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天一筆 冠絕群倫(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001 字 2021-01-02

薄紗般的水霧將這方天地籠罩在一片夢境中,湖心里的煙波山在清晨格外地旖旎溫柔。桃林梨園里青葉沾珠,鮮花含露不說,坐落於山頂的天陰門這一派院落也都一派雲蒸霞蔚。輔以這一帶山勢的千岩競秀,山溪爭流,比起從前的天陰門又何止清秀如畫了十倍?

長夜漫漫終有時,不知不覺朝陽跳出了地面。天湖被照射得發出萬丈光芒,也驅散了煙波島上的薄霧。壯闊廣袤的天湖上飛鳥翱翔,白魚躍波,浪花翻卷,水映長天。

歡愉恨宵短。倪妙筠很少睡得這么香,這么沉,日光灑入窗棱她沒有醒來,百鳥鳴啼也沒有醒來,一直到窗外傳來絲竹之聲,她才朦朦朧朧地睜開惺忪睡眼。

一曲《清心普善咒》,似山間溪流之緩,心靈為之盪滌,煩惱盡去,一時忘塵。倪妙筠揉了揉雙目,見吳征正側身而握,不知何時自己的螓首已枕在他大臂上:「什么時辰了?」

女郎異常慵懶,鼻音膩膩,雙臂痴纏著伸了個懶腰。吳征才笑吟吟道:「時辰不知道,就知道大體是個日上三竿。」

「啊?」倪妙筠大吃一驚騰地起身,錦被從她柔嫩的肌膚上順順滑下,展露了半邊赤裸嬌軀:「那么晚了,怎么不喊人家,哎喲……」

昨夜徹底盡興一回之後,吳征並未索求無度,倪妙筠也滿足無比,二人相擁沉沉而眠。歡好的時辰不算太久,可過程卻激烈萬分。倪妙筠身負高明的武功卻是處子新破,這一著急起身,終覺胯間一陣異樣,大腿內側更是又酸又痛。

「不是迫不及待要讓大家知道么?」吳征伸手在女郎胸前的膩滑肌膚上摩挲,依依不舍地起身道:「慢慢來,誰好意思笑你,你反唇相譏便了。」

倪妙筠瞪著大眼睛,乍聽像是吳征在給自己鼓氣,越想不越不對頭。陸菲嫣韓歸雁等人與吳征結緣良久,哪有什么可反擊的地方?冷月玦玉蘢煙當時也沒那么不堪,冰娃娃可沒讓自己看出什么異樣來,玉蘢煙還去拜見了婆婆。至於瞿羽湘愛的還是女人,與吳征可沒那么熱烈。說來說去,能在反唇相譏時說出個一二三,有理有據讓人信服的,唯獨一個祝雅瞳……可那是祝雅瞳,這么大的事情,自己可是萬萬不敢自作主張地說出來!

想明了前因後果,倪妙筠才回過神來,胸前兩團妙物就此被輕薄了好一會兒。她拍開吳征雙手嗔道:「人家都急死了,你還作弄人家!」

「我沒呀,你能反唇相譏誰,逮著她一個人說不就得了。」吳征口中隨意答道,一雙手不依不饒,就纏在那對筍乳上享受豐綿彈滑,怎么也不肯被拍開。

「哎呀,人家說正事……咦?」倪妙筠嬌嗔不依間忽然靈光一閃。吳府女子多,個個都聰明伶俐,一個人想辯解得過她們,莫說沒道理,就算有道理又哪里辯得過來?自己唯一能【說得過】的只有祝雅瞳,可不就是只要把她【說服】了,余人哪里還會再多嘴?

