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黯然離去(1 / 2)

開陽城熱鬧的街道上,多了一位來自外鄉的陌生面孔——一位藍裝布衣的少年,蓬頭垢面,看似許久缺少打扮的模樣,手里提著一個葫蘆酒瓶,醉醺醺的蛇行穿越在人群間,周遭的人大多面帶著嫌惡的表情躲避著這位看似落魄的青年。

幾位坐在路邊茶棚里抬杠的老年人,看了則是搖搖頭,大嘆這位酒醉男子不知上進,也嘆息當今世道不古,這不又白白糟蹋了一位大好前程的年輕人?

少年毫不避諱路人們鄙視的眼光,自顧自個的大步邁走在行道上,輾轉來到開陽城里下街的一條暗巷里,頹廢的倒坐在骯臟的地上。

眼前四下無人,他提起酒葫蘆昂頭欲飲,奈何酒瓶僅僅滴出了幾滴水酒,勉強沾濕了他干澀的嘴唇,舉高酒瓶,不死心的又多搖了幾下,隨後才氣憤地將空空如也的酒葫蘆拋至遠處。

「酒鬼這名號向來是老子專用的,小淫蟲敢情你是想撈過界?」一位身材矮胖的男人,不知幾時現身在少年身旁,調笑似的發聲說道。

「羅酒鬼,你已經跟了俺三天三夜了,還不煩啊?」從來人粗俗的語氣馬上辨識他的身份,我頭也不抬,懶洋洋的對著羅肅說道。

「韓宇,你看你現在這是什么鬼模樣?他奶奶的,讓人看了來氣,老子我已經看不下去了……」羅肅抓起我的衣領,指著我的鼻頭咬牙說道。

「哈哈哈,人生難得幾回醉,我也不過是想臨死前,試試看像羅酒鬼你一樣天天大醉、笑看紅塵,是什么一番滋味……嗯……看來也不過如此,嗚……好難受……」

說完,我轉頭對著身後牆角大口的吐出穢物。

在床上趴了半個月後,等到身體的行動力總算回復無恙後,心知自己已經沒幾天好活了,經過幾番考量,於是我瞞著秀秀等人悄悄離去,打算獨自渡過我人生中最後一段時光;因為我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憑羅肅的本領,自然也在不久前尾隨著我跟來。

「操你娘親,老子可從沒把自己搞的像你這副鳥樣!」羅肅拍撫著我的背,順手輸入一絲內力幫助我平息酒氣,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小淫蟲,難道你的傷就這樣永遠治不好了?你他媽不是吹噓自己是一代神醫嗎?」

「就算我身上的傷治好了又怎樣……羅酒鬼,你知道九陰絕脈吧?」

我揮開羅肅擺在背上的手,拂袖擦拭掉嘴角的殘渣:「不用浪費力氣,我體內三十六條精血主脈全毀,內力是輸不進來的……」

「等等,你說什么?」羅肅一聽之後,驚訝的指著我問道:「你擁有九陰絕脈!?」

我點點頭,露出一絲苦笑。

羅肅搖動他那張大餅臉,仔細一想,疑道:「不對呀……據說擁有九陰絕脈的人熬不過十年大關,就算有高人願以精元、神葯相助,多半也活不過二十歲……再說既然如此你不成病嶗子就不錯了,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武功?」

「這就是羅酒鬼你孤陋寡聞了……九陰絕脈絕非不治,至少我師父就知道有三種方法能使其完全根愈……」我反駁道。

「第一種方法,就是以自身的修為煉化體內陰氣,以求化阻力為助力,其實只要能找到一種外陰內陽的奇特心法修練便可達到此目的,這也就是我師父傳授我的天旋心法……」

接著我停頓了一下,嘆道:「本來,憑我的天份,只要再多加潛修幾年,多半便可以達到三元聚頂的境界,到時這害人的九陰絕脈反倒會因此而煉化為異種真氣,成為我武功上的一大助力,但……本少爺我如今經脈俱損、內力盡失,你說我現在還有沒有救?」

「原來如此……」羅肅點點頭表示了解,接著又問道:「但不是還有其他兩種方法可以醫治嗎?」

「其他兩種方法,不說也罷……」我氣餒的說道,但見著羅肅堅持的眼神,只好解釋道:「另一種方法,就是如同你之前說的,由一位擁有超絕內力的高手,用他的無上真元幫助我煉化體內的寒氣,但……很可惜……就算有這種高手肯耗盡全身內力救我,你看憑我現在脆弱的經脈,根本承受不了來至外力的真氣,強行硬試只會讓我暴體斃命……」

「嗯……那最後一種方法呢?」羅肅不死心的又問。

我摸摸鼻頭,說道:「最後一種方法,就是找一個擁有」烈陽血脈「的女子與我結合雙修,藉以陰陽交泰、水火融合,相互平衡對方體內的寒氣、炎力……但是……」

羅肅聽了之後搖搖頭:「這樣子啊……難怪你會……唉……這天下之大,你上哪里找這和九陰絕脈齊名為百年難得一見體質——烈陽血脈的人啊?再說……還必須指定是一名女子,到時就算給你找到了……人家肯不肯跟你雙修還是個問題哩!」

「嗯……所以我才說這些方法對我是行不通了……」我大笑起來:「天要亡我,我也只好聽天由命,活一天是一天了……」

「小淫蟲,那你也不必如此墮落啊!何必跟那幾位丫頭不辭而別呢?人家東方小姐可是很著急你呀!」羅肅責備道,說完他拉起我的手:「你現在就跟老子我回去,咱們另想辦法,一定有機會治好你的傷的!」

「好了,別再說了……」我甩開羅肅的手,凄然一笑:「就讓我自己一個人走吧!是我對不起秀秀……幫我帶話給她,讓她給我幸福快樂的活著……羅酒鬼,咱們知交一場,記得幫我好好地照顧她……」

「小淫蟲,你……」羅肅欲言又止。

「這樣子就好了……這樣子就好了……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去吧……」

我瀟灑的揮揮手,轉過身,踏著濁邁的腳步,一步步的遠去。

我真的無葯可救了嗎?

