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怪事迭出(1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5682 字 2021-01-03

谷飛雲跟爹出了許家庄,口中叫道:「爹,你老人家等一等。」

谷清輝回身問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谷飛雲道:「如果娘遭人劫持,對方一定認識我們,敵暗我明,我們還沒找到人家,對方可能已經認出我們來了,因此孩兒覺得我們還是改變一下容貌的好。」

谷清輝笑道:「不錯,為父聽說你跟乙道長學過易容,那好,那我們就易了容再走吧。」谷飛雲道:「爹請坐下來,孩兒好替你老人家易容。」

谷清輝說了聲「好」,就在附近找了一塊山石坐下。谷飛雲從懷中取出一只銅盒,打開盒蓋,仔細在爹臉上易容起來,不多一會工夫,就已易好,口中說道:「好了。」

谷清輝伸手摸摸臉頰,問道:「你給為父易成了怎么樣一個人?」

谷飛雲道:「爹還是一個中年人,只是皮膚較黑,兩鬢多了些白發,臉型瘦了些,也蒼老了一些,像是久歷風塵之人。」

谷清輝問道:「那么你呢?」

谷飛雲在說話之時,也迅快在自己臉上易好了容,變成一個紫膛臉的年輕人,收起盒子,一面說道:「孩兒這樣已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漢子,遇上人,就說是爹的徒弟好了。」

谷清輝,頷道笑道:「好吧,現在可以走了。」

谷飛雲道:「爹,我們……」

谷清輝道:「年人俊的失蹤,很可能落入人家手中,很明顯的是查到了一些你娘失蹤的蛛絲馬跡,他負責的是老爺嶺西首一帶,我們縱然沒有目的,但只要稍加留意,總會找到一些線索的。」頓了一頓,又道:「從這里朝西,只有從並陽北通隴縣是一條大路,從並陽向西,已是山區屬隴山脈,如果有人劫持你娘,和後來失蹤的年人俊,決不會走官道大路,因此我們要搜索的地區,自然以山區為主了。」

谷飛雲道:「爹說得是,我們就去搜搜西首山區。」

從老爺嶺往西,不過二十多里,就是隴山山脈,但這一帶,還是有不少村落,散居在這一片山區里。谷清輝父子兩人,趁著夜色,一路往西,幾乎是逐個村落搜索過去。這時夜色漸深,山居人家習慣早睡,每個村落最多也不過一二十戶人家,那里還有一點燈火。兩人搜索一個更次,經過十幾個村落,依然沒有一點眉目。

谷清輝不覺站停身子,向天吐了口氣,緩緩說道:「看來今晚……」

他底下的話還沒有出口,谷飛雲目注遠處,伸手指了指,說道:「爹,前面山腳間,好象有一行人朝這里走來。」

谷清輝順著他指處,凝目看去,果見人影浮動,少說也有十來個人,一路行來,只是相距尚遠。他這就低喝一聲:「我們快藏起來,看看是些什么人?」兩人迅即閃入一片雜林之中,借著樹身,各自隱住身形。

不過一會工夫,那一行人業已漸漸行近。現在相距不過數丈,已可看清一共有十個。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頭戴道帽,身穿紫色道袍,面色紅潤,白髯飄胸的老道人,手持一柄烏木拂塵,看去至少已有七十開外,但步履輕快,足不揚塵。

第二個是俗家裝束,身穿藍布長袍,走路劃著雙手,赫然是荊溪生。稍後則是八個身穿藍布道袍的道士,每人都背著長劍,看去身手極為矯捷。這一行人很快就從林前過去,他們只是一心趕路,目不旁視。

谷飛雲直等他們行出老遠,才輕咦了聲道:「他們會是紫柏宮的人,這時候到那里去呢?」

谷清輝問道:「你認識他們?」

谷飛雲道:「剛才走在第二個的,就是荊師妹的爹荊伯父,孩兒聽荊師妹說過,荊伯父是紫柏山紫柏宮齊道長的師弟,那么這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齊道長了。」

谷清輝沉吟道:「紫柏山離這里極遠,他們長途跋涉,趕到這里來作甚?」

谷飛雲道:「他們要在夜晚趕路,顯然不願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說不定有什么事故,爹,我們要不要跟下去看看。」

