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夜探君山(1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10220 字 2021-01-03

初更過半,二更不到,君山東北方正有五條人影,起落如飛,奔行而來。此時夜色已深,如果不去特別注意,極難發現。這五條人影快要奔近山麓之際,就疾如飛烏,連翩投入松林,五道人影,只是劃空一閃而沒。這五人正是華山商桐君、八卦封自清、六合徐子常、太極晏海平、劍門鎮九宏。

他們投入松林之後,改由鎮九宏領路,一路穿林而行,直撲前山。正行之間,走在最前面鎮九宏忽然朝身後四人打了個手勢,大家就迅快的以樹身作掩護,隱住了身形。沒過多久,只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兩個一身青布輕裝的武士,手提撲刀,並肩走來。

只聽一個說道:「今晚怎么突然風聲又緊了起來?」

另一個道:「聽說是五山派的祝山主傍晚就趕回來了,傳達阮掌門人的意見,那五個逃出去的人,今晚很可能到青螺山庄來救人,要咱們多戒備。」

先前那人笑道:「咱們教主坐鎮在這里,還怕逃出去的五個人?她老人家只要伸出一根指頭,凌空一點,就有一團烈火,那么點上五點,就可把五個人活活燒死了。」

另一個人道:「何用教主親自出乎,只要她老人家門下三位姑娘隨便那一位出手,就可把來人生擒活捉,一個也別想漏網。」兩人邊走邊說,聲音不響,但也可以聽得清楚。

現在商桐君,和徐子常都親耳聽到了,阮松溪果然敢和魔教沆瀣—氣。只要聽這兩人口氣,教主伸手一指,就有一團烈火,那不是魔教騙人的魔術還是什么?鎮九宏回身道:「四位掌門人都聽到了?」

商桐君憤然道:「真想不到阮松溪果然是個偽君子。」

封自清道:「他勾結魔教,危害武林,豈非是偽君子而已?」

徐子常嘆息一聲道:「他已是一派掌門,勾結魔教,又所為何來?自毀清譽,真是值不得。」

晏海平道:「這就是喪心病狂。」

商桐君道:「對方既已有備,四位道兄,咱們該不該再進呢?」

鎮九宏道:「咱們既然來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憑咱們五人,難道還怕了魔教教主不成?」

晏海平道:「對,咱們到了這里,已經有進無退,說不得只好硬闖了。」五人仍山鎮九宏領先,穿林而行。

只聽一個嬌美的女子聲音格的笑道:「晏掌門人說對了,昨晚給五位漏網,今晚五位可確是有進無退,有來無去了。」

話聲從前面傳來,鎮九宏大喝一聲:「什么人?」大步穿林而出。

商桐君等四人也緊跟定出,大家凝目看去,只見一條狹窄的山徑上,並肩站著兩個身穿黑色衣裙,長發披肩,面蒙黑紗的女子,出風飄來,散發著一陣非蘭非麝的濃馥脂粉甜香。自稱九華派的三個女子,身上不是也有一股沁人甜香?

鎮九宏瞠目喝道:「你們倆個大概是魔教門下的妖女了,咱們正要找你們魔教教主,你們正好給咱們帶路。」

右邊一個冷聲喝道:「鎮九宏這里可不是劍門山,由你呼來叱去……」

左邊一個朝她一擺手,制住她說下去,一面說道:「愚姐妹奉教主令諭,在這里等候五位,已有多時,自然會帶你們又晉見教主,只是並非這樣說走就走。」

鎮九宏道:「那要如何?」

右邊一個格的一聲嬌笑,說道:「五位要見教主,那就是敝教的來賓了,來賓豈可身帶凶器?所以第一件事,五位必須先放下身上兵器。」放下兵器,豈不是等於投降?

