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幾萬兩銀子加一個安如山,就將我等引得團團亂轉,這次的對手絕不簡單啊。」丁壽拉長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道。
「長江作案,地在兩府交界,鎮江府與揚州府案前不會關注,事後又急於摘清自家干系,哼,來人熟諳官場門道。」
「方捕頭還是認為內外勾結,可人又是怎么上的船呢?」丁壽質疑道。
「這個……」方未然攢眉沉思。
「丁大哥……人,小妹有事相求。」竇妙善開口警覺不妥,連忙改口。
看著玉立亭亭的竇妙善,丁壽取笑道:「丁大哥人,這個稱呼倒是新鮮。」
竇妙善俏臉一紅,嬌嗔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有事說,就別外道了,丁某也喜得一個好妹子。」丁壽揶揄道。
再和這人糾纏下去,竇女俠怕是臉上都要燒起來了,只得順承道:「丁大哥,小妹想請您幫忙。」
「妹子開口,愚兄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丁壽笑得沒個正行。
明知是說笑,竇妙善還是笑顏綻放,如三月春風,「倒也不用這般費事,只是舉手之勞。」
看看江畔的十余艘官船,竇妙善小心問道:「聽貴屬說,這船要去浙江。」
丁壽點頭,「紹興府有些事要辦。」
「卓師兄內傷未愈,不宜長途奔波,可否順路送我等到建德?」竇妙善語氣有些躊躇,「若是不便,淳安也可。」
看著竇女俠期盼之色,丁壽點頭微笑,「自是可以,不過你二人是去名劍山庄賀壽,何以只至嚴州?」
「搭乘官船,足感盛情,豈可再誤了丁大哥公事。」竇妙善很是通情達理。
「不過是分一條船的事,無妨,送佛送到西嘛,是吧,卓少俠?」丁壽對著不遠樹下佇立的卓不群呼喚道。
盡管不情不願,卓不群還是步上前來,拱手道:「丁大人救命之恩,在下銘記於心,來日定當涌泉相報。」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丁壽看著面色蒼白的卓不群,問道:「卓少俠傷勢如何了,可要丁某幫著療傷?」
「不勞丁大哥了,本派的素女周天功療傷祛毒頗有功效,只要善加調養,卓師兄傷勢很快便可痊愈,丁大哥放心。」竇妙善嫣然笑道。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一路上孤男寡女的,妹子,你是沒聽過「防火防盜防師兄」啊,小人之心的丁壽暗中吐槽,面色如常道:「那是最好,刁五斗!」
「屬下在。」刁五斗俯身聽命。
「為二位俠士安排兩間舒適艙房,卓少俠身上有傷,一路到處州你要好生照顧,日夜伺候,不可輕慢。」丁壽加緊囑咐。
「習武之人自由散漫,不慣有人伺候,緹帥好意,在下心領了。」卓不群是老實孩子,對丁壽這番體貼安排感動莫名,自覺日前態度多有不恭,心中慚愧。
「卓少俠不必客氣,妙善也說尊駕傷勢需善加調理,不宜勞動,有人貼身服侍總是好事。」丁壽滿面誠意道。
「既然丁大哥一片盛情,卓師兄就不要推卻了。」竇妙善也開言相勸。
「大人美意,在下愧受,以往失禮之處,還請見諒。」卓不群長揖到地,語氣真摯。
丁壽淡然一笑,扶起卓不群,「卓少俠至情至性,何談失禮,言重了。」
見二人把臂言歡,竇妙善心中同感歡喜,卓師兄乃是師門故交,平日對她多加照顧,丁大哥雖是新識,卻風趣體貼,他們若是起了齟齬,竇女俠夾在中間好生難做,此時心中總算落下一塊大石,對寬宏大度的丁二郎更添了幾分好感。
安排完二人,丁壽對方未然笑道:「你也別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咦,老方你怎么了?」
方未然從方才神情便有些不對,突然抓住丁壽手腕,激動道:「搭乘!中途搭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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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梅家庄靜室。
梅退之運功十二周天,吐出腹中濁氣,緩緩睜開眼簾。
「唉,年余來還是無法參透」星魂「奧妙,如何是好啊!」梅退之握著手中星魂璞玉,輕咳幾聲,喟然長嘆。
梅退之疲憊地走出靜室,庄中仆役見了垂首問安。
「玉書呢?」長子不在身邊,梅退之關注起那位痴呆的幼子來。
「適才看見二爺在葯廬。」下人回稟道。
「哦,玉書長進了。」梅退之老懷大慰,一掃胸中陰霾,舉步向葯廬走去。
葯廬內彌漫著濃濃的草葯味道,一個身著藍布短衣的漢子憨笑著從一個個葯櫃中取出葯物,放入石臼中大力杵葯。
漢子也有三十出頭,唇上蓄有短須,亂蓬蓬的頭發用一頂氈帽罩住,眼神呆滯,搗葯時不停傻笑。
「玉書,在調什么葯?」進了葯廬的梅退之怕驚了兒子,盡量語氣溫和地問道。
「六神丸。」梅玉書晃動著腦袋,結結巴巴地回答。
梅退之連聲稱好,「我兒開竅了,哼,我梅家子弟又怎會不通醫術,來,讓爹瞧瞧。」
看了看石臼中的葯物,梅退之臉色突變,「你放了甘草在里邊?」
「甘……甘草好吃。」梅玉書呵呵笑道。
「蟾酥分量也錯了,你這會吃死人的!」梅退之將葯臼扔到一邊,抬手一耳光將兒子抽倒在地。
「一把年紀了連個六神丸也調制不好,我怎么生出了你這個廢物!」怒氣沖沖的梅退之舉掌又要再打。
梅玉書哭啼啼地縮在牆角,捂著臉哭嚎道:「娘,娘,我疼……」
高舉手掌的梅退之聽了兒子的哭聲,再想起過世的妻子,心中一痛,老眼淚珠滾動,手臂無力地垂下。
「老爺……」一名下人匆匆跑了進來。
「出去!」梅退之厲聲喝道。
不知所以的庄丁慌忙退出,不多時收拾停當的梅退之整襟而出,沉聲道:「什么事?」
「啟稟老爺,有人前來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