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姊妹斗氣(2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5528 字 2021-01-03

「無形神掌」必須有十二成內功火候,方可練習,但一個人的內功要練到十二成火候,非有五十年以上的勤修苦練不可,因此,能練成「無形神掌」的人,可說少之又少。金母把無形神掌簡化了許多,使門下弟子只要有五成內功火候的人都可以練習,名之為「天池水面風」,當然威力也比無形神掌弱了許多。

金鸞為了破解「天池水面風」,創出破風三式,以拂塵使出,專破掌風,所以她門下弟子,年紀稍長的,左手都執著拂塵。這時陸碧梧使出「天池水面風」,乘鳳也及時施展「破風三式」,但見她拂塵揚起,千百縷拂絲,忽然間宛如春雲乍展,如幕如幔,一下擋住了迎面吹來的輕風。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乘鳳在一片拂絲把對方劈來的風堪堪擋住之際,左手拂塵突然迅疾無倫的朝外一圈,左手一沉倏揚,本來散成一片的拂絲,忽然根根直豎,宛如千百支尖椎,閃電的朝陸碧梧激射過去。「破風三式」真當疾如迅雷,前面兩式,一擋一圈,已把掌風引出,第三式是追擊,以攻還攻,攻敵不備,這三式可說專破天下掌風的招式,亦無不可。

陸碧梧掌勢出手,竟然被她拂塵引出,心頭不由一怔,閃電之間,急忙一收真氣,收回拍出去的掌風,身形隨著右旋而出。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雙方動作如電,乘風千百縷拂絲直射過去,陸碧梧也及時向右旋出。

就在此時,乘鳳突覺自己射出的拂塵,突被一圍無聲無息的暗勁,攔腰撞上,震得自己左腕一麻,若非拂塵柄上有細繩懸掛在中指上,這一記幾乎被她震飛出去,心頭一驚,急忙後退了一步。陸碧梧這一記「無形掌」雖然只有五六成火候,但一擊得手,精神陡振,右手長劍化作一道匹練,乘勢追劈過去。

乘鳳豈甘示弱,長劍一掄,迎著劈出,兩劍相交,發出「當」的一聲金鐵狂鳴。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一步,依然半斤八兩,難分軒輊。陸碧梧心頭發火,冷哼一聲,一退即上,又是一劍直劈過去。乘鳳同時跟著欺上一步,舉劍硬接。這一劍當然又是一聲金鐵狂震,兩人誰也不肯讓誰,於是第三劍、第四劍,連續劈擊而出,兩人之間,也接連響起了震懾人心的金鐵交鳴,一串串火花,從兩支長劍上進飛而出哩。

金母眼看陸碧梧一記無形掌只有五六成火候,心頭稍稍釋懷,由此可以證明陸碧梧並未偷學「透骨陰指」了。金鸞也在此時,眼看兩人連拚了五六劍,依然功力悉敵,就是再拚下去,也未必分得出高下來,這就沉聲喝道:「你們住手。」激戰中的兩人聽到喝聲,果然立時住手。

金母冷聲道:「你可是想和我動手嗎?」

金鸞道:「不錯,她們兩個再打下去,一時也分不出勝負來,自然只有你我一決勝負了。」

「很好。」金母冷聲道:「碧梧,你回來。」陸碧梧躬身領命,收劍退下。

金母右手向後一招,站在她背後的一名青衣少女,立即雙手捧上一柄古劍。金母伸手接過,人已朝前跨出,冷然道:「金鸞,你自稱西崆峒聖母,不知劍上造詣如何?」

金鸞也迎前走上,冷笑道:「我西崆峒門戶,乃是遵奉先師遺命創立,你不是也自稱聖母嗎?你可以稱,我自然也可以稱了,至於劍上造詣如何,你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金母冷哼一聲,嗆的一聲掣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喝道:「你拔劍。」她這一掣出長劍,大家都可以發覺她全身都在散發出濃重的殺氣,就是站在稍遠的谷清輝夫婦三人,都可以感到森寒之氣。

