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獨斗老魔(1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5802 字 2021-01-03

正感心頭沉重之際,只聽平半山悄聲道:「青雲道兄,這個老道,道兄可知道他是誰嗎?」

青雲子還沒開口,東海龍王已經接口道:「兄弟倒想到了一個人。」

平半山道:「你說說看?」

東海龍王悄聲道:「他門下弟子,施展陰極針,就能令咱們這許多人一無所覺,再聽玉杖彭祖稱他乾道友,除了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英雄所見略同。」平半山點著頭道:「東海龍王果然見多識廣,貧道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想起來了呢。」

東海龍王苦笑道:「對方一個玉杖彭祖,和一個通天教主,已經夠令人頭痛的了,如今又來了一個天道教主,咱們這點人手,就算全加起來,也很難招架得住,兄弟這總指揮真不知道如何指揮才好。」

劉寄禪道:「來的已經來了,還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之事,咱們招架不住也要招架,古人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個拼一個,拼不過他,就兩個拼他一個,也差不多了。」

東海龍王心想:「事已至此,那也只好如此了。」

這時束無忌已把黃袍道人請到上首,一面恭敬的道:「真人和總護法原來是舊識,那就不用晚輩引見了。」面朝金鸞聖母抬手道:「這位是大會的副總護法金鸞聖母。」接著又朝金鸞聖母道:「這位真人,乃是家師的好友。」他沒有說出黃袍老道人的來歷,是不願當著這許多人說出來了。

黃袍老道人輦車一停,目光環顧,問道:「站在對面的那些人,就是和你們作對的人嗎?」

束無忌連忙應了聲「是」,說道:「他們之中,有少林、武當、衡山、終南、華山等派,還有龍門幫的人……」

「哈哈。」黃袍老道大笑一聲道:「又是那些自稱為名門正派的人和你師父作對,這些人好像除了他們,就沒有一個人是對的。」

金鸞聖母眼看束無忌介紹自己的時候,他卻游目四頤,一副倚老賣老的模樣,心頭不覺大怒,口中也沉哼了一聲,同樣不加理睬,心想:「本來大家約好了由自己監視玉杖彭祖的,如今這老雜毛竟然如此自大,待會我就先斗斗你,看你有什么了不起?」

東海龍王目注黃袍老道洪聲道:「方才這位道長承認陰極針是你門下施放的,各大門派與你無怨無仇,道長唆使門人,乘人不備,暗施襲擊,道長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黃袍老道人一雙修長而細的眼睛中,射出兩道金芒,看了東海龍王一眼,接著呵呵笑道:「本真人門下,是應武林大會之邀,助拳而來,他們施展陰極針,大概是因你們和通天教起了沖突而發,既是敵人,要把你們一網打盡,也不算是錯了,何況一個練武之人,在對敵之時,自應目觀四方,耳聽八方,有人暗施襲擊,依然疏於防范.就是學藝不精,與人何尤?」

石大山怒聲喝道:「好個老道,看你道貌岸然,竟然如此強詞奪理。」

黃袍老道問道:「你是何人?」

石大山大聲道:「泰山石大山,你是不是有意賜教,石某自可奉陪。」

「哈哈。」黃袍老道忽然大笑一聲道:「你是泰山派的人?當年石堯夫在本真人手下,還走不出十招,你自問能在本真人手下走得出幾招?」

三十年前,泰山派掌門人石堯夫正是石大山的父親,這話自然聽得石大山勃然大怒,洪喝一聲道:「老道士,你下來試試就知道了。」

黃袍老道人安坐輦上,面含微笑,說道:「泰山派有多少斤兩,本真人不試也知道,好,本真人就讓你試試,你只管用最厲害的拳功擊來。看看能否傷得了本真人?」

這話也太小覷了石大山,他身為一派掌門,豈肯在天下英雄面前,被人家看得一文不值?聞言洪笑一聲道:「好,這話是你說的,石某縱然不才,倒不信會如此無用。」東海龍王本待阻止,但兩人話已說僵,自己就不好勸阻,而且也正好看看對方武功路數,因此就不再作聲。

