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勢如破竹(1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8750 字 2021-01-03

再說歸二先生和項中豪,這時也早已打出三四十招。照說項中豪不過是天機子門下,劍法縱然熟練,也絕不會是武當名宿歸二先生的對手。

武當派門列武林四大劍派,以拳術聞名天下,歸二先生熟諳「兩儀劍法」,他使的雖是一支精鋼旱煙管,數十年來,取精用宏,不但已把劍法融化在旱煙管之中,還把「真武指」和「太極掌」也揉雜其中,招術之奇,已可說到了融會貫通之境。

項中豪在三十招以前,已見劍勢漸絀,大有縛手縛腳之感;但打出三十招之後,劍勢忽然一變,和先前劍法大異其趣,竟然愈出愈奇,大開大闔之間,一道丈余長的劍光,層層卷來,有幾次幾乎被圈入劍光之中。

這真把歸二先生看得驚奇不止,不知他這套劍法,究竟是何來歷?會有如此威力,自己竟是從未見過,一時不敢大意,揮動旱煙管,只是以守代攻,想看清對方路數再行出手。

這樣又打了十來個照面,除了發現對方劍勢如長江大河,劍光回旋成渦之中,除此之外,依然看不出路數來,長此下去,自己縱然不至被他卷入劍光之中,但要想勝他,也大非易事。

歸二先生依然不動聲色,只是把旱煙管揮舞得更急,使對方感覺自己已經全力以赴,技此止耳,以怠其心,實則暗藏實力,步步為營,覷伺對方破綻,功凝左手,隨時准備出其不意的一擊。

這一陣工夫,雙方又打了十幾個回合,項中豪眼看武當名宿歸二先生也不過如此,果然漸感不耐,口中大喝一聲,劍化一道長虹,猛向歸二先生身前橫掃過來。

歸二先生估計他這一劍少說也使出了八九成力道,一時那還怠慢,急急向右閃出,右手旱煙管順著對方由左向右之勢,運起全力由右向左,朝他長劍上敲去。

但聽「當」的一聲金鐵大震,項中豪不防他有此一著,長劍揮出,被封方順勢敲著,一時收不住勢,連劍帶人身不由已的被打得轉了一個圈,瞥見歸二先生笑嘻嘻的就站自己面前,左手一指閃電般點來,一時那里還躲閃得開,口中「呃」了一聲,立被制住。

歸二先生嘿然道:「小子,你記著,姜是老的辣。」旱煙管一下敲在他「氣海穴」上,項中豪一個人隨著委頓下去,倒在地上。

秦劍秋、白素素迎著的是大洪山主呂長素,和他妻子劉玉嬌。呂長素中等身材,弓著身,白皙的冬瓜臉上堆起笑容,連連抱拳道:「三公子、六姑娘……」

秦劍秋冷然道:「我不是三公子,拙荊也不是什么六姑娘。」

劉玉嬌嬌嬈的走上兩步,嬌聲道:「當家的,你怎么一點也不識時務,現在該稱秦少庄主、少夫人才是。」她正是昔日名鎮兩湖的大洪山主聞太師的侍姬,如今少說也有四十五歲了,卻依然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臉上塗得紅紅白白,又嬌又俏。

說起呂長素,二十年前只是聞太師手下一名管事,就是勾搭上劉玉嬌,才爬上山主寶座的。怎知天理循環,二十年後長輸將軍真的變成了長輸將軍,對虎狼之年的劉玉嬌,棄甲曳兵而走,這一來,就更畏妻如虎,呂長素有一個堂弟,叫呂通天,生得精壯扎實,就成了劉玉嬌面前的紅人。

呂長素為人工於心機,但人算不如天算,大兒子倒是他親生的,不幸年未弱冠,就被馬車給壓死了,有人說,這是呂長素夫婦的報應。此後十幾年中,呂長素因棄甲曳兵,劉玉嬌也一直沒有生男育女,直到呂通天當了管事,劉玉嬌卻一連生了一子一女。呂長素心里明白,只是不敢說出口來,有時也只好自己寬慰自己,亂了倫,可沒亂種,反正總是姓呂咯。這名管事呂通天,一直跟著呂長素夫婦,寸步不離,現在就站在他們夫婦身後。

