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巡撫車霆(1 / 2)

狹窄的柴房內,郤永與手下四散坐在地上。

郤永等人並沒受縛,卻不敢逃跑,火並錦衣衛是殺頭大罪,這些人都有軍籍在冊,若是逃亡,還會牽連家人。

柴扉輕響,丁壽推門而入。

郤永抬頭看了一眼,又把頭垂了下去。

「怎么,見了上官不知行禮?」丁壽微笑,眼神示意身後的蕊兒將兩個烏漆大食盒中的飯菜擺放在地上。

那幫軍漢見擺出來的兩只肥肥的燒雞,一盤香噴噴的醬骨,還有一個燉得稀爛脫骨的豬頭,不由喉嚨咕咕滾動,大口吞咽著口水。

郤永嘿然道:「這是我們兄弟的斷頭飯么,怎的沒有上路酒?」

「在我丁府豈能沒有好酒。」丁壽輕輕拍掌,一個錦衣衛捧了兩壇「劉伶醉」進來,泥封拍開,酒香四溢。

丁壽拿起一壇酒,遞給郤永,「敢喝么?」

「有何不敢。」郤永接過酒來仰頭暢飲,一氣飲了小半壇,一抹嘴道:「痛快,弟兄們,死也別做餓死鬼,該吃吃,該喝喝。」

幾個軍漢一擁而上,「別搶,別搶」,「給我留只腿」,「你他媽沒吃過肉啊,別叼著不放啊」……

丁壽不理那幾個,在郤永身前盤膝坐下,「聽聞郤把總去歲受了軍棍,傷勢可好?」

「咱這廝殺漢賤命一條,皮糙肉厚的,一頓軍棍算得什么。」郤永不以為然,「誰教咱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巡撫大人內甥婿呢。」

「可您這堂堂撫標親兵,如今怎么淪落到街面上詐幾個小錢了。」丁壽笑得自然,話卻戳心。

郤永嘿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大人要殺要剮隨意,犯不上冷言冷語的挖苦標下。」

長笑一聲,丁壽道:「哪個說要殺你?」

「難道大人肯放我等一條生路?」郤永有些不敢相信,雖說抱定必死之心,但是能活誰願去死。

「你等所作所為,的確有些犯忌,但事出有因,就沖能為鄉里安危對錦衣衛拔刀相向,便有可恕之處。」丁壽站起,拍了拍郤永肩頭,「隨我來。」

郤永心中忐忑,還是隨著丁壽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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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郤兄受罰,說起來也是由我而起,」丁壽將一口紅漆木箱打開,推向郤永,「這一千兩銀子,算是賠禮。」

白花花的銀子晃得郤永眼花,結結巴巴道:「大……大人,標下受……不起,當日也是罪有應得……得……。」

「朋友相交,貴在意氣。」丁壽語含至誠,「只求郤兄勿忘身為宣府子弟,時刻以保境安民為己任。」

「大人既看得起標下,今後赴湯蹈火,必萬死不辭。」郤永單膝跪地,指天發誓,他是一刀一槍從底層拼殺上來的,幾時有大人物對他和顏悅色,厚禮相贈,貨賣明眼人,這條命賣了又能如何。

「郤兄請起,」丁壽托起郤永,「今日我們便一醉方休。」

「大人,」一名錦衣衛門外奏報,「丁七回來了。」

「喚他進來。」丁壽有些意外,扭頭笑道:「請郤兄稍待。」

郤永連忙稱是,不多時便見一個尖嘴猴腮的叫花子走進堂來,郤永暗自皺眉,怎么這府中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小的拜見二爺,您交待的事都辦妥了。」丁七施禮道。

「辛苦了。」丁壽點頭,看了看外邊天色,略帶訝異問道:「這時候城門開了么,你是怎么進城的?」

「回二爺,有一隊蒙古人進城,守軍得了手令,城門早開了一刻。」丁七彎著腰回道。

「蒙古人?哪一部的?多少人?」丁壽疑惑問道,他倒不擔心是外敵入寇,宣府防線堡牆林立,韃虜根本沒有不聲不響摸到這里的機會。

「聽城卒說是朵顏的貢使,百十來人,馬倒有數百匹。」丁七低頭略一回憶,回答道。

「朵顏?」丁壽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入貢的時間和路線都不對,這里有什么名堂……」

朵顏三衛和大明的關系比不上朝鮮,一年可以在正旦、萬壽入貢兩次,為防止這幫不懷好意的家伙借機踩盤子,對入貢的道路和人數都有限制,女真與朝鮮的貢道是鴉鶻關,朵顏三衛的貢道則定在了喜峰口,一般都是十一月左右進京,正好賀正旦節。

私改貢道的事不是沒有過,都是朵顏三衛和韃靼合伙一起邀賞增貢,明廷也不是每次都答應,何況這幾部蒙古人之間的仇怨同樣不小,比如左翼蒙古得空就收拾一頓朵顏,朵顏這陣子與明廷還是比較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