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別具匠心 福予長鞭(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253 字 2021-01-02

這一年過得很快,春末之後夏日轉瞬即過,一轉眼秋季也過了一大半,天氣眼見地寒涼下來。比起往年,今年如此不同的原因恐怕還在於燕盛打了一場毫無征兆的大戰。

兩國皆稱大勝,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各類檄文發得滿天飛,搞得兩國民眾雲里霧里。不過盛國的國民始終安居樂業,國境之內春播秋收皆不受影響。燕國的百姓則有苦難言——官府下了禁令不許多言,也從國庫里撥出糧米助南邊的百姓渡過飢年,日子雖比往年艱難許多,但能活著也是好事。

戰事過後,盛國上上下下都陷入忙碌不得閑的狀態。多少年來,盛國第一次開始正式地調動布置駐軍,驅趕原本燕國留在國境里的釘子。由此帶來了忙不完的事情之外,也帶動多地營商大火。軍旅調動,鑄造軍器等等,都是大筆大筆的銀兩,多少豪族富戶由此又大賺了一筆。

盛國新皇登基之後,萬象更新,這一年的揚眉吐氣,也讓這位在壽昌城頭生死時刻,在數十萬大軍前擎風雷御戰鼓的帝王大有一呼百應之勢。國境之內,萬家臣服,再無質疑之言。

眼看寒露已過,霜降就在眼前,連立冬也已不遠。天氣漸寒,新年又近,遠行營生的行商都在趕回家鄉。安頓久候的妻兒,清點一年的收獲,相訪三兩好友,再行將天寒地凍之際,做好歡度新年的准備。

也有明年將趕考的士子,在此際就已趕往紫陵城。有門路的打點上下,疏通關系,沒門路先來碰碰運氣,總比呆在家中的好。秋季的片片落葉,漸近蕭索之時,官道上倒是一派忙碌之象。

紫陵城南面二百余里開外,有一座壽仙庵,供奉著福祿壽三星老人。這處庵堂香火鼎盛,加之地處余杭與紫陵兩座大城之間,來往行人原本多在庵堂借宿。久而久之,庵堂附近開了許多茶肆,客店,飯庄,供來往的旅客歇腳。

於是南來北往,在此地駐足休整,采購補給者更多。更因地點不錯,北上京城的旅人們若想知道紫陵城有什么新鮮事,在此地也能如願以償。雖只是一座小小鎮子,也是好生興旺。

年輕的公子騎著匹大騾子,身後跟著三名仆從,亦驅趕著馱著行李的小騾子。看這份氣派,倒不是這位公子家境貧寒,買不起馬。而是看他書生模樣騎術不精,高頭大馬騎著不慣而已。

「店家,有好菜上九道來,再燙一壺好酒,銀錢一發算給你。」領頭的仆從走得一身汗,進了鎮子終於能歇歇腳,忙吆喝起吃喝來。

「來了來了,喲,李公子!久違,久違,快請上座,公子一向安好?」掌櫃見來了熟人,還是貴客,忙親自營了上來。

「尚好,尚好。」李公子看上去心情不錯,與掌櫃也是舊識,寒暄道:「兩年不曾路過,掌櫃的生意倒是越發紅火了。」

「不敢不敢,承蒙李公子惠顧,這些年不見,老朽平日也都念及公子。李公子這是要往京城去?」

「正是。明年科考又開,苦讀多年正要去謀個功名出身。」

「那老朽先預祝公子金榜題名!」

客店沒有雅間,李公子就在個背風向陽的位置坐了,又閑聊了幾句,客店里前前後後又來了好幾撥人。耳聽門外駿馬長嘶又來了新客,掌櫃便起身招呼旁人去了。剛到門口,便聽掌櫃道:「塗公子,歡迎,歡迎,快快有請。」

