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釀(1 / 2)

</br>眾人靜默一瞬, 哄堂大笑,連顧寧寧都笑出聲。

廖藺不知道做了什么把小媳婦惹著了,讓人家以菜喻人,這小兩口真有意思。

廖藺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媳婦怎么竟跟豬頭過不去, 還有, 他也沒干什么呀, 小丫頭跟她的鳥配合演這一出是為哪般?瞪了眼鸚鵡大象,媳婦本來就是個難對付的小辣椒, 這下還多了個毛臉當幫手。毛臉鳥脖子還挺硬, 你給我等著,兵我都能訓好,不信你我還收拾不了。

大象腆著肚子回瞪, 好像知道廖藺心里的想法,在籠子里踱了兩步, 又來了句:「裝象。」

廖藺:「……」哪天趁小辣椒不在, 把你偷走上刑。

菜已經上完,薛妙忍著笑把大象拎走。領導們要談公事, 她和大象留下來不合適。

屋里眾人笑過,都坐下來吃飯,農墾團三個營的營長跟連長全員到齊, 加上廖藺他們獨立營的人, 濟濟一堂把一張大長方桌都坐滿了。

邊吃飯邊談工作, 廖藺先開口:「來這里駐防這幾個月以來, 我們徹底把周圍摸了一遍,說實話,我們這點兵力,投在邊境線上就像泥沙入了海,咱們這里不是北部那種一望無際的草原,溝壑、大江、密林、蟲蛇,我不說你們也清楚。好在最近緬甸跟泰國政府在三角區角力,我們防御的壓力能輕一些。」至於這段時間取得的進展,廖藺不會跟農墾團的人說,他今天來主要想說另一件事情。

找了幾根筷子,在桌子上比了個位置圖,大家都站起身來看,廖藺繼續說道:「你們應該從廣播和報紙上得到消息了,美國跟越南在年初已經簽了停戰協定,停止了軍事行動,仗雖然不打了,但是停戰後收復戰場是最混亂的時期,人員流竄還好說,關鍵是武器的流失,就怕東西被有心人惦記,大批涌到邊境,我們這里雖然離越南沒有離緬甸、老撾那么近,」廖藺手指向東南部,劃了一條線,「但那邊人從老撾過境到我們這並也不算遠,這么一大片區域基本沒人,地形又最適合藏匿。」

顧宇寧接口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提前做好預警,很有必要。我們知青都是些學生氣重的普通城市青年,白紙一張,獨立營接下來會安排戰士過來給我們農墾團知青、職工,也會給地方的預備役民兵培訓,提高大家的防范意識,還有遇險後的應對方法。」

「太好了,我跟老方一過年就想提這件事來著,這不又趕上瘧疾,又忙著割膠,也怕獨立營的戰友們沒時間,就沒說。」一營長聽後很高興,帶頭表示支持。

「天熱起來,出膠受影響,我們不會像前段時間那么忙。」三營長陸鳴說。

展東升開口解釋:「我們因為要准備比武,外出巡邏任務也是分批次安排,給大家培訓的人員還是能抽出來。」

「今真高興,要是有酒就好。」薛妙他們營的二連長是個直脾氣的爽快人,碰到高興的事情就想大碗喝酒。

「工作時間喝什么酒,小薛給調的百香果汁真好喝,來,用這個干一杯。」

「好,干了。」

小小的勐相鎮不大,但它像一根探針深深扎在邊境腹地,守護著祖國的西南大門。不知不覺間,鎮里的獨立營、農墾團還有周邊百姓,三個團體在經濟上,在文化交流上,還有護邊意識上走上了一條良性互動之路。

吃完飯,廖藺特意留下來,要跟回伙房收拾盤碗的媳婦交流一下,他怎么就插大蔥,裝大象了?

