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真真假假(1 / 2)

東風傳奇 花間浪子 6177 字 2021-01-03

「你真是食古不化。」聞野鶴怒聲道:「好,你如果落敗了呢?」

玉杖彭祖望著他,說道:「聞老哥要和兄弟動手?」

聞野鶴笑道:「除了動手,還有別的辦法嗎?只有讓你落敗,你才甘心離開這里。」

玉杖彭祖哼了一聲,說道:「兄弟也未必會敗在聞老哥手下?」

聞野鶴雙目精芒閃動,也哼了一聲道:「難道兄弟會敗在你渾老兒手下?」

玉杖彭祖道:「好、好,只要敗在你聞老哥手下,兄弟立時就走,從此不過問通天教的事。」

「好。」聞野鶴爽郎的道:「一言為定,你可以出手了。」

「且慢。」五杖彭祖望著他問道:「若是兄弟僥幸勝了一招半式呢?」

聞野鶴大笑道:「這個很簡單,兄弟立時就走,你仍當你的通天教總護法好了。」

「有你老哥這句話就行。」玉杖彭祖一手抓起白玉杖,抬目道:「聞老哥長劍呢?」

金母看他身上沒有長劍,插口道:「聞野鶴,你用老身的長劍如何?」

聞野鶴臉有喜色,連忙轉身笑了笑道:「我已有幾十年沒使劍了,謝謝你。」金母臉上不禁微微一熱。

聞野鶴雙掌一攤,朝玉杖彭祖笑道:「你以玉杖成名,就只管使杖,兄弟已經很久不使劍了,就只好以雙掌奉陪了。」

這話要是從別人口里說出來,玉杖彭祖不笑掉大牙才怪,但這話從聞野鶴口中說來,玉杖彭祖絲毫不以為忤,他深知聞野鶴的為人,六十年不見,他說要以徒手和自己玉杖交手,手上必然有他特殊神功,否則豈會如此托大?一面點頭道:「也好。」

聞野鶴道:「那你可以出手了。」

玉杖彭祖道:「你老哥要以徒手和兄弟玉杖搏斗,自該讓你先出手了。」

聞野鶴不耐的道:「那有這么嚕嗦?我先出手就先出手好了。」猛地跨上一步,右手抬手一掌,迎面擊去。

玉杖彭祖和他已有六十年不見,也頗想掂掂他的斤兩,杖交左手,右手忽然朝前推出。這一掌雙方都是旨在試探對方,因此最多也只使了五六成力道,雙掌乍接,發出一聲蓬然大震,兩人中間罡風飛漩,吹得兩人衣衫獵獵作響,兩人都各自凝立,沒被震退。

聞野鶴大笑道:「不錯,惲老兒,這幾十年,你內功精進了甚多。」

五杖彭祖笑道:「彼此,彼此。」

聞野鶴道:「那就再接我一掌。」左手疾發,朝前拍去。

玉杖彭祖趕緊杖交右手,左掌一立,迎著推出,又是蓬然一聲,兩人依然各自站著沒退後。聞野鶴大笑一聲,身形突然凌空拔起三丈多高,口中喝道:「惲老兒小心了。」喝聲中,人影倏然下撲,雙手一拍,發出轟的一聲大響,雙掌一先一後朝下俯聲而下。

這一聲,和方才兩掌迥然不同,方才只是普通掌法,這一記卻似雷電交擊,聲勢陡然轉盛,一道強勁罡風壓擠出去,就使人感到呼吸壓迫不暢,大有窒息之感。這一記才顯出聞野鶴真正的威力來了。玉杖彭祖心中暗道:「好家伙,你終於藏不住拙了,光是這記雷電交擊,就非有七八十年火候,不克臻此。」急忙抓起白玉杖,使了一記「橫架金梁」,朝上架起。

聞野鶴俯擊而下的人,雙手右前左後,右手快要接觸到玉杖之際,下落之勢突然加快,一下抓住玉杖中間,左手閃電般擊出了三招。玉杖彭祖想不到他竟然會乘機奪取自己的成名玉杖,豈能讓他奪去?右手五指一緊,握住不放,身形微偏,左手同樣快速攻出三掌,和對方硬打硬拚。

因為兩人都是用右手握住玉杖不放,也就是兩人中間橫隔著一條玉杖在動手,這三掌因是近身相搏,直往直來,都使得朴實無華,沒有什么花巧招法,但聽三聲「啪」「啪」清響,兩人的右手依然緊握著玉杖,不肯放松。