「好酒好菜盡管上來,吃完了還要趕路。」塗公子聲音原本就粗豪,又似有什么十萬火急之事,聽著甚是不耐。

「塗世兄,不想與此地相見。」

那先到的李公子十分驚喜地拱著手快步迎上,塗公子見了他也收了焦躁之心,慌忙整理衣冠,兩人行了個同窗之禮。

兩人坐定之後,李公子道:「六月時得了世兄書信,原本想著以腳程計,小弟當先至京城,不想世兄來得比書信說的時辰要早些。」

塗公子有些尷尬地拱手笑道:「慚愧慚愧。」

話未尤了,只見遠處一襲風塵,兩匹駿馬聯袂飛馳而至,馬上兩人俱是衣著不凡的公子。李塗兩位對視一眼,均哈哈笑起來:「今日還真是巧了。」

新到的二位一人姓朱,一人姓徐,四人皆有過同窗之誼。李塗兩人上前行過禮,便來一同坐下。

李公子納悶道:「二位世兄火急火燎,連仆從也不帶,莫非……有什么大事?」生怕他們有什么急事不便出口,可不問一句,又顯得情誼不夠。

「額,哈哈,沒有沒有。只是途中偶遇徐兄,說到陛下擎風雷御戰鼓一事,揚眉吐氣,也覺意氣風發。這才縱馬飛馳一番,仆從在後頭自會慢慢趕來。」朱公子干笑了一聲,認真看了看李公子,居然有些納悶。

「說起來也巧。為了明年科考一事,小弟提早離家赴京城,途中拐道青蘇城往護國寺進香,求庇佑金榜題名,方不負多年苦讀。進完了香本擬到天湖煙波山游覽一日,不想煙波山已封閉了一年有余。遠望山上大興土木,建了不少亭台樓閣,可惜上不去只得作罷。若不是恰巧少了這一日游山,途中就遇不著朱兄,也便不會趕到此地與兩位世兄相會了。」徐公子敲著折扇,將這一路娓娓道來。

「咦,小弟也取了趟青蘇城。」塗公子壓低了聲音道:「青蘇城里俱言是太守大人封了煙波山,看那規模闊氣,太守大人也未必好行事,倒似陛下在建行宮才有這般氣派。」

「然也,然也!」徐公子重重一敲折扇,恍然大悟道:「塗世兄說得有理,小弟當時還納悶來著。話說陛下御駕親征,大勝而歸,我國萬象更新,便建四五十座行宮也不為過。」

「哈哈……」四人一齊大笑,沒有子民願意低人一頭,新皇登基就干了這么件漂亮事,的確大振民心,就算話里說得太過誇張,也沒人計較。

「燕賊年年欺辱,原本以為陛下也會暫時隱忍,想不到會因為一個外人就此打了起來。」徐公子生出向往神色,呆呆望向天邊道:「這位吳祭酒可真是……真是奇人……小弟在京城有位堂兄,對他贊不絕口,以師禮事之。吳祭酒來盛國才多久?我那位堂兄向來眼高於頂,可是誰也瞧不上的主兒。」

「尊兄可是那位齊……」

「正是!堂兄隨吳祭酒征討燕賊,立下了大功。唉,可惜小弟沒有這份本事,也沒有這福分。」徐公子仍出了好一會兒神,才酒醒般笑道:「不說這些,小弟的文昌城里這半年來開了好些豆腐館子,家家紅火到不得了,這也是吳祭酒弄的……」

「嘖嘖,說到這事情,小弟家中的老祖宗就吃了一口,現在是餐餐離不得了。可恨金光城里就三家鋪子,賣不到兩個時辰就告售罄,還得限量,誰來買都是那么多。就為這事情,家中仆人的腿都打斷了五條……」李公子也覺好笑,又壓低了聲音,湊近了道:「你們聽說沒,豆腐鋪子里正在公開授徒,只要肯學這門手藝的,一律都教。尤其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先收。吳祭酒的身份,你們都知道吧?那可不一般啊……做了這等事,少不得要被人說收攏民心。這要是太守刺史做了,陛下還能下旨嘉獎,吳祭酒做這事,嘖嘖,我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