秦劍秋道:「呂山主賢伉儷在大洪山逍遙自在,何苦投靠通天教,如同附庸,聽在下相勸,還是及早離去的好。」

呂長素趑趄的道:「秦少庄主說得極是,只是……只是……」

劉玉嬌接口道:「你只是什么呀,不會告訴秦少庄主,咱們可是身不由主,不得不遵奉總管指示行事。」

秦少秋問道:「總管?你說的總管是什么人?」

劉玉嬌道:「總管,就是一個自稱總管的人咯,少庄主和少夫人,是教主門下十大弟子中人,怎么連總管是誰都會不知道呢?」

秦劍秋聽得大奇,忍不住朝嬌妻白素素看去,問道:「你知道嗎?」

白素素螓首微搖,說道:「連你都不知道,我怎會知道呢?」

秦劍秋朝呂長素問道:「總管指示你們些什么呢?」

呂長素為難的道:「這個……」

劉玉嬌咯的笑道:「當家的,你真沒用,秦少庄主就是不問,你們也非告訴他不可,這有什么好為難的?」

秦劍秋道:「不錯,你們只管說好了。」

呂長素搓搓手道:「這……」他依然沒說出來。

「你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劉玉嬌橫了他一眼,又道:「還是我來跟秦少庄主說吧,事情是這樣,方才當家的聽到總管以「傳音入密」傳達指示,要我們把秦少庄主,少夫人二位拿下了。」

秦劍秋朗笑道:「就憑二位嗎?」突然三縷藍芒從側面激射而來,襲向秦劍秋胸腹右側。秦劍秋長劍一圈,就把三支淬毒袖箭一齊擊落。

就在此時,只聽白素素一聲嬌叱:「你敢偷襲少庄主。」劍光如電閃過,慘嗥乍起,已把掩近秦劍秋右側的呂通天一顆首級,齊肩劈落。

劉玉嬌看得雙眼通紅,嘶聲喝道:「賤婢,我和你拼了。」長劍疾向白素素刺來。

白素素冷笑道:「你心疼了。」手中長劍當的一聲格開對方刺來長劍立還顏色,幻起三道精光,迎面灑出。劉玉嬌面首慘死,形同拼命,一支長劍使得潑風一般,兩人在剎那之間,已打得如火如茶,難分難解。

秦劍秋目注呂長素凜然道:「呂山主,你還不動手嗎?」

呂長素自然知道秦劍秋是通天教主門三弟子,一身所學,迥非尋常,至少也不在自己之下,是以遲遲不敢出手,聞言連忙陪笑道:「在下自思絕非少庄主對手,但這是總管之命,在下又不敢不遵,還望少庄主手下留情。」』

「且慢。」秦劍秋道:「你口口聲聲說的總管,究是何人?」

呂長素苦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今天參與大會的有多數人,都是接獲總管通知才趕來的。」

秦劍秋道:「你們都聽命於他,怎么會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呢?」

呂長素道:「那是憑一顆刻有「總管」二字的朱鈴所頒指示行事,只怕誰都沒有見過此人。」

「唔,聽來很神秘。」秦劍秋點著頭道:「好,我自會把此事弄清楚的,你可以出手了。」

呂長素無可奈何的抱抱拳道:「在下……怎能和少庄主動手?少庄主多多原諒。」長劍展處,一劍斜刺而出,他似是不願出手,也不敢和秦劍秋動手,是以刺出來的長劍,戰戰兢兢,十分小心。

秦劍秋對呂長素的來歷,自然十分清楚,他昔日只不過是聞太師手下一名管事而已,完全憑仗劉玉嬌的關系才爬上大洪山主寶座的,憑他能有多少能耐,大概對方逼於形勢,不得已才和自己動手的。

以秦劍秋的個性,本來不想和他糾纏,但看他一再要自己劍下留情,也就不好給他十分難堪,姑且和他打上十數招應應景,這樣他就可以有交代了,因此只是慢不經心的隨手化解對方劍勢,並沒向他真的進招。

呂長素果然不出秦劍秋所料,不但劍法極其普通,就是劍上功力,也並不如何。只有江湖上一般武師的身手,當然其中也有一兩招比較凌厲的,那是從各門各派的劍法中剽竊來的,秦劍秋那會放在眼里?