鎮九宏還沒開口,晏海平沉聲道:「姑娘說的第一件事,是要咱們放上兵器,可有第二什事嗎?」

「自然有了。」左首女子依然嬌聲道:「五位夤夜而來,不走前山,不經通報,愚姐妹只是教主門下,職位不高,不知五位來意如何?冒然領著五位前去,萬一教主責備下來,愚姐妹可擔待不起,所以第二件事,只好委屈五位,先由愚姐妹點了你們身上三處穴道,才能領五位上去。」這話本是有悖常情,但從她口中說來,好象是很正常的手續。

晏海平怪笑一聲問道:「姑娘還有第三件事情?」

左首女子嬌聲道:「沒有了,五位只要能做到這兩點,愚姐妹就可領你們去晉見教主了。」

晏海平大笑道:「老夫只要把你們拿下了,這兩件事大概就可以免了吧?」話聲出口,人已快若閃電,從鎮九宏身邊閃出,揮手一掌,朝左首女子迎面拍了過去。

他是武當派太極門的掌門人,一生精研「太極掌」,這一掌出手,並沒有強烈掌風,但一道柔和內勁,隨掌而生,直逼過去,卻使人立有窒息之感。左首女子口中輕咦一聲道:「瞧你一大把年紀,火氣倒是不小,說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動起手來?」

她口中說得嬌婉,人可絲毫不慢,嬌軀倏地一個輕旋,就已轉到晏海平右首,避開掌風,右手舒展,似拂似拍,朝晏海平肩頭拍到,手勢妙曼,看去不徐不疾,實則出手何殊掣電。

晏海平不覺一怔,暗道:「此女身法奇特,自己倒是輕估了她。」心念一動之間,右手疾圈,身形隨著右轉,左手又是一掌直劈而出。左首女子拍出的右手忽然向外揚起,寬大羅袖朝晏海平拍去的左腕卷來。她這一起「流雲飛袖」使得恰到好處,雙手一來一往,本來使得極快,一下就搭在晏海平的手腕之上。

晏海平但覺鼻中聞到一股濃馥的花香,同時也感覺對方衣袖含蘊著一股陰柔勁力,但自恃修為功深,任由對方衣袖搭上手腕,自己只要翻腕抓住對方衣袖,就可把她拉過來了。那知手腕還未翻起,從對方衣袖中突然傳來一縷極陰極寒之氣,由腕而肘,迅疾緣臂而上,直滲過來,一條左腕剎那之間再也使不出力道,心頭猛吃一驚,右手直豎,迅即朝前推出。

左首女子羅袖搭在晏海平小臂不動,左手食、中二指一駢,迎著他右掌點出,口中嬌笑道:「晏掌門人,奴家領教了。」晏海平口小悶哼一聲,腳下踉蹌連退了四五步,砰然跌坐下去。

封自清急忙問道:「晏道兄怎么了?」晏海平緊閉著嘴唇,一聲不作,在地上盤膝坐好,閉目垂簾,運起功來,看來他傷得似乎不輕。

鎮九宏看得大怒,口中大喝一聲:「好個妖女,膽敢出手傷人。」手中長劍一振,朝左首女子直欺過去,劍尖一指,正待發劍。

右首女子冷哼道:「鎮九宏,來,你要動手,姑娘就接你幾招。」話聲中,身形一閃,就攔到鎮九宏的前而,右腕一抬,鏘的一聲,抽出長劍,橫劍當胸,靜候鎮九宏發劍,

鎮九宏長劍一振,漉出一片劍光,像流水行雲,直射過去。右首女子冷哼一聲,劍使「天女散花」,把鎮九宏攻去的一片劍光接住。鎮九宏大喝一聲,劍勢連綿出手,一口氣攻出了九劍。右首女子揮動手中長劍,響起一陣鏘鏘劍嗚,寸步未退,就把鎮九宏攻去的九劍,盡數封架開去。

鎮九宏不待對方還攻,劍勢開闔,又迅快的搶先機,左揮右舞,連續攻山了五劍。這五劍迅快辛辣,有如長江大河,勢道凌厲已極,但右首女子卻不慌不忙,揮動長劍,封架開去。鎮九宏不讓對方有還手機會,劍勢綿綿,一路快攻下去。

右首女子似是絲毫未把鎮九宏的攻勢放在眼里,長劍隨手揮動,劍上好像含蘊了極強的隱柔之力,鎮九宏每次和她劍刃接觸,長劍必被震彈開去。這一情形除了鎮九宏本人,外人自然無法看得出來,只見雙方劍光交織,有如電掣輪轉,光看聲勢,鎮九宏似乎搶盡了先機,已把右首女子卷入在一片劍光之中。

這時那左首女子忽然悄生生越過兩人,長劍凌空一指三人,嬌聲喝道:「你們還有誰要動手的?」她這聲嬌喝,雖是挑戰,但聲音嬌美,宛如出谷之鳥,聽來十分悅耳,可惜商桐君,封自清、徐子常這三位掌門人,都是道學之士,不解風情,聽她嬌聲嬌氣的說話,更把她視同妖女。

