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甘墮美人局(1 / 2)

翌日,本司胡同。

神仙居張燈結彩,往來姐兒盡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飄香,今夜榮王要在楚雲館宴客,京城三少都要前來,王爺的勢,鄧家的財,方旭的貌,都是青樓姐兒夢寐以求的,若是有幸被瞧上了眼,那可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唯一不爽的是三位大爺只要可人那狐媚子一人作陪,其他人只好在門前迎送上花心思了,真沒天理,那個故作清高的可人才來了十天啊;待得秦媽媽傳下話來,除了楚雲館其他館閣歇業一天,閉門謝客,姐兒們不由哀鳴老天果真沒長眼睛。

「昨晚落單的刺客查出來路了么?」在毗鄰楚雲館的瀟湘館內,丁壽嗑著瓜子問身旁的白少川。

「不曾,對方很是小心,我們的人追到東直門附近的民居就再也查不見蹤影,那里商販百姓聚集,都是雜居院落,單靠東廠的人手不夠,若要詳細盤問除非錦衣衛或五城兵馬司出面,怕就打草驚蛇壞了督公的大事。」白少川自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道。

「你安排的人靠不靠譜?」丁壽搶過那杯茶自飲道。

白少川搖頭苦笑,又倒了一杯,「放心,楚雲館四周都已悄悄布上聽音銅管,坐記聽壁可是東廠的本行,小財神府錦衣衛把守森嚴,出了鄧府包管他鄧通一言一行都在咱們掌握之中。」

「這個什么可人真有問題?」丁壽問道。

「說不好,只是疑點甚多,她十天前自投神仙居,自稱賣藝不賣身,接待何等客人也要由其自擇,結果只接了方旭這一位客人,聽伺候下人說她言談中不斷提及仰慕京城三少風采,尤其是小財神府富甲天下,渴求進府一長見識,便有了昨夜小財神府一行,隨即鄧府就進了刺客,這其中可玩味處太多,多留點心總是不錯。」白少川蹙眉答道。

「督公就要陪著聖駕回京,這日月精魄還在鄧府,經昨夜一事怕牟斌很快便會察覺,該如何是好?」

白少川搖了搖頭,「牟斌借保護榮王車駕為由提前回京,確在我等預料之外,如今只有見機行事了。」

「二位鐺頭,鄧通來了。」崔朝棟上前稟告。

丁壽看了看外面天色,奇道:「宴席定在傍晚,此時天色尚早,他來做什么?」

丁、白二人起身,來至一間暗室,室內有數個喇叭形銅管,幾個耳目聰明的番子正在凝神傾聽。

丁壽與白少川各選了一個,將耳朵貼了上去,雖說聲音含糊不清,卻能將楚雲館內情況聽個大概。

「昨夜招待不周,驚了芳駕,今日鄧某特來請罪。」鄧通的話音中帶了幾分討好。

「鄧官人言重,可人擔當不起,請上座奉茶。」可人的聲音嬌柔婉轉,不即不離。

鄧通連道幾聲「不須客氣」,楚雲館內安靜了片刻,忽聽鄧通道:「可人姑娘房內布置甚是雅致,這對金釵做工也是精巧,咦,為何這銅鏡要一分為二?」

可人幽幽一嘆,「說來慚愧,妾身雖在秦樓楚館,心中所羨的還是蓮花並蒂,鴛鴦吻頸,樂昌公主雖國破家散,終能夫妻團聚,破鏡重圓,妾身卻只能分釵合鈿,聊寄心思了。」

「青樓女子傷春悲秋,倒叫鄧官人見笑了。」可人道歉聲音中帶著淡淡哀怨,聞者傷神。

「不不不,姑娘說哪里話,倒是鄧某唐突,擾了姑娘心境。」鄧通聲音中又帶了幾分自得,「說來在下與姑娘可是不謀而合,且看鄧某帶來這幾件物事。」

「兔毫盞?」可人聲音確是帶了幾分驚異,「此盞色澤青綠,晶瑩溫潤,想必是前宋建窯所出精品。」

「姑娘好眼力,再看看這幾件。」鄧通言語中有些賣弄。

「玉水注、黃金碾、細絹篩,鄧官人莫不是還帶了龍鳳團茶來?」

「著啊,宋人有雲:輕拍紅牙留客住,韓家石鼎聯新句。仍重龍團並鳳髓,君王與,春風吹破黃金縷。」鄧通哈哈一笑,「這龍鳳呈祥,豈不正與姑娘寓意相同。」

「可人不敢高攀龍鳳,觀這瓮中之水,輕無雜塵,想必是玉泉山所出,鄧官人不愧是緹帥佳婿,旁人怕是半滴亦不易得。」

「這個……」鄧通有些語塞。

「一朝團焙成,價與黃金逞。宋人烹茶極盡奢華,團茶制作更是糜費民力,國朝初年,太祖詔罷龍團鳳餅,改進散茶,以寬民力,百余年來,龍鳳團茶制法已盡失傳,不想還能蒙鄧官人之惠,得以重見,可人謝過。」

「豈敢豈敢,府中不過養了些閩南茶農,平日焙制一些附庸風雅而已,教姑娘見笑。」

鄧通有些訕訕,「在下適才所言可是孟浪,惹姑娘不快?」

「官人哪里話,可人只是感懷身世,這龍鳳團茶風光之日,斗茶成風,名士墨客為之癲狂,可一旦風氣過後,不過昨日黃花,風光不再,便如妾身今日雖有行首之名,卻也難敵似水流年,待人老珠黃,棄如敝履耳。」可人聲音悲戚,鐵漢為之動情。

「是在下無狀,這便告退。」鄧通匆匆告辭。

丁壽與白少川對視一眼,白少川起身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賺下這么大家業,鄧通也不是蠢笨之人,不會上當吧。」丁壽也有些吃不准這位財神爺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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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鏢局,練武場。

一道人影手持一柄單刀削砍劈撥,蹲越閃轉,手起風生,恍若雲龍變幻。

「好一個飛雲幻雨十三式!」聲音猶如緩緩流淌的溪澗泉水,柔和清脆。

單刀飛回兵器架,方旭轉身輕笑,「遙岑,你又在取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