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他嘴里都是血腥味,費力地往祭台邊看了一眼。
那些朱厭都狂熱地看著這個方向,一幫子王八蛋犯罪分子,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他有點不敢想自己真的死在這兒,他爸媽該怎么辦。
別人都好說,容逍和游不問都是妖界大佬,不愁沒人陪,李箏和金越澤也會有別的朋友,只有他爸媽,膝下可就他一個崽,辛辛苦苦養到十八歲,說沒了就沒了。
早知道勸他爸媽生二胎了。
聞晏滿腹的心酸,眼淚終於是沒忍住,掉了下來。
………
但僅僅是幾秒後,他突然看見祭台邊緣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這烈火不知從何處而來,如紅蓮一樣盛開,頃刻之間就席卷了圍在祭台邊的朱雀族人。
而在這紅蓮般的無盡之火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踏著烈焰而來。一身紅衣幾乎與烈火融為一色,五官妖冶至極,神色卻冷漠如冰。
他所過之處,火焰都燃燒如炙熱的岩漿,輕易就把試圖反抗的妖怪都吞沒進去。
聞晏瞪大了眼睛。
他頭一次見到容逍這副殺神般的模樣。
容逍在家中的時候,大多都是退休養老的狀態,又喜歡穿淡色的衣服,喜怒不形於色,看上去已經沒什么事情值得他大動肝火。
可現在聞晏隔著一個祭台看著容逍,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容逍身上的殺意,那些試圖阻攔的妖怪都跟紙糊的一樣,甚至無法觸碰到容逍,就被燒成了地上一個扭動的黑影。
聞晏卻沒覺得這樣的容逍讓人害怕,他看著那個紅衣的身影向他這里沖過來,身後是無邊無盡的火焰,腦海里模模糊糊地涌出了一點什么。
眼前這一幕,好像曾經發生過。
他好像看見過容逍在這烈焰中奔他而來,也是這樣的火焰,容逍也是這一身紅衣。
容逍落在了聞晏身邊,一把抱住了他,快速地幫聞晏止住了血,臉色陰沉得駭人。
「沒事了,」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聞晏還是在安慰自己, 「都結束了,你不會有事。」
聞晏倒沒覺得多害怕。
容逍一出現,他就覺得塵埃落定了。
就像英雄總是最後趕來,哪怕遲到片刻,也總是救下了人質。
他感覺到腦子越來越昏沉了,失血還是讓他頭暈目眩,什么話也來不及和容逍說,就暈了過去。
他昏迷之前的最後印象,是容逍的眼睛。
不再是他熟悉的翠綠色,而是不可思議的金紅色,像一輪落日沉入了黃金之中。
………
容逍把聞晏抱了起來,聞晏身上的血弄臟了他的衣裳。
他看著底下依舊被烈焰環繞的朱厭族人,眼神已經猶如在看死物。
此時影山的武裝隊伍也已經趕到現場,包括其他三族的族長,戴罪立功一樣火速制服了在場的妖怪。
而片刻前還猖狂不可一世的朱昀,是被火焰燒得最慘的一個,那些火焰都黏在他身上一樣,無論如何都撲滅不了。
可他還執著地對著先祖遺骸的方向爬行……
容逍現在沒空處置他們,不過是殘兵敗將,不值一提。影山城主自然會將他們關押。
他抱著聞晏一路最快速度地飛回了城主府,那里早就有醫師等著,立刻圍了上來,最大限度地為聞晏進行救治。
容逍一直守在門外。
他能聞見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能聽見醫師們小聲地說話,傳遞東西。
而聞晏始終安安靜靜地昏迷著,什么聲音也沒發出
這讓他難以克制地感到焦躁。
他知道聞晏的傷勢並非致命,妖族也不是人類醫者,哪怕是奄奄一息,也有的是辦法把人救回來。
聞晏不出幾天就又能活蹦亂跳。
但他眼前一直出現剛才聞晏躺在祭台上的那一幕。
他打破羽神寺廟後山的禁地沖進去,以為自己沒有來遲……
可是他抬頭就在烈火中,看見了聞晏孤零零躺在祭台上,身下都是鮮紅的血,比火焰的顏色更為艷麗。
他如果再遲來一步,聞晏的血就會活生生流干,全部注入到朱厭先祖的骸骨中,而聞晏本人,也會化作一具白骨。
容逍只是略一回想,眼中就浮現出戾氣。
他低眉望著自己衣衫上沾著的血,是聞晏的,已經干涸了,變成了一團深褐色。
他從來不是什么溫和治愈的木系妖怪。
他是昆侖山下唯一的一株不盡木。
生來就要用不盡之火燃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