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初逢敵手(2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8880 字 2021-01-03

珠兒羞得滿臉通紅,嬌嗔不依道:「兩個壞姐姐,你們都欺負我……」說著向谷飛雲撒嬌道:「大哥,你也不管一管……」

谷飛雲俊臉微紅,低聲斥道:「這是在大路上,被人聽了去,看你們好意思。」三女都是俏臉一紅,低頭含羞不語。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後面響起一陣急驟的蹄鈴之聲,一匹駿馬疾馳而來,超過四人坐騎,忽然勒住馬頭,馬上人是一個青衣漢子,翻身下馬,朝谷飛雲四人拱拱手道:「四位之中,不知哪一位是谷飛雲谷大俠?」

谷飛雲勒住馬頭,說道:「在下就是。」

青衣漢子慌忙從懷中取出一張大紅名帖,雙手呈上,說道:「敝上聽說谷大俠已出西門,特命小的趕來,敝上立時就到,替谷大俠四位餞行,這是敝上的名帖。」谷飛雲伸手接過,只見大紅名帖上印著「段天發」三個大字,下面一個「拜」字,則是臨時寫上去的。

剛看到段天發的名字,一陣急驟而雜沓的蹄聲,由遠而近,由城門中馳出八九匹馬來,當前一騎馬上坐的正是鄭州虎段天發。他一出城門,老遠就看到谷飛雲等四人,不覺一抖韁繩,趕了上來。他在馬上拱拱手,欣然含笑道:「谷少俠請了,昨晚夜色已深,不好驚擾,今天一早趕去客店,谷少俠四位已經出城而來,兄弟急忙趕來,總算趕上谷少俠了。」

谷飛雲在馬上還了一禮,說道:「段大爺趕來,不知有何見教?」

段天發呵呵一笑道:「兄弟一向對江湖同道,路過鄭州,惟恐失之交臂,谷少俠大名,又是兄弟久仰之人,經過鄭州,不讓兄弟稍盡地主之誼,兄弟還能在江湖立足嗎?」

谷飛雲道:「段大爺言重,在下……」

段天發不待他說下去,接著抱抱拳道:「兄弟匆匆趕來,只是為了向谷少俠四位聊表敬意,務請谷少俠賞臉。」

這時他後面的馬匹已陸續趕來,共有十四五騎之多,紛紛下馬,就在城門外左首一片草地上,擺好一張桌子,五把椅子。接著,又有人擺起杯筷,有些人從提來的食盒中取出菜盤。不過頃刻之間,已經擺好了一席酒筵,牙筷銀杯,二十幾盤色香味俱佳的萊餚。

段天發翻身下馬,仰首道:「水酒粗餚不成敬意,谷少俠四位請來喝杯水酒再走不遲。」

谷雲飛頷首道:「二弟、三弟、小妹,段大爺如此客氣,咱們卻之不恭,下去吧。」說完,就跨下馬去,荊月姑、馮小珍、珠兒三人同時一躍下馬。

谷飛雲才朝段天發拱拱手道:「段大爺折節下交,如此客氣,在下兄弟真是擔當不起。」

「哈哈。」段天發大笑著:「谷少俠當代少年英雄,再說這些客氣話,豈不就見外了?」他目光忽然轉向荊月姑等三人,又道:「谷少俠還沒給在下引見呢?」

谷飛雲淡淡一笑道:「他們是我義弟荊飛明、逢自珍、她是小妹珠兒。」荊月姑、馮小珍含笑點頭為禮。

段天發心戶暗暗哼道:「果然是兩個小妞。」他右手一伸,立即有一名庄丁送上一杯酒來,他舉起酒杯,說道:「兄弟敬以水酒,先敬谷少俠四位,請坐。」一口把酒喝干。

谷飛雲道:「段大爺盛意,在下兄弟敬領了,在下兄弟急於趕路,謝了。」伸手從桌上取過一杯酒,一飲而盡。

段天發看著他道:「谷少俠四位還是請稍坐片刻,用些酒菜再走。」

谷飛雲道:「段大爺是否還有什么話要說?」

段天發笑了笑道:「谷少俠果然是聰明人,因為谷少俠有三位朋友,也要趕來替谷少俠餞行,谷少俠如果不等他們,他們來了,豈不失望得很?」

谷飛雲心知鄭州虎此來,必有目的,聞言不覺失笑道:「段大爺這么說了,在下兄弟看來只好稍侯了。」說著,果然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坐下來了,荊月姑等三人自然也只好跟著坐下。

