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神功克敵(1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9952 字 2021-01-03

阮松溪目光一抬,朗聲說道:「鎮老哥創立—統教,企圖一舉撲滅各大門派,卻身居幕後,目前既已暴露身份,兄弟身蒙其寒,險成為閣下並吞各派的傀儡前鋒,因此想在雙方交手之前,先和閣下放手一搏,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白雪寒閃身而出,冷冷的道:「阮松溪,你能勝得過我再向門主挑戰不遲。」

阮天華立即舉步走上,冷然道:「白雪寒,憑你還不配和我爹動手,你能在在下手下走得出十招,就算你勝了。」

白雪寒臉色一沉,哼道:「阮天華,你少發狂,本姑娘今天非把你拿下不可。」

阮天華舉手向天,朗朗一笑道:「那你可以出手試試。」

「不用試。」白雪寒右腕抬起,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劍尖一指,喝道:「看劍。」閃電一般劍朝阮天華當胸刺來。

阮天華身形—晃,便已避開對方劍勢,右手緩緩抽出賽干將劍,抬目道:「阮某說的一招,乃是指你發的一劍是前半招,阮某發出的一劍是後半招,一來—往,才算—招,現在在下要發劍了。」隨著話聲,長劍緩緩朝前推出。

白雪寒面罩嚴霜,一劍落空,乘他說話之際,右腕一振,灑出五點寒星,直向阮天華迎面激射過來。她這一劍含憤出手,果然威力極強,四五點寒芒,點點鋒芒四射,光華奪目,使人虛實莫辯,出手之快,更如電射。但她這邊出手,阮天華的長劍也及時推出。

你別看他劍勢極緩,這—推之勢,劍尖劃動,宛如一片,出峭飛雲,正好上迎白雪寒的四五點銀芒,一下投入劍雲之中,突然無聲無息的隱沒不見。阮天華笑道:「白姑娘連發兩招,但在下只發了—劍,就給你—個便宜,只算一招好了,好,這是第一招。」他說過白雪寒走不過十招的。

白雪寒心頭又氣又急,一聲不作,手中長劍一緊,刷刷劍光象銀蛇亂閃,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發了幾劍,反正一支長劍一口氣連刺帶劈,把她最拿手的殺著都使出來了。這一眨眼之間,她至少攻出了十劍以外,但見劍光繚繞,阮天華左右上下,俱是森森逼人的流動劍芒,幻出一天星斗,陰寒之氣也隨著大盛,把阮天華一個人圈在一片縱橫交織的劍影之中。

連站在白雪寒身後的冷秋霜都感到目不暇接,她想不到大師姐的劍術竟會高出自己有這么多,—時勻紅如玉臉上現出—片驚愕之色,她是替阮天華耽心接不下大師姐的劍招來。阮天華長劍一圈,第二招跟著推出,口中朗聲道:「這是第二招了。」

在白雪寒一片流動的劍光之中,忽然飛起一道淡青色的匹練,有如風推青雲,冉冉流行。大家都聽到—陣象輕敲玉磐所發出來的「叮」「叮」清響,清脆悅耳,連續響起十一聲之多。白雪寒縱橫流轉的銀芒,隨著每一聲叮然輕響,至少就就有三四點寒芒,突然消失,十一聲輕響,到了最後—聲,一天星斗也隨之消失無蹤。

原來阮天華在—招之中,連接了白雪寒攻去的十—劍。白雪寒每攻出一劍,都幻起三點寒星,十一劍幻出的寒星,豈非共有三十三點,但阮天華在每接下白雪寒—劍,就削斷她寸許長一截劍尖,接下她刺出的十—劍,也就是削斷了她三尺三寸劍身。

雙方出手都是奇快無比,白雪寒手腕不住的伸縮,發劍如風,因此攻出的長劍一截截被人削斷,她依然毫無所覺,直到最後一劍,被阮天華削到月剩下一個劍柄。阮天華劍勢及時收回,仰首大笑道:「阮某預估你走不出十招,至少可以接我七八力招;那知你卻連阮某第二招都沒接得下來……」

白雪寒發覺自己長劍被對方削斷,只剩下一個劍柄,不禁為之—呆,這口氣如何咽得下?乘阮天華說話之際,突然身形—側,左手纖纖五指一翹,輕輕轉動,似推似按,輕靈無比的朝阮天華當腳印來。這一下直看得冷秋霜幾乎驚啊出聲。

