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八章、用心險惡死莫贖(1 / 2)

大俠魂 花間浪子 10100 字 2021-01-02

蔡薇薇星眸一睜,道:「你有這么長的命?」螓首一搖,不信道:「騙人,鬼才相信呢。」

那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老夫與你公公說話。」面龐一轉,朝元清大師道:「元清,你莫非也懷疑?」

元清大師肅容道:「貧僧焉敢不信,老施主尊姓大名,可否賜告?」

綠袍老者傲然道:「你只要知道老夫自稱陸地神仙即可,其他不問也罷。」這綠袍老者自稱「陸地神仙」當真狂上了天,只是場中的人,見了他武功,心情沉重,無人加以訕嘲。

卻聽蔡薇薇櫻唇一撇,道:「哼,陸地神仙,憑你這糟老頭子也配?」

綠袍老者置之罔聞,道:「元清,你以為老夫武功,當得此稱么?」

元清大師略一沉吟,道:「以老施主神功絕藝,那是足夠當得此稱了,只是貧僧有一事不解,尚祈施主開示?」

綠袍老者道:「你說。」

元清大師肅然道:「貧僧愚昧,竊以神仙生活,乃是優游林泉,與物無營,賞那清風明月,花草煙霞之趣……」

那綠袍老者不待他說完,冷然截口道:「老夫壽逾二甲子,歷盡滄桑,這些道理,還要你來說么?」

元清大師雙手合十,道:「施主明察。」

綠袍老者冷冷說道:「閑話休提,老夫久聞武聖絕學,恨未得見,今朝可以一償夙願了。」微微一頓,喝道:「小心了。」右掌一揮,緩緩拍出。

這一招平淡無奇,元清大師卻面色凝重,大袖一排,身形陡然倒退三丈,道:「施主之壽,天下少見,何苦以余年再入紅塵泅,介身血腥。」

綠袍老者原式不變,也未見他有何動作,如影隨形,躡蹤而上,道:「有什么話,接了老夫十招再講。」

元清大師身形再退,沉聲道:「施主……」

綠袍老者不耐截口道:「武聖之後,竟是懦弱之人么?何不還手?」

蔡薇薇忍不住叫道:「公公,給他一點顏色看啊。」

那綠袍老者武功縱高,元清大師豈能便懼,他胸襟雖然恬淡,綠袍老者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由暗道:「爭強斗勝,智者不為,只是事關先人威名,自不容一味忍讓。」忖念中,穩然卓立,道:「恕貧僧反攻了。」說話中,右掌豎立當胸,右手食中二指,遙遙指向那綠袍老者眉心生死要穴。

綠袍老者但覺這一招攻守兼俱,無懈可擊,當真若銅牆鐵壁一般,不禁笑喝道:「看來你,尚能接下老夫幾招。」右掌拍出,未及一半,倏地收回,左手捏訣,右掌一駢,斜斜下劈。

只聽裂帛之聲,尖銳刺耳,招式未出,已有石破天驚的威勢,殺機彌漫,氣勢凌人。元清大師一聲佛號,右手原式不改,左掌一翻,霍然攻出。這兩人武功,登峰造極,舉世並無二三人可及,所有的人,無不聚精會神觀看,想獲些益處。只見兩人出手,並不似一般高手,快如閃電,簡直象初學喂招,且含精蓄銳,不見威勢,那些武功抵的,大失所望,覺得平淡的很。

只有少數高手,始知兩人武功,早至返朴歸真的境界,化絢爛為平淡,寄神奇於腐朽,故一招一式,簡簡單單,朴實無奇。那武功弱的,自是難窺奧妙,其實如此搏斗,一方面須測出敵人下面招式變化,嚴密防守。一方面須尋出對方破綻,伺暇攻擊,心神偶分,推測有誤,立有喪身之危,那是既斗武學見識,又斗功力機智之事,端的凶險。

九招之數,卻歷時盞茶在久。忽見那綠袍老者虛出一掌,幌身後退。眾人睜目暗惑,不知他十招未竟,何以便收招而退?忽聽元清大師道:「素無怨仇,施主何必妄生嗔念?」但見那綠袍老者冷然不語,身形若岳峙淵亭,一身毛發、衣袍,卻無風自動,漸漸竟似膨脹起來。