石大山話聲出口,早已緊握右拳,運起全身功力,沉喝道:「你小心了。」右臂一振,鐵錘似的拳頭凌空直搗而出。

這一記使的正是泰山派最厲害的「一拳石」,拳頭出手,發出一團強猛罡風,呼然有聲,恍若迅雷,朝黃袍老道當胸直撞過去。以這一記的勢道而言,縱然是岩石,也會被擊成紛碎,除非那四個護輦少女迅疾推輦趨避,但四個護輦少女根本沒有推動輦車,只是睜大四雙黑白分明的眼波,瞧著石大山而已。

輦車既然沒有推動,黃袍老道自然依舊安詳的坐在輦上,連他臉上的微笑都沒有收起來。雙方的人所有眼光自然也一齊集中到黃袍老道人的身上,看他有什么舉動?要知拳風出手,這是何等迅速之事?何況雙方相距,還不到一丈來遠,但看一團呼然生風的無形拳風,初時還是勢道奇猛,一直撞到黃袍老道胸前,忽然變得偃旗歇鼓,無聲無息,好像一下撞進黃袍老道的懷里,連黃袍老道垂胸銀須都沒有拂動一根,就毫無動靜了。

石大山也一無感覺,好像自己這一記拳風,擊在一個無底深洞之中,宛如泥牛入海,從此杳無蹤跡,這下,真叫他睜大雙目,驚訝得不知所雲。只有少林寺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師心中暗暗忖道:「莫非此人練的是「收引玄功」不成?果真如此,那就沒有一個人是他敵手了。」

黃袍老道人過了半晌,才徐徐說道:「如何?你試過了?」

石大山滿臉通紅,怒聲道:「石某偏不信邪。」喝聲出口,人已一下沖了上去,右拳在先,左拳在後,迅若雷霆,相繼擊出。這一下因是近身搏擊,自然更具威力!泰山派三十六記「石拳」,名聞天下,純走剛猛路子,各門各派拳擊中,罕有其匹,這一記如被擊實,山石也會被擊成粉碎,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

那知他雙拳先後擊到黃袍老道人的胸口,依然和方才凌空遙擊的一拳感覺到的並無多大差別,方才那一拳,一團拳風,好像擊在一個無底深洞之中,去得無聲無息,不知所終,這回雙拳一先一後明明擊在黃袍老道人胸口之上,竟然也會毫無半點聲音,生似擊在一個深坑之中,遙遠到無垠無底。

石大山終究是幾十歲的人了,方才一時沖動,揮拳擊出,這一發覺不對,要待收拳後躍,但覺雙拳陷入黃袍老道胸口,幾已超過脈門,四周空盪盪的似無一物,既未被黏住,也不覺絲毫吸力,但自己雙拳就陷在里面,再也拔不出來,就是用上全身功力,也一無所用,不,根本用不上一點力量。

黃袍老道人雙目如線,射出一線金芒,徐徐說道:「本真人看在石堯夫的份上,不想傷人,你去吧。」話聲甫落,石大山陡覺手腕一松,一個人被一股巨大的無形潛力平堆出去一丈多遠,才落到地上,依然好好的站著,急忙閉目運氣,檢查全身,果然絲毫無損。

東海龍王急忙問道:「石掌門人怎么了?」

石大山緩緩吁了口氣,才道:「兄弟沒事,只是這人實在太厲害了,兄弟的拳擊,到了他手里,就像和小孩玩耍一樣,兄弟兩拳明明擊中他胸口,就像擊在一個無底的深坑一樣,不著邊際,也無處用力,簡直連自己都弄不懂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他內力推震出來了。」

東海龍王點點頭道:「兄弟都看到了,石掌門人先退下去休息一陣再說。」石大山抱抱拳,依言退了下去。

其余的人,都裝作中了「陰極針」,趺坐在地,調息行功,還是忍耐不住身上的陰寒之氣,有些人已經忍不住全身顫抖,有些人還在自恃功力,強行抑止,不讓人看出他已經在發作。因此,各大門派雖有門人弟子列陣護法,圍成一圈圈的人牆,但如何瞞礙過黃袍老道和束無忌等人的眼睛?