「你好像對我有意見?」廖藺倚在桌子邊,手里端著一杯水,邊喝邊問洗碗的薛妙。

「我覺得你有些生不逢時,你要是晚生些年,有無數的機會能混成個浪盪子,早生幾百年,廖寶碧你就可以天天跟小丫鬟打情罵俏,還不耽誤林妹妹,寶姑娘對你情有獨鍾。」薛妙迅速把碗洗干凈,甩干凈手,轉過身控訴道。

廖藺剛喝了口水,差點沒噴出來,「我到底犯了什么大罪,被你扣了這么大一帽子,我冤枉。」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媳婦。

「有一群姑娘圍著你是不是心里樂開花了,別否認,我看你笑得特別盪漾。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你在欲拒還迎吧?」

原來問題出在這啊,廖藺回身看了看,院子里一個人沒有,上前拉住薛妙的手,低頭表真心,「在我心里,除了你,我奶奶,我媽,其他女人就是套了假發的男的。」

「別裝了,你眼睛那么尖,男女美丑你都不分?」

「在我心中,我媳婦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某人目光真誠,像一面成了精的魔鏡口吐甜言蜜語。

這句話讓薛妙彌補了在大象那里碰壁的不忿,小嘴想往上翹又拼命壓住。

她這一反應怎能逃過廖營長的利眼?好懸,幸虧他反應快。媳婦原來是個小醋缸,以後可得跟女同志保持三米以上距離,這要是出點說不清的事,可不是這回豬鼻子插大蔥這么簡單,保不准這妒婦真能干出來給自己下|毒的事。

還有那只毛臉,廖藺開口:「最近這段時間不算太忙,等哪天你放假,我帶你看真大象去,帶上你的假大象,讓它認清到底誰在裝象。」

「……你這人真出息,還能跟只鳥過不去。對了,那只白鸚鵡呢?」薛妙想把它要來跟大象做個伴,相互促(對)進(罵),提高語言學習能力。

廖藺立即猜出薛妙的想法,搖頭:「那只鸚鵡在獨立團參與實驗呢,我們也想研究下像鸚鵡這種鳥類到底有多聰明,你還是甭惦記了,那鳥雖然聰明,但是個碎嘴子,平時帶它進出訓練的人都得給它蒙上眼睛,說話也都格外注意,生怕它哪天跑了,到處泄密。」

「那算了。」她有秘密,大象都不往福德居里送。

「你還沒說到底去不去看真大象?沒多遠,林子里有象谷,一天能來回。」

「還真去啊,我沒時間,我食譜還沒寫完呢。」

「那你就快點寫。」

……

氣溫連續高熱,每天都將近三十度,薛妙的食譜正好寫到發酵部分,最近看大家因為熱都沒什么食欲,薛妙想到一種食物,特意去瑞班書記家找老阿媽要了些酒葯回來,從倉庫搬出糯米,洗好米,上鍋蒸,要蒸得稍硬一些,蒸好讓其涼透,找來一個洗干凈不沾油的淺缸,在缸底鋪一層米飯,撒一層酒葯,一層一層把米飯填滿壓實,在中間挖一個孔,蓋上蓋子用室溫發酵。氣溫高,一個晚上的時間,甜白酒釀就做好了。

早飯時,搓些糯米圓子跟酒釀一起煮,新鮮的酒釀酒精度不高,酸酸甜甜,益氣生津,大家食欲漸漸跟著回來。

上個月,團里批准薛妙的提議,以後按照檔案的出生年月,給當天過生日的知青吃個雞蛋。做了酒釀,就給過生日的人吃酒釀水波蛋,營養又美味。

小小的一份關懷,讓好多過生日的女知青,甚至一些男知青都紅了眼眶。薛妙無法做到更多,能做的就是釋出這一點點善意,希望他們能接收到,在他們抵抗日常無休止的勞動和時代的對他們的傷害時添一份力量。