因為她這一記使出來的正是「玄陰九轉掌」,「九轉掌」掌勢九轉,乘隙即入,沒有人能封架得住,只要被她拂中,玄陰真氣就會滲入經絡,沒有她們特制的解葯一陽丹,全身功力若廢。此時雙方勢如水火,誰會紿你解葯?冷秋霜看得能不心頭大急?暗怪阮天華未免太大意了。

其實阮天華那會如此大意?在白雪寒的「九轉掌」快要印上胸口之際,左手乃時抬起,正好掌心相抵,一下迎接住白雪寒的手掌。但聽「啪」的一聲,雙掌擊實,阮天華掌力突吐,直到此時,他仰首向天的目光,才注視到白雪寒的臉上,凜然道:「阮某不想傷你,去吧……」

白雪寒身軀陡震,一個人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再也收不住勢,砰然一聲,跌坐下去,長發披肩,玉容慘變,坐在地上。當著雙方的人,她本是好強的人咬緊牙關,要待—躍而起,那知雙足一點,竟然站不起來,只覺全身虛脫,連點力氣都用不上,一時忍不住淚如泉涌,尖叫道:「師傅……」

芙蓉夫人看出情形不對,喝道:「勾總管,雪寒怎么了?」

冷秋霜一呆,急忙奔到她身邊,問道:「大師姐,你傷在那里?我扶你起來。」

勾嬤嬤也迅快的掠近,伸手去扶,一面問道:「大姑娘你……」

白雪寒失聲痛哭道:「師傅,弟子……—身武功完了,師傅……要替弟子殺了姓阮的小賊……」她這話聽得不僅芙蓉夫人為之一怔,連阮松溪、商桐君等各大門派的人也莫不感到驚奇不止。

她方才這一掌,掌勢奇幻,明明是「玄陰九轉掌」,各大門派的人,自問誰也無法接得下來,但阮天華和她對了一掌,就輕而易舉的廢去了她一身武功,這真是若非親眼看到,誰也不會相信的。這時勾嬤嬤和冷秋霜已扶著白雪寒退下去。

小老頭坐在姬隆風的上首,回過頭去,笑嘻嘻的道:「姬小兄弟,老哥哥方才說的就是他了,你要不要下去試試。」

姬隆風當然不相信,說道:「他能接得下姬某十指?」

小老頭聳聳肩道:「不信你下去試試。」一面尖聲道:「喂,小兄弟,你別退下去,這位姬小兄弟要和你試幾招哩。」

他叫阮天華小兄弟,阮天華不過弱冠年紀,那也差不多,但他當著雙方的人,把一統教敦請來的第二位「特別來賓」終南姬隆風也叫成「小兄弟」。這可聽得所有在場的人,莫不暗暗感到奇怪,但看—向自視甚高的姬隆風居然不以為侮。

小老頭這一叫,雙方的人心里頭就有不同的想法,芙蓉夫人心中暗道:「這姓阮的小子縱然武功不弱,一下廢去了白雪寒的武功,但要姬隆風出場,豈不是割雞用牛刀,大材小用了?」但因小老頭已經喊出來了,他是冰魄夫人的老哥哥,一時不好作聲。

羊樂公聽了心里暗暗著急,心想:「這醉果老真是個酒胡塗,姬隆風是對方請來的第二高手,還是況神機的師父,怎么要他出場來對付阮小兄弟?」

只有小紅和席小蓉二人心意相同,她們相信老哥哥,認為老哥哥要況山主的師父姬隆風和阮大哥交手,一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他會暗中幫阮大哥的忙。

姬隆風果然緩緩站起來,含笑道:「阮小兄弟,老夫想和你印證幾招。」隨著話聲,舉步走下石階。

就在正時,阮天華耳邊已經響起小老頭的聲音說道:「小兄弟,你只管答應,姬隆風是—統教請來的第二個特別高手,只有你可以接得下他的「十絕指」。「十絕指」說穿了也並不稀奇,就是十只手指都能發出「透骨指風」,傷人於無形,但你只要運起「紫正神功」來,絕對傷不了你。

不過你功力也許比他差得遠,那就不妨施展迷蹤步法和以指代劍,用「紫雲劍法」和他拆招,包證萬無一失。哦,還有一點最重要了,你和他約定招數,譬如十招吧,你在未動手之前就要和他約定,問他接下十招,該當如何?等接下十招就得氣他—氣。那時不妨朗朗大笑,朝他拱拱手,說一聲「承讓了」,這樣就可以把他氣跑了,他一走余下的人就好辦了,你現在聽懂了吧?」