玉杖彭祖怒聲道:「聞老哥這是什么意思?」聞野鶴大笑道:「兄弟只要把你玉杖奪下,豈不是你輸了?」

玉杖彭祖在他說話之時,口中沉喝一聲道:「未必。」一面暗自功連右臂,盡力往後拉去,左手立如刀,朝聞野鶴當胸劈來。

聞野鶴道:「你說聞某奪不下你的玉杖?」右手不放,左手也迅疾抓住玉杖,然後放開右手,抬腕朝玉杖彭祖劈來的左手迎去。原來他嫌兩人都用右手抓著玉杖,以左手應敵。十分別扭,才換左手握杖的。「蓬。」雙方都用上七八成力道,各自身形晃動,後退了半步。

聞野鶴倏地跨上,右手揮動之間,一連攻出了八招。現在一個右手握杖,一個左手握杖,兩人中間就沒有玉杖的間隔,動起手來,要便利得多。玉杖彭祖看他一直抓著玉杖不放,心頭大是怒惱,左手疾發,和聞野鶴見招拆招,展開了一場近身搏斗。

正因為兩人都是抓著玉杖不放,這是短兵相接,一個以左手應敵,一個以右手搶攻,方才幾場硬拚,雙方功力悉敵,誰也占不到誰的便宜,因而立即改變打法,剎那之間,奇招迭出,愈打愈快,進退之間,不出三步,卻打得驚險無比。

雖然兩人只以一只手交戰,但忽指、忽抓、忽掌、忽肘、忽膝、忽腿、甚至一點衣角,一記長袖,都各竭其能,變化莫測,有時只使了前半招,就立即換招,精妙招式,層出不窮的。

這應該是武林難得一見的戰斗技巧,散手攻拒的最高藝術,也是金母和金鸞聖母門下一干弟子最好的觀摩了,但連席素儀、丁令儀、聞玉音三人凝足目力,最多也只能看清三分之一光景,有三分之二,幾乎快速得有如淡煙幻影,白駒遇隙一般,根本無法捉摸。

只有金母和金鸞聖母兩人,看得不住點頭,玉杖彭祖一身武功,確實不可輕估,聞野鶴得力於五十年幽囚,心無旁鶩,參悟上乘武學,才能和玉杖彭祖匹敵。先前還以為有自己兩人聯手,足可應付玉杖彭祖,如今看來,只要時間拖長,自己兩人依然會不是他的對手。

再說束傳令的一劍逼退東海龍王、落花島主和荊月姑、馮小珍兩位姑娘,聲言要會會少林寺律院至清、至中二位大師。要知少林寺戒律院,主管寺中清規,舉凡僧俗二門門人弟子,觸犯清規,均由戒律院處置。因此戒律院主持、長老、以及院中弟子,必須有極高身手,方能勝任,不但如此,即是武林中邪各派的武功,也都要涉獵,因為萬一派中弟子勾結異派為惡,你不諳對方武功,如何能制得住他?

這就是說戒律院是少林寺八院四堂中武功最高的精銳勁旅,至清大師和至中大師都精擅少林寺七十二藝中七到九種絕藝。此刻由兩人並肩上陣,就已認定眼前這位束傳令,正是通天教主所喬裝,務必要把此人拿下不可。

至清大師嗆的一聲,掣出長劍,至中大師也從皮鞘中抽出一柄戒刀,緩步走到束傳令面前數尺光景,至清大師單掌當胸,說道:「施主請賜招了。」

束傳令大笑一聲道:「原來二位是少林寺戒律院的大師,束某久聞少林寺戒律院長老精通七十二藝武功,束某定可大開眼界了。」

馮小珍叫道:「喂,你盡說廢話作甚?快些動手了,我們都等著你呢。」

束傳令回頭朝馮小珍道:「小姑娘,有興趣你也可以上來。」

馮小珍咭的笑道:「到了我們該上的時候,自然會上來的。」

束傳令大笑一聲道:「也好,你們等束某有了破綻再上好了。」他目光徐徐掠過,手中長劍一振,抬目朝至清、至中二位大師說道:「既然有這許多人要等束某有了敗象才出手,咱們就不能浪費時間,二位大師小心,束某有僭了。」他口氣托大,絲毫沒有把圍著的人放在眼里,這份氣概,你說他不是通天教主,還有誰來?