谷清輝道:「你們年輕人就愛多管閑事,我們是來找你娘的,現在還沒有一點眉目……」

谷飛雲道:「孩兒認為,既然找不到一點線索,如今看到紫柏宮的這般連夜趕路,他們去的地方,自然也有武林中人,那么也許會跟娘的失蹤有關,亦未可知。」

谷清輝點點頭道:「你要跟下去瞧瞧,亦無不可,只是在沒弄清楚底蘊以前,能不驚動對方自以不驚動為上策。」

谷飛雲道:「孩兒知道,只要和娘失蹤無關,我們就悄悄退走就是了。」

這時紫柏宮一行人早已走得很遠,但對方只是急步走著,並未施展輕功,谷清輝父子自然很快就追上了,但為了不使對方發現,只是遠遠的綴了下去。不過一會工夫,前面的人猛然折入左首一片濃林,兩人急忙尾隨過去,原來林間是一條小徑,一行人早已穿林深入。

谷清輝父子兩人藝高膽大,也就跟了進去,等到穿林而出,已經到了一處山坳,地勢開朗。前面的一行人正朝山坳間一座矗立的庄院行去。庄院看去覆蓋極廣,圍以高牆,遠望過去,少說也有三四進之多。這里既非道院,也不象是廟宇,紫柏宮的人連夜趕來,究竟做什么呢?

依著谷飛雲早就掠到庄院附近去了,但谷清輝為人謹慎,腳下不由一停,就在樹林中隱住身形,低聲說道:「我們暫且在這里停一停,等看清楚了再說。」

現在一行人已在庄院前面的大門口停下來,接著由荊溪生越過掌門人齊瀨雲,走進大門,舉手輕輕叩了三下。兩扇大門徐徐開啟,走出一個青衣漢子,荊溪生拱著手,不知和他說了什么?那青衣漢子側身抬了下手。

荊溪生急忙躬身道:「掌門人請進。」於是由齊瀨雲為首,魚貫進入大門,青衣漢子隨後立即關上大門。

谷清輝看得奇道:「這所庄院的主人,不知是什么人,看他們不象是投宿來的,到底有什么事呢?」

谷飛雲道:「據孩兒看,此中恐怕另有蹊蹺。」

谷清輝微微搖頭,沉吟道:「也許……這庄院主人是他們紫柏宮的人……」

谷飛雲道:「孩兒進去瞧瞧,」

谷清輝道:「紫柏宮雖不在九大門派之內,但齊瀨雲為人正派,武林中聲望極隆,今晚說不定是他們紫柏宮門內之事,窺人隱私,乃是江湖上的大忌……」

谷飛雲急道:「爹,我們找了半夜,依然沒有一點眉目,只有這座庄院,顯得有些蹊蹺,說不定和娘失蹤有關,不進去瞧瞧,豈不是把這點線索也放棄了?」

谷清輝聽他提起娘,心頭一陣焦急,不覺點頭道:「好,我們進去,但你務必記住,能不驚動,最好不可驚動庄中的人。」

谷飛雲道:「孩兒知道了。」

兩條人影從林間掠起疾如飛鳥,不過幾個起落,就已越過一片廣場,落到牆頭上,再一點足,飛上檐角,隱入暗處。這是大廳前面的大天井,兩廊各有四五間房屋,此時都已沒有燈火。谷清輝心中暗道:「剛才進來的紫柏宮一行人,不在前進,那是到第二進了。」一面朝谷飛雲打了個手勢,長身掠起,朝第二進投去。

谷飛雲跟在爹身後,心中暗暗覺得奇怪,這座庄院的主人,應該也是武林中人,何以如此疏於防范,連值夜的人都沒有。現在二人已在第二進暗處隱住身形,堂層、廂房、兩廊、大天井,依然靜寂得不聞聲息,不見一點燈火,看來這所庄院的人果然全已入睡。