八卦掌門人封自清沉喝道:「老夫來領教你的劍法。」

左首女子斜睨了他一眼,說道:「你是封掌門人。」

但封自清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喝道:「姑娘可以發招了。」

左首女子格的嬌笑一聲道:「我看還是封掌門人先出手的好,不然,落敗了豈不遺憾終生?」

封自清喝道:「老夫不喜說笑,接招。」隨手揮出—劍,幻起一片光幕直罩過去。

左首女子長劍向上一舉,「叮」的一聲,正好點在封自清的劍上。封自清一劍甫出,驟覺從劍上傳來一股隱柔暗勁,奮起全力劈出一劍,硬把襲來的暗勁逼迫。他這一劍正是「八卦劍法」中一招「乾三連」,一劍之中,接連三振,漾起三道劍光,攻了過去。

左首女子身形一側,避開正面劍勢,抬腕發劍,從左側攻來。封自清練劍數十年,八卦劍法,劍走八門,最擅長的就是守中有攻,一般人只把左右前後分作四方,八卦門卻把左右前後分作了八方,不論敵人攻向任何一方,都能迅速發劍,身隨劍走,守護謹嚴。

這時左首女子才一閃身,他右腳疾退一步,身還未轉,長劍疾劃,一道劍光已經隨著左首女子向左劃到,人也同時轉了過來。「當」,雙劍交擊,封自清又感到一股隱柔暗勁從劍上傳了過來。

就在鎮九宏、封自清和兩個黑衣女子拼搏得最激烈的時候,商桐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極輕微的異聲,心頭猛然一動,一手急按劍柄,朝徐子常低聲道:「咱們身後似有敵人掩近,徐道兄照顧晏道兄,來人自有兄弟應付。」徐子常聽得微微頷首,立即跨上一步,站到正在調息的晏海平身邊。

商桐君霍地回過身去,大聲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他喝聲方出,瞥見兩條人影已從樹林陰影中竄了出來。這兩人身手矯捷,一下欺近過來,一言不發,舉劍就刺。

商桐君一代掌門,目光何等敏銳,對方堪堪欺近,他右腕抬處,嗆然龍吟,太白劍出匣,刷的一劍,由左而右,當當兩盧,一招就封開了兩人攻來的劍勢,但覺右腕被震得隱隱發麻,心頭不由暗暗驚凜,這兩人劍上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這會是什么人?

急忙舉目看去,兩人臉上都蒙著黑布,只留下兩個眼孔,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直向自己投來。那兩人被商桐君一劍封出,一退即上,雙劍並舉,又撲攻過來。商桐君朗笑一聲,這回不再和他們客氣,右手長劍揮處,連續舉出四劍,一劍比一劍強猛,他身為華山派掌門人,此刻蓄勢出手,威勢自非凡響。

那兩個蒙面人劍術造詣也不是弱手,一左一右撲攻而上,劍上內功,強勁無比,各自接下商桐君兩劍,也還攻了兩招。這條山徑並不寬敞,三人鼎足而立,誰也不肯退讓,隨手揮劍,或封或攻,各以上乘劍術相搏,腳下卻寸步不移。轉瞬之間,已經攻拒了七八招之多。

商桐君臉色凝重,凜然說道:「二位雖然蒙面而來,但九宮劍法使得如此精純,莫非是鐵拂道兄、向宮老哥嗎?真是二位的話,快請住手。」他已從兩人劍法和內力上,猜出是九宮雙劍鐵拂道人和南宮壽了。

兩個蒙面人對他說的話,恍若不聞,依然一言不發,雙劍齊舉,綿綿攻來。商桐君看他們毫不理睬,只顧搶攻,心中暗自忖道:看來他們已被魔教迷失了神志,這倒真是辣手得很,自己和他們原是素識,他們被迷失神志,只知攻故,毫無顧慮,自己稍一不慎,就會傷在他們劍下,何況此地離賊巢極近,時間拖長,對方後援趕來,自己這邊,一共只有五個人,晏海平又負了傷,情勢愈來愈是不利,除了速戰速決,已別無選擇。

