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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八卦了,跟咱有什么關系」

跟佟佳佳沒關系,跟她沈略同樣沒關系,她再也不會和那家人,有任何牽扯

就像前兩個月在她打工的那家酒吧遇上時他所說的那樣,「玩玩而已,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我只是習慣有你並不是缺你不可」

酒吧服務生來錢要比家教都快許多,而且能充分地利用晚上時間,她也是偶然看到招聘信息,決定去試一次,那時恰好趕上一個喝醉酒的男人跟她拉扯,保安還來不及過來制止。他摟著清涼的美眉跟死黨們剛進來,張邵陽就指指她的方向。

唐頌當時無動於衷地瞥了一眼,沈略沒料到他後來竟沖了過來,把摸上她臉蛋的那男人揍得半死,然後提溜著她出了酒吧大門,吼道:「這是你來的地方趕緊給我滾回去。」

她當時還在上班,心想怎么也得把這個月工資領到手吧,轉身就要往里走,又被他攔住了,被抵在牆上動彈不得,她氣得同樣朝他吼:「不用你管」

然後唐頌笑了,笑得讓她牙齒生寒,「真以為我想管你玩玩而已」

她那會兒也笑,強裝淡漠地回道:「沒有,我知道在您眼里我連棵蔥花都算不上。」推開他轉身,笑出眼淚。

後來呢後來他三五不時地過來,死黨不變,身邊的女人卻每天一個樣,她終究只干滿一個月領到工資就撤了。

那是跟他最近的一次見面,他依舊沒聯系她,她也不想見他,剛剛好。但是,期間關於他的花邊新聞層出不窮地傳入她的耳朵,豪門貴公子的私生活往往能讓狗仔們更興奮,挖掘得也更深入。他近日仿佛更加高調,酒吧夜會某女星,與某時尚寵兒派對開party上娛樂報的次數堪比男星。

在網上無意間看到後,沈略會不自覺地趕緊關掉頁面,然後對著空空的電腦桌面發呆。

快期末的時候,學院開始科研立項,主要針對本科生,目的是促進本科生科研精神和能力的培養,沈略跟大三的兩個學長學姐一起,在凌左舷的授意下接了方師兄項目的一部分,順利通過評委會的審評,成功立項。

所以,暑假的時候,打工以外的時間,沈略全撲在實驗室了。實驗室的儀器畢竟以研究生的項目為優先考量,他們只算得上見習,幫忙做些小課題,更多時候是挑晚上加班加點。

沈略倒是很喜歡這樣,因為白天打工的時間便可以錯開。學院大樓晚上十一點就要鎖大門,她和學長學姐一起,常常實驗做著做著就忘了時間,幾張椅子一拼,就在休息室過夜。

還有些研究生師姐更瘋狂,幾乎算是實驗室里的夜間常客,每晚三點從小門回去,早上八點又得過來。聽說五樓的朱大boss非常苛刻,研究的正是前沿熱點,深怕被別的實驗室搶先出了成果,每天暴吼著催實驗進度,早上遲到一分鍾都要扣五十塊錢,惹得人人自危,叫苦連連。與此相比,凌左舷真算得上仁慈的boss,許多老師已經不親自做實驗了,還能常常在實驗室看到他的身影。

這段忙碌直到學院安排他們這屆學生去野外實習,才算告一段落。

實習是學院的必修課之一,為期半個月,占了六學分。分為海洋實習和山地實習,山地實習在遠在千里之外的長白山。

八月中旬,沈略他們一百來號人浩浩盪盪奔赴山間的小鎮,擠在一棟三層高的「賓館」里,說是賓館,民宅更為貼切,洗手間都是每層一個的那種,不過據說跟賓館有約定,每年實習部隊都是住在這里的,標本夾也都是現成的。

