門都是女流,武力雖不弱,在朝堂中可沒有多少影響力。反之則是長枝派力量太強,欒廣江若在還翻不起浪來,若是不在了難保會出什么幺蛾子對么?所以來的是長枝派高手為主,這一下算得上是長枝派火並天陰門。就算殺了我,長枝派定然也會損失慘重。」

「丘元煥既答應了,他的命也保住了。若是不答應或是有丁點猶疑,只怕現下已人頭不保。欒廣江梟雄一世,臨到末了也是步步機關,一舉數得,所以你說這一役會死很多人。就算他們只是為了殺我輕而易舉地得手,回去也要拿出不少人頭給欒廣江交差……」吳征說得沉重,並不是對長枝派有什么憐憫,而是覺得帝皇家勾心斗角之事牽延至朝堂,實在說不出的疲倦厭惡。

「嗯。帝皇家就是這樣,情義什么的,在江山萬代面前什么也不是。」祝雅瞳幽幽說著,帶著無盡的遺憾與惱怒道:「總是逼得人無路可走對么?好啦,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想與我一一理清,現下不是時候。這里很不錯,是我……們的第一個戰場!」

「這里……會不會太開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