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容逍剛答應了他的求婚,說好了要跟他永遠在一起,怎么可能就這樣不要他了?
他不信。
但聞晏很快又想起容逍身上的傷。
發作的時候他親眼見過,深可見骨,血從傷處不斷地冒出來,染紅了容逍的衣衫。
他越回想,心頭就像有一把小錘子在敲,專門敲在他心尖的那一塊。敲得他感覺不到疼,只覺得心尖片片成灰。
他攥緊了手,指甲都嵌進肉里,流出血絲,自己卻還沒發現。
李箏說完停下來的時候,聞晏像是還沒有意識到,他什么話也沒說,屋子里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出乎李箏的預料,聞晏沒有哭,反而整個人有點木木的,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樣,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而他的手指還輕輕摩挲著胸前掛著的戒指。
李箏惴惴不安地看著聞晏神色,想說話又不敢打擾聞晏。
他心里又開始有點後悔告訴聞晏了。
見聞晏始終愣愣的,像是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李箏熬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聞晏,說道:「晏晏,我知道你對容逍有感情,但是,但是……聞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爸媽也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可不能真的犯傻……」
他還想說,要不我們想想辦法,把你的記憶真的消除了吧,就當沒有遇見容逍,一切從頭來過。
可是金越澤按住了他的手,指了指聞晏的眼角。
他這才看清。
聞晏的眼角掛著一滴眼淚,就沾在睫毛上,他分明早就紅了眼眶,卻死死忍住,怎么也不肯掉。
但最終這滴淚還是掉了下來,落在聞晏的手背上,滑出一道透明的淚痕。
李箏噤聲了,半句話也不敢多說。
良久,他才聽見聞晏問。
「你知道容逍去了哪里嗎?他的身體到了哪一步,就算是衰竭也有個過程,他還能活幾年?」
聞晏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極為不情願。
好像他說出口,就承認了容逍真的命不久矣。
可他又必須要問,他必須要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愛侶的情況。
但李箏是真不知道。
金越澤也不知道。
「我聽我叔父說,他似乎去了山間的別墅修養,但是具體在哪兒,我就不知道了,」金越澤嘆了口氣,「但他的身體到底到了哪一步,我叔叔就不肯告訴了。」
他沒說的是,無論怎么想,也不會太長了。否則容逍不會如此匆忙地離開。
聞晏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上的手鐲,銀白色的鐲子,嵌著兩顆眼淚般的碧藍珠子。
這是容逍給他護身的,容逍沒有帶走,依舊在他的手腕上戴著。
他怔怔地看著這個鐲子,心想,是不是他現在受到了攻擊,容逍就會趕來。
可他看了許久,最終卻還是沒能下手。
他迫不及待要見容逍,要質問他,要跟他吵一架才好。
可他又害怕見容逍。
他不知道見到容逍該說什么,這一切又該如何解決。
他還害怕容逍是不是鐵了心不要他了,干脆見面後又一次消除他的記憶。
他整個腦子都是亂的,說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唯一清晰的,只有難過,深入骨髓,要把心都給掏空了。
他想………這些天,容逍到底是抱著什么心情和他在一起的。
接過他的戒指,騙他說要跟他一生一世,陪他構思婚禮布置的時候,容逍又都在想什么?
聞晏咬住了嘴唇,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哭了出來,明明眼淚已經流了滿臉,嗚咽聲卻哽在了喉嚨里,比號啕大哭更為可憐。
他算是看清了,容逍就是個騙子。
騙得他身處夢中而不自知,醒來後只能獨自面對這滿地狼籍。
第51章 桂花釀
聞晏今天留宿在了李箏家里。
他沒力氣跟爸媽說話了,匆匆發了條短信報備,就再沒有看手機一眼。
但他也沒去睡覺,就一個人坐在李箏家外面的露台上,外頭這么冷,城市的燈火都熄滅了大半,他卻像感覺不到。
其實喬珊跟聞洛江已經隱約猜到,聞晏怕是什么都知道了。他們偷偷摸摸給李箏打了電話,聽完前因後果,便一聲長嘆,沒再說什么,只拜托李箏和金越澤照看聞晏。
李箏跟金越澤不用他們拜托,也寸步不離地看著聞晏。
聞晏一個人坐在露台上,擺明了想靜靜,他們也不敢打擾,就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盯著聞晏的背景,眼皮子都不敢眨,剛才聞晏心如死灰的樣子把他們嚇壞了,兩個人提心吊膽,生怕聞晏一時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