谷清輝再次騰身而起,越過屋脊,來至第三進,四處依然黝黑如墨,不見人影,屋上、四周,也不見布有崗哨,父子二人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再往後一進,已是廚房、柴房、雜倉等處了。現在只有廚房里還有燈火,但這時候已是半夜三更,縱然大宅里住了不少人,不象一日三餐,要有許多人在廚房里燒菜做飯,因此留在廚房里的人手,就不需太多。

此刻偌大一座廚房,只有一個灰衣老婆子和一個小丫頭,老婆子還在自顧自的打盹。谷飛雲就蹲在廚房對面的屋脊上,中間雖然還隔著一個大天井,相距也不過五六丈遠,自可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前面三進房屋,早已沒有一點兒燈火,也不聞一絲人聲,所有的人全已入了睡鄉,自然沒有人會消夜了。那么廚房里還要留兩個人做什么呢?

他心念轉動之際,這問題立時有了答案,那是耳中聽到西首長廊已經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接著果見兩名青衣使女,一手提著宮燈從長廊出現,朝廚房行去。打盹的老婆子立即驚醒過來,站起身,陪著笑臉,好似對兩個青衣小丫頭十分的巴結哩。

一面把燉好的東西,放入盒籃之中,兩個青衣小丫頭中的一個提著盒籃,另一個打著宮燈,退出廚房,朝西首長廊行去。這情形隱身不遠的谷清輝也看到了,立即以「傳音入密」朝谷飛雲道:「跟她們去,小心些,不可露了行藏。」

谷飛雲也早想到了,聽到爹的話聲,正待掠起,瞥見從廚房中飛快閃出一條人影,借著暗影,悄悄跟在兩個青衣小丫頭身後而出,只要看她躲躲閃閃的樣子,好象要去偵探什么秘密似的。這人,正是廚房里的灰衣老婆子。

谷飛雲看得奇怪,心想:這老婆子難道不是庄院里的人?心念一動,也就飄然落地,遠遠尾隨著灰衣老婆子身後走去。前面兩個青衣小丫頭走上長廊,並不是朝前進去的。這里是庄院最後一進,朝前進去,應該朝南走,但她們並肩徐行。卻是往北行去。

原來這條長廊北首,有一個圓洞門,出了圓洞門,是一座占地極廣的花園。夜色之中,但見林木參天,樓閣迷離,前面的兩個青衣小丫頭,並肩走在一條兩邊都是花林的石板路上。灰衣老婆子稍稍落後,一路掩掩藏藏,走得很小心,從她身法看去,輕功相當高明,她要如此小心,顯然住在後園的這人,決非尋常之輩了。

谷飛雲自然也有了警覺,這一路上耳目並用,仔細察看兩邊林中是否隱伏著人?經他查聽的結果,花林間根本沒有暗椿。這一點就有兩種解釋:一是此人根本沒有防范之心,一個處世坦盪,胸襟磊落的人,俯仰無怍於心,何用埋伏暗椿,處處防范別人暗算?另一種是自視甚高,他住的地方,有誰吃了熊心豹膽,敢闖進來,自然用不著處處防范了。

一會功夫,前面兩名青衣小丫頭走近一座樓宇,拾級而登,往里行去。灰衣老婆子早已在她們還沒走近之前,朝右閃出,悄悄朝樓前掩近,只見她長身撲起,一閃就隱沒不見。這座樓宇,飛檐彩繪,曲檻雕欄,建築得極為精致。前面正門上懸著一朱漆金字橫額,寫著「養心樓」三個大字,樓上還有燈光。

前面灰衣老婆子已經上去,谷飛雲藝高膽大,縱身飛起,一下躍登樓宇左檐。再一點足,就已掠入檻內,在轉角處以背貼壁,隱住身形。才見那灰衣老婆子剛從左首一根抱柱後面閃出身來,輕巧的掩近窗下,往里望去。

谷飛雲隱身轉角處,自然看不到房中動靜,心想:難怪這老婆子要從抱柱後轉出來。心念一動,立即閃到右首一根抱柱後面,然後露出半個臉孔,凝目朝房中投去。這是樓上正中間的一間,象是一間起居室。谷飛雲目光一瞥,看到右首一張木椅上,有一個人正襟危坐,神色恭敬,好象在等候什么人,這人赫然是荊溪生。

