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借酒澆愁(1 / 2)

太白樓,雅間。

幾個空酒壇歪歪扭扭散落在桌子周圍,滿臉通紅的江彬打了個酒嗝,端起酒碗,「來,小郎,再喝一碗。」

此時的丁壽也有了幾分醺然醉意,陪著飲了一杯,勸道:「三哥,酒醉傷身,適可而止吧。」

「傷身?」江彬哈哈一陣怪笑,一把扯開自己衣服,結實的胸膛上傷痕密布。

江彬指著右胸一處刀傷,道:「這處刀傷和後背三處是弘治十年韃子火篩犯邊所留,當時哥哥我初履軍伍,就留下了這些念想。」

將袍子解開,江彬拍著左肋一處可怖傷口道:「弘治十七年,朵顏犯邊,老子在鎮威堡與敵血戰,斬首三級,雖說後來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倒也搏回個把總前程。」

朵顏犯邊時丁壽還在陰山峭壁上茹毛飲血,不知江彬曾歷如此凶險,感慨道:「三哥吉人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江彬又干了一碗酒,抹抹嘴道:「咱當兵吃糧,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吉人天相什么的從不敢想,多活一天便是賺上一日,平日里在街面上也沒少禍害鄉里,什么時候一命歸西權當是給父老賠罪了……」

「哥哥言重了。」丁壽開解道。

「小郎,看這處箭傷,乃是去歲獨石口所留。」江彬也不多言,又指著肩頭的一處新傷道。

這處傷口與江彬身上其他傷疤比起,不過小巫見大巫,丁壽不知江彬何故單獨來說,還是舉杯說笑道:「三哥步步高升,神明護體,這傷口越來越少,當浮一白。」

誰知江彬未曾舉杯,卻是放聲大笑,「高升?小傷?哈哈——」,笑得眼中帶淚,還是不停。

「三哥,可是小弟說錯話了?」

「沒有沒有,」江彬擺手,忽然笑聲一收,抬首道:「我家中那夫人有孕六月了。」

「恭喜三哥,賀喜三哥……呃?」丁壽剛拱手說了幾句,突然覺察不對,江彬在京城滯留半年,如今回宣府也沒有幾個月,他家老婆怎會懷胎六月,再瞧江彬臉色慘然,已是明了。

拍桌而起,丁壽惱道:「是哪個王八蛋,兄弟我剁了這對狗男女。」

江彬慘笑:「那人惹不起的……」

耐不住丁壽一再追問,江彬嘿然道:「小郎,你道車撫台緣何把自家甥女嫁給我這粗坯,美女愛英雄?呸!當初也是豬油蒙了心,真當人家看上自己了,不過是被當成個活王八,遮羞布而已……」

聽得此言,丁壽不敢相信道:「宣府巡撫車霆?這可是悖逆人倫啊!」

「姨夫睡外甥女,讀書人的花花腸子咱這廝殺漢哪比得了,哈哈哈……」江彬在笑,卻有淚水從眼角流出,拍了拍自己帽子,「一頂綠帽子,換個五品守備,比價相當,這買賣不虧。」

丁壽將京城之事聯想一番,遲疑道:「三哥滯留京城,兵部遲遲不予考功,說是受人之托,莫不就是這位車震卿所為?」

「還能是誰?」江彬伏在桌子上,歪著腦袋嘟囔道:「自打成親之日,我就被派戍到獨石口,月余也不得回一次家,去歲血戰方歇,又被派到京城敘功,這是方便他們行事啊,韃子這一箭怎不射得准些,也免得老子在人前礙眼……」

江彬聲音越說越低,漸不可聞。

丁壽推了推江彬肩膀,「三哥,兄弟送你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