阮天華微微點頭,一面抱拳道:「不知前輩要和在下如何印證?」

小老頭坐在石階上尖聲道:「什么前輩?他是我小兄弟,你也是我小兄弟,小兄弟對小兄弟,不就扯平了嗎?」

姬隆風道:「老夫和你印證武學、你能接下老夫幾招,就是幾招好了……」

小老頭又尖聲嚷道:「你老夫個屁?我不是說你們兩個都是小兄弟,誰也用不著依老賣老,還有,這接幾招算刀招,這話更是狗屁不通。你們打上一百招,一千招,別人不要打了?光看你們兩個的?這樣,我說就十招為限,時間經濟,你們兩個比完了,鞠躬下台,還有別人要上場呢?」他聲音不響而尖,在階上嚷著,大天井的人,距離再遠一樣可以聽得清楚。

奇怪的姬隆風居然毫不動氣,點著頭道:「十招也好,小兄弟意下如何?」

阮天華因他是況山主的師父,不敢在他面前張狂,依然拱手道:「前輩既然同意了,在下並無意見,只是在下如果接下十招,不知前輩該當如何?」

姬隆風狂笑道:「不是姬某跨口,昔天之下,能接得下姬某十招的人,已經寥寥可數,小兄弟真能接下姬某十招,姬某願意認輸。」他不敢再自稱老夫,稱了老夫,小老頭又要嘮叨個沒完,干脆還是自稱「姬某」的好。

阮天華拱手道:「前輩言重了。」

姬隆風看他對自己依然恭敬有禮,心中已有幾分高興,一手燃須,說道:「好也,姬某要發招了,小兄弟准備好了嗎?」

阮天華卓然而立,瀟灑的抱抱拳,面含微笑說道:「前輩請吧。」

姬隆風看他好象毫無准備一般,但這—細看,才發現對方年紀雖輕,立如淵停嶽峙,不但神定氣閑,而且眉宇之間隱蘊紫氣。他積數十年修為,這點眼光,自然看得出來,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忖道:「這位小兄弟年紀極輕,但從他眼神精氣內斂和眉宇間隱蘊紫氣這兩點來說,分明內功已臻上乘境界,他這點年紀紀怎么可能有此成就?」心中想著,一面喝道:「小兄弟那就小心了。」喝聲出口,右手抬處,一點指風朝前點出。

這是第一記,他只出一指,自然是是試探性質,饒是如此,「透骨指風」是不帶絲毫風聲的。因他勤修數十年,專練「十絕指」,指風雖無風聲,但四周空氣經他這一強大勁力的劃空而過,受到無形壓力,卻發出嗤然異嘯來。

阮天華年青人,在雙方環顧之下,豈肯不接?尤其第—招,也想試試對方指力,他早已運起「紫正神功」,是以不避不讓,右手以指代劍,迎著對方指風劃出。雙方使出來的都是無聲無息的真氣內勁,只是姬隆風的指力,帶起一縷輕嗤而已,但等到阮天華指劍劃出,他嗤然細響,立刻不再聽到聲音。

這是雙方的人都可以聽到的,大家也立時可以想到姬隆風的指力已被阮天華接下了。其中最感驚異的還是況神機,他知道師父的「十絕指」天下無人能敵,阮小兄弟縱然能得天獨厚,學成曠世奇功,究竟年事尚輕,憑他的功力如何能和師父相提並論?但他在第—招上,居然接下來。

姬隆風的驚奇,也亞於況神機,這—指雖屬試探性質,也使了五成力道,指力和阮天華劃出的內勁才一抵觸,就如泥牛入海,消失無形,心頭這份震驚,實在非同小可。目光緊注,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點頭道:「小兄弟果然接下姬某—指,實在難得很,好,姬某要發第二招了。」笑聲甫落,右手食中兩指已凌空點出。

這回他點出的兩指,已經用上八成功力,指力甫出,兩縷勁風,迅疾如電,挾著輕嘯,這邊剛剛發出,就已激射到阮天華的身前。阮天華第—招上既已試出自己「紫正神功」足可抵御姬隆風的「透骨指力」。心情立即輕松許多了,但姬隆風究是前輩高人,況山主的師輩,自己如果和他硬接,接了下來,對姬隆風面上不太好看。