「這你就是孤陋寡聞了,原本的確如此,聽說朝中都有御史要啟奏陛下,揭其有不臣之心。」塗公子搖著折扇,忍著笑道:「偏生這位吳祭酒事事總出人意料之外,就在上月,他在紫陵城的英庭街上開了間……青樓……」

「哈?」李公子的下巴都險些掉了下來,結結巴巴道:「青……青……青樓?」

「正是。世兄沒有聽錯,就是青樓。」

青樓是煙花之地,也是銷金窟,達官貴人們做點生意賺些銀兩常有,但都覺得這是不干凈的地方,悄悄摸摸做的人不少,哪一位不是藏著掖著,生怕人知曉。吳征不僅自家開了個青樓,還堂而皇之,簡直是離經叛道,有傷風化。

何況他還頂了個祭酒的名頭。教書育人者,師德敗壞如此,已經不僅僅是他一人的事情了。

「那可是大禍事了呀,不僅顏面盡失……這……這,京中林博士嫉惡如仇,他能看得下去?」李公子想想林博士雖已年老,但訓斥起人來的凶霸模樣,不由打了個寒噤。但林博士德高望重,訓斥時尋章摘句全是他有理,誰也不敢忤逆。人在金殿之上,可也是敢直斥陛下之過。

「看不下去。吳祭酒剛定下開業之期,林博士便罵上門去了。來看熱鬧的人都不少,林博士口沫橫飛,罵得吳祭酒也不敢還口,只得賠笑。」

李公子聽得吳征吃癟,露出為難之色,左右目光一掃又低下聲道:「吳祭酒機變百出,不會就這么簡單吧。」

人人聽得出他偏向吳征,卻又不敢明言,剩余三人對視一眼才了然於心,原來在座四人,就他一位還不明就里。徐公子啪地展開折扇,慢條斯理道:「唉,吳祭酒的事情,今年我是聽了一遍又一遍,這叫奇人行奇事。但凡與他沾上邊的,都逃不出個奇字。旁的不說,就說這豆腐,文昌城里初開業時賣的是嫩豆腐,撒些小蔥,沾口醬汁,滋味就已極佳。小弟是萬萬想不到能變出這如許多的花樣來,老豆腐,水豆腐,豆腐皮,油炸豆腐皮。尤其那道釀豆腐,嘖嘖,水滋滋白嫩嫩的豆腐里塞入鮮肉,還冒出一截來,一看就酥若美女之胸。這些東西若說不是吳祭酒想出來的,小弟是絕對不信。明人不說暗話,吳祭酒開的青樓,還號稱天下第一鄉,里頭若是不奇,小弟情願從此皈依佛門,一盞青燈渡過余生去……」

三人一同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來,唯獨不明就里的李公子想了想,道:「實打實地說,必然是奇的。倒是這天下第一鄉是什么道理?莫非吳祭酒封了鄉侯?」

「啪。」徐公子一扇敲在他腦門上道:「當然是溫柔鄉的鄉啦……」

「啊~哈哈,小弟著了相了。」李公子也哈哈大笑起來,道:「莫非還是開起來了?」

「那是當然了,吳祭酒被罵了半日之後,便自顧自地吩咐上楹聯牌匾。把林博士給氣個半死,怒道有辱斯文,為盛國諸祭酒之恥,准備躺死在門口。」朱公子憋著笑道:「吳祭酒不慌不忙,先說他這里一樣可以吟詩作對,紅袖添香。嘖嘖,聽聽,這紅袖添香四字,哎,哪個學子不這么期盼?一席話鎮住了林博士,又道他這天下第一鄉有詩一首,只消林博士能對得上來,他就此關門大吉。若是對不上,就請回去多多讀書,少在這里白費力氣。」

「什么好詩?快說。」

李公子不知此事,聽得吳征有詩興致勃勃。其余三位早聽了無數遍,仍是回味無窮:「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吳大人念完便走,楹聯掛上,正是這後兩句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這座青樓也叫二十四橋院。」