東海龍王走前幾步,拱拱手道:「道長……」

黃袍老道沒待他說下去,就截著問道:「你就是東海龍王敖九洲?」這話問得很不客氣。

東海龍王道:「正是敖某。」

黃袍老道人道:「你有什么要說?」

東海龍王道:「在道長未來之前,各大門派和束總提調約定,雙方以十四場決定勝負,負方由勝方處置,而且方才已經交手過三場,各有一勝,一負,一和,午後自當繼續下去,但從道長門下暗施陰極針,目下各大門派准備出場的人,悉中暗算,無法出場,本來這十四場決戰,各憑所學,是絕對公平之事,道長乃是有道之士,自應超然公正,遵守雙方約定,飭令高徒替各位道友收回陰極針,俾在公平競爭中一決勝負。」

黃袍老道人目光一注,說道:「看來你並未中針,石大山也沒有。」

東海龍王笑道:「敖某不才,所學駁雜,也許僥幸並未中針,至於石掌門人、東獄傳人,大概不懼暗算也說不定。」

黃袍老道人輕哼一聲道:「本真人一向主張除敵務盡,爾等既然和通天教作對,去之尚恐不盡,還會替爾等收回陰極針嗎?」

丁易聽得大怒,大聲道:「這老雜毛說的還是人話嗎?」谷飛雲就已料到他這句話會觸怒黃衣老道,急忙拉了他一下衣袖,但已經遲了。

黃衣老道一雙電光般的目光,已朝丁易望來,沉聲道:「小娃兒,你說什么?」

丁易笑道:「我說什么,你沒有聽見嗎?」

黃袍老道嘿然道:「本真人要你再說一遍。」

丁易聳肩笑道:「好,丁某方才說的是:這老雜毛說的還是人話嗎?你現在聽清楚了?」

黃袍老道人陰惻惻問道:「誰是老雜毛?」

丁易忽然笑道:「你認為這三個宇很好聽,就送給你好了。」

黃袍老道人臉色倏地一沉,喝道:「你敢在本真人面前,如此放肆?」

丁易大笑一聲道:「好個妖道,老而不死謂之賊……」

只聽站在輦後的四名道士同聲喝道:「小子,你找死。」

丁易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在和你們老雜毛師父說話,還輪不到你們四個小雜毛插嘴。」

站在四人中間左邊一個躬身道:「師父,弟子去把他拿下了。」身形一晃,簡直快到令人無法看清他的身法,就業已搶到了丁易前面,喝道:「小子,你還不束手就縛?」右手一探,隨著欺來之勢,一下朝丁易左肩「肩井穴」抓來。

丁易看得暗暗好笑:「你和我講身法,論擒拿,還差得遠呢。」身軀輕輕一閃,就避開了對方的一記擒拿手法,右手疾翻,反向對方左肩拂去。

要知此人乃是黃袍老道人門下二弟子,看去年齡比丁易大不了四五歲,但一身功力,卻極為精純,就在丁易朝他身後閃去之際,手背拂上他背後肩頭之際,人已很快轉了過來,左手一抬,格開了丁易拂上的右腕,右掌直豎,筆直朝丁易心口推來。

丁易豈肯示弱,左掌一立,朝前推去,這一記,雙方出手何等快迅,但聽「啪」的一聲,雙掌擊實,兩人各自被震得後退一步。丁易發現對方掌心,凝聚的一股陰寒之氣,自己左手幾乎冷得發痛,身向後退之時,突覺「膻中穴」上,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接著「建里穴」上,又被叮了一下,但卻別無感覺,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這兩下准是小雜毛偷放陰極針了,差幸自己不怕陰極針。」心念轉動,故意打了個冷噤,口中也隨著低「啊」了一聲。

這一情形,青袍道人自然看到了,口中大喝一聲,人已閃電般欺上,雙掌連揮,立時有八支手掌,左右上下,朝丁易八處要害拍來。丁易已經試出對方內力,並不比自己強,使出來的招式,除了快,也並不如何,對方所憑恃的大概就是練成「陰極針」,但自己好像並不怕「陰極針」,對方自然就黔驢技窮了。想到這里,心頭不禁暗暗冷笑:「好,小雜毛,老子就和你玩玩。」身形閃動,同時也同樣雙腕連揮,雙手握拳,隨著身形移動一記又一記的連環擊出。

