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橄欖(1 / 2)

</br>晚上留那幫猴在工地篩砂子、壘磚, 廖藺送薛妙回農墾團。

高原的天空總是顯得格外低沉,明晃晃的大月亮掛在半空,看起來有地雷瓜那么大,薛妙看什么都稀奇, 看個月亮也能樂半天,抬頭望月的小姑娘臉上甜美的笑容,在溫柔的月光下顯得天真又調皮。

廖藺看在眼里,心中直嘆, 這么顆翡翠小白菜,可得看好了不能讓野豬給拱了。開口循循善誘:「你的理想還沒有實現, 趁著年輕有精力一定不要松懈, 也不要被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分心, 努力把廚藝再提高一層才是正道。」

薛妙眼睛從月亮移到廖藺臉上, 歪著頭打量他半晌,「你今天說話怎么有種茶葉缸子味?」

「這是什么怪里怪氣地說法?」

「像我們農墾團的肖副團長, 就是那種一開口說話就要作兩個小時報告的老干部,一點都不像你。」

「有嗎?」

「就有。」

「那我說得對不對, 你聽不聽?」

「我又沒說你說的不對, 」薛妙大眼睛骨碌碌轉,「你說話真會拐彎,我知道你的意思, 不就是想提醒我找對象的事嗎?放心, 你們營那些人太生猛, 我看不上他們。」

「哦?那你是喜歡陸子戰那種工農兵大學生?」廖藺表情仿佛她要是敢說喜歡, 他會跑去立即把陸子戰的腿打折的樣子。

薛妙搖頭:「我跟他是互相交流學習,哪有什么喜歡不喜歡。」

「不是最好。」竟然說他們當兵的生猛,廖藺問薛妙:「我是他們的營長,我生猛嗎?」

月光朦朧,廖藺面容看起來更加柔和,人也顯得更加俊秀,薛妙搖頭:「他們像打虎的武松壯士,你像……」

「軍師吳用?」

「武松他哥……」廖藺手已經抬起來了,怎能向惡勢力低頭,薛妙護住腦袋勇敢地把話說完:「你看長相像武松他哥武大郎的情敵西門慶……你彈我干嘛,我那是誇你,西門慶長得帥,還是陽谷縣首富,你跟他一樣又帥又有錢。」

「我有西門慶那么風流嗎?」

「我怎么知道?不過我看你平時的做派,只要不出任務,衣服鞋子比牛舔的都干凈,說明你有風流的潛質……呀!再彈我,我就給你使殺手鐧了。」

「就會胡說八道。」

……

煉豬油後剩下的豬油渣可是好東西,跟廖藺請了錢,薛妙去供銷社找劉江弄了好幾袋子大蘿卜跟便宜的地瓜粉回來。蘿卜買回來擦絲,混了豬油渣,發了地瓜面,蒸了兩鍋地瓜面蘿卜油渣餡的包子。

豬油渣重新回鍋煉了一遍,還保持著酥脆的口感,蘿卜清新中和油膩。兵哥哥們又找到了最愛,愛吃辣的就蘸點油辣子,愛吃醋就弄點醋汁淋上,一口下去,咬下大半,咯吱咯吱吃得那叫一個香,一會功夫一大鍋包子全部被掃光。

薛妙覺得,除了廖藺那廝慢條斯理裝斯文的吃相,這群人吃飯的架勢特別適合去現代做吃播,太凶猛了,尤其樊志,就是個餓鬼托生的,吃播界第一。

不過樊志這人干體力活雖然是所有人里最次的,但你讓他幫忙找點什么東西,不管多難找他保准能給你找到,不愧是獨立營第一跑腿子。

隔天一大早聽薛妙念叨沒糖了,樊志什么也沒說就出去了,大半天後不知道從哪里扛回來一捆沒被收割的野生甘蔗。有了甘蔗,薛妙榨了甘蔗汁自己熬糖,有了糖就必須給大家做頓糖醋野豬排骨。

蔗糖亮晶晶琥珀色的光澤給糖醋排骨打了一層蠟,兵哥哥們中午回來一見飯桌上的排骨,嗷嗷嗷直往前撲,搶下自己那份,齜牙咧嘴啃排骨,啃得面目猙獰。

吃得好,營養跟上來,勁頭足,工程進度也跟著加快,披星戴月地干,一個禮拜功夫,一大圈圍牆就已經砌好了,連辦公區的地基也挖完了,廖藺對工作成果很滿意,給大家放了半天假休息一下。

樊志從鎮郵局取了信件回來,扒拉出一張電報遞給廖藺,「省城發過來的。」

廖藺展開一看,問道:「今天幾號?」

「27號。」

抬眼看了下手表,廖藺戴上帽子,顧不上說話,急忙出了門,樊志伸腦袋往門外望,看到他家營長把卡車給開走了,搞不明白這是干什么,「真是越來越神叨。」邊念叨邊往外走,幾個戰友嘻嘻哈哈從後面過來,摟住他肩膀,親熱地問:「咱營長開車干什么去了?」

「開車能干啥,肯定拉東西去了唄。」樊志嫌他們問的問題傻。

「你這臭小子,我們能不知道是拉東西,我問你拉什么去了?」

「我怎么知道,難道營長上趟廁所我也要問問嗎?」嘴欠的後果是被勒住脖子一頓撓癢癢,直到樊志受不了出聲告饒才逃脫魔掌,被欺負一頓也是白被欺負,跟個受氣包似的敢怒不敢言。