片刻工夫,就已打出十幾個照面,秦劍秋懶得和他動手,正待叫他住手,突覺執劍手背上微微一麻.心中奇怪.低頭看去,只見手背上不知何時釘著一支通體黝黑如墨的細針,這針分明淬過劇毒。心中暗暗一凜,急忙劍交左手,同時用左手連點了腕、臂三處穴道,目光一注,冷喝道:「呂長素,這支針是你射出來的?」

「哦,啊。」呂長素吃驚的道:「這……這是呂氏毒針,淬過劇毒,中針的人,不過盞茶工夫,就會發作,這該如何是好?」

秦劍秋道:「不是你放的嗎?」

呂長素詭笑道:「也許是我那婆娘放的,這樣也好,本來在下是打不過少庄主的,但總管之命,在下又不好違抗,少庄主中了呂氏毒針,那就成全在下吧。」

秦劍秋怒聲道:「你待怎的?」

呂長素笑道:「自然等少庄主毒發了,才割下人頭,好向總管覆命。」

秦劍秋大笑道:「呂長素,你自問能在我劍下走得出幾招?」左手長劍一抖,劍光如練,直劈過去。

呂長素陰笑道:「那倒未必。」身形疾轉,發劍還擊。他方才明明劍上功力不強,劍法也極其普通,但這回出手竟然劍風呼然,連身法也輕靈無比,劍隨身走,匹練如飛,記記都是辛辣招式,攻勢凌厲。

秦劍秋右手中針,雖然閉住了穴道,但也不能支持多久。差幸通天教門下左右手都會使劍,眼看呂長素和方才簡直如同換了一個人,才知方才只是故意偽裝,好使自己疏於防范,此人心計果然深沉,心頭怒極,冷哼道:「呂長素,你劍法不錯啊。」

「哈哈。」呂長素大笑道:「秦劍秋,你總是年紀還輕,遇到自己沒有把握勝他的人,就要扮豬吃老虎,這道理你現在懂了吧,只可惜現在已經遲了。」

秦劍秋立誓非把他除去不可,使出「靈飛身法」,身形一個輕旋,落到呂長素右側,長劍直劈而下,口中沉哼道:「也不算遲。」

呂長素乍見秦劍秋只閃了閃,就失去對方人影,心知不妙,急忙向左閃出,但覺肩背一陣刺痛,已被劍鋒劃破了數寸長一條,不覺厲笑道:「好小子,你已經死在眼前……」話聲未落,一道雪亮的劍光迎面掃來,連話都不敢多說,急忙舉劍封格,雙劍交擊「當」的一聲,兩人各自震得後退了一步。秦劍秋眼前一黑,身不由已又往後退出一步。

呂長素看在眼里,心中暗喜,這小子分明劇毒已在發作,自己還怕他作甚?一念及此,立即朝前欺去,手中長劍一緊,刷刷刷,劍勢連綿攻出。秦劍秋自知時間拖長,對自己不利,一面施展「靈飛身法」,脫出對方劍勢,一下閃到呂長素身後,一劍刺中後腰。呂長秦口中閃哼一聲,身形急忙朝前竄出。秦劍秋豈肯放過,雙足一點,縱身撲去,劍先人後,化作一道長虹,朝呂長素後心激射過去。

呂長素一生譎詐,發現秦劍秋中毒之後,自己還不是他的對手,此時追撲過來,劍勢極強,心頭暗暗吃驚,急切之間,猛吸一口氣,硬把竄出去的身子,向左橫移開了三尺來遠,讓過秦劍秋追擊之勢,右手長劍迅速使「龍尾揮風」,反手朝秦劍秋身後攔腰掃去。

秦劍秋中了毒針之後,連番使劍,劇毒已在發作,劍先人後,朝呂長素後心射來,乃是立意要在自己毒發之前把呂長素誅殺。此時呂長素明橫里閃出,他一下失去了目標,再也無法控制飛縱出去的人,砰然一聲撲倒地上。這一下,也正好躲過呂長素從背後襲來橫掃的一劍。

呂長素眼看秦劍秋撲倒地上,心頭大喜,口中笑道:「姓秦的小子,你認命吧。」正待舉劍刺下。

陡聽一聲嬌叱:「姓呂的,看劍。」劍光從斜刺里飛來,直取呂長素腦袋,那是白素素。呂長素急忙閃開。這一瞬間,撲卧地上的秦劍秋忽然醒來,看到呂長素閃到自己身邊,身形一弓,劍使「迥風掃葉」,貼地朝呂長素雙足揮去。

