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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美意嘆口氣,懶懶地收回視線,卻在低頭的剎那間,驚鴻一瞥般被街對面的男生奪去所有注意力。剛剛鞏固的金錢至上信條似乎有些動搖了,不禁犯起了花痴。

男生沿著街道騎來騎去,皺眉瞅著相似的單元樓,似乎尋找著什么。

章美意興奮地跑過去,顏若笑花,搭訕道:「嗨,帥哥,需要幫忙嗎」

「請問,五單元一號怎么走」顧允丞對著手上的紙條,來回找了幾圈,正准備問人,剛好她就湊上來了。

章美意趕緊撥開被懸掛的塑料袋擋住的自家門牌,高興地說:「這里這里,就是這里,你找誰」

「你好,沈略在嗎」

章美意臉上那朵花瞬間凋亡了,所有的熱情全被秒殺,也不顧面前的男生多么俊朗,涼涼地道:「不認識」

男孩揚揚眉毛,還是客氣地說了聲「謝謝」,抬頭看了眼居民樓,扯開嗓子開始喊沈略的名字。

在廚房聽到樓下傳來的熟悉叫聲時,沈略手一滑,差點沒把整個雞蛋連殼帶黃一道兒給丟進鍋里。

從沾滿油煙的窗戶探頭往下看,騎在自行車上的男生單腳支地,微微仰著臉,隨著他張口呼喚,潔白的牙齒曬在夕陽的余暉下,與那張俊臉一樣耀目。

「沈略」他連換了好幾聲。

「吵死了」

後面的吼聲不是來自樓下,而是主卧房。章天秋皺著眉蒙住頭,感冒發燒本來就讓她心情不爽,這死丫頭還不讓人清凈

沈略吐了下舌頭,沖窗外回道:「等會兒,我馬上下來。」便趕緊關掉煤氣灶換上涼鞋奔向大門。臨走時又折了回來,拉開主卧房的門,輕道:「章姨,我先下去會兒,面很快就好。」

回應她的只有章天秋不耐地翻身。

沈略知道她聽到了,不再遲疑,輕快地下樓,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悅。少女情懷總是詩,許多女孩大概都幻想過喜歡的男生在樓下大喊著自己的名字,沈略也是。

快到單元門口時,她忽然停住了,拍拍自己通紅的臉頰,平息紊亂的心跳,告訴自己,他來肯定是有事找她,沒有什么好興奮的。然而,終究止不住心底的雀躍。

特意放緩了步子,整理好滑落的發絲,她慢慢走到他的面前,故作淡定地問:「找我有事嗎」

他揚揚手上的練習冊,笑得一臉燦爛。

「嗯」沈略狐疑地看他,待看清那是什么後哭笑不得。

以前每次放假前顧允丞都會討好她,「沈略,我寫數理化,你寫其它的,到時候咱倆這么一交換,多省事兒大好的假期用來趕作業太不劃算了。」

第一次沈略還抱有期望,畢竟她假期還得打工,那作業實在忒沒含金量了,估計是老師們怕大家假期不老實,應付應付地交些任務。可是與顧允丞接頭後,她就郁悶了。自己怕他看不清楚還特意工工整整地寫完,人家白紙幾本,只差說句,「沈略,來幫我抄上吧。」比她自己寫完全科作業都費力。

現在他倒是難得主動,可她一想到「抄」字,心情又陷入低谷。

顧允丞大概也明白,把本子往她手里一塞,然後道:「如果是為期末的事,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他本來就是不放心,所以尋了個借口來看看她,難得花了半個多月緊趕慢趕地把作業全都寫完了,沒想到借口又剛好撞到槍口上。

沈略苦笑。

太陽漸漸隱去,華燈初上,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被拉得很長。

遠處章美意扭著塑料扇子,恨恨地盯著他們,一邊猜測著這個男生的身份,一邊做好打小報告的准備。

直到沈略轉身上樓,男生寥寥地看著她的背影也緩緩離去,章美意才收回視線,歪著頭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合上前幾天纏著老媽新買的手機。

------題外話------

俺在火車上,本章由存稿君發布,等我下火車後再來「捉蟲」,群么么~onno~

019 行走世間,全是妖怪

沈略快步往回走,心如小鹿亂撞,一路上嘴角都彎著。她小跑著進入樓道,悄悄停在一樓半的平台,背貼著斑駁的牆壁,透過鏤花牆磚往外看。

男孩的背影消失後,她才取出緊緊抱在懷里的作業本,借著斑斕的日光細細翻看,指尖摩挲著那勁如蒼松的筆跡,他寫字時認真專注的神情躍然紙上,心里泛起絲絲甜意。

站了不知道多久,聽到二樓的阿姨喊自家小孩吃飯,沈略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也還在煮飯呢。

她先妥帖地藏好顧允丞的本子,然後重新鑽進了廚房。離開太久,鍋里的面條已經糊成一團。軟趴趴得筷子一撈就斷。

她皺皺鼻子放下筷子,想著怎么辦才好呢要不偷偷倒掉重新煮

「死丫頭,飯好了沒」正尋思著呢,章天秋蓬松著一頭亂發,汲著拖鞋拉開了廚房的門。

沈略嚇了一跳,心虛地趕緊擋住鍋,說道:「還沒好呢,您先等等。」

章天秋哪有耐心,等不及了,於是取了碗筷,皺眉嚷道:「這都多久了我看看。」

她撥開沈略,瞅了眼鍋里,在看到煮的亂七八糟的食物後,猛地一敲鍋沿,擰著兩條粗粗的眉毛,怒道:「你在煮豬食啊」

沈略的好心情全都沒了,冷冷地盯著章天秋,心里超級不爽。她活該替這對母女忙進忙出她們有什么資格抱怨,有本事自己來煮啊

章天秋肝火騰地就上來了,重重放下瓷碗,喝道:「反了你了不成,我還說不得你了你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動靜太大,細微的金屬滑動聲兩人都沒聽見,等沈略發現鐵鍋有些歪斜時,已經來不及了,她出於本能趕緊就近伸手扶住,熾熱的鍋壁燙得皮膚似乎都發出了滋滋聲。她條件反射稍稍縮回手,瞬間功夫,一整鍋面條連湯一起扣在地上,發出砰的巨響。

章天秋倒抽了口氣,一點不像發燒軟綿的人,早早神速地彈開,抖著手指著沈略,「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話。

沈略在支撐不住時,也及時做了避讓的准備,雙腿分開,只是腳背上濺了一些,然而,剛才觸摸鍋壁的左手卻像要廢掉似的。她顧不得章天秋,迅速跑到水池邊,任流水從紅紅的皮膚上沖刷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