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兔兒冷冷地說道：「送兒哥哥！我不會再讓爺爺來找你麻煩了，不論你對我怎樣，我都不會怪你。」

說完，她搖晃的身子，抬起虛弱無力的腳步，齊腰的長辮子，看上去像是勒在她脖子上的一根繩索，她痛，她卻強忍著，終於她暗淡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願意喊我一聲哥哥，還說不會怪我，這個傻姑娘，怎么會這么傻呢？我已經把話說絕了，可她居然不怪我！也不恨我！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對我說過一句硬氣的話，永遠是那么柔柔弱弱的腔調，永遠是那么楚楚可憐的模樣，一直到現在，她還是這個樣子，我傷害了她，拿著刺刀一刀一刀捅進了她的心里，她卻還說不怪我。

可我無法原諒自己，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滑落下來，流進嘴里苦澀的味道，正因為兔兒對我毫無怨言，我才覺得更加慚愧，恨不得立刻死去。

此後的兩天，我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我是在用這種方式贖罪，還好沒人來打擾我，就這么安靜地死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一了百了。

到第三天的晚上，迷迷糊糊之中聽見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接著聽見細碎的腳步聲漸漸朝我走近，這個時候誰會來？來干什么？

燈被打開了，我感覺到一個人影走到我床前，我側身朝里睡著，並沒有轉身，心想如果是李媒婆來害我了，我就遂了她的心願，任憑她害死我吧！什么命啊！什么仇啊！統統都不管了，我已經做了太多的缺德事，死了正好一謝天下。

我參與綁架非禮了冷含香，我親手掐死了張癩子，因為我的冷漠害死了蓮花，接著又傷害了麥穗，現在又害了兔兒……一樁一樁，一件一件，都是我做的壞事，死吧！死了就不會再去害人了。

「送兒，送兒……」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盪，是臘梅嬸子，是她來找我了，我還是沒有轉身，不應聲，也不動一下，大有將死之人，目空一切的意思。

「送兒，你怎么了？」

一雙手落在我肩膀上，接著蠻橫地將我翻了一個身，換成了直挺挺躺著的姿勢，此時我眼睛睜著，卻已經看不真切，可能是因為餓暈眼了吧！

「送兒，你臉色這么難看？你躺這里多久了？」臘梅嬸子關切地問道。

我沒有應她，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她就那么一個勁地搖晃著我，一疊聲問道：「送兒！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煩不煩！人家都准備死了，也死不安寧，我從喉嚨里逼出一句話，冷漠地說：「嬸子，你別管我，我不想活了，求你別煩我了，讓我安靜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