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這一家子(1 / 2)

南京,戶部侍郎王瓊後宅。

王晉溪年過四旬,正值壯年,生得隆鼻闊面,軀干豐偉,頜下三縷美髯飄在胸前,顯得蕭然不凡,只是他此時與夫人白氏在一起的模樣卻與他的端正氣度絲毫不符。

「夫人,可以了吧?」

「什么可以了,人家還沒完呢。」

「讓下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看到便看到了,老夫老妻了,還在乎這些,噓——,別動,這下深了。」

「深了便不要弄了,不急這一刻,我還有公事要辦,待夜里再說。」

「晚上烏漆墨黑的,能干得了什么!」

「這,讓孩子看見也不成樣子。」

「你還敢提孩子!朝翰被你嚇得不敢歸家,朝立也整日早出晚歸的,誒,你還真打算不認朝儒啦?」

「當然不認,這孽子沉迷女色,揮霍無度,老夫若不嚴懲以儆效尤,這家業怕就毀在了這幾個不成器的孽障手里,唉!唉!唉!疼,夫人疼,要斷啦!」

王府女主人白氏拎著王瓊的一只耳朵,咬牙切齒道:「好你個老東西,六親不認,左一個孽子右一個孽障的,這孩子誰生的?不是你的嘛?」

王瓊疼得直咧嘴,迭聲應和,「是我生的,我生的,我教子無方,累得夫人生氣,罪該萬死,夫人,快松手吧,你手勁大,耳朵快掉啦!」

白氏手中稍松了些勁,舉起另一只手中的竹簽,惡狠狠道:「要是再胡說八道,下次就趁掏耳朵的時候把你給弄聾了,曉得了吧?」

「曉得,明白。」王瓊連連點頭。

白氏這才松了耳朵,王晉溪這才長出一口氣,大有劫後余生之感。

「朝儒這次也是鬧過火了,該好好管教一番,可也別太出格。」白氏囑咐道,「你聽明白了吧?」

王瓊不情不願地悶聲「嗯」了一下,抬眼見白氏柳眉倒豎的模樣,立馬服軟,「明白,明白。」

「這還差不多。」白氏滿意點頭。

捂著耳朵,王瓊郁悶道:「夫綱不振,自然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咯。」

「瞧你那德性,知道你要面子,在孩子們和外人面前,我何時不是順著你的意思,彰顯你這一家之主的風范。」白氏攬著王瓊肩膀,輕輕晃了幾晃。

因在後宅,白氏穿著隨意,鵝黃緞面的抹胸外,只披著一件同色的開襟交領衫,王瓊坐在那里,目光正對著那兩團半球形的雪膩豐脯,不由一陣口干。

白氏自然看到丈夫的眼神所及,得意地扭了扭腰肢,「好看么?」

「非禮勿視。」王瓊干咳一聲,扭過臉去。

「假道學,自己家的還不敢看。」白氏嗔聲責怪,隨即面浮笑意,咬著王瓊耳朵竊竊私語。

「不可,豈有白日宣……」

「你敢再說!」白氏鳳目一睜,將王侍郎剩下的話都堵了回去。

「老爺,大公子回來了,還引了一名朋友前來拜訪。」一名婢女在外間稟道。

「知道了,下去吧。」王瓊語音庄重,面上卻不忘對夫人擺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是哪個不曉事的?!」白氏氣惱地一屁股坐在了綉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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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丁壽,請仁伯安。」丁壽長揖施禮。

「丁壽?」王瓊默念了一遍,未品出有何不妥,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年輕人,五官清秀,一雙桃花眼引人注目,只是那笑容中莫名帶了一股邪氣,讓人心底不安,哼,不知這小子又從哪里交來的狐朋狗友。

「坐,茶。」王瓊態度不算冷淡,可也算不上親熱。

丁壽道謝入座。

王瓊高居上首,看著下首肅立的長子,悠然問道:「今日雨花台文會,泉山先生出了什么題目,你作的如何?」

「泉山先生未曾出題,只是展示了兩篇奏疏。」王朝立老實回答。

「哦?哪位名臣的奏疏能得泉山先生推崇?」王瓊捋須微笑,「你這中書舍人雖是閑職,平日也該多熟悉些奏疏表章,以備將來大用。」

「父親教訓的是,泉山先生展示的是京城給諫呂翀、劉蒨二君的奏疏。」

「他們兩個不是因妄議朝政,已經下了詔獄么?」王瓊微微色變。

「泉山先生所示的便是他二人的論劉瑾奸邪,請置之極典的奏疏……」