青袍道人身法奇快,一個人在閃動之際,幾乎只有一條淡淡的青影,丁易身法沒有他快,但他是奇胲門的傳人,奇胲門精擅奇門遁甲,他施展的身法,就是從奇門遁甲變化而來,因此縱然身法沒有對方快速,但往往一步橫跨,或者是一步退縮,就會巧妙的落到對方背後,使人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的感覺。

本來青袍道人在對方中了兩記「陰極針」之後,以為不出十招,丁易就會愈戰愈冷,無法支撐得下去了,那知對方只在中針之後,打了一個哆嗦,以後再也沒見絲毫動靜,尤其對方身法,愈來愈見奇詭,自己身法明明比對方快得多,但稍不留神,就被他溜到自己背後去,這樣要打到幾時去?

就在此時,突聽丁易的聲音在耳邊嘻的笑道:「喂,小道士,你剛才打了我兩記陰極針,對不?幸虧在下練成太陽神功。一下就把它煉化了,但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在下也要用陽極針打你兩處穴道,那就是靈台和心俞,你現在注意了。」

話聲入耳.他人果然一閃不見,又溜到身後去了。青袍道人心頭一驚,急忙一個輕旋,轉過身去。突覺「膻中」、「建里」兩穴微微一麻,同時耳中也聽到一陣「嗤」「嗤」細響,急忙低頭看去,原來胸前兩處穴道上,果然中了兩支針,還有一點針尾露在外面,但這點針尾上,正在冒著火花,嗤嗤細響,就是火花發出來的聲音。火花不僅嗤嗤作聲,而且針孔四周的布袍經火花一濺,已經冒煙燃燒起來。

青袍道人見狀大吃一驚,急忙舉手拍火,這一拍,正好把留在穴外的一點針尾拍了進去,口中大叫一聲,往後倒去。這也正是丁易促狹之處,故意留了一點針尾,讓你自己拍進去。因為任何人一看到身上起火,都會舉手去拍,這是腦中反應最快的下意識動作,這時就會忘記穴道上的針。

丁易拍拍手,聳肩笑道:「活該。」這時那青袍道人已由兩名黃衣少女扶著退下。

黃袍老道安坐在輦車上,目注丁易哼道:「小娃兒,你是魔教門下?」只有魔教門下才會玩弄一些障眼法之類魔法,丁易打出兩支針沒人看到,但青袍道人胸前火花四濺,大家都看到了,因此大家心中也都認為丁易使的是魔火一類的小玩意。

丁易聳聳肩,笑道:「誰說我是魔教門下?我使的只是兩支梅花針而已,這小雜毛用陰極針偷襲我膻中、建里兩處穴道,我回敬他兩支梅花針也是應該的了,何況我使針極有分寸,針尾依然留在穴外,大家都看見了,是他自己用手拍進去的。再說,我不使天雷針,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是兩支天雷針的話,此刻早已把他連胸帶肚都一起炸破了。」

梅花針,是一般玄門弟子常用的暗器,只不過丁易在針眼里裝了些火葯,可以爆出火花,如此而已。黃袍老道抬手朝青袍道人胸口招了招,就有兩支細針,飛入他手掌,不用看就知果然是兩支普通梅花針,青袍道人只是被兩支梅花針制住穴道,針一起出,受制的穴道自然也解了。黃袍老道看了丁易一眼,問道:「你說不懼陰極針?」

丁易聳聳肩笑道:「差不多。」

黃袍老道問道:「你是何入門下?」

丁易道:「家師沒有道號。」

黃袍老道沉哼一聲,回聲道:「天光,你去試他幾招。」

站在他身後中間左首一個青袍道人躬身道:「弟子敬遵法旨。」舉步走出。此人約莫三十出頭,是四個青袍道人中,年紀較大的一個,自然是黃袍道人門下首徒了。

谷飛雲叫道:「丁兄,你下來。」

丁易聳聳肩道:「你沒看到有人還要試試我幾招嗎?」

谷飛雲道:「你已經和他門下徒弟交過手了,現在自該由我上場了,幸虧他只有四個徒弟,如果有四十個徒弟,一個個的來,不把你累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