我不是沒考慮過自救的辦法,例如我懷中所藏的幾粒特制調配的火龍丹,便能夠暫時性的抑制住絕脈寒氣發作,但……這也不過望梅止渴的消極做法。

為了我生來就是這一身該死的絕脈,當年師父可是耗費了極大的精力與功夫才讓我活了下來,憑我的微薄道行豈能與師父多年的努力相比;體內的經脈廢了七七八八,這下就算我能撐回到千里之外的鳳凰山庄,估計就是神通廣大如我師父,這下也沒辦法救我這條小命了。

若不是我自小服用了許多由師父所煉制的靈葯,體內隱隱約約感到幾股奇怪的內氣在維持著我的生機,要不然根本不用等到我體內絕脈發作,早就會因為重傷不治,葛屁去見閻王老大……

身為一名醫者,我不害怕死亡,踏入江湖的那一刻,我也知道命運並不是我所能完全掌握,但……有此覺悟的我,卻害怕親口告知秀秀我身體的狀況、更害怕面對秀秀傷心欲絕的模樣,於是我只好選擇逃避。

事到如今再多想也沒用,倒不如把握有限的生命,消磨消磨的度過這最後的時光吧!

自下山來,從初遇冰兒,一直到為了玉蓮向黑衣組織為敵,煩心擾人的事件一件一件的撲面而來,到如今得知自己時日無多,心境居然也頓時感到輕松了許多。

江湖間的糾紛、黑衣組織不思其解的謎底與陰謀……全都給我去他媽吧!

甩了甩腦袋,將擔憂拋之腦後……

來到開陽城東角,漫無目的的閑逛在不知名的街道上,左顧右逛四周千奇百怪的店家,忽然間前頭某一間店家的熱鬧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不禁踏步走進。

開陽賭房……望著大門上高掛的招牌,我笑了笑。進去玩玩吧……

「各位客倌,下好離手,好……開……一三四,小!」

「馬的,老子就不信邪,再來……」

踏進賭房後,四周吵雜的叫喊聲充斥於耳,難怪師父說世人多是嘴上道岸浩然,實為賭性堅強,無論走到哪里,絕不欠缺賭場、妓院這類鬼地方。

第一次踏入這種地方,我左張又望的環顧四周,煞是有趣的望著各式各樣的賭客們賭骰拼牌。

「這位面生的小哥,小的叫花頭,您第一次來咱們這兒的吧!要不要來試試手氣?」一位身形瘦小的年輕小伙子,看到我落單地在賭房里閑逛,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背,和氣的問候道。

打量我自己一身數天未換洗的布衣和一臉頹廢的邋遢模樣,再看看眼前這位侍者必恭必敬的態度,不難想像這家賭場有不以貌取人、一致對客的良好制度,心中對此地的印象頓時大為好轉。

其實我並不知道,許多賭客-特別是某些出手大方的豪客-渾身的行頭並不都像是我想像中那些衣冠楚楚的少爺兒;貌不驚人、身穿麻衣草鞋來賭場豪賭的貴客們大有人在;一般來說,有經驗的賭客是不用人帶的,那位侍者不過只是眼尖手腳快,看我一副生手的樣子,想要在我身上撈點甜頭,按照平常規矩來對待我罷了。

轉手賞了幾兩銀子給這位名叫花頭的侍者,他馬上眉開眼笑,原本壓低的腰彎的更低,殷勤帶領我尋繞四處賭儅;在花頭耐心的詳細說明之後,我總算初步地了解了一些基本賭規,在賭骰子桌前開始嘗試下注。

「開骰,四五六,大!」

「少爺,您……您真行!居然又給您下中了!」

過不了半個時辰,我原本掏出放在賭桌上的本錢越積越多,站在我身旁的花頭則是拿我賞的分紅拿到手軟;他若不是知道我真是初次下賭的雛兒,多半會在內心低咕我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賭神前來鬧場子的。

賭骰子這種游戲,說穿了也不難猜……

雖然如今我內力真氣盡失,但天生異於常人的六識仍健在,聽骰下注對我來說實在是易如反掌——猜瓷罐里的三粒骰子的落點處,十次里面我就有把握能猜中九次;因為我也不想太過驚世駭俗,所以我只選擇猜大猜小來贏取區區雙倍贏利,但光是這樣,也讓我大出風頭……

瞧瞧這圍在我四周的賭客,一個個磨拳擦掌的躍躍欲試,我下那邊他們就跟到那邊,保證獲利,而我這桌掌櫃的庄家,滿臉冷汗的盯著我,原本隨意揮灑的手還在發顫呢……

「這……這位大……大爺……請下注……下好離手……」將甩好的骰罐放下,庄家顫抖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