這一劍用上了八成力道,劍光掃過,但聽呂長素一聲大叫,雙足踝刖斷,往下倒去,秦劍秋也因用力過猛,毒發昏迷過去。原來白素素和劉玉嬌動上手,她一手劍法,藝出通天教,而且是通天教主最先調教出來的六大弟子之一,一身武功,就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未必過之。

劉玉嬌年輕時本是一名走江湖的繩伎,被當時的大洪山主聞太師看到,迷戀她的狐媚手段,納為寵姬,時常得到聞太師的指點,武功自然也錯不到那里去了,但若是和白素素相較,就顯得還差一籌。方才二三十招下來,白素素已經占盡上風,把劉玉嬌困在一片劍光之中,瞥見丈夫一下撲倒地上,呂長素正待舉劍刺下,心頭大急,口中一聲嬌叱,舍了劉玉嬌縱身發劍朝呂長素刺來。

呂長素堪堪閃開,劉玉嬌也追了過來,她看到秦劍秋撲倒地上,自然要纏住白素素,好讓自己丈夫得手,就在扭動腰肢,騷笑道:「少夫人怎么舍了奴家,找上我當家的,他可是銀樣臘槍頭,中看不中吃的呀。」口中說著,右手連展,長劍連續刺出。

白素素擔心丈夫安危,她不信丈夫會傷在呂長素的手下,他撲倒地上,會不會是中了暗算?一面揮動長劍,當當兩聲。封開劉玉嬌的劍勢,這時也正好是秦劍秋一劍刖斷呂長素腳踝,兩人同時昏了過去,心頭大急,喝道:「你還不住手?」

劉玉嬌厲笑道:「小丫頭,你丈夫中的是呂氏毒針,現在已經毒發昏迷,一個時辰,沒有獨門鮮葯,就會不治身死.你等著當小寡婦吧。」口中說著,手中長劍可沒停下來,反而加緊搶攻,這一情形,很明顯不讓白素素去救援,只要時間拖長,劇毒就會漸漸攻心。

白素素怒聲道:「好個賤人,我就先收拾你。」這回不僅含怒出手,而且也急於先制住對方,才能取到解葯,因此劍勢突然加急,宛如迅雷閃電,綿密刺出。

不過六七招,劉玉嬌已被逼得屈下風,手酸力疲,連連後退,心中又驚又急,一面運劍護身,一面大聲道:「你丈夫中了毒針,你都不管了?」

白素素劍勢稍緩,問道:「你有解葯?」

劉玉嬌道:「你先停手,我給你解葯就是了。」

白素素道:「好。」果然停下手來。

劉玉嬌劍交左手,探手入懷,右手朝前伸來,嬌笑道:「拿去。」突然撤出一方緋紅手帕,朝白素素迎面投來。白素素早就懷疑劉玉嬌不懷好意,沒待她手帕出手,早已施展「靈飛身法」,一個輕旋,就到了劉玉嬌身後,抬手一劍從她後心刺入,喝道:「賤人,我說過要收拾你的。」

劉玉嬌沒防白素素身法會有如此快法,手帕堪堪投出,眼前人影頓渺,只感後心一涼,胸前衣衫似被利器刺穿,急忙低頭看去,半截雪亮的劍尖已從前胸透出,一時睜大眼睛,驚怖的道:「你……」話聲未落,人已撲倒下去。

白素素抽出長劍,正待朝丈夫身邊掠去,瞥見呂長素雙踝被刖,業已醒轉,雙目通紅,一臉俱是獰厲之色,雙手撐著身子,朝丈夫身邊爬去,兩人相距,已不到三尺,這一情形,分明有和丈夫同歸於盡的企圖,心頭一驚,立即飛身掠過,一下落到呂長素前面,喝道:「呂長素,你想怎么的?」呂長素是橫上了心,一言不發,猛地身形一弓,雙手箕張,加速朝秦劍秋身上撲去。

白素素看得大怒,飛起一腳,把他踢出數尺之外。呂長素緊閉著嘴唇,連哼也沒哼,右手忽然朝懷中探去,取出一個白瓷藍花小瓶,正待奮力朝地下摔去。白素素心中一動,身形飄動,劍光一閃,把他剛舉起來的右手,齊腕削斷。呂長素大叫一聲,痛昏過去。