心里這一轉,立即全力運劍,華山「太白劍法」源源出手,把數十年精修內力,貫注在劍身之上發出,每一招每一劍都含蘊了強勁絕倫的內力,霎那間,果然劍勢大盛,太白劍劍光如練,縱橫交織,劍氣勝霄。這兩個蒙面人正是九宮雙劍鐵拂道人和南宮壽。

鐵拂道人雖然沒有使用鐵拂,但他當年和南宮壽以「九宮雙劍」出名,劍上造詣並不在鐵拂之下。兩人如果單打獨斗,自然要比商桐君遜上一籌,但兩人這一聯手,情形自是不同,何況商桐君明知他們是九宮雙劍,除了想制住他們,自然不好驟下殺手,九宮雙劍可不同,他們神志被迷,毫無顧慮可言,放手搶攻,竭盡所能。

這一來,商桐君縱然提聚全力揮動長劍,依然只能和兩人保持勻勢,不但絲毫占不到上風,有時還迭遇險招,沒被兩人逼落下風,已是叨天之幸,這時跌坐運功的晏海平緩緩睜開眼來。

徐子常忙問道:「晏道兄傷勢如何了?」

晏海平站起身,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差點被那妖女玄陰指破去功火,廢了一條右臂,以兄弟看來,這兩個妖女,並非魔教門下,而是玄陰教的人……」話聲未落,瞥見封自清和左首女子激戰之中,一條人影忽然向後躍開。

那後退的正是左首那個黑衣女子,她後退了兩步,就俏生生靜立不動。封自清卻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徐子常看出情形不對,急忙掠出,落到封自清身邊,低聲問道:「封掌門人沒事吧?」封自清突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一個人搖搖欲倒。

徐子常急忙伸手把他扶住,往後退下。右首女子冷冷的道:「放心,他死不了的,不過在百日之內,不能動武罷了。」

在她說話之時,只聽和鎮九宏動手的右首女子嬌聲道:「鎮九宏,夠了,你已經陪姑娘喂了八十九招,咱們不用再打啦。」

鎮九宏大笑道:「好個妖女,看你還能接我幾招。」

右首女子嬌哼道:「姑娘若要取你性命,只怕你一招也接不下來。」「當」,一聲響亮的金鐵交擊之聲,隨著兩人話聲響起,兩支長劍一橫一直交叉推出,各不相讓。右首女子一聲冷笑,左手突出,朝鎮九宏右肩閃電點出。

鎮九宏驟不及防,右肩一麻,一條右臂軟軟的垂了下去,手中長劍當的一聲落到地上。右首女子一聲得手,長劍一送,正待朝他心窩刺去。左首女子忽然喝道:「三妹住手,讓他們去吧。」

右首女子愕然道:「大姐……」

左首女子微哂道:「他們走不出君山的,咱們走吧。」活聲一落,兩人翩然轉身朝山徑上行去。鎮九宏右臂下垂若廢,左手從地下拾起長劍,望著兩女身影,目眥欲裂。

晏海安平忙道:「鎮老哥快運功試試,妖女使的極似玄隱指,必須把隱柔之氣逼出體外,方可無事。」鎮九宏沒有說話,依言靜立不動,默默運功。

徐子常也扶著封自清退下,讓他在地上盤膝坐好。由徐子常和晏海平站立左右替他們護法。商桐君力戰九宮雙劍,此時已超過百招,三支長劍所劃起的劍光,籠照方圓一丈之內,附近的樹林枝葉,紛紛被劍氣摧毀,聲勢極為驚人,但雙方依然秋色平分,難分勝負。

商桐君不禁漸感不耐,口中大喝一聲,使出華山派劍術中最精最險的一套劍法「太白十八劍」來。這「太白十八劍」是摹仿華山最驚險的一段山勢十八般而來,每一招都是旋身發劍,變化精奇,施展開來,敵人幾乎連你身形都還沒看清,已經中劍倒地,是專門用來對付強敵的絕學,列為華山派鎮山劍法,每代只傳兩人,除了掌門人之外,只有掌門人的妻子才能練習。

據說這十八招劍法,從沒有全使出來過,因為劍招太精妙了,從使遇上強敵,使到一半,敵人已經落敗,不用再繼續使下去了。商桐君所以遲遲沒有施展的原因,就因九宮雙劍原是八大門派中人,此刻又被迷失神志,自然不肯使出殺手來了。