一念及此,立即舉步跨上,身形一側,兩縷指風「嘶」的一聲,擦著他肩頭射出。姬隆風當然立時察覺,左手抬處,閃電點出四指。阮天華左足聘上,閃避對方二指,右足忽然斜跨半步,又避開了姬隆風的左手四指。姬隆風指發如風,由四指而五指,而六指,七指、八指逐一遞增,指風嘶嘶,來去有若閃電,幾乎記記都是對著阮天華射擊。

阮天華展開「紫府迷蹤」步法,忽進、忽退、忽側、忽旋,來去從容舉步,躲閃得不快。但姬隆風激射過去的指風,任你有七八道之多,不是從他身邊擦過,就是從指風中閃身而出,沒有一道能夠擊得中他。經過這一陣工夫下來,姬隆風也發現了,阮天華只和自己硬接了第一招,以後就一直以古怪身法趨避自己指風,不再和自己硬接。

對方年事雖輕,功力分明極為精純,以他第一招上,就破去自己五成力道的指風,大概破解自己十成力道的五六指,應該不成問題。七八指還可以打成平手,自己的九、十兩招,那就未必接得下了。對方何以只接了自己一招,就不再硬接了呢?唔,他一定發覺他練的某種功夫,可以化解自己指力,因自己是祝神機的師父,不好再出手,才施展此種古怪身法的。

他如和自己硬拚指法,自己的九、十兩招,「九指同發」,「十指齊飛」,他不可能接得住,但施展此種身法,自己九,十兩招只怕也困不住他了。心思一動,立即後退一步,口中喝道:「住手」。

阮天華腳下一停,抬目拱拱手道:「不知前輩有何見教?」

姬隆風大笑道:「小兄弟身形奇妙,但咱們有言在先,乃是小兄弟接我姬某十招,小兄弟一味躲閃,豈能算是接招?」

小老頭接口道:「姬小兄弟說得沒錯,接招者,就要硬碰硬的接是也,你阮小兄弟躲躲閃閃,把人看得昏頭轉向,其實不過花招而已,如今剩下還有兩招,應該好好接著才是。」

同時,阮天華耳邊,也響起了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小兄弟,你在第一招上,不是破了指風嗎,老哥哥看得出來,你就是不使迷蹤身法,也一樣可以接得下來,不用害怕。」

阮天華含笑點頭道:「前輩吩咐,在下自當遵命。」

姬隆風大笑道:「好、好,那你就接著了。」喝聲出口,左足突然跨上一步,雙手緩緩抬起,高與眉齊,突然九指向外凌空點出,手指這一振,立時「嗤嗤」之聲大作,九縷勁急如箭的指力,一齊朝阮天華當頭罩落。

他九指出手,絲毫不慢,雙手向左右一翻,十指再振,又是十道指風,緊接著朝阮天華身上襲到。這回,他把九、十兩招同時施為,但真正厲害的是第十招「十指齊飛」才是他「十絕指」威力最強的一招。尤其這兩招先後同發,所謂先後,也不過分秒之差,等於有十九道指力,同時襲到,在你上下、左右,前後,幾乎都籠罩住了。

所有頭、肩、胸,背,手,足的十幾處大穴,也全在十九道指風交擊之下,不論你向任何一方閃避,封架,都會被他指風擊中。「透骨指」也用不著多,只須擊中一處,任你武功再高,也會挺不住,「十絕指」的厲害也就在此。

阮天華聽了老哥哥的話,業已運起「紫氣神功」凝立不動,只等姬隆風九道指風射到身前,右手劍訣也迅疾劃出。他這邊劍勢堪堪劃出,姬隆風的第十招十道指風也相繼襲到。剎那間,但聽「嗤嗤」輕嘯盈耳不絕,不,身前身後盡是勁急如矢的指力,急襲而來。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阮天華劃出的劍勢,和較先襲來的九道指風乍然一接,登時感到不對,對方指力之強,每一道指勁,幾乎都重逾於鈞,自己劃出去的一招劍式,幾乎只能擋住對方一道指勁。心念一動,立即把「紫雲劍法」源源使出,護住全身。

「紫雲劍法」,出自「紫府銓真」,你光使一招,自然無法擋得住姬隆風數十年潛修的「十絕指力」,但你把劍法源源展開,劍法本身的威力就發揮出來了。但見他全身指影「以指代劍」僚繞,「紫正神功」透指而出,化作一片森寒的劍氣,把他一個人影籠罩起來。這時也正是姬隆風十九道指力交織的攻勢,最強烈的時候。