沈略本以為能喘口氣,可休整一天後正式進入實習階段,她才知道又陷入了新一輪水深火熱中。

分完寢室,十幾個人一間,睡的是每人只有一個枕頭寬的大通鋪。早上不到五點就得起床,近一百人擠在院子里唯一的水龍頭前打水洗臉,水龍頭連著一個大鐵桶,大約是地下水或者泉水,反正不像城里的自來水,八月份的天氣,冰涼涼的都能凍死人。

吃飯也是十二個人圍著一個圓桌,像過去領救濟糧的窮苦百姓一樣,排隊打飯。許多學生調侃:「咱這是來體驗生活的吧。」

學院為了防止實習時抱團亂走,同寢的室友以及院里的情侶都是打散分開的,沈略那一桌人都挺陌生,也說不上什么話。不過好在住宿的時候,她們四個還在一間屋子。

七點前吃完早飯穿好外套,帶上帽子和絲巾,女生們都是全副武裝上路,坐著學院包的三輛大巴前往深山老林。

前幾天的主要任務就是采集一些植物標本,每人一個黃色大塑料袋,不裝滿一袋子別想返工。然後晚上回來的時候,小組圍在一起做後續任務,壓標本的壓標本,查植物檢索表的查檢索表。沈略比較細心,同組的同學拿不定主意都會跟她討論,她弄不懂的再去問老師。有時候標本多了弄不完,都是半夜十二點多才睡,幾乎天天起早貪黑。

白天鑽林子也極為辛苦,全走些荊棘叢生的陡坡,男生在前面拿著修枝剪開辟道路,女生小心地跟在後面,但還是很容易被樹枝刮花皮膚。不到一個星期,許多人都開始叫苦迭迭,天天盼著日子趕緊結束,還得防著一種俗稱「草耙子」學名叫「蜱」的可怕吸血蟲。

紅松林里這種蟲子最多,佟佳佳第一次進去時就中招了,所幸咬在脖子里,植物老師宋教授比較有經驗,給拔下來了。實習到了第十二天的時候,也就是小組做課題,沈略她們組還得鑽一次紅松林,佟佳佳對此表示無比同情。她幫沈略把褲腳都綁進軍鞋里,武裝得嚴嚴實實,然後對她比了個好自為之的手勢。

沈略失笑:「佳佳你一朝被蛇咬嗎其實也沒那么可怕。」

「你去看看坐在院子里流哈喇子的老頭就知道有多可憐了。」她說的是被蜱蟲傳染上病的當地居民,沈略瞧過一眼,的確讓人毛骨聳然。

紅松林其實還是國家級的森林公園,從入口到森林深處,都鋪有觀光的石子路,不過她們就沒這么走運了。全得往沒路的地方走,老師還一直叮囑:「別采路邊的標本啊,把人家森林公園拔禿了,明年你們師弟師妹們就沒機會了。」

輔導員拿著喇叭大吼,全把他們往枯枝落葉堆得老高的密林深處趕。

其實沈略一直沒覺得這里像公園,誰沒事來這兒啊,但看到路邊兩棵偶然長在一起的樹,被特文藝地豎了塊牌子,美其名「連理枝」,才驚覺,尼瑪,真是公園呢,不然給誰看

同組的冉冉捅捅她,「沈略你不覺得特像墓碑嗎」

沈略突然起了密密一層雞皮疙瘩,拉著她往前走,「趕緊吧,早點統計完早出去。」她倆的任務是統計這個樣方內的槭樹種類和數量。

正拿著葉子判別眼前這棵到底是白牛槭還是假色槭,遠處長滿青苔的石子小路居然有喧嘩聲。

沈略渾身一震,抬眸看去,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忙用葉子擋住眼睛。然後想起「一葉障目」的傻瓜,又往樹叢里躲,等那個旅游團過去了,才傻愣愣地鑽出來。

唐頌

是他嗎

甩甩頭,眼花了還是腦子秀逗了,怎么可能

「喂,沈略,這邊你數過沒有他們的卷尺要撤了。」

沈略有些茫然,看了看記錄本,不確定地說:「數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