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妞如果實在搞不清楚,那就向左轉,遇到路口就向左轉,這樣哪怕前面無路,你也不會迷失方向,最壞的事情就是回到原點」

向左轉

她打了個噴嚏,咬咬有些發白的唇,朝著第一個左轉路口走去。

彎彎道道不知道拐了多少次,巷弄越來越窄,最後似乎到了某個王府舊址的後院圍牆,前面就是緊鎖的老式大門,再也沒有路了。

當真得看到灰牆夾道里那抹孤寂而熟悉的身影後,沈略捂住嘴巴,鼻腔酸痛,洶涌磅礴的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她只是死死地壓抑住,無聲地哭。

她慢慢地往前走,兩腿如灌了鉛,直到只剩一臂距離,才緩緩抬手,輕輕碰了碰他削瘦的肩頭。

「滾開,說了別惹我」

男孩暴躁地彈開她的手,祈福木牌啪的掉入水窪,幾秒鍾後,牌面浸濕,徹底沉入水中。他這才恍然回神,抬頭怔怔地看她,烏青的嘴唇蠕動,說了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清的兩個字:「是你」

沈略咬住嘴唇痛哭失聲,透過迷蒙的雨霧,看到男孩臉上一系列的表情變化,躁怒驚詫欣喜失望,再到讓她心驚的冷漠。

顧允丞勾起唇角睇視她,眼里溢滿濃厚的諷刺。

騙子

大騙子

果然,只有騙子是真心的,因為她是真心在騙你

如果下午的時候,他沒有臨時起意去實驗樓的飲水處打水,如果他沒有聽到老王和老杜的談話,如果他沒有恰巧看到紅色綢布揭開後那金色刺眼的三個字,現在會怎樣呢

是不是如她所願,他依舊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烏托邦世界的憧憬中,而她早已撲騰著翅膀獨自奔向遠在千里之外的錦綉前程

你們班學生報的志願咋樣啊,有沒有g大和t大的

埋汰我吧,我們又不是啟文班,算我倒霉,今年又帶了屆小笨蛋們。

咦那個沈略底子不錯啊,也沒試試

就她瞧她這一學期哪是學習的樣啊,估計填的那啥s大都懸若按照模考成績,落到海南的二本都有可能。

s大海南與b城天南地北原來那些「在一起」的話都是敷衍。哦不,她連敷衍都不屑,直接以沉默作答。他怎么就以為她同意了答應了呢,他怎么就以為高考的長長跑道上兩人是並肩沖刺著呢。

全是自己傻不拉幾地自作多情罷了

眼見終點線在即,懸著的勝利紅綢已經觸及胸膛,喜悅與激動還來不及傾訴,驀然回首,她卻早已調轉方向離他越來越遠

那實驗樓

無聊公子哥心血來潮的游戲罷了,他們又不在乎這些,估計也就是嘔嘔張校長,剛好我倒霉撞在槍口上。

無聊公子哥的游戲嗎無聊公子哥會把一個陌生女孩的名字和自己的合在一起,篆刻在一棟樓上

她到底騙了他多少

顧允丞仰頭,任冰涼的雨絲落入眼中,在眼眶溢滿後涌出一股溫熱的濕意,奔騰著叫囂著要沖破眼角缺口,抑都抑不住。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他一路都在想,想的腦子都疼了,過往那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畫面,在雨中居然清晰起來。她說謊時忽閃的眼睛,她意外聽到唐頌名字時怪異的舉止,她那天在樓道里狀似溫情實則絕情的話語最可悲的是,他當時還傻傻地樂著。

唐頌唐頌這個男人,父親掛在嘴邊的典范,他初中起就仰望的偶像尊敬的前輩。

顧允丞感到渾身無力,靠在牆漆剝落爬滿濕滑青苔的牆壁上,右手臂仿佛無數只螞蟻啃噬著,宛如鑽入了骨中,疼痛傳至五臟六腑。

他突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在見到她的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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