但此刻自己五人之中,已有三個負了傷,再不把九宮雙劍擊倒,等到對方大批援手趕到,只怕就難以脫身了。一念及此,就再也顧不得了,隨著一聲大喝,劍法陡然一變,身形連續飛旋,劍勢如驚霆疾雷一般,連綿攻出。

他這一施展出「太白十八劍」,不過三個照面,就把九宮雙劍逼得連連閃避,手忙腳亂,任他們雙劍聯手,以守代攻,還是被迫得節節後退。商桐君一擊得手,精神登時大振,劍尖連閃,飛旋刺出。就在此時,突聽遠處響起一聲竹哨,隱隱傳來。

正在被迫後退的九宮雙劍,如響斯應,立時舍了商桐君,雙足一頓,兩道人影縱身掠起,迅若飛鳥,朝陰暗的樹林中投去。商桐君眼看兩人忽然退去,心頭上不住暗暗懷疑:「莫非魔教又有什么詭計不成?」一面舉步朝徐子常、晏海平,鎮九宏三人走去,問道:「封掌門人和鎮二兄的傷勢如何?」

晏海平憤然道:「封道兄正在運動調息,情況不明,好像傷得不輕,鎮二兄弟情況相同,似是傷在妖女玄陰指下的。」

商桐君奇道:「玄陰指乃是玄教兩種出名陰毒的功夫之一,莫非她們並非魔教門下?」

晏海平道:「魔教不擅玄陰指功,看來她們不像是魔教的人。」

商桐君微作沉吟,攢眉道:「那么阮掌門人說的不假了?」

晏海平道:「目前情形,譎詭多變,一時之間,當真令人偽難辨。」

鎮九宏經過一陣調息之後,已把陰氣從手掌逼出,接口道:「魔教的天魔指,也是旁門陰功,兄弟中指之後,陰寒之氣迅速滲透體內,八成是魔教的天魔指無疑。」

晏海平微笑道:「魔教功夫,都以魔火神功為基礎,天魔指,是把魔火神功練成一縷指風,擊中人身之後,全身也會有發冷的感覺,那是已被魔火侵襲之象,它本身並非陰寒之氣,和玄陰指截然不同。」鎮九宏被他說得臉上一紅,還待再說。

封自清已經長長吁了一口氣,睜開眼來。商桐君急忙問道:「封道兄如何了?」

封自清緩緩站起,有氣無力的道:「那妖女好厲害的一記九轉掌,兄弟一身真氣,差點被他震散,如今雖已無事,但百日之內,只怕無法和人動手了。」「玄陰九轉掌」,號稱天下無人能夠躲閃,無掌可以抗衡。

商桐君追問道:「封道兄可以確定她使的是九轉掌嗎?」

封自清慘笑道:「如果是旁的掌法,雙方在拼搏之中,兄弟豈會被她乘虛而入,擊中右胸?」

要知封自清精擅八卦劍掌,是天下掌法中守勢最謹嚴的,依然被對方一掌拍中右胸,那自然只有九轉掌可以辨到,一般掌法,早就被他摒諸門外了,現在已有兩個人證實對方使的是玄陰教的手法了。鎮九宏因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一個中了玄陰指,一個中的是九轉掌,一時間不好多說。

徐子常道:「和商掌門人動手的兩人,真是九宮雙劍嗎?」

商桐君道:「不會錯,他們縱然黑布蒙面,但以他兩人的修為,和精純的九宮劍法,除了鐵拂道兄和南宮老哥,那里還找得出第三個人來?」

徐子常矍然道:「九宮雙劍,就是昨晚被迷的人,已經受到他們控制,這是一件十分可怕之事,哦,他們如果神志受迷,縱然敗在商掌門人手下,也不會突然退出的了。」他因和三人交手之處,距離較遠,黑夜間,自然沒有看得清楚。

