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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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著想說話,但一看我的臉色有點不正常,擔憂道:「寶哥哥是身子不舒服么?」

我搖搖頭,聲音細如蚊吶:「沒什么大礙,只是有些倦了,休息一會兒便好了」

她們二人聽了,隨起身告辭,我也並未多留,只是叫襲人送她們出去。

我坐在炕上,手腳冰涼,想了好久,心緒卻越來越雜亂,於是干脆一圾鞋,從屋子里跑了出去,差點撞到剛送完二人回來的襲人,我也未做停留,只是一味的向前沖,身後傳來襲人的叫喊:「爺這是要上哪兒去?怎么連外衣也不穿?」

我一路歪歪扭扭腳步不穩的跑到哥哥的園子里,遍處尋找哥哥的影子,卻突然聽到哥哥的書房內有說話聲傳來,我心中一喜,是哥哥的聲音!我忙跑到門前,想要敲門,卻發現門扉開了一條縫,並為掩緊,這時里面又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我的心里打了個突,有點酸酸的感覺從胸腔內跑出來,便了打消了進去的念頭,透過門縫向里面看。

只見哥哥作在他素來喜愛的梨木軟塌上,手里端著一杯香茗,李紈在他旁邊站著,懷里的蘭兒虎頭虎腦的,穿著紅紅小肚兜兒,他早已經回說話了,此時正伸著兩條小手臂,口中軟軟的叫著:「爹爹抱,爹爹抱……『

哥哥看著他粉嫩嫩的小臉,綻開只有面對我時才回露出的寵溺笑容,伸手抱過賈蘭,捏捏他的小臉,笑道:「蘭兒乖,爹爹抱哦……」

蘭兒咧開小嘴,咯咯的笑了,李紈伸手抱過他,口中說道:「爺,還是我來吧,蘭兒愛哭鬧,還愛折騰,小心累壞了爺的身子」

哥哥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李紈手足無措的道:「爺……我有,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哥哥溫柔的笑笑,為她扶了扶有些松亂的發髻,柔聲道:「辛苦你了……」

李紈頓時羞紅了臉,眼圈也紅紅的,伸手掏出帕子慌亂的抹著眼淚兒,一改以往的賢淑端庄摸樣,雖流了些淚水,但是眉目之間卻是極幸福極滿足的神情。

蘭兒也適時的「咯咯」笑了起來,軟軟甜甜的童音,分外,刺耳。

…………

我倚在門株上的身子慢慢滑下,眼睛澀的厲害,大團大團的水漬在我身上漾開,心痛的仿佛靈魂都已經離開了r體,四周的一切都感覺不到了。

哥哥,與嫂子,還有蘭兒,他們很幸福。

真的很幸福,

這就夠了……

我勉強直起身子,抹開眼中不斷涌出的淚水,走出了哥哥的園子,再也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一切,都結束了

…………

後記:

從此以後,賈寶玉患上了一種瘋病,白日神志不清,癲狂不已,夜晚卻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終於在三年之後由憑空而降的兩位仙人度化,歸依了佛門,法號「情痴』,多年以後,隨成一代得道高僧,世人皆曰:空空禪師

全文完

三十六過度章

我混混僵僵的走在回碧紗櫥的路上,腦袋昏沉沉的全是剛才哥哥對著李紈笑的情景。腳步深一下淺一下的,全靠僅存的一點意志支撐我才沒有立即倒下。

本來這時就是伏中天氣,y晴不定,片雲即可至雨,忽然一陣涼風襲來,颯颯的落下一陣急雨,豆大的雨滴打在樹梢上,又帶出漫天漫地的落紅來,隨風飄盪在空中,又被雨似打在地下,一地殘花,幾分心傷。

我痴痴的站在櫥外的芙蓉樹下,看著大片大片凋零的花瓣落下,打在土里,又被流淌的泥水帶走,飄到了不知何處……

正站者,卻聽有人呼喊道:「二爺?在那邊樹下站著的可是二爺嗎?」

我慢慢的扭頭望去,卻是襲人、晴雯、麝月等丫頭在找我,晴雯眼尖先看到了我,便大叫著冒雨跑了過來,襲人也連忙拿著大氈打著傘跟了來。

我被她們連拉帶扯的送回了屋里,當晚便發起了高燒,不大醒人事了。我的腦袋沉沉的,只知道在睡夢中一直追趕著一個人的笑容,等到好不容易追趕上的時候,卻發現原來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在我睡了又昏,昏了又睡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直都聽得到有人在嗚咽哭泣,還有人很溫柔的撫摩我的臉,可每當我勉強睜開眼去看時,卻發現不了一個人的身影,只有襲人、晴雯、麝月還有林妹妹她們一直守在我身邊,不免有些灰心,就又昏睡了過去。

