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御史台大牢的監門打開,又快速合攏,牢房內的一個胡須灰白的老者剛被陽光刺的睜不開眼,隨後又渴望尋覓那縷一日不可多得的陽光。
「嘩楞」「嘩楞」一陣手鐐腳銬摩擦聲響起,一個身穿囚衣的五旬老者進了牢內。
「劉兄,你過完堂了?」老者急切問道。
曾經的太醫院判劉文泰點了點頭,走到角落里的草堆上大喇喇躺了下去。
老者急的直跺腳,「你到底怎么說的,快告訴老朽啊。」
「實話實說唄。」劉文泰躺在雜草上說道。
「你說老朽沒經診治便給先皇開方進葯?」老者嚇得臉如土色。
劉文泰不耐煩的將身子轉向內壁,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完了,完了,想不到我高廷和行醫數十年,唯一壞了的一條性命,竟是皇上,我這一家老小屍骨無存啊。」昔日的御醫高廷和老淚縱橫。
哭的正傷心,忽聽劉文泰一陣輕笑。
「你笑什么,當初是你告訴老夫皇上病情,攛掇老夫開的虎狼之葯,是你害死的老夫,嗚嗚……」高廷和哭道。
「是我告訴你的沒錯,可你若不是想著不經診治就能醫好龍體,在皇上面前留個神醫的美名,豈會亂了診病的規矩,不請脈便胡亂開葯?」劉文泰坐起身來轉頭說道。
「你,你,我,我……苦命的女兒啊!」支吾了幾句,無言可對,高廷和繼續嚎啕大哭。
老兒哭得凄慘,劉文泰也是心生不忍,走過去溫言勸道:「好了高兄,無須徒自傷春悲秋,你我未必一死。」
「如此大罪,不死還能如何?」高廷和嗚咽道。
「這場富貴沒搏成,是你我兄弟時運不濟,可若沒有點根基,我又怎會讓你老兄輕蹈險地。」劉文泰頗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待怎樣?」高廷和又燃起希望。
「事到如今也不瞞你,小弟我朝里連著二位閣老,宮里也有人脈,即便當今太後面前某也是說得上話的。」
「那是你,老夫上面又沒人照應,單單大不敬的罪名就是十惡不赦啊。」高廷和繼續抽泣。
「你我相交數十年,豈會讓你獨自擔罪,外面已經給傳了話來,你我定罪為交接內官。」劉文泰悄悄說道。
「內官?誰?」
「張瑜啊,他收了某的好處,將你我引進宮為皇上診病,除了他還能是誰。」
「不對啊,你當初不是說是受了……」高廷和略一思索道。
「高兄,你若還想活命就按某說的做,有些事最好爛到肚子里。」劉文泰冷冷地說道。
看著劉文泰一副陰狠毒辣的表情,高廷和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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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禱雨齋戒,偶感風寒,命司設監太監掌太醫院事張瑜與太醫院議方葯,張瑜私與劉文泰、高廷和不經診視,輒用葯以進,先帝遂彌留……」
葯方明擺著,診療過程有大批宮人可作證,瞞也瞞不住,何況這幾人自己交代個底兒掉,正德皇帝看著奏本咬牙切齒,「不為人子,不為人子,朕要誅他們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