再看元清大師,也是神色肅穆,但身如行雲流水,腳踏伏義六十四卦方位,愈走愈快,到最後連人影也看不清楚,只見一條灰龍,盤旋不已,一動一靜,與那綠袍老者,互異其趣。眾人心知兩人如此,是在傾畢生修為,孤注一擲,無不屏息以俟,蔡家母女一顆心,更幾乎提到了胸口。詎料,相持半晌,那綠袍老者突然長長一聲嘆息,渾身衣袍,恢復原狀,嘆息未已,忽又哈哈大笑起來。

元清大師身形倏止,合什一禮,道:「老施主懸崖勒馬,貧僧多謝了。」

綠袍老者冷然道:「你不必謝,老夫是因一擊之下,難以斃爾,故而停手。」語音一頓,道:「看你能接老夫十招份上,你有什么話說,說吧。」

元清大師暗暗想道:「谷世表有此人助陣,毋怪敢向華家挑畔,唉,老衲也制他不住,只有另想他法了……」心念一轉,緩緩說道:「老施主再出江湖,到底為了何事?」

綠袍老者笑道:「老夫此出,專門對付華家,如今又加上你們蔡家,小和尚,滿意了吧?」

元清大師壽眉微蹩,道:「華家及蔡家,與施主何仇何恨?」

綠袍老者哈哈笑道:「老夫是受人之恩,受托而來,你說破嘴唇,也是無用。」

元清大師無可如何,心念忽然一動,道:「這事不提,貧僧倒想一猜施主來歷。」

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能猜出,老夫倒不相信。」

元清大師道:「施主何妨姑妄聽之。」

那綠袍老者曬然一笑,道:「好,你說,老夫聽。」

元清大師沉吟道:「施主第一招似由茅山「拿雲手」蛻變而來,卻益形奧妙。」

綠袍老者頷首道:「你能看出本源,果然有些眼力。」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次式是「金剛訣印」,第三招則是……」

綠袍老者截口道:「你能認出,理所當然,只是想由此識出老夫出身,卻是夢想。」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施主所施多是各門派中最厲害的秘技,由此固不可斷定施主身份,不過……」

綠袍老者道:「不過怎樣?」

元清大師面容一整,道:「只是第一招蛻變後,已屬九曲宮武學,第七招更完完全全是九曲一脈所新創的了。」

綠袍老者聞言,雙目精光,陡然暴射,緊盯在元清大師面上,道:「還有么?」

元清大師道:「貧僧眼拙,其余便認不出了。」

綠袍老者暗暗忖道:「九曲武學,從未流傳世間,這禿驢可以得知,雖則第九招他未識出,也已彌足驚奇了。」心中在想,口中笑道:「武聖之後,果能未讓老夫失望。」

元清大師道:「如此說來,施主當真出身九曲宮了。」

綠袍老者敞聲一笑,道:「小和尚,算你眼利。」微微一頓,道:「可是,你道老夫是誰?」

這一問,倒問住了元清大師,他之所以識出綠袍老者武功路數,是因見過華雲龍所呈那九曲宮藏經齋的碧玉書簽,雖僅略一測覽,但以他武學造詣,以窺一二,至於當年九曲宮內情形,卻是不諳,自無法猜出那綠袍老者來歷。綠袍老者見元清大師啞口無言,哈哈一笑,方待出語。

忽聽階下慈雲大師揚聲道:「貧僧二十年前,曾聞蘿山四皓敘述前代九曲神君顛末,問及九曲宮情形,聽得那九曲宮奇珍異寶無數,屬下數百,盡為功力高強,能征慣戰之土……」

綠袍老者目光一轉,望向慈雲大師,聽他敘說至此,突然說道:「正確人數,當是五百七十三人。」

慈雲大師暗暗想道:「他既稔熟九曲宮內事如此,無疑必是其中的人了。」忖念中,朗聲說道:「當年的九曲神君,收有三十六名弟子,其中三十五人,聯手做出弒……」

忽聽那綠袍老者厲聲喝道:「住口。」這綠袍老者何等功力,暴然一喝,直如迅雷貫頂,晴空霹靂,場中武功低的,固是耳鼓如鳴,半晌聽聲不得,武功高的也十分難受。眾人都知下面必是「弒師滅倫之事」六字,綠袍老者為九曲宮出來之人,那是毫無疑問了,只是除了少數深諳內情的人,隱約猜出這綠袍老者可能是誰,余人依然莫名其妙。