白素素急忙俯下身去,拾起瓷瓶,凝目看去,瓶上果然貼著一條紅線,寫「呂氏毒針外敷解葯」。口中怒聲道:「該死的東西,果然不出所料,你想毀去解葯。」

一面拔開瓶塞,看到里到裝的是一種黃色粉末,一時那還待慢,迅即回到丈夫身旁,仔細查看,才發現右手背上還釘著一支藍汪汪的細針,整支手背都已色呈烏黑,腫脹得幾乎比平時大了一倍,這就撕下一角衣衫,裹著把毒針起下,針尖處隨即流出一縷黑血,心中暗暗罵道:「姓呂的這針好生歹毒。」

就從瓷瓶中倒出葯料,撒在傷口中。說也奇怪,葯粉撒上之後,就凝結成痂,四周黑色好像被葯粉吸收、集中,漸漸縮小,腫脹也漸漸消散,不過盞茶工夫,就已完全恢復原狀,那黃色葯粉凝結的痂,已經變成黑色,隨著脫落,只留下針頭大的一點傷口。

秦劍秋也在此時倏地睜開眼睛來,看到妻子蹲在身邊,只是睜著眼睛凝視著自己,驚喜的道:「你醒過來了。」

秦劍秋翻身坐起,說道:「我中了呂氏毒針,好像已經毒發昏迷,你那來的解葯?」

白素素玉手揚了揚,嫣然笑道:「我看呂長素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企圖把它毀去,給我搶下來的,哦,你快運氣試試,體內是否余毒未清?」

秦劍秋依言閉目運氣,檢查了一遍,睜眼道:「沒什么了。」隨著站起身來,問道:「呂長素夫婦怎么了?」

白素素舉手掠掠散亂的秀發,就把剛才的情形,大概說了一遍。秦劍秋含笑道:「多虧賢妻相救,不然,我會被呂長素活活扼死呢。」白素素粉臉一紅,口中輕啐了一聲。

秦劍秋回頭看去,呂長素業已醒轉,他右手削斷,雙足被刖,痛得雙目盡赤,一臉獰厲,已不像人形,只是張口喘息,不覺咦道:「他還沒死。」

白素素哼道:「這種人作惡多端,臨死前,就該讓他嘗嘗求生不得,求生不能的滋味,我們不用理他。」

這時和至成大師動手的天機子已經離去,歸二先生擒下項中豪、白衣堂長老率同十六名弟子,迎戰沖上來十幾名附從通天教的武林人士,當場格斃三個,五人身負重傷,另外制住了九人,一場激戰也告結束。只有雙環無敵秦大鈞和一個使一柄九環金刀的紅臉老者依然相持不下。

這老者身材高大,還留著一把蒼髯,正是北六省名動武林的「九環金刀鎮八方」霍元慶。他和白面霸王項繼楚(項中豪、項中英之父)是八拜之交,這次就是應項繼楚之邀,來參加大會的。

此老人本正派,只是在北六省名頭大了,難免剛愎自大。兩人相遇之時,還各自說了些仰慕的話;但一個是「九環金刀鎮八方」,一個是「雙環無敵」,這就有了問題。那是因為兩人的外號上都有一個「環」字,引起了爭執。

霍元慶秦因秦大鈞年齡比自己小了十來歲,居然就稱「雙環無敵」,心中微感不快,手掀蒼須,斜睨著秦大鈞,笑道:「老哥號稱雙環無敵,就憑雙環,可以天下無敵嗎?」

這句話聽到秦大鈞耳里,存有輕視之心,自然也大為不快,微微一笑道:「兄弟這外號,是武林朋友相戲之言,兄弟萬萬不敢當,至於一個人畢生精研武學,到了爐火純清之境,一環都可以無敵於天下,又何在乎多?」「何在乎多」,就是隱指他九環而言。