段天發大笑一聲道:「谷少俠果然爽快,來,兄弟再敬你一杯。」舉杯一口喝干,谷飛雲當然也干了一杯,一名壯丁立時給兩人杯中斟了酒。

谷飛雲舉杯道:「在下敬段大爺。」兩人又干了一杯。

荊月姑看得暗暗焦急,段天發說有三個人要來,這時還沒趕來,他藉口敬大哥,分明不懷好意,大哥怎么又回他了?這樣下去,大哥非被灌醉不可。

「哈哈。」段天發大笑道:「兄弟沒想到谷少俠喝酒如此豪爽,來,兄弟再敬你。」

谷飛雲又和他干了一杯,臉色已紅,爽朗的道:「好酒,這種酒除了段大爺這里,外面很少喝得到,干杯。」荊月姑心里暗暗叫糟,聽大哥說話口氣,分明已經醉了,這是什么酒,竟有如此歷害?

段天發大笑道:「了不起,谷少俠對酒居然也在行的很,兄弟這缸酒,乃是真正三蒸,而且已經窖藏十年,不是好朋友,是決不會拿出來的,谷少俠真乃酒中知己,佩服,佩服,來,咱們再干一杯。」兩人真的又干了一杯。

荊月姑忍不住了,輕輕道:「大哥,我們還要趕路呢,你喝得已經差不多了。」

谷飛雲大笑道:「不要緊,愚兄還沒有醉。」他一面回頭朝段天發道:「段大爺說得三位朋友,大概就是那三位了?」城門口,正有三個人飄然行來。

那正是一襲青衫,手持折扇的中年先生,黃發椎髻,黃眉稀疏的羊角道人,和左手緊捧著朱漆葯箱的毒手郎中秦大山。段天發忙道:「正是這三位。」

谷飛雲眯著醉眼,笑道:「只怕段大爺弄錯了,這三位之中,只有羊角道人才是在下的好朋友,這位秦大郎中,在下只有過一面之緣,而且交談也不會超過十句話,至於這位朋友,在下好像從未見過。」其實他不但見過他,而且還看過他和羊角道人、毒手郎中交手的情形,三人中,此人才是真正可怕的高手。

段天發剛哦了一聲,還來不及開口。束先生已經搶上一步,作了個長揖,含笑道:「兄弟束無忌,對谷少俠英名,久仰得很。」

谷飛雲冷冷的道:「谷某初走江湖,那有什么英名,束先生過獎了。」

束無忌碰了一個軟釘子,但他毫不在意,依然笑吟吟的朝珠兒招呼道:「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珠兒板著臉,皺皺鼻子,哼道:「又見面了,你待怎樣?」

束無忌沒去理她,轉臉朝谷飛雲含笑道:「谷少俠,段庄主趕出城來,在這里替四位餞行,兄弟有幸識荊,正好借花獻佛,敬谷少俠一杯。」口中說著,一面朝那執壺的庄丁招了下手,那庄丁立即斟了一杯酒送上。

束無忌舉杯道:「兄弟先干為敬。」一口把酒喝干。

荊月姑娘暗扯了一下谷飛雲的衣袖,悄聲道:「大哥,你不能再喝了。」

「沒關系。」谷飛雲也舉起酒杯一口干了。

羊角道人陰沉一笑,拿起酒杯,說道:「谷少俠,貧道也敬你一杯。」

馮小珍虎的站起身道:「我大哥已經喝得不少,你們這樣成了車輪戰,太不公平了,這一杯,我代大哥喝好了。」正待舉杯。

「三弟,你坐下。」谷飛雲伸手掩住了她的手,一面說道:「這點酒力,愚兄還不在乎。」一面伸手舉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朝執壺庄丁晃了下,執壺庄丁慌忙過來替他斟滿了酒。

谷飛雲舉杯朝毒手郎中秦大山道:「秦大郎中,咱們總要喝的,在下先敬你好了,同時也要當面謝謝你的「迷仙散」解葯。」說完,又一飲而盡。

毒手郎中口中沉嘿一聲,但還是和他對干了一杯。谷飛雲才目光一凝,盯著段天發,抱抱拳道:「段大爺盛情,谷某兄弟謝了。諸位趕出城來,當然不是真的替谷某餞行來的,究竟有何見教,現在可以直說了。」