慈雲大師淡淡一笑,話鋒一轉,道:「百年之後,九曲宮現,始知九曲宮上下皆死,只不見三十六名弟子中最末的曹天化,但那曹天化,聞說二十來歲即死……」

那綠袍老者嘿嘿冷笑一聲,道:「好禿驢,竟敢當面咒老夫。」

慈雲大師雖隱隱猜出,聞言仍心一震,道:「老施主真是曹天化?」

那綠袍老者傲然一笑,道:「天下的人,皆道老夫夭死,哈哈,豈料老夫的命,比誰都長。」除了玄冥教,自星宿派、九陰教以至俠義道等人,無不震驚非凡。

要知那曹天化,在整個武林心目中,乃是早死之人,而今出現眾人面前,自是不免有突兀之感,這還是次要之事,主要是當年東郭壽,就因得到曹天化所遺「天化扎記」,揚威一時,其本人在此,在場的人,那疑真疑幻之心,自是掩抑不住。

梅素若忽以「傳音入密」,朝身畔一個虯髯老者道:「溫護法,谷世表將玄冥教實力,隱藏大半,聯盟分明沒有誠意。」那虯髯老者正是九陰四絕之首的溫永超,四絕以下是杜子宇、康雲、石萬銓,其中杜子宇卻未現身。

那溫永超雙眉一皺,也傳音道:「教主之意如何?」

梅素若道:「本座以為,不可不防他一手。」

溫永超道:「二弟已率人守在谷外,魔教亦與咱們,暗存默契,谷世表縱有詭計,料也無從施展。」

梅素若冷冷說道:「魔教的人,少信寡義,患難不能相持,危急難以共濟,杜護法在外,又豈能防得許多。」

溫永超道:「教主似是胸有成竹,還請示下。」

梅素若剪水雙瞳,一直打量著群俠方面,始終未見華雲龍,芳心暗道:「這開壇大典,無疑關系著此後數十年,正邪盛衰關鍵,他身負重任,斷無不來之理,莫不是有了危險?」心念連轉,忘了回答,溫永超怔了一怔,再問一句,她才突然警覺,一定心神,冷冷說道:「你們候令動手便是。」頓了一頓,又道:「如無我令,任何情況,不可出手。」

溫永超惑然道:「按約行事,則咱們三教當先聯手滅了那批自命俠義的,余人可降則降,可殺則殺,再將整個江湖,控扼在手,孤立華家,教主之意,似說本教等一下做壁上觀不成?」

梅素若淡然道:「自然不是,反正你們聽令行事便了。」他們暗暗已有決定,星宿派的申屠主與令狐兄弟等,也正在低聲計議。

令狐祺面龐一轉,道:「大師兄,谷世表那王八羔子有此靠山,難怪他氣焰萬丈,敢有並吞天下之志了。」

申屠主目光一轉,瞥了九陰四絕一眼,道:「何只玄冥教,九陰教自那婆娘引退後,我本以為已是最弱一環,詎料另有強硬後盾,這樣看來,最弱的反是本派了。」

令狐祺冷冷一哼,道:「本派還能弱給九陰教不成?」

申屠主沉聲道:「這不是意氣之事,如輕舉妄動,本派能回星宿海的,怕無一二人了,稍時動手,本教不可獨攖銳鋒。」

房隆雙眉一剔,道:「如此說來,復仇雪恥,那事也不要提了。」

申屠主漠然道:「怕是很難了。」房隆心中不服,口齒一啟,就待爭論。

忽聽那曹天化敞聲說道:「小和尚,如無他事,老夫可要動手了。」

元清大師道:「施主且慢,貧僧尚想請問一事。」

曹天化道:「快問,老夫正急著煞癢哩。」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施主適才罷手,為何先嘆後笑?」