金鸞右手抬處,也嗆的一聲,飛起一道寒光,手上同樣是一柄寒光熠熠的好劍,這一橫劍當胸,她一身白色道袍,無風飄忽,也同樣充滿了肅殺之氣,抬目道:「金鳳,咱們誰也不用客氣。同時發劍好了。」

金母看了她一眼,冷然道:「好。」這一聲「好」字出口,但見兩道匹練般的劍光,同時飛起,向對方激射過去。

這一剎那,雙方身後觀戰的人,但覺劍光奇亮刺目,寒氣砭膚,根本看不出兩人這一劍的招式。不,不止一招,兩道劍光矯若神龍,一往一迎,似糾似纏,起伏盤旋,除了嘶嘶劍風,彌漫著如霧如霏的白氣,已經籠罩了兩丈方圓。因為聽不到劍劍交擊之聲,是以分不清兩人發出第一劍之後,究竟已經各自使出了幾招劍法?

連金母的首徒陸碧梧也看不清楚,她一張清峻的臉上,不禁為之變色。所有觀戰的人中,只有谷飛雲練成紫氣神功,一雙炯炯目光,可以透過兩人身外所籠罩的一層薄霧,看得清清楚楚。他發現金母和金鸞兩人使的劍法,和方才陸碧梧、乘鳳兩人使出來的,並無多大差異,只是比方才兩人使得精純熟練而已,任你變化精奧,依然脫不出崆峒劍法的路數,更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處。

只不過是兩人修為的功深,每一劍都凝聚了雙方深厚的內力,從劍上散發出濃重的劍氣來。這份威力,自然非同小可,普通人只怕連一劍都接不下來!不,只要進入她們一丈之內,只怕連一身衣衫都會被劍氣絞成粉碎。

就在此時,陡聽一聲蒼勁的大笑,宛如天外飛來,緊接著又是嗆嗆兩聲金鐵狂鳴,兩道匹練般糾纏的劍光和漫天劍氣,倏然盡斂。大家方覺眼前一暗,就聽金母怒聲道:「你來作甚。」

那蒼老聲音大笑道:「哈哈,你們兩個已是九十出頭的人了,還有什么好爭的?」

眾人凝目看出,只見金母和金鸞兩人之間,竟然多出一個白發披肩,白須垂胸的高大老人。這人貌相既老且丑,但一雙目光在黑暗之中,卻比寒星還亮。這人,正是谷飛雲從石窟中放出來的老人——聞野鶴,他炯炯目光盯著金母,含笑道:「老夫今晚終於出來了。」

金母雖然寒著一張臉,但怒意漸減,冷冷的道:「你既已出來,就該走了,還擋什么橫?」

「哈哈。」聞野鶴又是一聲大笑,說道:「老夫是已經走了,但行到百里之外,才想起一件事,非趕回來不可。」

金母冷聲道:「你還有什么事?」

聞野鶴道:「老夫是一位小兄弟放出來的,他放出老夫來,你豈會放過他……」他是不放心谷飛雲才趕回來的。

金母哼道:「他是我徒兒的兒子,老身豈會難為他?」

「哈哈,如此就好。」聞野鶴目光一轉,看到谷飛雲不覺洪笑一聲,朝谷飛雲走去,說道:「小兄弟,老夫方才匆匆一走,忘了問你姓名,才從百里外趕回來,總算小兄弟還沒走。」

谷飛雲連忙抱拳道:「老前輩……」

他只說了三個字,聞野鶴就攔著道:「什么老前輩,老夫是小兄弟救出來的,咱們就平輩論交,你就叫老夫一聲老哥哥好了。」

谷飛雲惶恐的道:「這個晚輩如何敢當?」

只聽耳邊響起金母的聲音說道:「聞老頭是個直腸子的人,他叫你叫他老哥哥,你就叫他老哥哥,不用和他客氣。」

聞野鶴怫然道:「這么說,你小兄弟是不願和老夫交朋友了?」

谷飛雲聽了金母「傳音之密」的話,連忙抱拳道:「老哥哥吩咐,晚輩自當遵命。」

「哈哈。」聞野鶴聽得大喜,笑道:「你叫我老哥哥了,還自稱晚輩嗎,哦,小兄弟,你還沒告訴老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谷飛雲躬身道:「小弟谷飛雲。」