商桐君道:「徐道兄說得極是,他們當時並未落敗,好像是聽到一縷竹哨之音,突然退走的。」

徐子常沉吟道:「兩個黑衣女子也是無故退去的,這中間莫非又是她們在故弄什么玄虛不成?」

商桐君點頭道:「兄弟也是這么想,因此覺得咱們不如先退出去,再作計較。」

封自清道:「不錯,兄弟一時已經無法動手,遇上敵人,是個累贅,還是先行退出,以後再作良謀的好。」

鎮九宏道:「那也只好如此,還是兄弟開路。」當先走在前面。

商桐君忙道:「鎮二兄右臂是否完全好了?」

鎮九宏大笑道:「區區天魔指,還奈何不了兄弟。」他認定那兩個黑衣女子是魔教門下,一時豈肯輸口。

一行五人當下仍由鎮九宏走在最前面,其次是六合掌門徐子常,中間是無法再和人動手的八卦掌門封自清,然後是太極門晏海平,由華山掌門商桐君斷後,依然一路穿林而行。經過這一番折騰,現在已是二更多了,山林間一片漆黑,幾乎對面不見人影。

突聽有人大喝一聲;「什么人?」那聲大喝甫落,就砰然一聲,雙方好象對上了掌。

緊接著只聽另一個人洪聲喝道:「你敢出手偷襲,還往那里走?」呼的一聲,一道人影凌空飛撲而起。

鎮九宏走在最前面,瞥見一條人影疾快無倫從左側閃過,那凌空撲來的人影,敢情把鎮九宏當作偷襲他的人,洪喝一聲:「你也接老子一招。」一道勁急風聲壓頂而下,勢道之猛,令人息為之窒。

鎮九宏怒聲道:「不睜眼的東西。」右手抬處,長劍疾圈,劃起斗大一圈銀光,往上迎擊而出。

「當。」離他頭上三尺,響起一聲金鐵狂鳴,也飛閃起一串火花,鎮九宏以地對氣,竟然被震得站椿不住,上身搖晃,後退了一步,心中也暗暗震驚:「此人空中發招,還有如此沉猛的勁力,倒是不可輕敵。」

那人凌空撲來,也被鎮九宏震得在空中倒翻了兩個筋斗,才落到地上,哄笑一聲道:「好哇,你再接老子一招。」這人身形高大,如同鐵塔一般,喝聲出口,人巳疾沖過來,右手高舉,一面精鋼太極牌呼的一聲,迎面劈到。

鎮九宏豈肯認輸,口中喝道:「來得好。」長劍一記「直破天門」,筆直劈出,兩人之間又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金鐵狂鳴。兩次硬拼,兩人又各自被震後退,鎮九宏使的長劍究是輕兵刃,不如對方鐵牌勢道沉重,身不由己後退了兩步。

只聽另一個清朗的聲音大笑道:「哈哈,原來他是劍門山的鎮九宏,果然和玄陰教沆瀣一氣,伏老二,對付這種附賊賊之徒,不用和他客氣。」話聲未已,嗤的一聲,一支暗器大斜刺里直奔咽喉。

那人又是一聲朗笑道:「你家祝大爺是暗器的老祖宗,你你們不嫌班門弄斧,只管使出來。」手中摺扇一撥,雙足一點,人如離弦之箭,朝那暗器來處處激射過去。

他堪堪撲到,突覺金刃劈風,兩柄雪亮的長劍,交叉攻來來,出手辛辣,使你無回旋之地可以封架。原來剛才那支暗器,乃是誘敵之計,有意把他引來的。那人輕哼一聲,手上鐵骨摺扇豁的一聲打開,一記「左右逢源」,當當兩聲,架開對方兩支長劍,立還顏色,扇影如如輪,反擊過去,口中大笑道:「原來是兩個見不得人的東西西。」

原來那使鐵牌的是諸廣山主伏三泰,他正和鎮九宏動上了手。使鐵骨摺扇的是九連山主祝神機,正在和兩個蒙面人竅手。另外最先發現敵蹤的是五嶺山主應天生,也正在和一個蒙面人動手,兩人雖是徒手相搏,卻打得掌風如濤,聲勢極為凌厲。

原來阮松溪一行,決定夜襲青螺山庄救人,羊樂公向阮掌門人討令,由五山派充任先鋒,一路掃盪賊人眼線,到得這里,發現敵蹤,雙方就打了起來。

徐子常跟在鎮九宏的身後而行,兩人差不多保持了八九尺光景,此時忽然聽到鎮九宏已經和敵人動上了手,也就憤然撥劍,回身說道:「晏道兄、商道兄注意,前面賊黨已經發動埋伏,咱們只有沖殺上去,和賊人一搏了。」

