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離舊世夢投和親王 問今生緣續馮月姝(1 / 2)

後宮·大觀園記 hmhjhc 4666 字 2021-01-02

此開卷第一回也。

作者自雲:因難以刻畫於現世,而用「穿越」之說,撰此《大觀園記》一書也。故曰「石川躍」雲雲。但書中所記何事何人?若杜撰一二人名,豈有遐想之反復,安近意淫之真髓。古有奇書名典風月寶鑒一書,何不借其墨魂筆魄,寫一段風月書卷以傳世?故雲:「馮月姝」雲雲。

列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說起根由雖近荒唐,細按則深有趣味。待在下將此來歷注明,方使閱者了然不惑。

話說湖北省孝感市有一學子,年二十,就讀於江漢大學,名曰石川躍。此子人觀之,面若冠玉,性如處子,溫和端方,少言多思,偏好文藝;繪畫、書法、史學等文史技藝皆能耍得幾下,尤其好古文,讀了一肚子的《紅樓》《西廂》《金瓶》等書,拽幾句半吊子的少年酸澀筆墨。以同窗口中言說,便是一介文藝青年。論性情是機巧深沉,大有心計抱負之人。只是和女生親近說話,會臉紅羞澀,似有幾分靦腆。

倒是這川躍的前任女友,其青梅竹馬之鄰家小妹馮月姝,聽聞人言石川躍靦腆純善,便啐道:他是外頭看上去的羊,內里頭冒出來的狼。亦不知所指何事何由。

這一日,炎夏永晝,蟬鳴蛙噪,川躍正於宿舍閑坐,看《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一書,至魂倦拋書,伏幾少憩,不覺朦朧睡去,夢至一處,書中釵黛湘鳳,襲雯鵑鶯,色色斑駁,撲面而來,難辨是何地方……

昏昏沉沉竟不知有幾世幾劫。茫然醒來,卻似乎只是剛剛伏案小憩了一刻而已。只是周圍景物認生,竟是一概不認得了,卻斷然不是宿舍里原景。殤殤得只聞一陣墨香撲了臉來,竟不辨是何氣味,身子如在雲端里一般。仿佛滿屋中之物都耀眼光輝的,使人頭暈目眩。

細睜目看去,卻身處一間珠光寶氣,文色墨香的古意書房。地上是「萬」字絲紋的青石條磚,廊柱皆是兩人抱的殷紅滾木,窗欞是糊著月白柔紗的圓綉福壽格。自己伏在一張丈二紅木長桌之上,桌上文房四寶紙筆墨硯說不盡那精致奢華、鑲金佩玉,有一小座細致精巧的景泰藍的香爐,掐絲紋路是團花朵朵賀牡丹,正慢慢飄散著縷縷不知名之清香;嗔目結舌的是那鎮紙,六寸來長竟然是整塊雕琢的漢玉如意,鑲著亮閃閃明黃色二龍戲珠的托手。這川躍也算讀過幾本古董鑒賞書之人,竟然難認得桌上陳設是何等物件。再看那鎮紙下壓著一張雪色絹紙,上面倒有一句七言,似乎是欲要題詩,只破題寫了一句便睡去之意:「銷盡爐香獨倚門……」最讓人心神驚惚的是,那七字橫連勾劃,竟儼然是川躍自己的筆跡無疑。挪挪身子,似乎是坐在一張朱漆淡墨楠木太師椅上。

再顧自身。已不是穿著襯衫牛仔。而是一身明黃色綉絲團龍貼身褂襖,系著黃絲捻金線織成的錦綉腰帶,腰帶邊還掛著一塊鳳型小玉,一個正紅色的小荷包。

忍不住摸摸自家臉頰,倒是似乎與往日無不同之處。

此時此景,方見川躍是心機百轉之人,慌張之余竟能思量:此地此景,斷不是自己睡了,被捉狹的室友整到另一處換了衣服開的玩笑,這屋子這擺設這衣服,怎想去都是前朝大富大貴鍾鼎詩書人家的物件,尤其還是桌上那筆跡……旁人不認得,自家豈有不識之理,分明是自己平日之筆跡無疑。就想著「難道自己一覺睡去,竟然穿越回前世不成?我前世難道還是什么官宦人家?」正再要環顧四周,一片雪牆粉玬,正欲細看那百寶格上古董陳設,黃梨書櫃上信件典籍,牆上的《三山五岳圖》和絲絛蟠龍寶劍……;卻聽著書房外,正對一面八扇玉石春華秋實圖案屏風外,有一少女輕喚之聲:「王爺!」這一聲輕喚,與川躍耳中可謂之石破天驚。不由驚思:莫非我此時已是哪一朝的王爺不成?他心思敏捷,又怕自己口音有誤,便只含糊著嗓音答應道「進來!」