聞野鶴大笑道:「你是聞野鶴的小兄弟,天下武林,就沒有人敢欺侮你了,哈哈哈哈。」一道人影已經隨著笑聲,向遙空投去,瞬息不見。

金鸞抬目道:「金鳳,你也沒勝得過我,咱們後會有期。」

金母沉哼道:「好,等你自信能勝得過我的時候,再上天池來好了,我隨時候教。」

金鸞也哼了一聲,揮手道:「咱們走。」宇文瀾和許蘭芬因在師父面前,不敢多說,只是含情脈脈望了谷飛雲一眼,迅快的隨著師父身後而去。

谷清輝眼看大家都已走了,也朝金母拱拱手道:「聖母在上,在下夫婦也告辭了。」

在他說話之時,席素儀也躬下身去,說道:「師父金安,弟子叩別了。」

金母領首道:「好,好,時候不早,你們去吧,飛雲,你娘是老身門下二弟子,老身准許她隨時可以上山來,你可以陪你娘一起來。」

谷飛雲躬身道:「晚輩記住了」。

席素儀又朝陸碧梧、丁令儀、聞玉音三裕襝道:「大師姐、三師妹,四師妹,我走了。」陸碧梧只是冷冷的看了他們夫婦母子一眼,並沒理睬。

丁令儀、聞玉音卻一齊躬身道:「二師姐好走,恕小妹不送了。」

谷飛雲怒目瞪了陸碧梧一眼,說道:「陸管事,咱們後會有期。」

陸碧梧在師父面前,敢怒而不敢言,心中暗道:「小子,總有一天我教你知道歷害了的。」

谷清輝夫婦父子三人離開天池,穿行山洞,走出石窟,只見瀑布前面的水潭大石上坐著一個人。這人忽然站起身來,打了個稽首,大笑道:「恭喜谷施主賢伉儷,終於脫出困境,父子夫婦團聚了。」這人正是從後山下來的醉道人。

谷清輝已在路上聽谷飛雲說出此行經過,趕忙迎著上去,—把握住醉道人的手,感激的道:「多謝醉道兄,二十年來,蒙你照顧愚夫婦,照顧小兒成人長大,今晚又要你冒險偷上天池後山,救出愚夫婦,這份大德,兄弟不知如何謝你才好?」

谷飛雲走上一步,撲的跪到地上,拜了下去,說道:「醉道長,你的大恩大德,在下只好給你磕頭了。」

醉道人大笑道:「你們父子兩人怎么了?谷施主,咱們是方外至交,也可以說貧道只有你一個朋友,貧道能力所及,能不幫忙嗎?小施主,咱們也是忘年之交,你平日還算灑脫,怎么今晚如此俗套了,快些起來,別行大禮了。」一手把谷飛雲拉了起來,又道:「小施主,還有兩個人等著你呢,你看看是誰?」

谷飛雲聽得方自一怔,不知醉道長說的兩個人是誰?只聽兩聲嬌脆的「谷大哥」,堪堪入耳,兩個苗條的人影已在左首一方大石前站起來。俏生生的走了過來。這兩個苗條人影竟然是金鸞門下的宇文瀾和許蘭芬。

谷飛雲怔得一怔,連忙含笑道:「兩姑娘沒跟令師去嗎?」

許蘭芬幽幽的道:「本來這幾天是我返家去看爹的假期,沒想到被人暗襲,用透骨陰指打傷,沒有谷大哥及時施救,師父說連她老人家都想不出什么人可以救我呢,所以師父要我在這里留下來等你,跟你當面道謝。」