「谷少俠這是誤會。」束無忌說著一口軟綿綿的蘇州話,手中輕搖摺扇,慢條斯理的續道:「段庄主對谷少俠完全是惺惺相惜,並無惡意,兄弟趕來,也只是想和谷少俠交個朋友而已。」

谷飛雲道:「既然如此,在下兄弟就少陪了,告辭。」話聲一落,四人正待離去。

束無忌「嗒」的一聲,摺扇一攏,連搖了兩搖。說道:「谷少俠且慢。」

谷飛雲住足問道:「閣下還有什么事?」

束無忌用摺扇一指珠兒,說道:「兄弟有話想問問這位姑娘。」

珠兒冷聲道:「你要問什么?」

束無忌手搖招扇,含笑道:「束某生平最不喜歡說謊的人,小姑娘,你是谷少俠的小妹子,要救你二位姐姐,也不妨直說,你卻以奉酒仙之命,來欺壓束某,這是束某最不高興的事。」

珠兒道:「你不高興又怎樣?」

束無忌斯文的笑了笑道:「所以今天束某就要把你拿下,等酒仙來了,證明你確是奉他差遣,在下立時就可釋放。」

珠兒皺皺鼻子,嗤的笑道:「你要把我拿下?」

柬無忌凝視著她,笑道:「怎么?束某可是拿你不下嗎?」

谷飛雲一拍手道:「束先生明明是沖著谷某來的,何用借題發揮,找小妹子的麻煩?」

珠兒也用手一攔,搶著道:「谷大哥,他明明沖著我來的,你不用管。」一面朝束無忌招招手道:「你要把我拿下,來呀,我倒要看你拿得下拿不下?」

束無忌大笑道:「好。」身形疾進,右手摺扇已經交到左手,右手閃電朝珠兒左手抓去。

這一下奇快無比,人影一晃而至,五指就已抓落,宛如吹起一陣微風,令人目不暇接哩。珠兒可不是省油的燈,在他身形閃近之時,立時側身右閃,右手輕靈的拍出一掌,擊向束無忌右肩。束無忌沒想到珠兒身子竟有這般利落,自己一抓落空,她還能乘機反擊,當下口中朗笑一聲,倏地轉身,右手翻起,橫向珠兒右腕脈門抓來。

珠兒右手及時一縮,左手如刀,橫切束無忌右肘關節。束無忌一個輕旋,落珠兒身後,左手五指連彈,幾縷指風,一齊灑落。珠兒迅即身形一撲,避過指風,雙手撐地,身子倒翻過來,雙腳猛向束無忌胸口蹬去。這一著倒是出乎束無忌意外,大笑一聲,向後疾退了三步,點頭道:「好、好、江湖上還沒有人接下束某三招的,小姑娘身手果然不凡。」

珠兒也已一下站起,和他對面而立,一手掠掠鬢發,咭的笑道:「江湖上也沒有人和我走出三招的,你也不錯呀。」

束無忌右手衣袖突然在身前揮起,大笑道:「你在束某面前使詐,豈不浪費你的暗器呢?」原來珠兒掠鬢發這際,暗中打出三支細如牛毛的飛針,已被束無忌衣袖拂落。

「才不呢?」珠兒只說了三個字,左手揮處,突然打出一大蓬紫色飛針,目光之下,看去宛如一蓬紫煙,灑灑飄飛。

「會是紫雲針。」束無忌悚然一驚,這下不敢舉袖揮出,急忙吸了口氣,身形像流水般往後疾退。

珠兒雙足一點,身如箭射,凌空撲去,人還未到,雙手疾發,十道指風,箭一般錯落飛擊而下。谷飛雲本來一直擔心珠兒不是束無忌的對手,看在這里,才發覺珠兒年紀雖小,一身武功居然不在束元忌之下,心中也暗暗驚異不止。荊月姑、馮小珍更是看得羨慕不已。