只見進來一女子,倒是幼齡,若以川躍現代人眼光度之,最多十四、五歲,穿一領荷花嫩粉色流蘇彩裙褂,挽兩個俏齡頭丫鬟髻,齒白唇紅,眉秀目清,頭上插一支月牙玉簪,掛著烏絲發網;體態玲瓏,步履窈窕,足上穿一對玉兔綉鞋;卻是神色恭敬,目不斜視,不敢抬頭,只低頭萬福,盈盈施禮,口中言道:「王爺,外頭有隆府的家人送來了賀禮,馮總管收下了,馮總管說禮厚了有些忌諱,請王爺示下要不要去過下目。」

川躍此時萬事迷蒙,不知所在何時何處何年何地,豈敢多言,只含糊答應」不必了。「

那侍女又是一福,應個」是「字。卻是顧盼流離,恭謹靜默,似乎知道川躍此時心思要找人詢些話頭兒,以目視地,不開口亂言卻也不敢退下。

川躍見狀尋思,想必是這王爺治家頗嚴,侍女丫鬟不等旨令,不敢退下的緣故。此時且不說自己是穿越至古代還是回到前世,首要之事莫不如問清自己現下是何等人,在哪一朝哪一代,也好見機行事,不失了分寸。

正要張口問那丫鬟,卻又結舌不知如何談起。一則,難不成自己開口便問「我是誰,你是誰,這是哪兒」,連自己也覺著這般開口莫名其妙大違常理,雖說這丫鬟一副畢恭畢敬的神色,但是萬一引她起了疑竇,豈非多少有些妨礙。

這只是一層,另一層,卻是這川躍的本色了,他抬頭要問,卻看到這丫鬟嬌小身量,玲瓏有致,粉色流蘇褂華麗麗得勾勒出少女的身形,胸前墳起兩道精致細膩的曲線,嫩嫩純純令人心神盪漾,一根桃綠色的腰帶扎出柳絮一般的細腰,微蹲萬福的禮節,反而更襯出兩腿細巧線條。看其容顏,瑤鼻如玉,粉唇似櫻,秀眉若柳,也都是嬌小可愛,難以言述。

論起身形姿色,實是青春少女中川躍所未見之品格。然而最吸引川躍的,倒還不是體態容顏,實是那種帶著三分畏懼三分玲瓏的恭謹柔順之神態。川躍所來之世,大凡有容色之女子,十有八九自矜冷傲,何曾再見這般動人之恭順神態。

川躍曾看古籍,其實古時所謂的丫鬟,大多賤籍,或是下等人家無法生計,或是專一的人市買賣,為富貴人家終身買斷為奴為婢的。不僅要照顧主人之衣食起居,針織女工,其實說到透底,也大都是男主人的房中之性奴禁臠,若有姿色,為男主人所褻狎玩弄,是必然常有之世情。只是也不知這王府門風如何;又不知古籍所言,實際上是個什么情形;也不知眼前這俏媚少女,自己是否看得摸得?

抱得親得?是否自己此時自己只要一聲令下,便能讓這小丫鬟投懷送抱,甚至寬衣解帶……那桃綠色的腰帶若是解下,粉色褂下有多少風情萬種,少女柔情……自己平生還只和女友一人溫存過,若可如此享受一番這等幼齡少女之身子,豈非大快心胸,正所謂人生苦短若劫若夢,自己經歷如此荒唐之事,左右也不知是夢是幻,哪里還管什么此系何時何地,哪里還論什么露不露痕跡。

越思越沒個體統,神魂已不知到了何處。過得半晌,川躍才驚醒過來,自己此時斷還不是思春之時。若是南柯一夢也就罷了,若真屬夢回前世或者穿越前朝,還要弄清眼前的情形更為要緊。

於是,川躍頓了一下要開口,卻不知怎得稱呼這丫鬟。一思量,卻是計上心來,開口道「恩……我卻才看書看到好句子,且想著,給你改個名字,你可願意?

「川躍是想著不知怎么稱呼這小丫鬟,若能有個名字,便容易開口答對,應言答音,自然可以問一些頭緒出來。

誰知那小丫鬟越發神色恭敬,正色斂容,微笑合口,退一步雙膝跪下,磕了個頭,不敢起身,只伏在地上,口中言道「王爺說得哪里話,月姝只一個奴婢,王爺愛怎么取名,自然由得王爺……月姝只有歡喜的份,不敢說什么願意不願意,憑王爺吩咐就是」。神色柔媚,口吻恭順,透著那起子王爺為天,奴婢為地的意思,本來是更能令人心神盪漾,只是川躍聽聞她言語,卻已忘了淫念,只是一愣,心中大驚:「月姝?這小丫鬟竟然叫月姝?」卻知,這川躍前女友之名亦是喚作馮月姝雲雲。這冥冥天意,因果循環,豈不是讓人惶惶凜然。