四人一同沉默,似都沉浸在這首足以曠古爍今的詩作意境中,甚至沒人問一句林博士如何。許久之後,李公子幡然醒悟道:「諸位世兄可有興趣到二十四橋院里一觀?」

徐公子意味深長道:「若非正有此意,又何須趕著在深秋進京?恰如吳祭酒所言,為什么在這時候開張?哈哈,天冷了嘛,找個好地方抱暖被窩子,不是挺好么。」

李公子點著三位同窗,忽然大叫道:「言二,快來,快來,先與你紋銀三十兩,你即刻日夜兼程入京師,先到英庭街二十四橋院定四間上房,決不可有誤,速去!」

………………

天色剛入了夜,御書房里的太監宮女們卻已忙碌許久。皇帝勤於政事,晚間連御膳席都沒開,就在御書房里從簡用了,太監自然也從午間下了朝就忙碌至今。

張聖傑批完了奏章,露出滿意之色。天子龍顏大悅,太監宮女們也跟著心情好起來。各色果子,甜點,香茶,蜜水等等連連端了上來,陛下操勞完國事定然身心俱疲,理當小憩片刻,而能夠服侍這等天命聖主,他們也覺是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

「近來市井里有什么趣事么?說與朕聽聽。」

寬厚的虎皮軟墊上,張聖傑半躺著閉目養神,一邊品著壺香茗。這位帝皇在敵國久受侮辱,也由此多在市井走動,即使回國登基身份不可同日而語,仍喜聽一聽民間佚事。

「有的,有的。」宋公公雖不是中常侍,卻從張聖傑出生起就在身邊服侍,也一同經歷了在長安的艱難歲月。陛下一個眼神,他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說了些奇聞異事,也說了些民間疾苦或是冤假錯案的傳聞。張聖傑不僅是為了休憩時放松,有時也愛聽聽民間風聞,對於探查官員不法,或是大急仗勢欺人之徒大有裨益。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落魄在長安市井間的皇帝最有體會。

說完了佚事,張聖傑猛然睜眼坐了起來道:「對了,吳祭酒開的青樓,近來如何了?怎地沒聽你說?」

「回陛下,已然開張大吉,吳祭酒生意興隆日進斗金。」

「嗯?都開張了?朕近來幾乎忘卻此事,為何不提醒朕?」

「老奴該死,只是……吳祭酒開青樓畢竟有傷風化,陛下沒問,老奴實不敢說。」

「你給朕從頭到尾,巨細靡遺地說清楚!」張聖傑沉著臉明顯有些惱怒,但想起林博士那種古板的老學究去找吳征的麻煩,那是鐵定占不到便宜,又露出笑容道:「怪道近日沒見到林博士在殿上抬杠,呵呵,快說,快說!」

宋公公不敢怠慢,打點精神一路說了下去,說到林博士上門吵鬧時,特意加了句:「啟奏陛下,這一節吳祭酒刻意交代過。說林博士是個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他手頭證據都不少,所以沒給林博士留面子。」

「知道了知道了,吳祭酒不尊重的家伙哪會是什么好東西,你快快說下去,吳祭酒怎生整治他來著?」

宋公公將詩篇一念,張聖傑登時愣住,頗有悠然神往之態。這種酒肆之間的文人相輕他最是熟悉不過,至於煙花柳巷里的旖旎之處,他同樣也曾在長安城里揮金如土,留下薄幸之名。英雄惜英雄,他與吳征之間不僅同在政務上高明遠識,在這些君子口中所不齒的【下三濫】里同樣惺惺相惜。

「好一個教字!」張聖傑似乎勾起了什么回憶,喃喃自語道:「妙!妙!一個教字,可以是心心相印的情侶之間,含情脈脈。也可以是姐妹之間悉心傳授……」

「吳祭酒的詩詞俱是天人之作,妙到毫巔。老奴還聽說,那二十四橋院里溪山花海,共建有二十四座石橋,每一座都落於單獨的院落,院院不同各具特色,妙不可言。」

「嗯?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一看皇帝的神情,宋公公就知有大事,他手一揮屏退左右,只留他一人時才低聲道:「回陛下,戌時過半了。」