束傳令話聲一落,長劍隨著橫劃而出,劍勢甫發,登時銀光耀目,豁然有聲,一道奇闊的劍光,如帶如練,橫掃過來。束傳令這橫掃的一劍,看去並無招式,在至中大師看來,好像是朝至清大師掃去的。至清大師看他出手第一劍,就有這等聲勢,足見此人劍上功力何等深厚?一時不願和他硬拼,身形斜退半步,長劍凌空點出。至中大師也同時側身退讓,右手戒刀跟著往右劈去。

兩人這一步閃退,便已展開手腳,至清大師使的是「達摩劍法」,劍勢古拙,拳步緩慢,出手也極為緩慢,每一劍都肅穆凝重,如推如挽,好像是長劍十分沉重,須要全力施為。這樣笨拙的劍招,若在一個沒有知名度的人手中使出,不令人失笑才怪,因為你緩緩推出一劍,人家早就可以在你的身上整上三四劍了。

至中大師使的是「毗藍刀法」一刀出手,刀風暴發,刀光如卷,嘯聲盈耳,威勢之強,非同小可。束傳令知道他們是少林寺戒律院出來的,就不會小覷了他們,長劍使得大開大闔,宛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一丈方圓,盡被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圈了起來。

這三人各有所長,這一戰自然極為壯觀;但任你至清大師「達摩劍法」如何凝重,至中大師「毗藍刀法」刀風凌厲,還不到十招,就被束傳令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圈入其中。

至清、至中二位大師本是聯手對敵,但這一陣工夫,至清只覺身外劍光如幕,一重又一重的圍了上來,不僅已經看不到至中師弟身在何處,對方每一道劍光,都是沖著自己而來,「達摩劍法」縱然博大精深,也只能把對方劍幕撐住而已。

至中大師也有同樣的感受,自己刀風如濤,他只能把逼近過來的劍光盪開,無法和至清大師會合,一個人在重重的劍幕之中,獨往獨來,如入無人之境,卻又破之不盡,永無止境,連束傳令的人影,也找不到。至清大師發覺不對,口中低喧一聲佛號,左手「無疑指」凌空點出,至中大師也並不慢,左手捏訣廖,使的是「牟尼印」。

這一指一印,同是少林寺七十二藝中的上乘武學,降魔神功,但束傳令使的劍法,並不是旁門陰功,因此至清大師的「無疑指」,至中大師的「牟尼印」,撞上劍幕,只聽錚然劍鳴,把包圍上來的劍幕撞破,但劍幕重疊而來,你制擊滅了一重,還有一重,根本無濟於事。

重重劍幕之中,響起了束傳令的一聲大笑,說道:「束某還當少林寺戒律院有什么精妙絕藝原來也不過是「無疑指」、「牟尼印」而已。」

至清大師聽得大怒,左手揚處,一掌朝他說話之處,遙擊過去。這一記老和尚含怒出手,使出來的是一記「大般若掌」,少林七十二藝中最高鎮山絕藝。掌勢出手,無聲無息,身前劍幕乍接,就發出一聲襲帛大震,至少有三四層劍幕被掌風撞開,修然而沒,只見束傳令面露驚容,倉皇後退。

至清大師那還怠慢,口中大喝一聲,一道劍光直劈過去。至中大師左手一振,又是一記「牟尼印」凌空追襲。束傳令身形連閃兩閃,長劍回環展動,重重劍光又風起雲般涌來。劍光中,響起束傳令的聲音,喝道:「好一記「牟尼印」,你也接我一掌。」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哼道:「翻天印,這小於那里學來的。」

「蓬」,一聲震天價的大聲,罡風陡起,刮得沙飛石旋,劍光隨著倏沒,戰場中,除了至清、至中二位大師,束傳令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穿半截黃衫的老頭,厲聲問道:「小子,你這記翻天印是那里學來的?」

原來束傳令閃身避開至清大師一劍,怎知至中大師卻在此時,使了一記「牟尼印」急襲過來,他堪堪閃身而出,差點被「牟尼印」擊中,心頭不覺大怒,左手由下翻起,使出「翻天印」朝至中大師印去,不料半路里鑽出一個程咬金來,突然一掌,把「翻天印」接了過去的。

束傳令被震得後退了一步,舉目看去,這黃衫老者中等身材,臉型瘦削,雙顴突出,下巴極短,下面留兩寸長的短髭,也都花白了,但卻修剪得極為整齊,穿一件長僅及膝的黃衫,霎著兩顆黃澄澄的眼珠。這人,束傳令那會不識?就算不識吧,這樣一副長相,聽也聽說過的。