想通了其中道理,倪妙筠白了吳征一眼。倪妙筠也是心思縝密,聰慧機靈的女子,可是在吳征面前時便時常反應不及。除了與韓歸雁一樣,女子到了喜歡的人面前容易變得【笨笨】的,也因吳征做事不依常理,奇招迭出,讓人難以捉摸。

情郎的本領出眾,女子少有不歡喜不與有榮焉的。倪妙筠芳心竊喜,終於發覺美乳又教情郎把玩了好一陣,這下終於跳了起來撒嬌道:「好了啦,莫要再折騰人家,快幫人家著衣打扮。」

描眉畫目,倪妙筠從前做得並不多,以她的天生麗質,再好的胭脂水粉也無甚增色,因此每每需要上些妝容時都有些不耐煩。今日畫起妝容來不僅耐心細致,還覺甚是有趣。雖是匆匆忙忙,吳征除了遞些用品也幫不上什么忙,可與她一同坐在鏡前,欣賞她梳理雲鬢,略施粉黛,個中情意纏綿難以言表。

梳妝完畢,倪妙筠才強撐著酸麻的雙腿,邁高了膝彎,足脛上那只栩栩如生的翠鳥在裙角下若隱若現,一如她平日行步的模樣。可是吳征見了便笑,倪妙筠撒了會嬌,也知【身體不佳】,強撐無用,索性不再裝模作樣,氣嘟嘟地出了小院。

院落之間的石板路多置有桌椅涼亭,冷月玦清早起來就給柔惜雪請了安。柔惜雪昨夜夢中全是昔日同門,以及那曲笑傲江湖,見了冷月玦便又央她再奏一遍。

冰娃娃見師尊心神不寧,按孔吹簫時便放慢了節奏,以輕緩柔和的清心普善咒助她安定心緒。柔惜雪自是極愛,閉目聽了一遍又一遍。冷月玦見狀也不停下,翻來覆去,緩緩悠悠地演奏。煙波山上的絲竹之聲正自她口中而出。

冷月玦音律大進,吹簫時心緒雖曲起伏,原來一派光風霽月,全身心都似雖山風溪流飄盪。但倪妙筠出了院門,她便忍不住「噗嗤」一笑。

笑聲之突然,連玉簫都來不及從口中取下。噗嗤聲就此灌入簫管,曲調亂作一團不說,玉洞滴露也發出如竹中空的喑啞之聲。倪妙筠見狀,一臉僥幸瞬間綳了起來,瞪著驚恐的大眼睛,嘴角卻也有一絲好氣又好笑的笑意。

原來她雙腿酸麻,行路時頗不自然,尤其大腿內側更是酸得發疼。為了緩解這片肌膚的酸痛,不得不小腿與腰胯多多發力。如此一來,不由就扭腰擺臀,行路姿態比起平日要妖嬈許多。倪仙子的風情可與搔首弄姿向來無關,難怪冷月玦見了會失聲而笑,若不是簫管在手,只怕要捧腹絕倒。

吳征未起,諸女也都在小院中等候,聞了院門打開的吱呀聲與忽然岔了氣的簫聲,也都一一出得門來。但見吳征笑吟吟地與手足無措的倪妙筠在她的小院前並肩而立,心中俱都明了。倪仙子早就動了真情,吳征悄無聲息地奉上天陰門一座,這般大的驚喜讓女郎再也沒得半分抵抗之能,就此投入情郎懷抱,也在情理之中。當然,能猜得到倪仙子是主動為之的尚在少數。

「當與掌門師姐稟報一聲。」祝雅瞳嘴角含笑,以目光止住諸女幾乎忍不得的笑意,攜起倪妙筠的柔荑。

吳府上下,含羞帶臊的女子不是沒有,但像倪妙筠這么容易驚慌的唯她一人。倪仙子可是向來以冷靜得近乎冷酷,堅忍剛強,刺殺無情著稱。見到她在府上這般模樣,實在誰都忍不住想笑。

「是。」倪妙筠早已羞得不敢抬頭,任由祝雅瞳拉著她來到柔惜雪身前,忸怩了片刻,才忽然抬起頭來道:「稟掌門師姐小妹與吳掌門情投意合願結百年之好。兩家也曾提過親小妹並無異議望掌門師姐成全。」一句話一氣呵成幾無頓點,說完之後,脖頸又開始彌漫著粉色,香唇緊閉,緊張得像要立時暈過去一樣。