如此反復好幾天,我才清醒了些,也能坐著吃些飯菜了,聽襲人哽咽著說,我昏過去的這幾天里府里可是鬧了個地兒朝天,又是請太醫問葯,又是找道士驅邪的,老祖宗也哭著昏過去一次,硬是吵著說她們服侍的不好,如若我有個什么不測,也要她們陪著到下面去,說道此處,襲人已經哭的淚人一般了,我少不了強打精神安慰她們一番。

襲人還說,各府各房的人都來問候過了,我特意很隱晦的問她哥哥來過沒有,襲人說,哥哥與嫂子一起來過了,坐了好大一會兒才走。我聽了,只是發了一晌子的呆,就別過了臉去,不讓她看見我蒼白的臉色。

我的身子一天天的逐漸好起來,只是被勒令再不許亂出門,所以只好悶在家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也俊當初是為何那么窩火了,整天不許出門,只被憋在一見屋子里,鬼才不會出毛病,虧得晴雯整日打趣我說「二爺再這么圈養者,不就象那個『哼哼唧唧』的東西了嗎」我現在的心境不比往日,所以也無心與她打趣,每次都是笑兩聲敷衍過去。

期間黛玉也來看過我好幾次,我見她常常挎著個紗囊,知道是她那葬花的興趣又到時候了,這夏末,本就是眾花凋謝的光景,只是有日看到那往日艷麗高雅的芙蓉也落得殘花滿枝的時候,不由得拿了一朵獨自呢喃道:「既然是注定要衰敗的,那為什么當初要開的那么燦爛呢?」

顰兒天性素來悲慟,隨也微微紅了眼眶答道:「花兒開的時候叫人愛,到謝的時候卻平添了許多惆悵,所以倒是不如當初不開的好,猶如人相聚,聚時喜歡,到散時卻是人人傷痛的冷清,即清冷即感傷,所以,不如早先不聚的好」

我聽了心中一動,似牽扯到了什么,看著顰兒那雙同樣清冷明亮的眸子,竟是看懂了我的心思了嗎?微微嘆口氣,我把殘花小心放進紗囊,說道:「顰兒你,說的太感傷了……」

黛玉捂著嘴笑著點頭道:「那可是寶哥哥學我做些悲音在先,我才說了給你聽的,要是換了別人,我才懶得對著他們抹眼淚兒呢!」

我微笑無語。

我是莫名其妙得分割線

我就這樣在床上一直從伏中躺到了深秋,每日這屋中也甚是熱鬧,不停的有人來探視,所以我過的也不算無聊。

來看我的人中跑的最勤的就屬薔兒和賈容了,薔兒最活潑,每天都檢寫學里的高興事兒說與我聽,現在薔兒長的仍是一副孩子氣的娃娃臉,要不是我發現他的頭發已經及腰,快要束發了,還真一點也發覺不了他已經十三歲了。

還有賈容,他對我的病也是最上心的,幾番折騰下來,搞的整人比我還憔悴,我一時心疼他舊關心了他幾句,沒想到他往我這里跑的更勤了,日子久了,我也就不再勸他少往我這來了。

我這兵,純粹是自己心緒郁結所至,來得莫名其妙,去的也是迅疾如風,到了這繁花落盡的深秋,已經又是一個能蹦能跳的大活人了。

三十七撮合

「孫兒給老祖宗請安」我病怏怏的歪了歪身子,還沒站好便被她一把拉進了懷里,「心肝兒r」的哭上了,我看她鬢發如銀,已是快入80歲高齡的老人了,卻整日為我c碎了心思,心下一時間也收起了那馬馬乎乎請個安便閃人的想法,感慨萬分。

過了一會兒,在鳳姐、母親等人的勸說下,她方才止了淚,又摟住我問了些起居住行等事。我怕她責罰襲人她們,所以只是笑著哄她說丫鬟們照顧的都很好,哪知賈母一反先前的和藹神色,沉下臉道:

「行了!,寶玉你就不要再為她們說好話了,她們如果真的服侍的周到,你又怎么會在床上一躺就是幾個月呢?」說著,又愛憐的摸了摸我的臉說道:「看你這小臉瘦的,王太醫說了,你以後可得好好休養,既然她們照顧的不好,那就打發回家再換幾個好了」

我一聽立馬賠笑道:「老祖宗不要生氣,這都是孫兒的錯,要不是孫兒見園中的芙蓉花開的燦爛,想折下一只送給老祖宗,也不會在半路上被雨淋個正著,恰恰引出了舊疾,這才在床上躺了這么些天,要不是有這些丫鬟們照看者,孫兒想必會病的更重呢!」

賈母聽了神色這才和緩了些,拉著我笑眯眯的說:「可憐玉兒竟有這份心思!我看孫兒這一代里面就屬寶玉心思最細膩、可人兒疼了,只是以後千萬別這樣了,知道了嗎?」

我乖巧的點點頭,又聽她對母親說道:「既然寶玉為那幾個丫頭求了情,那就不必趕她們出去了,一人扣三個月的月銀吧」母親笑著應了,神色又一是有些猶豫,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口。