因為大家喜歡,酒釀做起來又不費事,農墾團這段時間常做,酒釀的食用方法多種多樣,除了酒釀圓子,還可以兌檸檬當冷飲喝,做泡菜湯,拿來當調味去腥。

薛妙用它做主食,夏天野外的果子多了起來,采來各種野果曬干,米磨成粉,加上酒釀一起發酵,什錦果干切碎添進發酵好的米團里,團成圓餅拍扁,烙酒釀什錦果干粑粑,酒釀甜度足夠,不用放糖,松松軟軟,吃一口,嘴里滿含夏天的濃郁香甜。不但在農墾團做,薛妙還去了獨立營,指導炊事班戰士一些做時的注意事項。

大家都是高效率的人,吃完酒釀粑粑,給知青跟職工們培訓被提上了日程。獨立營派了幾個綜合素質過硬的戰士過來,在下大雨農墾團無法出工的日子里,來給大家先上文課。

所謂的文課,就是對跟他們相鄰的幾個東南亞國家現在的背景做詳細的介紹,身在邊境不能連自己的鄰居都不了解。還有一旦遇險跟敵人的周旋技巧,如果不幸被帶到林子里,一些野外的生存知識,怎樣利用地形逃脫,尋找水源,身邊可利用的防蚊蟲草葯,如果被蛇咬如何自救等知識。

來講課的戰士經驗豐富,他們的講解比農墾團里在知青們剛來做培訓時要更實用,大家聽得聚精會神,這些技巧是筆寶貴財富,不聽是傻子。

遇險是極端情況,講這些是為了提高大家的警覺性。但這樣的文課確實為知青和農場職工打開了視野,生活不再圍著水田、甘蔗地、橡膠園轉,外面的世界很大,他們的精神不再那么苦悶,往常無聊的下雨天格外讓人期待起來,晚上睡覺前還多了一項內容……祈雨。

待上完了文課,天氣好的晚上提前收工,在前院操場上搞體育課時,知青們就更高興了,尤其是男知青。跟戰士們學習一些實用、簡單的防御術,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像林崢嶸當初一樣,大家也不覺得上工累了,學習完了,回宿舍也不睡覺,兩兩捉對廝殺,上工間隙也練,到處烏煙瘴氣,全是他們練摔跤撲騰的灰。

氣得陸鳴跟顧宇寧說:「怎么感覺我們做錯了,教了他們防身術,他們以後打群架手段都多了。」

除了大家打架能力提高,戰士們來搞培訓還有個可喜可賀的成果。

一天晚上,薛妙宿舍被敲響,沒開門就聽見張波在門外逗弄大象,「哎,胖鳥唱個歌聽聽。」

大象:「……」

「這鸚鵡是啞巴吧?」

「你得給它東西吃。」另一個聲音說。

果然,吃貨大象開了尊口:「豆豆。」估計是被投喂了一粒黃豆,吃高興了。

薛妙開門,見張波跟她們宿舍的劉芳芳站在門外,把兩人請進屋,薛妙好奇:「你們不睡覺,摸我這來干嗎?」

張波看著劉芳芳笑得滿臉曖昧,劉芳芳則羞紅了臉,坐在床上低頭扣手,這是怎么了?

張波忍不住開口:「就是劉芳芳看上來給咱們培訓的戰士劉曉峰了,你不是跟廖營長談對象嗎,對那邊人比較熟,想問問你,他有對象沒有,如果沒有能不能幫忙探探口風。」

呦,找她做媒。薛妙笑,「劉曉峰沒對象,他們那就是個和尚窩。芳芳你是豫省的吧?真是巧了,你倆不光是本家,還是老鄉,你倆肯定能成,我明天就幫你問。」

劉芳芳長得很大氣,性格也很大氣,害羞只是一時,抬起頭來大方承認:「我就是聽他給我們講課聽出來家鄉口音,覺得親切,他指導女知青動作也不看我們眼睛,不碰我們,明顯在避嫌,應該人品也不錯,反正到年齡要結婚找對象,就想找個能信得過的。」

「廖藺他們營的戰士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品肯定信得過,就是他們的任務需要冒風險,這點你有沒有顧慮?」當媒婆得提前把一切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