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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嫂驚慌的聲音此刻還浮響在他的耳畔,無形中像是一道咒語,默默念著「急急如律令」。

救護車到了沒王嫂有沒有照著他說的方法先行急救

唐頌的心越發焦急,他紅著眼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不知不覺,車速表已經顯示到140碼,只升不降一路未停。然,眼看即將通過最後一個高架橋洞拐上帝華所在的大街時,一次突來的劇烈撞擊,緩住了他前行的疾勢。

081 以死相磕

急馳的跑車擦過公交大巴的尾部,360度大幅旋轉著,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尖鳴聲,火花在漆黑的夜幕里四濺,最後撞上高架橋的橋墩護欄,才止住這場失控的滑行。

公交車司機趕緊踩住剎車,車上晚歸的乘客們依著慣性身體紛紛往前傾,大家心驚膽戰之余還沒緩過勁來,便被接下來的一幕嚇得目瞪口呆,不禁暗罵自己倒霉,大晚上的遇見這么個不要命的瘋子。

火紅的跑車後備箱被撞得凹陷翹起,騰騰冒著青煙,車主卻只頓了幾秒便重新啟動,若無其事地照著原來的方向繼續前行,速度絲毫不減。

然而實際上,車內的情況卻並不如外人所見到的那么樂觀。

唐頌覺得自己的額頭火辣辣的,一小會兒,眼睛便被騰起的紅霧遮擋住視線,他伸手抹了一把,才發現出血了,可他沒有時間顧念這點疼痛,一路狂馳下,車到帝華時比120急救還早了幾分。

電梯門在十九樓開啟的那一瞬,男人透過大敞的房門看到了客廳里的景象,強烈的視覺刺激讓他懸在嗓子眼里狂亂跳動的心驟然停擺。

原本冷色調的高級公寓客廳里,現在卻多了抹詭異的暖色讓人懼怕的鮮紅。

空氣中漂浮著濃郁的血腥味,蜿蜒的紅色像無數條可怕的蟲子,沿著地板磚的縫隙曲折爬至玄關。

女孩倒在血泊里,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滿臉恐色地跪坐在她身旁,正按照他電話里的指示壓緊女孩破裂血管的上方,用抱枕微微墊起她的四肢。

男人雙眼發怔,心弦再次凄緊地撥動。她的臉比晚上時更白,血色盡失,慘白慘白的,仿佛恐怖片里的女鬼。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她,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亂竄:她要是死了怎么辦她要真死了怎么辦

「唐唐先生」王嫂聽到動靜,回過頭有些惶然地叫他,兩排牙齒禁不住直打著顫。她瞟了眼客廳里的擺鍾,距離掛斷電話不到五分鍾,可她卻覺得像是經歷了五天,活了這些年,第一次面對如此瘮人的場景。

男人蹲下身子,抖著手抬起女孩的右手腕,哐當一聲脆響,泛著幽幽冷光的刀片從她手中墜落至地,凜冽的刀鋒似乎在他的心口也狠狠劃了一下,痛徹心扉。而手掌中她的肌膚冰涼,表淺靜脈已經淡至不見,他急促地深呼吸了兩口,強穩住顫動的手探了探她的脈搏。

還好還好,即便脈象微弱,卻實實在在還跳動著。只是該死的救護車為什么還不來

焦急地一秒都不願多等,他哆嗦著抱起女孩軟綿綿的身子。她是如此的輕,仿佛羽毛般沒有重量,可起身的時候,還是讓他的雙腿一軟,搖搖晃晃差點摔倒,好在王嫂眼明手快地過來攙了一把。

急匆匆走至樓下時,白色的救護車這才烏拉烏拉地閃著警燈開過來

深夜的醫院搶救室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心電監護器、呼吸機、氧氣瓶各種儀器齊齊運作,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們爭分奪秒一片忙碌,仿佛正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氣氛緊張。

「心率」

「70。」

「血壓」

「很不穩定,血壓血氧都測不到」

「監測中心靜脈壓。」

「好糟糕病人失血性休克」

「馬上做心肺復蘇開放靜脈,快速補液」

「是」

冷寂的走廊上,男人看著血漿一袋袋往里送,手腳發涼,心跳紊亂,他用力攥住微顫的拳頭,渾身虛脫般坐在冰冷的長椅上,死死盯著緊閉的搶救室大門。

該死的女人,他說這輩子死磕,她就真以死相磕嗎這輩子長著呢,豈是她想結束就能結束的

沒有他的允許,她休想

然,想是這么想,可唐頌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他還記得她被推到搶救室時,即便自己惡狠狠的要求,醫生仍舊不敢輕易給出承諾。

「救活她」

「我們盡力」

「別跟我說這種套話有多大可能」那一個模子里刻出的答復讓他緊張惶恐,他很怕出來時,它就變成了最可怕的過去完成時「我們已經盡力了」。

「說不准,自殺患者的求生意志是最低的」

求生意志低她想逃開他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真真不枉不顧他過去的威脅。他該拿她怎么辦呢怎么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