「你備一車駕,去後宮中接了皇後與貴妃,從西上偏門出宮。我在宮門處與你們匯合,不許叫任何人看見!」

聖旨一下,宋公公心中一凜,他低頭領旨趕忙退了出去准備。皇帝沒說去哪里,他便不敢問。不是怕觸怒了皇帝,而是這等隱秘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則一會兒去接娘娘和貴妃,她們問起來怎生作答?若是知道了不說可是大罪。現下不問就不知,到時一句老奴不知,誰也不能怪他。

寬大的馬車,拉車的馬兒倒不顯多么神駿,只低著頭得答得答地走在青石路面上。從西北門離了皇城後,踏上鎮海街,車簾子才掀開個小縫隙。

花含花披散著長發,發梢猶有水汽,似是剛沐浴之後還未及梳妝便被請了出來。她好奇又留戀地打量著華燈初上的街頭,對紫陵城的美麗夜景頗有些躍躍之意,道:「陛下要帶臣妾們去哪兒?」

張聖傑始終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倚在車駕里閉目養神,但在費紫凝與花含花看來,陛下已是頗為失態。以這位聖明君主的城府,居然難以壓制心中的得意之念,只能裝作高深莫測,那還不叫失態么?

「兩位愛妻連日辛勞,朕今日有閑,特陪兩位愛妃結伴夜游。先在大街上逛逛,一會兒再到吳祭酒那里去坐坐。」

原來是要去見吳征。皇後貴妃對視一眼,暗思夜訪吳征,還悄悄帶著自己,不知道要商議什么大事。不敢多問,一同謝了恩,便自車簾里打量起紫陵城夜景來。她們俱是城中豪族之女,未入宮前也常常在街市里采買玩耍。如今入了宮身份尊貴,可想要像從前一般輕松自在地逛一逛街市在所難能,也算有得有失。張聖傑向來待她們體貼,能想到這一節,還親自陪同,足見深情厚意。

穿過鎮海街,轉過桃源道,便來到英庭街口。馬車在街口稍作停留,便直入英庭街,又轉進一處無人的小巷。巷道深深,院落重重,終於在一處院落口停了下來,三人下了馬車被迎了進去。

巷道中陰暗,邁進了院落門又豁然開朗。只見約有一畝半占地的院落,四面院牆環繞中央一汪清池,水聲潺潺,溪水穿過院落間一道拱橋橫跨南北。水名飛雪泉,橋名謫仙橋。

踏過謫仙橋,才見前方林木成蔭中現出一道圓拱門,頗有柳暗花明之感。三人均心中好奇,張聖傑得色難掩,自知今夜必然如願以償。費紫凝與花含花則不知吳征何時建了這么一座仙境般的園林院落——身為後宮之主,吳征近來做的事情可不能說與這二位清白貴人聽,沒得污了耳朵。

「吳祭酒好興致,這一處園林雅麗端致,叫人流連忘返。」

費紫凝貪看不已,隨著張聖傑從圓拱門里穿過,果然又別有洞天。只見煙柳垂絲的水邊立著一座亭台,一間小屋。亭台旁籠著五只粉紅紗燈,燈光照向煙柳,似身在一處粉色迷霧中。

亭台的石桌上早備好了果蔬酒水,張聖傑斟了三杯,愜意地在躺椅上倒下道:「陪我喝一杯。」

……………………

吳征急急來到二十四橋院入了後堂,不敢去張聖傑所在的【瀟湘院】打擾,只好在隔壁院落里等候。喝了兩口茶,額頭上忍不住冷汗直冒。

自己開了間青樓,這是在卧牛山上吹下的大牛皮,回了紫陵城之後,陷陣營的部從們本也沒當回事。但吳征真的開了起來,還號稱【天下第一鄉】,又惹了番麻煩。這么個溫柔仙鄉,部從們時不時都來捧個錢場人場,生意更是火爆得不行,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張聖傑會來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