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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著沈略的控訴,有些難過,可腦中靈光一閃,她並沒有否認啊

於是,廁所門外漆黑的灌木叢旁,就看到這么一個畫面:女孩抱著男孩痛哭不止,男孩摟著女孩傻笑不已。

顧允丞高興壞了,不再猶疑,直接以行動證明,薄唇輕輕印在她柔軟的唇瓣上。如羽毛劃過平靜的海面,如此輕盈,卻掀起驚濤駭浪。

沈略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至此才有些真實的感覺。他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癢癢的,像是最神奇的魔法,把她的心撥到最快頻率,卻又軟得一塌糊塗。原來跟喜歡的人接吻是這種感覺,無關情欲,只是心意,就讓人如此難以自拔。

前方晃眼的燈光一閃,她先是閉上眼睛,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似的倏地睜開,猛力推開男孩。

顧允丞摸不著頭腦,見她低頭跑開,只以為她是害羞,薄唇輕輕彎起,露出左臉頰上小小的酒渦,在她身後小聲喊道:「喂,我明天再來找你。」

沈略心驚肉跳,所幸他們處的位置正好在小區的灌木叢,還有幾株半人高的小冬青樹擋著,她貓著腰跑掉。身體貼在高大的懸鈴木樹干後,直到看不見顧允丞的身影才松了口氣,眼角里的淚水卻潸然而下。

她想自己一定是樂昏了頭,怎么能忘了這副骯臟的身體與潰爛的心這樣的她,談何說愛

男孩表白的那剎,她是如此的開心,整個人甚至連頭發絲都輕飄飄的,滿腦子除了激動就是辛酸,當場就飆下淚來。

沈略閉上眼睛,任淚水滑過唇角。然而,她卻沒有勇氣答應。方才的一切只如遠處環衛工點燃的枯葉,霎那的明亮璀璨後,只剩灰燼,風一吹,就散了,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而她,甚至連枯葉都不如,這么一干二凈隨風散了倒也好,可她只配爛在地底化作一灘污泥,一輩子與惡魔為伍。

睜開眼睛,那輛賓利還停在她家樓下,她看到司機小姜打開車門上樓了,樓道里的聲控燈一層層亮起,她這才驚恐的回神,趕緊摸出那男人給的手機,發了條違心十足的短信:我已經到家了要睡了,對不起,今晚情緒不好,我很抱歉,晚安。

然後,她看見車里的男人手中一亮,不一會兒,一條短信進來:今兒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你,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悠著點,晚安。

再然後,他似乎在打電話,小姜匆匆忙忙地下來,片刻後,紅色的車尾燈一閃,賓利從路的另一頭開走了。

沈略虛脫地滑下身子,坐在落葉里緊緊環抱住自己,如果如果當初沒有向惡魔求救,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她崩潰地狂甩腦袋,痛哭起來。

不知道坐了多久,回到家時,已經快十一點了,沈略抹抹臉上的淚痕,按開客廳的燈。

屋子通亮,她卻嚇了一跳,父親臉色煞白地正坐在沙發上。

「爸,您沒事吧」沈略擔憂地問。

「跪下」

沈如海話音未落,沈略已經咚的一聲跪在他面前,沈如海氣得站起身子,還未痊愈的雙腿像是承擔不了重量,倏地又跌了回去。

沈略急得趕忙上前,然而,沈如海皮帶一揮,她又頓住了,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咬牙忍著。父親已經十多年未打過她了,更別說拿皮帶,從前哪怕再氣,他也只是徒手撿肉最多的屁股揍,末了還後悔心疼不已。現在,大約她是真讓父親失望透了。

「我怎么會有你這種女兒」沈如海一字一頓,說得咬牙切齒,一句話說完,頹然放下皮帶,居然也老淚縱橫。

沈略看得越發心酸,本就未干的雙眸重新蓄滿淚水。

「你跟我保證過什么」他痛心疾首地問。

沈略低著頭,眼淚落在水泥地上沾了一層灰,滾成一顆顆渾圓的水珠子,「爸爸,對不起。」

「我沈如海再沒出息,也沒做過出賣自己的事情。怎么教出你你這么個女兒」說到最後,竟泣不成聲。

父女倆一起哭,章天秋穿著睡衣打著哈欠出來,嘲道:「大半夜的,這是鬧哪一出兒啊」

她其實在屋里已經聽了個明白,現在出來也就是看看笑話,假意幫著沈略實則火上澆油地說:「老沈啊,你思想太頑固了,這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兩性自由,偶爾做個援交啊什么的又有啥大不了的。再說吧,現在醫學技術發達,不怕」

「你閉嘴」沈如海抬起皮帶隔空對著她揮了一下,紅色的絲絨沙發套被抽出了一道白痕。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如海,章天秋嚇得直拍胸脯,這這還是她那個懦弱的老公反諷的話在男人可怕的眼神下硬生生咽回肚里,於是悻悻地回房了。

沈如海最後瞪了一眼沈略,撂了句:「在這兒好好反省反省。」然後也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