曹天化略一沉吟,道:「告訴你也不妨,老夫二次出山,本道手下無三合之將,想不到你這小和尚,竟堪為敵手,大出老夫所料,因是而嘆……」

元清大師接口道:「然而,若舉世之人,皆不堪一擊,則又未免乏味,故欣然而笑,貧僧之言可是?」

曹天化聞言,仰天一陣長笑,道:「好,好極了,元清,你配做老夫對手了。」

元清大師道:「施主抬舉了。」

曹天化突又沉聲一哼,道:「元清,你別得意,久戰之下,老夫必可取勝。」

元清大師談談一笑,道:「施主神功蓋世,貧僧自是遠遜,不過,天下卻有能敵之人。」

曹天化曬然道:「你說的莫非是華天虹,老夫這番重入江湖,聽得人人把他捧上了天,只是武功須看修為,華天虹後生小子,焉能比老夫二甲子以上功力,分庭抗禮。」

忽聽蔡薇薇冷嗤道:「夜郎自大,戴盆望天。」

曹天化目光一轉,將蔡薇薇仔細打量了一陣,他雖是絕代魔頭,畢竟年已入暮,不知哪一夭就得死去,世上一無親人,那寂寞凄涼之感,同樣難以忍受,只是強自抑住,蔡薇薇那美若天仙之貌,尤其是天真略帶嬌憨的性情,對他實有一種莫可言諭的親切之感,故他不僅不介意蔡薇薇連番著頂撞,且愈看愈喜愛,忍不住藹然道:「蔡薇薇,你若肯認老夫為義父,老夫保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蔡薇薇撇嘴道:「你自己也不是舉世無敵,豈能讓人成為天下第一?」

曹天化啞然一笑,道:「你不相信,問你公公看。」

元清大師面容一整,道:「貧僧固然不敵,華大俠天縱之才,匪可以常情忖度,武功遠勝貧僧,施主又未必是敵,不過貧僧所言,另有其人。」

曹天化雙眉一聳,道:「誰?」

元清大師道:「此人據貧僧揣測,今日必到,老施主若是有興,何妨稍候。」

曹天化敞聲一笑,道:「老夫本待立刻與你一搏,經此一說,好奇心動,倒想瞧瞧,那是何方神聖?嘿嘿,就算是緩兵之計,卻也甘心。」轉面一望蔡薇薇,笑道:「小丫頭,你我的事,一並回頭再論。」

蔡薇薇嬌聲道:「如你打敗了,又如何?」

曹天化微微一怔,笑道:「不可能的事。」

蔡薇薇螓首一搖,道:「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我看你還是及早打算,免得到時候下不了台。」

曹天化吟吟一笑,道:「也好,只要有人能與老夫打了平手,收徒之事,自然不提,老夫且贈你一件禮物。」

蔡薇薇嬌聲叫道:「打敗可不能賴。」

曹天化雙眉一揚,似欲發作,倏又苦笑一聲,道:「好丫頭,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象你一般的小孩子不成?」身形一轉,飄然下階。

忽聽紫薇仙子冷笑一聲,道:「曹老兒,要你識得九仙姬門人的手段。」話聲中,那曹天化正在半途,驀地面色一變,縱開六七丈,恨恨一瞥苗嶺三仙,眼皮一垂,立身當地,運氣行功。

谷世表見狀,卻是頗不放心,身形一動,瞬息已至曹天化身旁,苗嶺三仙見他身法,瞿然一驚,不料谷世表而令,竟有這般功力。只聽谷世表低聲道:「師兄感覺如何?」

曹天化雙目倏地一睜,曬道:「區區毒物,豈奈我何?」右手隨食指一伸,暗運真力,沖破指尖膚表,只見一滴黑血滴下,錚然作響,聲如古銅,其毒性之烈,真是不可思議。一滴之後,又是一滴,一連滴下十余滴黑血,始轉鮮紅,愈滴愈慢,竟費時頓飯之久。

谷世表哼了一聲,道:「小弟上去擒下三個賤婢。」

曹天化道:「師弟且住,我來交待。」目光一抬,朝元清大師道:「元清,你己錯過唯一機會了。」轉面向苗嶺三仙,冷冷一哼。曹天化有心動手,但為運功逼毒,大耗真氣,元清大師也不會袖手旁觀,功力未復,不敢隨便出手,當下強抑怒火,將手一擺,道:「咱們先結束大典,反正不怕賤婢們逃走。」陰沉沉著了苗嶺三仙一眼,與谷世表連袂走了回去。