不止是他們,連自詡是一派宗師的羊角道人和毒手郎中,也目射異光,心中暗自猜測:「這小女孩會是什么來歷?」

就在大家目光都注意到珠兒和束元忌兩人身上之時,突聽一聲清叱:「姓段的惡賊,拿命來。」

凌空飛起一道青影,接著一張鐵琵琶,有如泰山壓頂一般,朝鄭州虎段天發當頭砸落。這人正是在會賓樓上向段天發尋仇的賣唱女子。她身法之快,幾乎聲到人到,鐵琵琶強勁的風聲,距段天發頭頂已不過數尺。

這一下來得突兀,段天發猛吃一驚,急切之間,一個仆步,硬把身子往右讓出,身形再起,手中已多了一柄四尺長精鋼鑄制的虎爪,口中怒喝一聲:「賊婆娘,昨天容你逃走,今天還敢前來送死。」

二十年前,他練的原是外門兵器點穴钁,後來「鄭州虎」三個字樹立了威名,才特地打造了這柄虎爪,以符合他鄭州虎的身份,這柄虎爪具有點穴钁和虎尾鞭兩者之長。近年來他有尺煉雙殺當貼身保鏢,已很少使用兵刃,像在會賓樓上,他根本就沒有把虎爪帶去。

但有了會賓樓一次經驗,使他以為在鄭州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的觀念,亮起了紅燈,所以今天出門就帶了隨身兵器。尺煉雙殺原本和段天發寸步不離的,他們就站在段天發身後。就在青衣女子發動之際,兩人突覺一道無形勁力從橫里直撞過來,逼得兩人不得不後退出一步,他們還不知道這道勁風是從哪里來的?

就在他們後退一步之際,青衣女子已經隨著清叱凌空撲向段天發,同時兩人也發現剛才自己兩人站立之際,這時已經多了一個手提一把二胡身穿土褂的老頭,含笑看著自己兩人,這人正是酒樓上動過手的賣唱老者。

呼延贊怒聲道:「老小子,原來是你。」

呼延弼喝道:「今天別再讓他跑了。」

土布大褂老者笑道:「老朽為什么要跑……」話聲未落,尺煉雙殺一柄鐵尺?一條鐵煉已經出手如電,到了他身前尺許光景。

土褂老者不慌不忙舉起二胡,向左一架,再向右一架,看來他動作並不快,但正好一下砸上鐵尺,再一下砸上鐵煉。三件兵刃激撞之下,發出兩聲金鐵交鳴,三個人各自後退了一步。土褂老者微笑道:「二位縱然作惡多端,但老朽一生從未殺過一人,自然不會殺二位的了,不過今天老朽也不會讓你們去幫段天發的。」

呼延贊厲笑道:「你不殺人,咱們兄弟會殺人的。」隨聲疾欺而上,鐵尺驟然一緊,揮起縱橫交織的一片尺影,記記都是殺著。

呼延弼和他老哥心意相通,一個疾欺而上,一個自然也跟著欺了上去,接口道:「沒錯,咱們送佛上西天,就算你是樂師,咱們一樣會讓你住進極樂世界。」他雙手緊握鐵煉,朝土褂老者頭頸套去。

土褂老者嘿然道:「你們凶心未改,老朽真要讓你們看些厲害不可了。」右手抬處,嘶的一聲,從二胡中抽出一支細長軟劍。

呼延贊大笑道:「你老哥一琴一劍,咱們兄弟早已領教過了,也不見得如何厲害?」

呼延弼接口道:「豈止不見得厲害,連想和咱們兄弟打個平手,也未必……」就在他說話聲中,突然響起兩聲「嗒」、「嗒」輕響,土褂老者的細長軟劍已和尺煉雙殺的尺煉有了接觸。

他們昨晚曾和土褂老者打了百招以外,尺煉和對方軟劍也不知接觸過幾十次之多,是以誰也並不在意。哪知這回「嗒」聲入耳,兩人頓感手中兵刃忽然輕了好些,急忙低頭看去,呼延贊的鐵尺還好只被削斷了三寸長一截。

呼延弼更糟,他那本來有六尺長的一條鐵煉,因為這一招「金剛箍頸」、是雙手各執一頭,朝前套取敵人頭頸,卻被土褂老者細長軟劍齊中削斷,這下變成雙手各執了一條三尺長的斷煉。

要知尺煉雙殺以尺煉成名,這一尺一煉,自是百煉精鋼鑄制而成,因為鑄制特別,還是江湖上最著名的鑄劍師百里冶親手制成的傑作,就算是江湖上幾把有名的刀劍,也未必砍得斷它。