賈母見她欲言又止,笑罵道:「有什么話就快說,別藏在肚里怪叫人心癢的!」

母親笑著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想:難道這事兒與我有關嗎?正想著,聽見母親說道:「我看寶玉這次生病,下人們還是有些照顧不周,雖然那幾個丫鬟是盡了心了,但我想,也該添個人幫忙照應著他了」

賈母文道:「你是說……」

母親笑道:「這兩年府里積德八字貼兒也不少了,光這么寵著他拖著也不好看,要不,老祖宗挑挑?」

賈母聽了,眯著眼笑了一會兒,指著旁邊的寶釵說道:「聽說玉兒這段時間又迷上了吹蕭,今日因緣巧合,你就與你寶姐姐合奏一曲吧」

我聽到此,身子已經僵了一半了,眼睛不由自主了越過眾人,只向那人望去。

他穿著月白黼紋錦袍,外罩一件白貂皮披風,眉眼一如往日的溫潤美麗,嘴邊掛著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趁的周圍的空氣都如春風吹過般的寧靜淡然,墨黑的發流水一般披在肩上,頂端的玉蜻蜓青翠依然,翩纖欲飛。

君子端方,溫良如玉。

我抑制住心中蔓延的苦澀,氤氳的雙眸迎上他的眼,墨黑的瞳孔深不可測,似是一汪清潭,又如一口古井,醇厚平靜。兀的泛起一絲波瀾,象是要把整個人都吸進去般。

我痴痴的望著他,想從中找出以往的寵溺、溫柔。卻見他轉過了視線,我淡淡的掃過他身旁,李芄抱著蘭兒站在那里,心中,有些刺痛。

琴蕭相和自有古例,向來是用來形容夫妻間融洽和美,老祖宗此舉無非是想要撮合我和寶姐姐,這樣你也無所謂嗎/哥哥……

正發著呆,忽聽鳳姐說道:「寶玉你怎么還在坐著呢,那邊琴都擺好了你卻還這么悠閑,快起來拿你的蕭去!」

我轉過頭,強笑道:「老祖宗有令,玉兒自然領命,不過我向來喜歡手制竹蕭,奏起來才得心應手,別有風味」說完,便命人去外面砍下一桿翠竹來,檢出合手的部分現場制作。不多時便以忙好了,我拿著蕭,看見寶釵已經坐在廳堂中了。面前擺放著一張通體暗紅,看上去古拙渾朴的清雅瑤琴來,她渾身上下簡約素婉,趁著這琴,象是一陣清新的風從這金碧輝煌的大廳刮過。

片刻,琴聲響起,細膩而深刻,丁冬聲清脆悅耳,我輕輕的拂弄著蕭管,將它豎在唇邊,深吸長氣,與之應和起來。

頓時,一股纏綿悱惻的清越蕭聲扶搖而上,與琴遙遙相和,我微側過頭,看著母親與老祖宗滿心歡喜的神色,和哥哥,垂下去的頸脖。閉上眼睛,蕭聲越發的凄婉,與琴聲隱隱有相剝離之感,飄然出塵,似哭泣,似訴說,似懷念,似化蝶飛去入夢又如夢。

一時之間,蕭聲嗚咽變幻,尋不著根基,似是包容了世上所有的思念、悲痛。連琴聲也不得不為之變調、相和。但是,就算如此,琴聲也未失之本色,令我不得不嘆息,寶姐姐的奏琴技巧。

一曲終了,眾人久久回味,我還沒有緩過神來,便看見母親指著我笑罵道:「你可好,連奏個曲子都不肯老實,還中途變了調子!要不是寶釵靈敏,我看你怎么奏的下去!」

寶釵撫琴笑道:「姨母謬贊我了,我倒不是轉變的快,只是想著寶兄弟這精靈性子,肯定會搞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出來,可巧讓我猜著了!」

鳳姐挖苦道:「只想者就知道?我卻不信,你們肯定是那個『什么靈犀一點通『來著,老祖宗,看見沒,好事要近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老祖宗她們都笑了,我扭扭頭,看著寶姐姐通紅的臉色,淡淡道:「二嫂子開的玩笑可大了,幸虧這都是自己人,說說沒什么,要是在外面傳了出去,可要寶姐姐今後怎么入選呢?」

本來微笑著說話的母親一聽我的話,臉都沉了下來,看著訕訕的鳳姐說道:『寶玉都是快娶妻的人了,說話怎么還是這么沒大,沒小的!」

我一挑眉,握著蕭管的手不禁用力了幾分,輕笑道:「玉兒年紀還小,母親是不是考慮的太早了?」

王夫人的臉又y沉了幾分,正想說話,忽聽賈母道:「罷了罷了,原先也有幾個道士、和尚說過玉兒此生不易早娶的,往後不許再提了!」

我隨口應了,想著再坐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便告了出來,剛踏上屋外的鵝卵石小道沒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早已入我心肺的聲音:

「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