這話霍元慶那會聽不出來,雙目精芒暴射,沉笑道:「秦老哥在雙環上一定精研已久,到了爐火純青之境,老夫也正好討教一番。」

本來雙方迎上了就該動手,秦大鈞因對方出言托大,心中不禁有氣,也沉笑一聲道:「兄弟正想瞧瞧老哥這九環金刀鎮八方,不知如何鎮法?」

霍元慶哼道:「你馬上可以看到了。」手腕一振,金刀上九個金環發出當當大響,喝道:「秦老哥請。」

秦大鈞雙環一分,也說了聲:「霍老哥請。」

就立時動上了手。秦大鈞是武當名宿,手上一對鋼環,取法太極兩儀,也叫「太極圈」,又稱「日月環」,是武當派歷代相傳的兩種兵刃之一。因為鋼環比長劍更難使,如果內功不到相當火侯,是使不好雙環的,因此武當派的人,差不多都使用長劍,很少有人以雙環作為兵刃的,但雙環卻是武當派上乘的鎮山絕藝。秦大鈞這一展開雙環,銀光流動,漫天都是一圈圈的環影,令人目為之迷。

霍元慶也確實不愧是金刀鎮八方,一柄九環金刀光電閃閃繚繞全身,進退如風,宛如金甲神一般,氣勢威猛。兩人這一交上手,瞬息之間,就已打了十幾個回合,雙方勢均力敵,難分軒輊。霍元慶一面揮刀,一面說道:「秦老哥使的,就是貴派雙環絕藝了。」

因為雙方分不出高下,他這句話就含有輕視武當派之意了,也就等於說:武當派的雙環絕藝也不過如此,只能和我區區霍某打成平手。

秦大鈞是武當派俗家領袖,為人一向正直無私,並不是氣量狹小之人;但霍元慶一再語帶譏刺,也不覺氣往上沖,怒笑道:「敝派雙環絕藝,博大精深,兄弟窮數十年之力,也不過學到十分之一二而已,倒是霍老哥這一路使的只是刀法而已,似和九環無關,不知九環是否還另有奇招。」

兩人心頭都懷了幾分怒意,刀環也自然加緊施為。只是武功一道,強勝弱敗,有其一定的尺度,兩人功力相等,就是有求勝之心,也無法幸致,這回各出奇招,全力施為,打出三百余招,依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這一區城的戰事,已經次第結束,歸二先生、秦劍秋、白素素三人同時朝斗場走來。二十四名俗家子弟,有五人負了傷,也已包扎妥當,一齊圍了上來。

秦大鈞及時道:「霍老哥,咱們似乎也該住手了。」

霍元慶大怒道:「你以為人多勢眾,老夫就怕了嗎?你叫他們一起上來,老夫決不含糊。」

秦劍秋道:「爹,你老人家還是讓孩兒來對付他。」

秦大鈞大笑道:「不用,咱們今天就是打上一千招,也非分出個勝負來不可。」霍元慶和他打出三百招,一直攻守兼施,誰都無暇緩過手來,此時眼看秦大鈞在說話之時,有一絲空隙,那肯錯過機會,口中猛地大喝一聲,振臂一刀,直劈過去,一道匹練般金光疾卷而出的同時,刀上九枚金環也隨著發出當當之聲,九圈金影突然脫出刀背,急如飛矢,朝秦大鈞激射過去。九環金刀,果然另有絕活。

秦劍秋叫道:「爹,小心。」秦大鈞早就料到他刀上九枚金環,不會徒作飾物而已,因此雙方激戰之中,也一直留意於此,此時果見他乘自己說話之際,稍微分心,就九環同發,急襲而來,不覺大笑道:「你終於出手了。」

右手鋼環一記「日輪經天」,朝金刀上全力磕去,左手向空連揮,較小的鋼環飛旋而起,登時幻起一連串的環影。不,在一聲金鐵交鳴的大震聲中,秦大鈞往後退下一步,也同時響起一連串九聲叮叮清響,左手鐧環在激射而來的九枚金環上都磕了一下。

不,他藉著這一步後退,左手鋼環每一記都磕在金環的缺口上。九枚金環每一枚都有一處小小缺口,霍元慶全力一震,金環從缺口脫出射向敵人。就這樣一磕,正好一個接一個套入他小鋼環之中,這一著當然要有敏銳的目力,和迅捷准確的手法才能辦得到。

霍元慶這一記刀招,為了要施展九環齊發,自然用上了十成力道,因此在刀環交擊之中,也被震得後退了一步。這一著被震得各自後退一步,原是早在他意想中的事,因為自己這一刀,對方也必須全力迎擊,才能接得下來,只要對方全力迎擊,那就會著了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