尺煉雙殺不禁怔得一怔,呼延弼大喝一聲:「老賊,你竟敢削斷老子的鐵煉,老子非把你腦袋切下來不可。」雙手揮動兩支斷煉,頓足飛撲過去。

呼延贊已知憑自己兄弟只怕不是樂師司徒曠的對手,但自己多年成名兵器被他削斷,心頭同樣怒氣難消,眼看兄弟飛身撲去,也掄尺急撲而上。這兩人急怒交迸,撲來之勢,宛如兩頭黑豹,威力之盛,確實不可輕視。

土褂老者樂師司徒曠軟劍早已收起,只是身形輕輕一偏,就讓了開去,他好像沒把尺煉雙殺的攻勢放在眼里,但手中二胡也沒有施展殺看,隨手揮來揮去,就足以把兩人的攻勢化解無遺。

青衣女子一張鐵琵琶,和鄭州虎段天發一柄虎爪,卻起了激戰。段天發這柄虎爪雖是外門兵器,但夾雜著不少少林武功,使來極為霸道。青衣女子一張鐵琵琶更是外門兵器,而且十分沉重,她以雙手使出,招式怪異,也極為霸道。

一個女孩子使這樣沉重的兵器,也是江湖上極為少見的,這正是樂師門下與眾不同之處。現在雙方交手只不過三招,青衣女子似乎巳察覺段天發臂力甚強,自己不宜和他硬擠,因此忽然舍了和他正面對敵,人像走馬燈一般圍著段天發游走搶攻。

但這樣也不過搶攻了三招,突然從她鐵琵琶中飛射出一支細如發絲,肉眼一時之間幾乎看不清楚的鋼絲,飛旋卷出,一下纏住段天發的項頸。青衣女子游走的身法突然加快,繞了一匝,撮口發出一聲清脆的鳥啼之聲,身形突然朝上拔起。

正在和尺練雙殺纏斗的土褂老者聽到鳥啼聲,同時雙足一頓,身如大鵬展翅,橫飛而來,十分准確的探手抓住青衣女子的玉手,劃空飛去。段天發怔立當場,直等土褂老者凌空飛來攜著青衣女子的手劃空飛逝,尺煉雙殺雙雙趕來,聞聲問道:「庄主你沒事吧?」

段天發突然身子搖了兩搖,往後倒去,一顆頭忽然脫離項頸,骨碌碌的滾出去一丈以外。這一段事情,正好發生在束無忌和珠兒兩人交手的中間,而且也很快結束,段天發被殺,珠兒和束無忌還沒結束。

珠兒徒手和他打了十幾招,覺得自己漸漸縛手縛腳起來,她為人機伶,心知徒手已無法取勝,立即刷的一聲從身邊亮出一支銀色短劍,劍法展開,一片銀光,揮灑而出。

束無忌今天真是陰溝里翻船,二十年來,他一直目空四海,認為當今武林,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得出三招,沒想到如今連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竟能和他找出十幾招,自己只不過稍稍占了一點上風而已。

現在眼看珠兒亮出劍來,雖然只是一柄尺八短劍,但她使出來的劍法,宛如朵朵飛雲,無可捉摸,更看不出她劍法路數,心頭更是暗暗駭異不止,急忙取出摺扇,以守為攻,和她耗下去,俟機而動,但外人卻絲毫看不出來,只見珠兒短劍指東劃西,劃到那里,就有一片銀光。

束無忌摺扇開闔,身形飛動,帶起他一襲青衫衣角飛動,姿態極為瀟灑。這一輪劍扇交鋒,差不多打了三十幾招,束無忌突然大笑—聲,身形一閃,欺入銀光之中,一把扣住了珠兒的執劍手腕。珠兒驟覺脈門一麻,銀色短劍「當」的一聲跌落地上。

「哈哈。」束無忌大笑一聲道:「小姑娘,你不是落到我手里了嗎?」

珠兒一張小臉脹得比蘋果還紅,右手用力掙扎,依然掙不脫束無忌的三個指頭。谷飛雲一直盯注著兩人的戰況,甚至連段天發被青衣女子用鋼絲切斷頭頸,都沒注意到。

因為他發現珠兒招式雖奇,但對敵經驗不足,內力比人家差得多,時間稍久,決非束無忌的對手。自己也決不能大意,因為稍一疏忽,珠兒就可能會有危險。這回珠兒右脈腕被束無忌扣住,他事前竟然一無所覺,直等到束無忌的笑聲,才發現不對,心頭一急,雙足在地上連蹴,立即飛起一蓬數十顆石子,朝束無忌身上大穴激射過去。