大家鬧夠了,開始研究這半天怎么消磨。部隊管理嚴格,跟農墾團不一樣,他們放假不允許去鎮上閑逛,於是又把目光對准山上,野豬腌了個大豬腿,他們又能吃,其余的肉這一禮拜吃得差不多,就剩個豬頭,營長說,要維持林子里動物族群的平衡,野豬也不能霍霍太狠,讓他們下手輕點,不過一個禮拜抓一只也不算太狠吧,野豬繁殖可快著呢。

幾人分好工,回去拿工具,只剩下肖偉亮留在原地,摟住樊志哥倆好地問:「問你個事,你跟小薛干事打交道多,你說她們這種小姑娘一般會喜歡什么?」

樊志臉上表情沒控制住,露出了驚訝,「你看上人家了?」

肖偉亮憨憨一笑,大方點頭:「我這一禮拜觀察下來,發現像小薛干事這樣的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我再不抓緊點,擔心被其他狼崽子給叼走,你快點給肖哥出個主意,我是不是先送她點東西什么的,再跟她表明態度比較好?」

「……你是得有多傻。」樊志嘴皮子微動小聲評價,肖偉亮光顧著傻笑沒聽清,「你說什么?」

「我說你真是勇氣可嘉。」如果現在給吐槽狂樊志拍個心電圖,估計那心電圖能擺個深海巨浪出來,心里活動不外乎是,太好了,又有好戲看了,好想看看肖偉亮最後是怎么死的。

樊志臉上的偽裝太好,肖偉亮看到的只是他面色嚴肅的在思考,思考過後給了個建議,「小姑娘都喜歡毛茸茸的動物。」

肖偉亮眼睛一亮,一巴掌拍樊志後背上,把他拍了一趔趄,「對呀,我抓只虎仔送給她好不好?」

可憐的樊志被拍得差點吐血,沒好氣道:「信不信虎仔它媽能出林子把小薛給吃了?」虎了吧唧的人都愛送人老虎。

「那不送虎仔,我半夜進林子抓只豹貓送她,那小家伙跟虎仔長得像,更可愛。」

樊志白眼都懶得翻,「豹貓吃肉,你割肉喂它?」

「也是哈,我都沒法頓頓吃肉。」

樊志轉轉眼珠,湊近肖偉亮,小聲道:「其實,小薛不喜歡貓,她喜歡貓的對頭……竹鼠。」

「竹鼠?」肖偉亮愣住,「她這愛好真不一般。」再一想想竹鼠的模樣,點了點頭,「竹鼠雖然是鼠,胖墩墩的,看起來確實挺可愛,就是灰灰的,要是有白的就好了,要不我再給她抓只靈貓怎么樣?大眼睛長尾巴的靈貓估計她也能喜歡。」

「拉倒吧,靈貓也不好……」

「不好什么?」

「不好養活。」

「對,竹鼠吃竹子最好養活。」

看著傻子興沖沖上山抓竹鼠,樊志又露出招牌的難看笑容。

……

薛妙現在兩頭忙,中午在工地做好飯,下午回農墾團食堂大院,跟老丁他們刷了好幾盆鴨蛋,又指揮大家伙切蘿卜,曬蘿卜,忙了一下午想著回宿舍歇口氣再去獨立營工地做晚飯。

一進宿舍院子,隔老遠就發現宿舍門口扣了個筐,打開一看,五只竹鼠?又大又肥的竹鼠。

「咦?哪個活雷鋒給我送肉了?」薛妙先是疑惑,突然想到前些天那棵跳舞草,晚上回去後又莫名其妙被移走了,難道是惡作劇的人給她的補償?

那她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最近天天吃野豬肉,正好給大家換個口味,拎著怪麻煩的,薛妙取了刀直接去養鴨池子那把竹鼠給收拾干凈,竹鼠皮放在福德居里,等有時間找人鞣制一下,帶著收拾好的竹鼠往建築工地去。

肖偉亮送了竹鼠後,就有些坐不住了,站在工地還沒有裝門的圍牆豁口那,來來回回踱步。他這模樣,很難不引起別人注意,大家跑來問一直在家沒出門的樊志,樊志看了看手表,心說到時間了,也不說話,帶人躡手躡腳去院里摞著的木柴堆那藏起來。

薛妙背著竹簍麻花辮一甩一甩從外面走了過來,在門口遇見了肖偉亮。高高大大的肖偉亮一見她臉上升起兩坨高原紅,扣著手跟個小媳婦似的期期艾艾一副想說什么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薛妙看他這樣納悶極了,問:「肖偉亮你下午干嘛去了?我怎么感覺你發燒了?你這大體格還能發燒嗎?是不是被什么蟲子給咬了?」

肖偉亮趕緊搖頭,把腹內打了一下午的草稿又過了一遍,剛想說話,薛妙又開口了,「那估計是這周蓋房子太累,身體受不住,得吃點好的補一補。」說完把後背的竹簍卸下來,「今晚你們有口福了,咱們換個肉吃,既然你不舒服,那今晚你做主,想怎么吃你來定。」就見薛妙從背簍里拎出一串肉跟他獻寶。

即便沒了那層皮,肖偉亮又不瞎,這不是他在山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抓的灰毛竹鼠嗎?說好的喜歡呢?

「說吧,你想吃麻辣竹鼠,還是燉竹鼠,還是紅燒,還是……」薛妙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