柔惜雪百感交集地起身,攜著倪妙筠的手道:「都好,都好,你們想要做什么,師姐只盼能盡綿薄之力,哪里還會不許。妙筠這么漂亮,能尋得絕好的歸宿,師姐心里只有高興。」

「謝掌門師姐。」倪妙筠終於松了口氣,今日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露出笑容來。

「令尊令堂……允了么?」

「還不能和他們說呀……」倪妙筠又緊張起來,螓首與柔荑齊擺,吃驚著道:「只是提了親,其余諸事家中還未知……請掌門師姐可憐……」

「哦~~」柔惜雪也露出揶揄的笑容,俄而又轉為欣慰之笑道:「天陰門重生之地妙筠有大喜事,這是列祖列宗護佑,吳掌門青眼有加。師姐雖愚笨,人情世故還是懂得一些,妙筠只管放心,萬一遇見令尊令堂,師姐不會多嘴。」

把自己和天陰門列祖列宗相提並論,吳征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一份再造之恩當得上這些,但是被人頂禮膜拜一般千恩萬謝,吳征著實不太適應。但掌門師姐待吳征如此尊重,落在倪妙筠眼里便倍覺榮光,不由緊張之意大減,回頭向吳征感激地望了一眼。

柔惜雪雙手合十時將倪妙筠的小手一同合在掌心,念了段祈求佛祖祝福與護佑的經文。從前天陰門榮光顯耀之時,柔惜雪常以此為些達官貴人家的孩童賜福。每逢此時,較之人前尊榮,人後卻是深陷魔手朝不保夕,自她登上掌門之位起,竟從無一回【賜福】時心甘情願。

唯獨這一回,不僅誠心誠意,還心安理得。

今後不需再違心對賊黨奴顏媚態,也不會有人要她一個失了地位與武功的常人【賜福】。此刻再沒有高高在上的天陰門掌門,只有為情同手足的師妹祈求一段美滿姻緣的同門師姐。

柔惜雪念完了經文睜開眼來,當是閉眼久了,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黑白難分。她朦朧的目光黯然傷神,幸虧神智清明,不像壞了倪妙筠的大好心境,忙展顏笑道:「師姐唯有一片心意,師妹莫要嫌棄。」

她武功全失之後,一點點細微變化全在這一眾高手的眼里纖毫不漏,諸人見之亦覺心酸。這一句唯有一片心意,也可說僅有一片心意,可知她已身無長物,自認廢人一個。人心之所想,尤其意志消沉之時,一言一行莫不透露出內心的點點滴滴。天陰門重生雖是大喜,卻不是她努力所得。從今往後天陰門延續香火,都要落在兩位師妹與徒兒身上,也與武功全失的她沒有太多干系。她只不過是見到了這一切,僅此而已。她已經盡力地打點精神,想方設法地盡一份綿薄之力,可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極為有限,甚至可有可無。

倪妙筠方才的羞意與喜意一時盡去,掌門師姐往日是何等人物?現下落到這般田地。憐惜,恨意,哀傷齊齊而起,又覺悔恨。自己現下可謂春風得意,可天陰門不過剛從廢墟之間立起,若欲重振山門還有無數事情要做。更不用說師門大仇未報,掌門師姐無時無刻不在煉獄中煎熬。女郎心中懊惱,竟也落下淚來。

「傻瓜,開開心心的時候,又哭什么了?」柔惜雪武功雖失,察言觀色的本事不曾落下。倪妙筠從興高采烈而至落淚全因自己之故,她心中更加難過,又找不出言語寬慰,只能說出這等毫無作用的話。