阮天華絲毫不敢大意,根本不去管他身外襲來的指力,只是一心一意的以指代劍,運劍若飛,一招接一招的使出。饒是如此,他依然可以感覺到自己就象在洶涌波濤中的一葉扁舟,姬隆風的每一記指力,雖然無法穿透自己的劍勢,襲到身上,但他每一記指力,就象一記又一記的巨浪,沖擊上扁舟,震得他幾乎站立不穩,連連後退。

姬隆風十九記指力,最先襲到的是九記,也很快過去。後面的十指,威力更強,撞擊之力也更猛,在旁觀的人看來,姬隆風雙手發指,指風生嘯,也不過眨眼工夫之事。但身歷其境的阮天華,卻似拚熬了許多時間,左右前後連綿不斷的撞擊,把他撞得個昏頭轉向。

他咬緊牙關,舞動劍招,那敢有絲毫松懈?一場暴風雨迅疾地過去,耳中聽到小老頭聲音叫道:「小兄弟,夠了,趕快住手,現在可以說幾句風涼話,涼快涼快了。」

阮天華聽到老哥哥的聲音,立即依言收勢,但實在因方才一陣撞擊太猛烈了,劍勢乍收,一個人還是覺得有些天旋地轉,不由自主的上身搖晃,腳跟移動,連退了兩步,才站停下來。目光抬處,自己和姬隆風本來相距不過尋丈光景,現在自己站立之處,已在兩丈外了,顯然自己雖然接下他十招,卻也連番被震,退出一丈多遠。

姬隆風更是雙目圓瞪,怔立當場,他以為自己九、十兩招,阮天華絕不可能接得下來的,人家竟然接下來了。這教他如何不驚?他花了四十年苦功,才練成的「十絕指」,滿以為天下很少有人能敵,但卻被一個弱冠少年以指代劍,接了下來。

一時不覺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這位自稱老哥哥的小老頭說得不錯,「十絕指」威力縱然厲害,終是旁門功夫,這姓阮的練的不知是什么功夫,他內功明明不如自己甚多,還能勝過自己……」

阮天華定了定神,才雙手抱拳,說道:「在下僥幸接下前輩十招。」

姬隆風還沒開口,只聽小老頭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說道:「姬小兄弟,老哥哥說得沒錯吧?你已經多年不出江湖,這趟實在不應該來的,替鎮九茂夫婦撐腰,無異助紂為虐,這時急流涌退才是明哲保身之道。若哥哥和你師叔是舊識,才會點醒你,否則我老哥哥才不管呢?嘻嘻,聽不聽隨你,老哥哥心意總算到了。」

姬隆風在這一瞬間,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這自稱「老哥哥」的小老頭,豈不是當年游戲風塵的酒泉醉果老?一念及此,不覺呵呵一笑道:「小兄弟接下姬某的「十絕指」,自然是姬某落敗了。」

說到這里,回身朝鎮九茂夫婦拱拱手道:「鎮老哥賢伉儷都看到了,兄弟業已敗在這位阮小兄弟手下,自然不用再留下來了,告辭。」說完,沒待鎮九茂夫婦開口,雙足一頓,身化長虹,劃空飛射出去。

小老頭口中「咦」了一聲,站起身道:「姬小兄弟,你怎么走得這么匆匆,這多沒意思?至少也要看完這場熱鬧再走,你這一走,老哥哥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鎮九茂霍地站起身來,雙目精芒暴射,洪笑一聲道:「阮天華,你敢接鎮某幾劍嗎?」

小老頭回頭道:「你也要出手了?」

阮天華抬目道:「閣下要賜教,阮某自然非接不可。」

商桐君道:「阮小兄弟,你已經勝了一場,且請退下來,讓商某來會會鎮老哥。」

阮天華抱拳道:「商掌門人,這是鎮九茂指名向在下挑戰,還是由在下向他領教幾招再說。」

商桐君看他不肯退下,只得頷首道:「阮小兄弟要出手也未嘗不可,但商某想和鎮老哥說幾句話。」

鎮九茂已從石階上走下,冷然道:「商掌門人有何見教?」

商桐君走上幾步,雙手一拱,說道:「鎮老哥創立劍門派,劍術自成一家,在武林中獨樹一幟,也受到各大門派的推崇,數十年來,一直和平相處,何苦支持玄陰教在先,創立一統教於後,一再和天下武林作對……」