師父孤峰上人的「蹴石打穴」,萬無一失,但射到束無忌身上,竟然灑灑如雨,從他青衫上滑落,灑滿一地,一處穴道也沒有打中。谷飛雲救人心切,就在石子激射出去的同時,人也隨著飛撲而起。但你快,人家也不慢,束無忌沒待谷飛雲撲到,早已帶著珠兒後飄疾退出去數尺來遠,口中含笑道:「谷少俠怎么忘了投鼠忌器?你難道真的不理會小妹子在束某手中嗎?」谷飛雲撲去的人,只好硬行剎住,這時荊月姑和馮小珍也雙雙飛出,和谷飛雲站在一起。

谷飛雲嗔目喝道:「姓束的,你待怎的?」

「也沒什么……」束無忌底下的話還沒說出,突然耳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嘿然道:「好小子,這小女娃你莫招惹她,就是你老不死的師父來了,也會叫你立即放手。」

束無忌方目一怔,心想:「這人以千里傳音說話,不知是誰?」心念方動,只聽蒼老聲音又道:「你是不是想問我老人家是誰?你方才不是說要我老人家來了,你立可放手嗎?其實我老人家早已在城頭上坐了好一會了,你不信聞聞我老人家酒氣,就可證明了。」話聲入耳,陡覺一道濃重的酒氣宛如一道飛虹,凌空直向身前撞來,力道之強,重逾千鈞。

束無忌心頭猛吃一驚,正待後退,差幸這道視之無形的酒氣,撞到身前不過一尺光景,就停住了。從城頭到自己立身之處,少說也有三五十丈距離,此人好像只是隨便呵了口氣,讓自己聞聞他的酒氣,這人功力之高,幾乎還在師父之上。

「是酒仙。」束無忌心頭暗暗一凜,但臉上絲毫不露,一面含笑說道:「其實兄弟只是為了試試小姑娘的身手而已。」三指一松,立即放開了珠兒的手腕。

珠兒被他扣住脈門,全身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心頭正在焦急,束無忌這一放手,她還是用左手搓著手腕,恨恨的道:「姓束的,我不會認輸的,總有一天,我也會扣住你脈腕,要你磕頭認輸。」

束無忌面含微笑,說道:「小姑娘何用認真?你真的生氣了?」

珠兒哼了一聲,拾起短劍,回身朝谷飛雲三人走來。谷飛雲作夢也沒想到束無忌居然會放了珠兒,一時之間測不透對方用心,急忙問道:「小妹子,你沒事吧?」

珠兒搖搖頭道:「沒什么。」

谷飛雲道:「那就好,咱們走吧。」四人騎上馬匹,疾馳而去。

羊角道人眼睜睜的看著四匹馬遠去,不禁疑惑的道:「束先生怎么輕易放過他們了?」

束無忌神色凝重,壓低聲音道:「咱們回去再說。」

荊月姑在馬上回過頭來,朝谷飛雲問道:「谷大哥,姓束的怎么會輕易放了小妹呢?」

谷飛雲道:「我也正感奇怪,他拿住小妹子,似乎志在逼我就范,忽然放了小妹子,實在令人猜測不透。」

馮小珍哼道:「他可能知道不是大哥的對手,才見好就收,自找台階罷了。」

谷飛雲笑道:「你怎么看不出來,愚兄真要和他動手,只怕連他三五招都接不下來?尤其他一身內功極高,差不多已練成護身真氣一類功夫。愚兄踢出去的石子打穴,一向從未失過手,但打到他身上,就全部滑落,可見他一襲青衫上,都布滿了真氣,愚兄如何是他對手?」

荊月姑道:「這么說,他忽然放開小妹子,更是有原因的了。」

珠兒氣鼓鼓的道:「他是練成了什么鬼功夫,有兩次我手指明明點了他的穴道,就像觸到氣泡上,一下子滑了開去,哼,總有一天,我會破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