只是再怎得驚惶,這「月姝」二字總令川躍起了三分念舊之心,也就不談改名之事,喚著丫鬟「月姝」的名字,心情倒也似平和了許多,便家長里短,話里套話,和這丫鬟攀談問答起來:「哦,那便算了,名字改來改去你也麻煩,月姝妹妹……月姝……這……我日子有點過迷糊了,今兒是幾了?」。看官需知,今人無論存什么心思,讀幾本古籍,一時三刻豈能演繹出古皇朝王爺之心態。譬如對著這小丫鬟,川躍再怎得裝腔做調,總有三分禮貌不由自身的帶上,竟然連「妹妹」的稱呼都脫口而出。那小丫鬟何曾見過王爺這般和顏悅色,體貼慰心,雖然冰雪聰明,也察覺此時王爺有些失神迷蒙,卻是不疑有他,只以為王爺是睡迷糊了,便問一答十起來:「王爺,今兒是三月初八啊」,她果有玲瓏心思,低頭想了一想,笑著接著回話「奴婢也搞不清什么子丑寅卯年的,只知道是雍正九年」。

川躍見聽到「雍正九年」這等要緊的訊息,更是來了精神,心下一邊溫習著記得的幾部史料,一邊接著套話道「你也不用記什么干支年份的,沒得費那心思;恩,我也不喜歡你叫我王爺,平日里若是沒人處,換個叫法吧。」

月姝卻是嫣然一笑,眉宇笑嫣透出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的俏皮「那請王爺吩咐,奴婢該稱呼王爺什么呢?前兒個王爺就玩笑,讓奴婢跟外頭官員一樣,喚您五爺,奴婢到底不怎么敢,要不,還按王爺最喜歡的,喚您'主子'可好?」

川躍一聽「主子」二字,覺得頗對胃口,含著主奴之別,令人快意,今世是斷然無有,更何況還從話縫里聽聞了「五爺」這等信息,便更是喜上眉頭,開口又問:「就叫'主子'吧,剛才你說隆府送來了禮,是哪個隆府,賀什么的禮啊?」

那月姝歪頭一笑回話,已是換了稱呼道「主子,是奴婢沒有回清話,是前面壞了事的隆科多大人的家人,主子您上個月晉的和親王,凡有大小交情的都是該要來賀一賀的,倒是這等過去有交情,但是現在壞了事了,只敢在後面補個禮單子……只是馮總管說禮略重了些,說買斷了南城的一個戲班子送於主子,才問主子要不要去過一下目的……」那丫鬟只回話,卻見面前的王爺竟又仿佛走神了。細眼觀瞧,川躍竟似在沉思什么,倒也不敢再多言打擾,過了會子,卻聽川躍開口道:「我要……看會子書,不叫你就不要進來,你且在書房外面候著。」月姝見川躍如此吩咐,便起身又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原來,川躍頗通史籍,就著月姝的幾個話頭「雍正九年」

「五爺」

「和親王」,已經猜到了自己此時的身份。

雍正為清第五帝,後稱清世宗;滿清在位時,親王為爵位中最高封銜,非皇帝直系血親不得封此榮位。雍正在位期間,封親王的雍正兄弟只有三人,然都不是雍正年間才晉的王爵,乃是康熙所封,故爾能稱為「五爺」和「和親王」的,唯有雍正之第三子,愛新覺羅。弘晝。

川躍頗讀過幾本史書,記得《清史稿》上記載,這位愛新覺羅。弘晝,「上優容之」「性奢侈」「富於他王」。又記得野史記載,其風流奢侈,荒唐散漫,不問政事,最好女色,花樣百出,史筆曲意,喚為「荒唐王爺」,實為「荒淫王爺」。卻深得雍正,乾隆兩代皇帝優容。故此,也有野史普遍以為,弘晝是風流倜儻,聰明過人,其實是故作荒淫姿態,沉迷美色,為的是避開皇三阿哥弘時皇四阿哥弘歷之皇儲爭奪,韜光養晦換來自己富貴平安,聲色犬馬度過一生以樂平生。

至此,川躍思來想去,以自己這等好逸惡勞,曾有種種奇思怪想之念之人來說,在現世,無權、無勢、無財、無貌,凡事凡想不過是意淫罷了。但與其穿越到勵精圖治,要繼承大統之乾隆皇帝身上,其實還遠不如這個弘晝「荒淫王爺」的身份。若善加利用身份,非但可以輕易富貴平安,只怕往日里種種淫思色想,竟未必不能加以逞意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