苗嶺三仙收回埋伏,亦同元清大師與蔡薇薇,會見群俠,蔡薇薇歡叫一聲「娘」,撲入蔡夫人懷中。由於敵勢之強,迥出預料,眾人無暇寒喧,回至西棚,彭拜即道:「大師可勝過那曹天化吧?」

元清大師一瞥法壇那面,見谷世表已在迅了典禮,將壇前弟子,移往壇後,空出大片場地來,似已准備動手。元清大師則默然調息,收回目光,淡然道:「若在以往,縱不能勝,可成平手,如今真元損耗,平時雖無大礙,對曹天化這等高手,久戰之下,後勁難補,只怕不行了。」

蔡夫人凜然一驚,道:「你老人家為何……」

元清大師截口道:「此乃天意,嫻兒何必多問?」

忽聽蔡薇薇嬌聲道:「公公,您說有人可抗拒那老不死,真的嗎?」

元清大師莞爾一笑,道:「自是真的。」

彭拜忍不住問道:「那位高人是誰?大師可否見告?」

元清大師含笑道:「豈有不可之理。」

蔡薇薇迫不及待,道:「誰?」

元清大師目光環掃眾人一眼,緩緩說道:「那就是華大俠的華公子。」此言一出,眾人齊齊一楞,雖知元清大師不會妄言,亦感難以置信。

華五忽道:「龍兒功力進展再快,也不至到如此地步吧?」

元清大師道:「個中另有原故……」眾人見他忽然住口,心知必有其故,不再追問。

只聽白素儀關切地道:「龍兒膽大妄為,必給大師添了很多麻煩。」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彭夫人那里的話。」

單世民問道:「大師,華公子現在何處?」

阿不都勒道:「請問大師,龍兒幾時可至,因何不與大師同來?」

元清大師道:「他正為一批中了魔教虺毒的高手忙碌,眼下三教高手齊集此間,正是搜查解救的大好時機。」

丁如山眉頭一皺,道:「這事豈是一人忙得來的,理當敦請同道互助才是。」

侯稼軒道:「大師可否詳示龍少爺去處,老朽趕去看看。」華雲龍正是天之驕子,俠義道的拱壁,他的安危下落,同道友好無不關心,這時紛紛搶問,元清大師應接不暇,口齒一啟,未及說話。

忽見對方面棚中,倏地走出石萬銓,直至坪中,朝群俠棚下高聲道:「顧鸞音何在?」

慈雲大師,阿不都勒一楞,二人先時見長恨道姑未與蔡薇薇同來,早想問個明白,卻因華雲龍的事,暫時放下,這刻九陰教已出面質問,不禁暗暗著急。阿不都勒雙眉一皺,朝蔡薇薇道:「蔡姑娘,玉鼎夫人沒來么?」

蔡薇薇方待答話,忽聽谷口方向傳來一個清脆的口音,冷冷說道:「長恨在此。」蔡薇薇玉面一轉,只見通道之中,緩緩走來長恨道姑,她身後隨著一位雲發霧鬢,長裙曳地的紫衣美婦。她芳心暗急,忖道:唉!顧姨干嘛要來?起身迎上。彭拜與慈雲大師、阿不都勒,不約而同,走出棚外,

她這邊暗急,對面梅素若也怔了一怔,暗暗想道:那天沂水城外,我之所以要那和尚承諾,而不由你訂下今日之約,原意在你根本不必赴會,難道以你聰明,還會不清楚?但見石萬銓目光一轉,看了長恨道姑一眼,冷笑道:「好,好,你總算來了。」轉身朝棚中的梅素若,遙遙一禮道:「請教主示下。」梅素若黛眉微聚,扶杖緩緩站起。

溫永超道:「何須教主出手,屬下效勞。」

梅素若冷然道:「此時此地,本教主必須向各方英雄,做一交待。」

溫永超怔了一怔,道:「屬下無知,但請隨行。」梅素若微一頷首,二人朝石坪中心走去。

長恨道姑漠然掃視全場一眼,將手一揖,道:「紫玉,你過去了。」

方紫玉微微一怔,道:「紫玉自當隨侍姑……道長。」

梅素若故示從容,短短距離,走了半晌,這時間,她心轉了百十來個念頭,卻無一能解決眼前這個死結,暗暗一嘆,信步站定,望了長恨道姑一眼,語含怨懣,道:「你……」驀地,一陣清亮的嘯聲,倏然響起,打斷她將出之言。