倪妙筠心中更加黯然,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覺自己肩頭被摟了摟。「柔掌門得閑么?在下冒昧,想請柔掌門清談片刻。」女郎回頭,見吳征立在身後,摟肩寬慰的正是愛郎。他嘴角掛著自信又淡然的微笑,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在這座似乎憑空變出的天陰門里,此時此刻,他神通廣大,似乎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

「但憑吳掌門吩咐。」柔惜雪趕忙起身鞠躬著道。

吳征皺了皺眉,對柔惜雪卑躬屈膝之舉並不喜歡。他也知柔惜雪感念重建天陰門之恩,又無以為報,只能執恭敬之禮,一時也不好數落,遂伸手道:「柔掌門請。」

「是。」柔惜雪又是一躬身,半低著頭隨在吳征身側。吳征莫可奈何,只能回頭朝祝雅瞳,倪妙筠,冷月玦做了個無奈的鬼臉。

天陰門前殿俱是佛堂,大大小小共有十三座。吳征與柔惜雪信步而行,直到正中的大雄寶殿時,才拐頭入內。

過去,未來,現在三座佛祖金身矗立,頗有巍峨庄嚴之感。吳征取了三炷香在油燈上點著,卻並未跪拜,向柔惜雪問道:「柔掌門還帶著那串念珠么?」

「貧尼隨身攜帶。」柔惜雪取出那串刻著已故同門名字的念珠呈上,嘴里又念念有詞,似在向泉下有知的同門報以天陰門重建的喜訊。

吳征接過念珠,待柔惜雪默念完了才自言自語道:「佛家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知道這是一句勸人向善的話,只是佛祖留下的經文這么說,大體是佛祖自己的意思了。小子無理敢問一句,為何好人行千般善事,未能得正果。壞人作惡無盡,只需悔改,從此不作惡就能抹平昔日的一切,立地成佛?」

他越說越是激動,又向柔惜雪道:「晚輩斗膽,敢問柔掌門一句,若是霍永寧,向無極放下屠刀誠心悔過,就此得成正果,柔掌門肯不肯?服不服?」

柔惜雪面色大變!她修行日久佛法精深,可成年後又迭遭大難委身賊徒。佛法是她安身立命,甚至還能活在世上的根本。多少個煎熬的日夜,都是佛祖安寧人心的經文撫慰著她傷痕累累的內心。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同樣有無數的疑問,無數的不解,只是從來不願也不敢去深思。

吳征這一句話直指內心深處,以吳征現下對天陰門的恩德,問話輕易不能不答,此舉形同逼迫。柔惜雪臉上白了又白,咽喉起伏幾度,紅唇不住顫抖,始終說不出口。

「其實柔掌門也知道,他們可以的……若是霍永寧一統天下,從此他就是開國聖君,立地成佛,受人萬世景仰。那些在他屠刀下的冤魂,自是永世不得翻身了。」吳征拿起香案台上的杯卦,仍是形同自言自語道:「霍永寧這種人,能不能成正果?小子想向佛祖問一卦。」

與往日天陰門的大雄寶殿不同,這里的香案上共擺了七對杯卦,各具其形。有半月,有牛角,有陰陽魚,有犀角,有青竹節形等,吳征隨手拿起那對牛角形杯卦。

「不要。」柔惜雪駭然之下猛撲上來一把奪走吳征手中的杯卦,這一下發力太大,奪得杯卦之後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喘息不已。而吳征在這個過程中沒有還手,也沒有丁點的阻撓之意,一代天陰門掌門,有數的絕頂高手變得全然弱不禁風。

「柔掌門怕佛祖寬恕霍永寧的罪業?」吳征見柔惜雪的模樣,亦覺心中不忍。他深知一個人從雲端跌下是怎樣的感受,若不是背負血海深仇,還有許多心願未了,柔惜雪早就自決於人世。

