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落跑皇帝(1 / 2)

宜春院後院的一條僻靜小巷。

一身粗布短褐的朱厚照蜷縮在牆壁陰影中,充耳不聞牆內絲竹之聲,只是望著眼前的粉牆碧瓦,四顧茫然。

「果然在這兒。」總算找到了人,丁壽如釋重負。

朱厚照呆呆看了一眼丁壽,沒有吭聲。

「怎么跑出來的?」丁壽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倒霉孩子,語氣有些不善,東跑西顛折騰一整天,水米沒沾,肚子里早開始抗議了。

朱厚照沒有被質問的語氣激怒,小聲說道:「從永巷施工的工匠處摸得一身衣服,隨著下工混出來的。」

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冒充工役偷出皇城,寶貝兒,虧你也能做得出來,丁壽挨著朱厚照靠牆坐下,「皇上,臣知道您的心思,不過……有些事也得挑個時候……」

「朕知道,只是想過來看看她,看一眼便走,可是……怎生連門都不認得了……」小皇帝話音中帶了一絲哭腔。

輕嘆一口氣,丁壽道:「路沒記錯,陛下,此女來歷臣還沒來得及稟告……」

聽完丁壽述說,朱厚照臉上充滿失望,幽幽道:「這么說,她搬走了,大同!對,朕去大同……」

丁壽伸手將要竄起來的小皇帝拉了回來,「陛下,您聽明白臣說的話么,劉姓女子出身……卑賤,還是斷了此念吧。」

「賤籍樂戶又如何,與你我有何不同!?」

丁壽被朱厚照脫口而出的詰問弄得有些失神,「這個么,陛下後宮佳麗三千,總會有勝過她的女子,何必為了……」

朱厚照搖了搖頭,「她不同,在她的懷里,朕覺得溫暖、舒心,那種感覺從未有過……」

你這是找媽還是找相好啊,丁壽看著煥發神采的小皇帝,哭笑不得,這孩子缺少母愛吧。

朱厚照回過神來,看著丁壽古怪的眼神也有些窘困,惱道:「這是朕的第一個女人,你這歡場浪子,怎懂得其中情愛三昧?」

丁壽搖頭失笑,拉著小皇帝長身而起,「咱們君臣二人貼著牆根交心也不是辦法,臣腹中餓得厲害,尋一處酒肆,待臣為您講一個故事。」

街邊一處小酒館,幾壺燒酒,兩碟小菜。

朱厚照飲盡一杯後,擦了擦唇邊酒水,急迫問道:「這么說,你第一次也是和一個樂戶出身的女子?」

丁壽點了點頭,「雖說脫籍,可也還是別人妾室。」

「你想她么?」朱厚照追問道,丁壽的這番借種經歷可比他當初還要曲折刺激,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慨嘆。

「已有了我的骨血,怎能不想?」丁壽以壺作杯,無奈苦笑。

「何不去尋她?」朱厚照急得身子都探了過來,「朕可以發一道特旨……」

「瑞珠好說,那孩子又如何自處?將來如何見人?」丁壽喟然,以他的性子,早想把張恕這老家伙給辦了以報仇雪恨,可慮及瑞珠等人,又下不得這狠心,借種而生,豈不是要受盡世人白眼。

朱厚照頹然坐下,細細思量一番,「你我還是同病相憐了?」

「感同身受。」丁壽點頭,「陛下寬心,只要有機會,必將為你了卻這心事。」

朱厚照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丁壽舉手相擊,「駟馬難追。」

二人哈哈大笑,笑聲中,丁壽小聲道:「陛下,臣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還請您代為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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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內已經急得猶如熱鍋螞蟻的幾位公公,見了被丁壽扶回來的醉醺醺的小皇帝,不由暗呼佛祖保佑。

張永忙著准備醒酒湯,劉瑾則給這位皇帝老爺換上大婚吉服,一時間輕易決人生死的幾位大璫手忙腳亂,丁壽則好整以暇的四處打量朱厚照的起居之所。

「陛下,您這里還有這個寶貝。」丁壽發現炕桌上有一本《內府秘藏春宮圖冊》,驚喜地撿了起來。

「放肆。」劉瑾對著毛手毛腳的丁壽呵斥道,「這是給萬歲爺看的。」

「用不著,朕曉得怎么做。」也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害羞的緣故,朱厚照面色通紅,「你喜歡便送你了。」

「謝陛下。」丁壽嘻皮笑臉道了聲謝,「那臣就告退了。」

「這都什么時辰了,別回去了。」朱厚照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向宮門走去。

那我住哪兒啊,丁壽為難地看向劉瑾,實指望從老太監處得些指點,卻見這一位一步搶出,扶著跌跌撞撞的朱厚照,向坤寧宮那邊行去。

丁壽撓頭四顧,瞧見了那邊呆立著的張永,想起了一件事,道:「張公公,在下有一事請托。」

「丁大人有事請講,無須客氣。」張永淡然道。

「豹房已然動工,在下想著能否由乾清宮這里再派一人監工,以備陛下隨時問詢進展。」

張永上下掃視了丁壽一番,「丁大人可是擔心張忠在其中上下其手?」

「言重了,在下絕無此意,只是想著豹房如此大事,張公公豈能僅是袖手旁觀?」丁壽笑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