這嘯聲悠悠綿綿,好似降自雲層,卻又似起於身旁,萬山回應,莫索端倪,令人覺得,整個蒼穹,似皆布滿此聲,如此嘯聲,本當宏厲震耳才是,奇怪的是,人人都覺得柔和悅耳,若鳳鳴龍吟,毫無武林高手長嘯,震人心脈之威。場中高手,無不聳然動容,知道來了世上罕見的絕頂高手。

那曹天化也是面色微變,突然高聲道:「來者可是華天虹?」

那嘹亮清嘯,劃然而止,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此事何需家父勞神,在下華雲龍。」

蔡薇薇驚道:「是龍哥。」朱唇啟,即待叫喚。

忽聽蔡夫人沉聲道:「薇兒,不許吵。」

申屠主最為震驚,猛然站起,自語道:「這小子居然活著,而且功力進展得這般奇突。」谷世表詫異莫名,暗道:華家小兒幾時有些武功?心念轉動,低聲說道:「那小子只一現身,師兄務必全力斃之。」

曹天化冷冷說道:「何消說得。」目光一轉,向東面峭壁之上,喝道:「華家小兒,何不下來?」這時,所有的人,也聽出聲發東面峭壁之上,都凝目望去,九陰教與顧鸞音的事,雙方都暫時擱下。

只聽華雲龍朗朗一笑,道:「你就是曹天化?」

曹天化雙眉一剔,厲聲道:「小兒無禮。」

華雲龍朗聲說道:「常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你年紀已逾兩個古稀,華雲龍稟承家教,理當尊你以前輩之禮,只是你既助紂為虐,遺禍江湖,那又應當別論了。」

曹天化怒哼一聲,道:「小兒乳臭未干,膽敢妄加譏議,你下來,老夫好好教訓你一頓。」

華雲龍哈哈笑道:「你上來,我懶得下去。」

曹天化心頭震怒,一顧谷世表,道:「師弟,愚兄上去收拾這小子。」

谷世表雙眉一挑,道:「諒那華家小兒,何必師兄紆尊降貴,小弟遣人上去便是。」

曹天化搖頭道:「小兒武功不弱,他人怕是難以奈何他。」

谷世表道:「那小子武功再高,不信難蓋過嶺南一奇,派他上去,當綽綽有余了。」

曹天化沉吟一瞬,道:「也好。」

谷世表轉面向嶺南一奇,道:「煩勞冠老人家上去制住那小子。」

那嶺南一奇,真實姓名是朱一冠,天下罕有知者,他武功之高,在玄冥教中,也是前三人內,谷世表派他上去,也是夠抬舉華雲龍了。嶺南一奇微一躬身,並不打話,人影一閃,已消失場中,西棚群俠見狀,雖聽元清大師之言,仍不由暗為華雲龍擔心。

不及盞茶時光,忽見那嶺南一奇現身東面絕崖之上,縱聲叫道:「啟稟神君,搜索不見那華雲龍。」

谷世表暗道:華小子當不會逃遁,仰面叫道:「華雲龍,華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既發狂言,何以不戰而逃?」

話聲甫落,驀聞哈哈大笑,由西方絕崖傳下,眾人一驚之下,轉面望去,但見崖上,卓立著一位俊美無儔,豪氣迫人的少年,輕袍緩帶,佩劍持扇,一付貴胄公子的模樣,除了雲中山華家二爺,再無他人。他哈哈大笑,高聲叫道:「谷世表,你有目如盲,遣人去對崖找我恁地?曹天化,你枉自稱為陸地神仙,也未看出華某在此。」此語一出,不但曹天化與谷世表,羞怒交集,下面其他絕頂高手,也都暗叫一聲「慚愧」。

蔡昌義忽然問道:「公公,雲龍弟不是在對面崖上,幾時移了位置?」

元清大師雖在近處,他嗓門素來洪亮,壓低不住,一句話說得棚中人皆聞,十九以上的人,不明其故,只是礙難出口,聽了都暗暗留心。只聽元清大師含笑道:「龍兒的確自始及終,藏身這面峭壁,但他以一口精純至極的丹田真氣,可將語聲逼成一線,射至對面壁上,令人聞之,捉摸不定他在身方位,不過我先前亦未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