一柄木魚鼓槌伸在自己眼前,柔惜雪一呆,抬頭見吳征目光中的同情與哀戚。她握著木魚柄借力起身,在吳征面前的蒲團處盤腿坐下,道:「貧尼……不知……」

「上一回去拜訪柔掌門,匆匆又過了一年……」那是出征之前,與祝雅瞳一齊去她居住的小院。吳征悠悠道:「有些心里話,不知道柔掌門在佛祖面前,能否坦誠相告?」

柔惜雪糾結默然,她青燈侍奉佛祖多年,最懼怕的便是仇敵的所作所為會被佛祖所原諒,也是她始終無法面對之事。

吳征見狀又道:「晚輩雖未曾侍奉佛祖,但一向在心底敬重。佛宗勸人向善,所以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世上萬事萬物,哪有可一言以蔽之的?林林總總俱有無數的因由。就說這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究竟是勸惡人回頭,還是去勸修不成正果的好人去作惡?柔掌門修為精深,當明白個中道理的……」

「貧尼愚鈍,謝吳掌門教誨。」柔惜雪忽然面色一松,向吳征行了個禮,雙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也要因事而為。佛祖面前,貧尼願答吳掌門問話,一片赤誠絕不敢隱瞞。」

唯物論與辯證法的大道理,的確是世間最難以辯駁的理論之一,柔惜雪怎會聽不懂?一時還頗有醍醐灌頂之感。吳征也不咄咄逼人,繼續去數落佛經里有失偏頗的妄言,又拿起那串念珠道:「晚輩想在上面加一個名諱,不知可否?」

「吳掌門請說。」涉及同門名諱的念珠,柔惜雪並未表露出但憑吩咐之意,而是要聽聽再說。

「孟永淑。」

柔惜雪面容一愕,眼眶中瞬間布滿了淚水,合十閉眼時淚濕雙頰,哽咽著道:「貧尼愧對孟姑娘,也愧對吳掌門。孟姑娘已仙逝,自當為她盡些心力。」

「柔掌門倒不必自責,晚輩從未因此事怪過你,相信孟前輩也不會。」

「吳掌門以德報怨,貧尼不敢因吳掌門寬恕,就自銷罪業,罪業終究是罪業。孟姑娘終其一生都不知是因貧尼而受災,但罪業仍是貧尼的。」

「那也由得柔掌門。」吳征慨然,柔惜雪終於肯說些心里話,對他而言至關重要。往日那么多恩恩怨怨,若不能徹底說開了,今後難以同舟共濟:「總之晚輩沒有怪罪過柔掌門。設身處地,若是晚輩當年遭逢這一切,通盤權衡之下,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世間安得兩全法,雖說總會待一邊有所不公,抉擇之時都是這般無奈。柔惜雪雖不願卸下罪業,聽得吳征諒解,也不由面上一松。她執掌天陰門多年,當然知道吳征所說的這番話用意在於打消自己最後的疑慮。此前在吳府雖不聞窗外之事,冷月玦時常與她說些時令新鮮事,也知吳府從朝不保夕,到現在重新巍然而立。吳征的志向她從前並不清楚,現下在大雄寶殿內,在三世佛祖面前,吳征也像豁出去一樣,即使得罪滿天神佛,也要說出必為之事。

「佛祖慈悲為懷,或許會原諒霍永寧。但是晚輩不肯!他若是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晚輩就不讓他放下,不讓他成佛!不僅天陰門,還有昆侖派,孟前輩的累累血債全都算在他頭上!」

吳征左手舉起念珠串,被日夜摩挲的念珠油光發亮。大雄寶殿里金身塑像的佛光之下,柳寄芙,索雨珊,鄭寒嵐等人的名諱亦似散發著暗淡的光芒。他的右手又拿起一副杯卦,先前的牛角杯卦被柔惜雪奪走,這一回吳征拿起的,是一副最為朴素的青竹形杯卦。

「晚輩要問佛祖,到底允不允霍永寧這種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世間到底有沒有公理在!」

「求……求吳掌門莫要這么做……」

「晚輩一定要問!」

「若是……若是……佛祖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