那灰衣老婆子只是往里量了一眼,就閃動身子,循著曲檻往右繞去。谷飛雲因看到了荊溪生,自然要看個究竟,這就隱住身形不動。就在此時,只見一名青衣少女拉開簾子走出,冷冷的道:「仙子來了。」

谷飛雲驟見此女,心中暗道:「會是她,不知她口中的仙子是誰?」原來這青衣少女,叫做青雯,是金母門下大弟子陸碧梧的門下人,谷飛雲曾在崆峒天池後山,削斷過她的長劍。

荊溪生聽到「仙子來了」這四個字,如奉綸音,雖然還沒看到仙子,慌忙應了聲「是」,從椅上站起,低頭下視,垂首恭立,這份足恭足敬的樣子,凡是晉見老佛爺也不過如此,任何一個主子,看了都會賞識。谷飛雲暗暗嘆息:「荊伯伯竟是這樣一個人。」

這時才見絨簾分處,走出一個面蒙黑紗的青衣中年婦人。荊溪生趕忙一躬到地,彎著腰道:「屬下紫柏宮門下荊溪生叩見仙子。」

蒙面青衣婦人任由他彎著腰沒敢直起來,自顧自走到上首一把高背椅上坐下,才緩緩說道:「荊護法不可多禮,請坐。」

「果然是陸碧梧。」谷飛雲方才看到青雯,就想到可能是她,如今看到蒙面青衣婦人,再聽到她冷峻的話聲,證明他們口中的「仙子」,就是陸碧梧了。本來嘛,她師父自稱「聖母」,既是聖母門下,自稱仙子,也未當不可。

她不在崆峒天池稱仙子,而在今晚忽然稱起「仙子」來,就使人覺得不大尋常,尤其荊溪生的自稱「屬下」,也有些怪怪的。荊溪生耳中雖然聽到仙子說的「請坐」二字,但他依然低頭下視,作出不敢仰視狀,口中說道:「屬下不敢。」

這句話聽得陸碧梧極為滿意,一個領袖欲極強的人,看到她屬下如此恭順,豈不顯示出她有著至高權威。於是她盡量使她冷峻的聲音放得柔和了些,抬了下手道:「荊護法是自已人,不必拘禮,只管請坐,本座有話問你。」仙子再稱本座,就顯得不倫不類。只不知她的「仙子」和荊溪生的護法,以及荊溪生的「屬下」,這些稱呼,是從那里排來的?

「是、是。」荊溪生因「自己人」這三個字出自仙子之口,立即感到自己臉上,在剎那之間貼了一層金似的。他臉上每一粒白麻子,都不由得綻出了無比的光彩,連聲應是,才在椅子坐下,還是只坐下半個屁股,欠著身以示恭敬。一面答道:「屬下蒙仙子召見,深感殊榮,但請仙子指示。」

陸碧梧道:「荊護法的報告,本座已經看過了,你說你女兒月姑,和谷飛雲是同門師兄妹,拜在昆侖岳大先生夫婦門下,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荊溪生欠著身,拾起頭,連連陪笑道:「這是小女親口告訴屬下的,谷飛雲的師父是岳大先生,小女則拜在紫雲夫人門下。」

陸碧梧口中唔了一聲,問道:「岳大先生夫婦傳了他們一些什么武功,你知不知道?」

「這個……屬下倒是不大清楚……」荊溪生結結巴巴的道:「但小女學的好象是一套劍法。」

「很好。」陸碧梧再道:「你設法去把你女兒和谷飛雲找來。」

「是……是……」荊溪生吃驚的望著陸碧梧,說道:「仙子……」

陸碧梧微哂道:「我不會為難他們的,齊漱雲我有沒有難為他?」

谷飛雲心中暗道:「她果然對自己懷恨在心,她要荊溪生把自己和月姑找來,哦,聽她口氣,好象齊漱雲也是他找來的了,這個「找」字。大概有什么蹊蹺了。」

荊溪生連連應是道:「屬下一定遵辦。」

陸碧梧頷首道:「好,你可以出去了。」

荊溪生連忙站起身,連連躬身道:「屬下告退。」說完,立即往外退去。

陸碧梧抬首問道:「青雯,平半山還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