束傳令不禁叫了起來:「你是鹿翻天鹿老哥。」黃衫老者正是鹿翻天鹿長庚。

原來他和藍煞君藍公忌二人,是奉金母之命,支援東海龍王來的。藍煞君尚未出手,鹿翻天因自己以「翻天掌」成名,束傳令使的「翻天印」,和「翻天掌」大同小異,才搶先出手,以「翻天掌」硬接「翻天印」,兩人都震得後退了兩步。

鹿長庚嘿然道:「你小子配和老夫稱兄弟嗎?老夫是問你翻天印從那里學來的?」

束傳令仰首大笑道:「那么你呢?你從那里學來的?」

鹿長庚聽得一呆,因為從沒有人這樣問過他,繼而大笑道:「老夫從那里學來的,你配問嗎?」

束傳令也大笑道:「這就是了。」

鹿長庚道:「你說什么?」

束傳令道:「這話老哥聽不懂嗎,你從那里學來的,我不配問,我從那里學來的,你也同樣不配問。」

鹿長庚怒聲道:「小子……」

藍公忌道:「鹿老哥還和他嚕嗦作甚?」

束傳令目光一注,大笑道:「原來你個兩們勾結各大門派,存心和通天教作對來的,束某那就不用和你們客氣。」話聲未已,長劍突然向天連揮,戛戛有聲,劍光如匹練上下,劍身翩然一轉,帶轉十數道劍光,朝鹿長庚,藍公忌圈來。不,劍光分歧,同時也有七八道匹練,分別朝至清、至中二位大師激射而來。

藍公忌沉哼道:「好哇,老夫還沒找你倒先找上老夫來了。」雙手一合即分,兩雙手掌登時色若綻青,呼呼兩掌朝劍光劈去。鹿長庚同時右掌一翻,擊出一記翻天掌。這三道掌風,何等沉猛,擊上劍光,發出鏘鏘金鳴,立把劍光截住。

至清、至中大師的一刀一劍,兩道匹練也同時發出,朝束傳令劈擊而至。這一下刀光劍影,掌風如雷,剎那之間,交匯在一起,真有海立雲垂,天地變色之概。東海龍王和落花島主站立在一起,他真想不到通天教主(束傳令)一身武功,竟有如此之高,力敵四人,依然毫無退色,不覺憤然道:「今日不把此人除去,若是讓他逃脫,後患無窮,祁道兄,咱們不該再作壁上觀了。」

落花島主點頭道:「道兄說得極是,對付這類凶人,咱們不能再以江湖規距相待了。」

東海龍王大笑道:「那就一起吧。」話聲一落,雙是一點,一道人影凌空攏起三丈多高,手中龍頭杖在空中劃起丈許長一圈杖影,疾向戰場中的束傳令當頭直壓而下。

這一記「挾山超海」,乃是東海龍王從不輕使的殺著,杖影如山,何止千鈞,當真有如雷霆一擊。落花島主也凝聚功力,口中發出一聲長嘯,長劍直豎,身隨嘯聲平飛,連劍帶人化作一道精練,貫胸直射過去。

束傳令為了要對付至清、至中二位大師和藍煞君、鹿翻天等四大高手,早已發出一圈又一圈的如輪劍光,企圖把敵人一一圈入,左手也同時施為,時而「天龍爪」,時而「翻天印」,一記又一記的擊出,這時只聽他洪笑道:「二位也忍不住了嗎,哈哈,束某又何在乎多加兩個人?」

馮小珍哼道:「還有我們呢。」一面朝荊月姑道:「師姐,我們也快上呀。」身形一晃,施展「紫府迷蹤」身法,一下從刀光劍影中鑽了進去。荊月姑怕她有失,也只好施展迷蹤身法,跟了上去。

兩位姑娘使出來的可是紫雲夫人當年使群邪聞名喪膽的「紫雲劍法」,兩人這一展開劍法,朵朵雲彩,貼地低飛,支霞變幻.倏忽西東,束傳令長劍劃出的重重劍光,遇上朵朵流雲,就會不攻自破。他如逆水游魚般足可在至清大師等六人身邊游走,沒人可以攔阻的「靈飛身法」,遇兩位姑娘的「紫府迷蹤」,卻是技差一著,每每反為兩位姑娘所乘。

只是荊月姑、馮小珍兩人功力尚淺只知依樣葫蘆,並不知道自己兩人使出來的劍法、身法,正是對方的克星。這一點,束傳令剛才和兩位姑娘交手之際,就已經發現了,現在對方至清、至中、鹿翻天、藍煞君,又加上東海龍王,落花島主,無一不是武林中的特級高手,本來憑自己的身法,劍法也足可應付,但加入這兩個小丫頭,事情就有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