說話之時,突然疾風一颯,面前多了一個長髯過腹的矮小老頭,發出一聲嘹亮的大笑道:「咱們會在這里遇上六合門的徐掌門人,當真難得的很,現在大概你們不會再指責咱們和魔教勾結,和九大門派為敵了。哈哈,明明是你們和玄陰教沆瀣一氣,卻硬把黑鍋推到咱們頭上,你們這些平時自稱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呀,一旦遇上性命交關,就卑躬屈膝的向玄陰教投降,還要誣蔑阮掌門人,當真可憐又復可嗤,呸,什么掌門人?玄陰教的走狗爪牙而已。」

徐子常怒笑道:「羊樂公,難道你們不是和玄陰教一鼻孔出氣,在這里埋伏,攔截咱們的嗎?」

羊樂公大喝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羊爺爺會和玄陰教一鼻孔出氣,你姓徐的才是玄陰教的爪牙,小子,咱們多言無益,接掌。」呼的一掌拍了過來。

徐子常聽他左一聲掌門人,右一聲走狗爪牙,又是什么小子,羊爺爺的亂嚷,一時被激怒得滿臉通紅,那里還理會他話中之意?右手迅即還劍入鞘,左手疾劈一掌,右手隨著劈擊而出。兩人這一動手。一這精擅「北溟玄功」,掌掌如同開山大斧,勁氣呼哺,一道接一道的掌風,發如狂濤,聲勢驚人。一個使展六合掌,步步為營,記記實中有虛,雖然不如對方剛猛,但有守有攻,攻守兼顧,極為穩健。

晏海平聽到前面的徐子常已經和人動上了手,急忙仗劍趕來,他堪堪掠到,正待出聲,突見一道人影疾沖過來,大聲喝道:「你們這些殺不盡的賊黨,居然敢在半山腰阻攔去路,看劍。」一道劍光直奔面門。

晏海平聽到大怒,喝道:「是你們在半山腰攔襲咱們去路。」話聲出口,長劍已經疾劃出去。

這和晏海平動手的乃是九嶺山主冉逢春,長劍展開,立時有九道劍光參差漾起。晏海平眼看對方劍勢凌厲,也立即展開太極劍法,以攻還攻。祝神機展開扇招,力敵兩個蒙面漢子,正在攻拒之間,那兩個蒙面人忽然躍開,一左一右朝後退去。

祝神機大笑道:「你們還往那里走?」縱身飛撲過去。兩個蒙面人看他追來,身形突然加快,一左一右朝林中閃入,等祝神機追到,兩人已經走得不知去向。

就在此時,瞥見一條人影迎面掠來,口中喝道:「什么人敢攔商某的路?」

祝神機目光一注,嘲笑道:「原來是華山派商掌門人,哈哈,原來是你們甘心附賊,早已和玄陰教有了勾結,現在不用再誣蔑咱們勾結魔教了吧?」

商桐君目光如電,直注祝神機,喝道:「閣下是五山派的祝山主?」

祝神機道:「不錯,正是祝某。」

商桐君道:「祝山主剛才說什么商某勾結玄陰教?」

祝神機大笑道:「事實俱在,商掌門人還不承認嗎?」

商桐君沉聲道:「什么事實,祝山主說得清楚一些。」

祝神機道:「咱們在這里遇上,還不是事實嗎?」

商桐君怒聲道:「商某認為是你們勾結了玄陰教。」

祝神機冷峻一笑道:「這就是你們自以為是名門正派的人,口中說的話,平日道貌嚴然,一旦露出狐狸尾巴來了,不惜顛倒黑白,捏造是非,當真是無恥之徒。」

商桐君聽得勃然大怒。嗔目喝道:「你說什么?」

祝神機道:「祝某說你是無恥之徒。」

商桐君氣得臉色鐵青,喝道:「很好,你發招。」

祝神機道:「祝某正想領教。」摺扇豁的一聲打了開來,隨手一揮,劃起半輪扇形,朝前推去。

商桐君手中長劍一擺,也立即還招,一扇一劍,剎那之間,展開一場激戰。五山山主雖然打了頭陣,但阮松溪、桑鳩婆等人也很快隨後趕來。前面的五山山主已經和敵人動上了手,後面的人自然已經得到消息。阮天華一馬當先,堪堪奔進,就遇上五山派總管苟不棄,急忙問道:「苟總管,前面攔路的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