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鹽引之爭(1 / 2)

在大明各方勢力勾心斗角互相算計之時,正德元年步入了金秋九月。

自初一日起,宮中便開始講求吃花糕與迎霜麻辣兔,喝菊花酒,宮人們則在各宮管事的指點下忙著糊窗紙,抖曬皮衣,做衣御寒,膳房里也開始加緊糟腌瓜茄,制作各種菜蔬,以備過冬。

宮眷內臣則要從初四起換穿羅重陽景菊花補子蟒衣,待九九重陽佳節,隨侍皇帝駕幸萬歲山登高,這一切宮中早是慣例定制,雖說繁雜,卻井然有序,直到一樁不大不小的意外……

「什么?江南織造無錢趕制龍衣?」朱厚照放下菊花酒,驚愕地看向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岳。

「是,九月初二,尚衣監崔杲上本,江南織造無銀可用。」王岳低眉順眼地答道。

「造龍床沒人,制龍衣無錢,朕做什么大明天子,連民間百姓都不如。」朱厚照委屈地想哭。

「崔杲的手本里就沒提及如何解決?」坐一邊正在和一只兔腿較勁的丁二爺突然開口問道。

看了眼這不知尊卑的小兔崽子,陛下如今到哪里都帶著他,就差直接住宮里了,王岳心中又妒又羨,還是老實答道:「有,崔杲請按前例,奏討戶部往年支剩的一萬二千鹽引,以解燃眉。」

「那不就得了,陛下,比照前例吧。」丁壽扔下兔腿,用胸前的錦綉補子餐巾擦了擦嘴道。

正德皇帝也是轉憂為喜,「老王,以後話都一次說出來,害得朕白白憂心,告知韓文一聲,就這么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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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門,早朝。

「陛下以所余鹽引織造龍衣之事,戶部不敢奉旨。」戶部尚書韓文之言鏗鏘有力。

「國朝初立,太祖設鹽法,許鹽商納糧開中,補九邊之需,後經先帝時葉淇變法,變納糧為納銀,名之雖變,其實尚同,鹽課所得,皆為邊費,不可挪用,且陛下自有內庫,何用戶部撥銀。」

「韓大人,祖制當真不可改?」丁壽覺得這時應該出來說句話。

韓文斜睨丁壽道:「斷不可改。」

「下官近日翻看經歷司舊檔,倒是看到一些例外,遠的就不說了,自納銀開中後,弘治九年,戶部將二萬八千鹽引用於龍衣織造,弘治十年與十二年,各有兩萬鹽引用於織造,弘治十四年,在兩萬鹽引之外戶部又加鹽價銀三萬兩,韓大人,戶部又作何解?」

「這個么?」韓文捋著胡子有些犯難,心道這理由不太好編,求助地看向了首輔劉健。

「先皇溫良敦厚,親近老臣,善納忠言,君臣之間了無壅隔,地方百業興盛,朝野百弊自除,若陛下肯效法先皇,廣開經筵,親賢去佞,做垂拱之治,些許用度小事,自不須陛下掛心勞神。」

劉健你丫這是徹底不要臉啦,丁壽滿懷欽佩地看著劉閣老,把話說得這么直白,不怕小皇帝從御座上跳下來打你。

朱厚照的表現倒是讓丁壽跌碎了眼鏡,一向急躁的小皇帝沒有發火,靜默良久,連劉健都有些琢磨不透皇帝的想法時,小皇帝終於開了口。

「眾卿——」聲音平靜,不見喜怒。

「臣在。」群臣俯首。

「皇考向來敬重老臣,朕也願蕭規曹隨,對諸卿所奏皆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