谷飛雲笑道:「方才我沒有什么把握,只是試試罷了,不想真的治好了,我們都是熟人,還說什么道謝?」

許蘭芬道:「我要回鳳翔去,和谷大哥一路的。」

宇文瀾接口道:「我是陪客,師父不放心小師妹,要我和她作伴來的。」

谷飛雲道:「二位姑娘,這是家父、家母。」接著又給父母介紹兩位姑娘。

宇文瀾、許蘭芬兩人恭敬的躬身叫了聲:「伯父、伯母。」谷清輝夫婦也含笑答禮。

谷飛雲又道:「許姑娘是認識醉道長的,宇文姑娘認不認識?」

宇文瀾嬌笑道:「本來不認識醉道長,剛才才認識,還是醉道長叫我們在這里等你的呢。」席素儀眼看兩位都長得明眸皓齒,嬌美如花,好象和谷飛雲極熟,只不知飛雲和金鸞聖母門下女弟子如何認識的?

醉道人大笑道:「好了,可以上路了。」

谷清輝問道:「道兄,我們要去那里呢?」

醉道人道:「咱們先到老爺嶺許姑娘家去打擾她幾天,稍作休息,以解往返跋涉之勞。」

谷清輝道:「這樣去打擾人家,不太好吧。」

醉道人笑道:「沒什么不妥的,許姑娘的爹和貧道極熟,和谷小施主也是熟人,沒有關系。」

許蘭芬聽得大喜過望,說道:「是啊,爹看到道長和谷伯父、谷伯母等人光臨,不知有多高興呢。」

宇文瀾咭的笑道:「小師妹,醉道長是因為你家有窖藏三十年的西鳳酒。」

醉道人故意眯著醉眼,朝宇文瀾神秘的笑道:「還有兩個人在荊村等著咱們呢。」

宇文瀾看他笑得神秘,心頭起疑,忍不住問道:「還有兩個人荊村等著,那是什么人呢?」

醉道人嘻的笑道:「貧道認是認識,只是關系沒谷小施主深,你還是問谷小施主比較清楚。」

字文瀾看他說話吞吞吐吐的,心中更覺得好奇,就朝谷飛雲叫道:「谷大哥,那兩個是誰呢?」

谷飛雲臉上一紅,說道:「是在下兩個師妹,本來是和醉道長一起來的,只是上天池去,人不宜太多,所以在下和醉道長走了,把她們留在荊村。」

醉道長嘻的笑道:「有一個還是許姑娘的同年呢。」

許蘭芬聽得一怔,問道:「和我同年,什么是同年呢?」

醉道人笑道:「同年,就是讀書相公同一年考中的意思,也就是同榜了。」

許蘭芬想到今年正月里,選舉西風狀元之事,但祝秀珊、荊月姑也不是谷大哥的師妹呀。她想到這里,目光不覺朝谷飛雲投去,問道:「谷大哥,你兩個師妹,我認不認得?」

谷飛雲臉上微微一紅,說道:「醉道長說的是荊月姑,和姑娘同榜的探花,姑娘自然是認識的了。」

許蘭芬追問道:「荊姐姐怎么會是谷大哥的師妹的呢?」姑娘家這回著急了。宇文瀾雖然沒說話,但眨著眼睛盯著谷大哥,顯然她也急了。

谷飛雲不自然的笑了笑道:「這話說來可長呢,是醉道長指引我們去的……」

宇文瀾忍不住問道:「谷大哥你快說咯。」

席素儀自然看得出來,兩位姑娘聽到飛雲還有兩個師妹留在荊村。就一直追根問底,神情緊張的模樣,不覺朝丈夫看了一眼。他們雖在一路說話,腳下可絲毫沒停,現在已經到了山麓。

谷飛雲道:「你們不用性急,在下下山後情形,還沒和爹娘說呢,現在天還沒亮,不如找地方歇腳,讓我從頭說起好了。」

宇文瀾道:「前面不遠,有一棵大樹,我們到了樹下去休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