鎮丸茂不待他說下去,洪笑一聲道:「商掌門人能代表天下武林嗎?」

羊樂公道:「咱們這許多門派,難道還不能代表天下武林。」

鎮九茂大笑道:「過了今天,就只有一統教,沒有天下武林了。」

桑鳩婆怒聲道:「商掌門人不用和他說了,此人喪心病狂,已無救葯。」

鎮九茂厲聲喝道:「鎮某確實不用和你們這些行屍走腐之人多說,你們能熬得過午時,就算命長了。」

阮松溪道:「天作孽,猷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鎮九茂,你看看清楚,就憑你這點氣候,能夠消滅各大門派嗎?」

鎮九茂道:「你們到時自知。」

阮松溪聽他的口氣,似是十分有把握,心中暗自忖道:「難道他還有極強的後援不成?」商桐君眼看鎮九茂執迷不悟,不禁搖頭嘆息,緩緩後退。

阮天華右手握著連鞘長劍,凜然道:「鎮九茂,你亮兵刃。」

鎮九茂一向自視甚高,各大門派都不在他眼中,阮松溪直呼他姓名,已是心頭惱火,阮天華這聲「鎮九茂」聽得他勃然大怒,雙目一瞪,喝道:「小子,老夫的姓名也是你叫的?」

小紅哼道:「難道你不叫鎮九茂?」

鐵若華冷笑道:「倡亂江湖,為惡武林,只能叫他賊子,阮大哥叫他姓名,已經很客氣了。」

鎮九茂幾乎氣炸了心,右手一抬,鏘然劍鳴,掣出一柄松紋闊劍,劍尖一指阮天華,沉喝道:「小子亮劍。」

阮天華左手握著劍鞘,右手抬處,抽出劍來,目光一抬,冷哂道:「在下真沒想到堂堂劍門山大庄主,也可以算得是一派宗主,說話的口氣,竟似江湖下五門的粗人,開口小子,閉口小子的,難道不怕失了你劍門山大庄主的身份嗎?在下已經亮出劍來,閣下只管請發招好了。」

鎮九茂究是一派宗主,被阮天華說得老臉不禁一紅,心頭更是怒惱,恨不得一劍刺上他兩個窟窿,沉哼道:「老夫和你後生小子動劍,自然由你先發招了。」

阮天華朗笑一聲右手長劍一振,發生嗡然輕響,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有僭了,不過在下有一件事,要奉告閣下,在下此劍,利可斷金,交手之際,刀劍無眼,閣下可得小心。」

小老頭坐在階上,點著頭道:「這倒是要先說清楚的好,雙方比劍,劍削斷了,就比不下去了。」

鎮九茂聽得暗暗冷笑,他身為劍門山大庄主,練劍數十年,使的豈會是普通長劍,要知他手中這柄闊劍,名為玄龜劍,也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名劍,這就沉笑道:「你削得斷,但削無妨。」

阮天華道:「好,在下那就發招了。」刷的一劍,凌空劈出。

他第一招使出來的是「形意劍法」中的「臨風劈劍」。使「形意劍法」的目的,是想瞧瞧這位被武林中目為怪傑的劍門山大庄主,劍上造詣究竟如何?鎮九茂闊劍當胸,凝立不動,當然也要看看阮天華的劍法路數,等到他使出來的只是「形意劍法」,方覺自己太以高估對方。

突覺阮天華長劍凌空一劈之勢,就有一道森森劍風,應劍而出,朝身前涌來,心頭不由暗暗凜駭:「這小子年紀輕輕,劍上造詣居然有如此深厚的火候。」

只要是劍術名家,劍勢出手,都會有森寒劍風,但要練到這一步,非有幾十年功力不可,他驚訝的只是阮天華不過弱冠之年,就有如此境界不已。要知鎮九茂一生練劍,反應當然極快,在左腳斜跨半步,身形隨著左轉,口中喝道:「老夫要發招了。」一縷銀練,應手點出。

他這一旋身發劍,使人看不出他是為了避讓阮天華的劍法。這一劍,不但劍光如練,一閃即至,至少還在劍尖三尺之前!就憑他這一劍,已可看出他劍上功力,非同凡響。那知劍招發出之時,阮天華明明在他左前方的人,等他劍勢刺到,竟會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